死亡巴士(雨暮萧萧)

温羽：……我也想问啊！
“等等，”安行忽然拍了一下手，“你连通讯器都没有，你该不会是新人吧？”
此时两人正在一棵大树下停下，周围无人，温羽正歪着头等待着安行的下文。
安行：“这是你第一次从死亡巴士上下来吗？”
“嗯。”温羽点头。
“还真是新人啊！”安行惊奇地低叫道，“难怪没有通讯器，按理来说只要经历了一个站点的人都会去买通讯器的，是新人就好理解了……不对啊……”
“这站点还有什么讲究吗？”温羽眉头微皱，疑惑地看着安行，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安行回道：“那当然啊！每辆死亡巴士驶向的站点都不同，经历的站点越多，距离你……等等，你个新人怎么混进这辆死亡巴士的？”
温羽摊手，“我也不知道。”
安行：“你不知道你怎么上来的？死亡巴士有很严密的一套体系，第一站的难度和第四站的难度是不一样的，你是新人的话，第四站的任务难度对你来说会很不友好，按理来说不可能让你上错车啊……”
温羽：“可我就是这么上来了。”
安行：“……行吧。”
他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通温羽是怎么能混上来的，索性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话说，你的表现还挺淡定的，一点也不像是个新人。我第一次到站点的时候可害怕了，什么也不知道，任务也是稀里糊涂完成的。”
“哦。”温羽倚在树上，双手环胸，看着安行。
“你就不好奇吗？死亡巴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要做什么？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安行按捺不住自己好奇心地问道。
“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顺其自然。”温羽平淡地说道。
“真无趣。”安行撇了撇嘴，“对了，你上死亡巴士之前有什么暗示性的现象吗？”
“什么暗示？”温羽问。
安行：“就是暗示啊，像我，遇到死亡巴士之前的几天，我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总趴着几只枯叶蝶，我家外面又没有树，更何况我连窗户都没有打开，枯叶蝶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现在想来，这就是一种暗示，而且你所遇到的暗示和你接下来的能力有着密切联系，这能在站点做任务的时候帮你大忙。
我之前看到了枯叶蝶，所以我现在的能力就是低空飞行，就是和电视里演的那种轻功一样在踩着树叶让自己腾空起来。
你的暗示是什么呢？”
我的暗示？
温羽眯了眯眼，他的暗示？他有什么暗示？不是下班时死亡巴士直接开他面前了吗？
哦，对了，死亡巴士还给了他一次机会，他体检后发现自己得了肺癌。所以肺癌暗示着什么？是他能让别人患上肺癌吗？
想到这，温羽忽然发现了一件不对劲的事，他问：“安行，你看到死亡巴士的时候是毫不犹豫地上去了吗？”
“没有，”安行摇摇头，接着又停顿了一下，“不过，也差不多了。那时候我的意识是清醒的，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引路人上了车。
当时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可后来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梦，我们正在进行一场名为‘死亡巴士’的游戏，乘着车来到各个站点进行一场游戏，完成了游戏任务就能活下去了，失败了就得死。
这是一场很残酷的游戏，需要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可这又是一场很仁慈的游戏，每个被死亡巴士选中的人都是将死之人，他们都是一群能获得延续生命机会的幸运儿。”
的确，能获得延续生命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可为什么他感觉他遇到的和安行说的不一样呢？不过……
“引路人？”温羽挑眉。
“你可以理解为是公交车上的售票员，在死亡巴士上被称之为‘引路人’。”安行说。
“哦。”温羽点头，“哦，对了，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引路人见他不相信还给了他一次机会的。”
不知道为什么，温羽很信任眼前这人，这事也没有瞒他。
安行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指引路人给过你一次机会？”
温羽“嗯”了一下。
安行皱了皱眉，“我还没遇到过有这样经历的人，你是第一个。所以这意味着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嗯。政教处还去吗？”温羽点头，暂时也想不通，就先不去纠结这个暗示了。
“走！”
政教处的办公室大门正敞开着，而里面却空无一人。安行率先走进去，温羽紧跟其后。
“趁着没人，赶紧找档案，你去那边找，我到这边找。”安行迅速地说着并动手翻起南面靠墙的柜子上的资料。
温羽走到办公桌前，看着正开着的电脑，发出疑问：“这年头，还用纸质档案吗？”
“啊？你说什么？”
安行盯着资料上的字看：
校园德育手册，不是。
扫黄打非宣传工作报告，不是。
“谢家昊，晚上外出寝室，被管理员抓到，开除。”温羽对着电脑上的电子档案念到。
“什么？你找到了？”安行放下手中的资料，大步流星地走向温羽。
“喏，这电脑上不就有他们的电子档案吗？”温羽指了指电脑。
安行：……
好，是他out了，没想到还有电子档案这种东西。
两人接着看电子档案。
