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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换下了女装(刘狗花)


可是……
说是冷静,他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趴在窗前偷看外头的赵璴。
他真好看,垂眼跟寒露说话的时候好看,微微皱起眉来的时候,也好看……
他怎么在往扶光轩里走!
方临渊一愣,便眼看着寒露侧身让开了路来。赵璴抬步,径直走进了他的院子里。
方临渊吓坏了。
他在房中困兽似的转了好几圈,才猛然想起自己是说已经睡下了。
他又急匆匆地坐回床上,手忙脚乱地去脱衣袍。
可是越急越忙。外袍刚脱下一半来,卧房的门扉便被赵璴推开了。
侯爵的冕服宽大厚重,方临渊被捆缚在脱了一半的复杂衣袍里,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看向门前的赵璴。
赵璴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临渊喉结上下一滚,也没说话。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赵璴关上房门,走了进来。
赵璴没点灯,唯独窗外清冷的月光照进一点光亮。他就这么踏着如银的月光,走到方临渊面前,停了下来。
方临渊嘴唇动了动,便听见赵璴问道:“好脱么?”
方临渊一愣,才意识到赵璴是在问他,脱外袍时用不用帮忙。
他连忙摇头,在赵璴的注视下,挣扎着从厚重的衣袍里钻了出来。
再探出头时,方临渊的脸已经被憋得有些红了。
他眼看着赵璴接过他的衣袍去,利落地一抖便挂在了旁侧的木架上。
接着,他便见赵璴回过身来,回到了他面前。
许是这个姿态压迫感过重,赵璴沉默片刻,蹲下了身,抬头看着他。
珠玉玎珰、锦缎华光之下,他对上了赵璴平静而深邃的眼睛。
“你不用躲着我。”他听见赵璴这样说道。
“我是想得你一个答复,但不必就在今日。”
方临渊看着他,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说不出什么来,脑子中也乱哄哄的一团。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赵璴,也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唯一清楚明晰的,只有一件事。
他的确喜欢赵璴,很喜欢。
接着,他看见赵璴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膝头。
“别怕。”
他听见赵璴这样说。
“只要你拒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再逼迫你,所以,不要怕我。”
他认真、笃定,一双目光很深的眼睛里落了一泓清亮的月光。
方临渊的手微微一动,继而不受控制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不是……”他无意识地小声说道。
赵璴安静地看着他,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可越是安静,方临渊咚咚的心跳声便越是清晰。
“我只是不知道,你对我,我们……”方临渊听着自己的心跳,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许久,他对上赵璴的那双眼,干脆问出了他对他自己都没想明的疑惑。
“你想得明白吗?”他问赵璴。“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赵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顿。
接着,他看见赵璴笑了。
他笑起来尤其好看。只可惜他虽总笑,却不爱笑,每次笑起来时都冷冰冰的,嘴角牵动起来,眼中却全然是寒意冻结的讥讽。
可现在,他的目光也柔软下来,像是化作一汪春水的冰面。
零星剩下的几块碎冰,也成了涟漪里翻涌闪烁的微光。
下一刻,赵璴反握住了他的手,拉起来,放在了唇边。
一个轻而柔软的吻,在他安静而虔诚的目光中,随着他的气息,珍重地落在方临渊的手背上。
作者有话说:
赵璴:没带笔没关系,正确答案给你夹书里了。 PS.关于姜皇后偷天换日的剧情,20章有情节的对应,是专程赶在宫中很乱并且鸿佑帝被赵璴牵制住的时候做下的:D

微凉柔软的触感落在手上, 哪里还容得方临渊剩下什么理智呢。
赵璴本就是个艳得让人心惊的人,这样的人眉眼里带笑地去吻谁,已经足够将对方的魂都掠走了。