刘原，晚上外出寝室，被管理员抓到，开除。
贺平伟，顶撞老师，不守规矩，开除。
×××，携带电子产品，被管理员抓到，开除。
×××，打老师，目无尊长，开除。
“这些被开除的学生都有一个共同点。”温羽道。
安行：“什么共同点？都被开除了算共同点吗？”
温羽：“……他们都违反了小册子上的校纪校规。”
“是那三条校纪校规吗？”安行指了指靠电脑的墙上，上面挂着一张海报，写着校纪校规：
1.学生不得携带电子产品进校园。
2.住宿生不得在22:30后出宿舍。
3.学生上课要认真听讲，不得顶撞老师。
“是的。”温羽抬头看了一眼，“不过让我有点好奇的是，这些学生被开除的理由中，‘被管理员抓到’这句话出现的频率有点高，意思是不被管理员抓到就不会被开除了吗？”
“那当然，不是。”
一道声音忽然自办公室门口响起。

第3章 梦
温羽和安行齐齐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地中海啤酒肚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是他们之前看到的教导主任。
“怎么说？”安行条件性反射地接了句。
教导主任一愣，没想到安行居然还反过来问他，“怎么说？校纪校规是用来遵守的，不是说管理员没有抓到你就可以不用遵守的。而且不要小看了学校管理员，他们无处不在……”
“他们是人吧？”温羽忍不住插话，无处不在？这不空气吗？
“那不废话，肯定是人啊！”教导主任没好气地回道。
“既然他们是人，那么我们上厕所他们总不能偷看吧？”安行接过话茬。
教导主任忽然就被他们噎住了，挥了挥手，“……去去去，别到这里捣乱，回教室学习去，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快点，别迟到了。”
温羽与安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便走出了政教处。
出了政教处，安行感慨道：“哎，我们运气还算好，这个教导主任没有为难我们。”
“嗯。他说学校管理员无处不在，你怎么看？”温羽问。
“不知道，可能就是管理员很多，而且混迹在人群里，我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吧。”安行不太确定地说。
“嗯，也就是我们处于敌在暗我在明的状况，不过，听你这么说，我有一个猜测，学校管理员可能不是老师，而是和我们一样的学生呢？”温羽猜测道。
安行忽然浑身一颤，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看了看周围的学生，“你这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忽然就有点看谁都是学校管理员的感觉了。不过，你的猜测不无道理，学校管理员也不可能都是学生吧，应该是老师和学生混合组成的。”
“不过，”安行一顿，“话说回来，你真的是第一次完成游戏任务吗？我感觉你很冷静，而且思维缜密，不像是个新手啊。”
“我的确是第一次进行这个游戏，”温羽蹙了蹙眉，“我都不知道这个游戏任务是什么。”
“别急，任务很快会出来的，往往在游戏开始后的前两天会出现，至于以何种形式出现，那是不固定的，反正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安行说。
“嗯。”温羽点点头。
两人回了教室，上了一天的课后班主任便领着两人来到寝室外。
“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你们要遵守纪律啊，晚上熄灯后就不要出寝室了。”班主任叮嘱道。
“好。”安行乖巧地点头。
班主任说着便进寝室查寝，一推开门，他就愣了一下，“你们在干什么？”
温羽跟在班主任后面，一进来就看到寝室里一个男生在那里手舞足蹈，还有一个男生猛地坐在床上。
“没什么，看他跳舞呢。”那个坐在床上的男生说。
“倒是会玩，”班主任笑了笑，“这是你们的新室友，温羽，安行。”
“啊，欢迎欢迎！”那个在跳舞的男生反应过来，热烈地鼓掌，“我叫李远，他叫贺戈。”
“行了，好好相处，多照顾一下新同学啊！”班主任说完就走了。
“啪——”
李远把门给关上，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贺戈也松了口气，从屁股底下抽出了一个手机，对着李远喊道：“李远，我们他妈差点就没了！你把手机放我枕头下也不和我说一声，搞得我拿起枕头想挡住我自己的手机，却发现那里还有一个，吓得我又赶紧把枕头放下去，幸好我反应及时，一屁股坐了下去，要不然我就没了！”
“啊，这不插座在你那里，所以我放你那充电吗？”李远撇了撇嘴，拿过手机，“明明我刚才是要跑过来藏手机的，不就激动了点吗？硬生生地被你说成了跳舞，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
贺戈冷哼一声，“呵，就你，要是没我，你早就没了，不是早自习迟到就是上课吃东西被抓到，运气差点，玩手机被抓到你就可以直接回家做一条咸鱼了。”
李远：“……嘁。”
他无法反驳。
“咳咳，那什么，室友们，要不你们先给我们介绍一下寝室的设备？”安行强行刷存在感。
温羽在一旁看两人斗嘴看得津津有味，在校纪校规的明令禁止下，依旧有人顶风作案，不过现在他可以确定的是，他的新室友不是学校管理员。
“哦，好的。”李远应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就是洗澡时要插水卡到热水器上，其他的我想你们应该懂吧？”李远走到了淋浴间，“诺，热水器就在那里。”
“水卡？”温羽摸了摸口袋，只摸出了一张饭卡来。
“就是饭卡啦，在这个学校里，除了不能当房卡用，饭卡几乎是万能卡，它能当饭卡用，还能当水卡用，还能当公交卡用。”李远解释道。
“哦。”温羽点头。
“那什么，新室友，你们带了手机吗？加个好友吧。”贺戈挥着手机问道。
“没有，校纪校规上不是说不能带电子产品进校园吗？”安行率先开口。
温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三秒，懂了，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开始表演。
“害，不被学校管理员捉到不就行了吗？”李远回道。
“听说学校管理员无处不在，你们不怕吗？”安行继续问。
“学校管理员不就是那些班主任和学生会的人吗？你只要避开他们就好了，其他学生看到了又不会告密。”贺戈回道。
“可学生会的人不都和我们一样是学生吗？我们怎么分辨得出来呢？”温羽开口了。
贺戈：“哦，学生会的人会在手臂上戴个红袖章，班主任都穿皮鞋，很好辨认的。”
温羽点点头，和安行对视了一眼，点了一下头。他们得到了一些基本信息，尽管还不知道任务是什么，但总比两眼一抹黑好。
这间八人寝只住了他们四个人。熄灯后，温羽盖着学校统一发的被子，听着安行和李远他们的聊天声，心想：
这所学校看起来还挺人性化，和现实中的一些高中差不多，目前他见到的人，除了那个售票员，其他人都看起来挺正常的，可为什么要叫亡灵学校呢？
思索无果，温羽果断进入梦乡。
温羽走在一条弥漫着白雾的路上，走着走着，雾就散开了，露出了前方的景象，是一个花坛，看上去有点熟悉。
忽然，“咚——咚——咚——”的钟声响起，温羽下意识地往钟声响起的地方看去，发现那是挂在食堂上的一个巨大钟表，时针正好指向六。
紧接着一堆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他们一个个神情呆滞，左手高举，露出了画了三条白杠的手腕，行尸走肉般地朝一个方向涌去。
温羽看着其中有些人经过自己身边时放缓了步伐，似乎还想偏头看他。
他当即反应过来，赶紧举起左手，装出一副跟他们一样的呆滞表情，走出和他们一样的呆板步伐，可还是有很多人的目光逐渐黏在了他的身上，并渐渐朝他靠拢。
看到此情此景，温羽忽然就有点头皮发麻，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当温羽走了那么一小会儿，路过邻着小花园的一棵大树旁，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拉到了树后面。
“嘘！”
温羽挣扎了两下后就停了下来，抬眼就看到一张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右眼的眼角下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我叫安旭，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都说，他们手上有三条杠，是用特殊的汁液画上去的，你有了这个才能不被他们认出来。”
说着，妖孽美人，也就是安旭，他拿着一根沾着白色粘液的树枝在温羽左手上画了三条杠后就转身走了。
温羽懵了一秒，赶紧跟上安旭，却发现他走得太快了，自己跟丢了。
正当温羽思索该往哪走时，前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钟鼓声。他一抬头，就透过树叶的罅隙看到远处火光冲天。
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温羽从梦中惊醒，猛然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原来是梦。
温羽平复了一下心跳。
此时，外面似乎传来了某些古怪的声响，但温羽不知道时间，也懒得起来去看看，不多久，他听着室友的呼噜声进入了酣眠。
第二天一大早，温羽就被李远的大喊大叫吵醒来了：“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八点了，要迟到了！”
“睡得跟头猪一样雷打不动，我都叫你几十次了，硬是没把你叫起来。”贺戈背着书包嘲讽道，“还有十分钟，你继续风雨不动安如山吧，我先走了。”
“啪！”
寝室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温羽还有点迷糊，什么八点？什么迟到？不是九点钟记迟到吗？哎……等等，还有十分钟？哦，对了，他是在学校哦，不是公司上班……
哦，他好像睡傻了。
“温羽，你怎么还在床上？”安行洗漱完后发现了还在床上躺着的温羽，有点懵，“我刚刚叫你起床你不都还应了我吗？怎么又睡了？快点起来，八点一十记迟到。”
温羽爬起来，抓了抓头发，“你刚刚叫了我？没印象了。”
“好吧，你快点！”安行看着手腕上的通讯器显示的时间，08:01。
温羽草草地洗漱一番后就和安行狂奔向教室。
至于李远？哦，李远因害怕迟到，那可是连爬带滚地从上铺滚了下来，撞青了胳膊，划伤了腿，还把脑袋给摔了一下。光荣负伤的他含泪宣布，他要在被窝里养伤，不去上早自习了，要温羽他们跟班主任请个假。
温羽感觉自己就像脱缰的野马，撒开脚丫子狂奔在青青草原……哦不，是学校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紧赶慢赶，温羽和安行两人可算是踩着铃声冲进了教室。两人坐在座位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温羽：“我……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剧烈运动……”
安行：“谁，谁不是呢……我……我上一次，上一次这么跑，还是体育，体育中考的时候……不对，我中考体育都没跑这么快过……”
“所以你多大？”温羽缓过气来，顺着他的话接了句。
“十九。”安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