更何况, 他还是他的心上人。
方临渊的手指颤了两下, 便不会动了。他脑海里乱糟糟的什么性别身份、什么权柄谋算, 全都在这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赵璴了, 装不下别的。
赵璴的这个吻结束时,唇上的胭脂留在了他手背上。
模糊的一片晕红,像是烙印在他身上的某种印记, 麻麻的一片, 根植在了他的皮肤之下一般。
再抬头时, 因着方才的那个吻停留得有些久, 赵璴唇上的胭脂也晕开了些。
他嘴角仍向上扬着,冰凉的月光照在秾艳的胭脂上,像是夺人魂魄的艳鬼。
“现下明白了吗?”他听见赵璴问道。“我对你的心意。”
方临渊像是受了蛊惑, 怔然地点了两下头。
他听见赵璴轻轻地笑出了声。
他笑时看着他,眉眼似都化开了。笑着笑着,又将他的手拉起来, 紧紧贴在了唇畔。
温热的气息随着他闷闷的笑声落在了方临渊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弄得他手背一阵发痒, 轻轻地往后抽了一下。
“抱歉。”他听见赵璴这样说着,将他的手从唇边移开了些。
却仍旧这么握在手心里, 握得很紧。
“我只是有些……”赵璴抬头看着他,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盛满了笑意。
他微微顿了顿, 继而笑着叹了一声, 将方临渊的手攥得更紧了。
“只是很高兴。”
他没有说,虽他方才表现得镇定又游刃有余,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下是怎样的紧张。
惊涛骇浪下的万丈深渊,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他又如何不怕方临渊的抗拒与厌恶呢。
赵璴甚至都要不记得自己对方临渊的感情持续了多久了。它像是沙土地里的荆棘,裸露在外的不过几根不起眼的枝桠,但早在他的骨血与魂魄里扎下根来,一路缠裹进了他的五脏。
它是拔不出来的,除非连骨带血,和他跳动的心脏一起撕扯出来。
以至于他不敢轻易触碰,用尽了全力去维持一派死水般的平静。
今日的场景他也不是未曾想过。
扎根太深的草木,总有破土而出的一天。
他步步试探与克制,似乎在找寻最稳妥的时机,但是他自己最清楚,于他而言,哪有什么时机是稳妥的。
左不过都是他的一整颗心,左不过都是方临渊要与不要。
幸好,方临渊是要的。
赵璴克制不住这样劫后余生的狂喜,也克制不住似乎终于不用掩藏的、在他心底里生长了太久的爱意。
他抬眼看向方临渊,看得方临渊的目光都开始躲闪了。
“……你先起来再说话吧。”方临渊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了眼睛。“这样不累吗?”
任谁被赵璴这双眼睛盯着能受得了啊!
方临渊错开目光,赵璴则在他的余光里站起身来。
接着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只见他取出袖中的丝帕来,一边擦拭着方临渊手上的胭脂,一边轻声问道:“怎么转过头去了?”
怕狐狸精今晚就把我魂抽走了。
方临渊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但是下一刻,他便被赵璴环住了肩背,顺着力道朝怀里一揽,便将他轻缓却不容抗拒地按进了怀里。
方临渊的脸恰靠在赵璴的颈窝上,呼吸往来之际,还有无形的勾缠。
“我……”
不等方临渊动作,赵璴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了。
“既不看我,就让我抱一下吧。”
很轻的一句话,几乎只剩下气声,但呼吸间都是强压下的、汹涌的情愫的味道。
胸腔里的震动带起的微弱触感,又将方临渊的力气抽空了。
于是,他便这么被赵璴抱在怀里,静静相对了许久。
在一片荡开的静默中,方临渊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你是我夫人。”
他语气中带着隐约的抗议,似乎才反应过来。
就算是他们二人是眼下这样的关系,好像也应该是他来抱赵璴吧?
他可是夫君!总被赵璴这么抱着,成什么体统?
一想到这儿,方临渊愈发觉得不对劲。
他按着赵璴的胸膛便要起身,可是还没来得及用力,便被赵璴一把重新圈回了怀里。
赵璴的胸膛里发出低低的笑声,与此同时,他的胳膊圈得愈发紧了。
“是啊。”他听见赵璴说道。“所以,你我二人如今,既合情理,也合法纪。”
他不是这个意思!
方临渊挣动地正要解释,赵璴已经轻轻将脸侧靠在了他的额头上,细微的肌肤触碰,却让方临渊又一次失了力气。
赵璴的胳膊箍得很紧,但依偎的姿态却轻而又轻。
方临渊不由得被他弄得晕晕乎乎。
恍然间,他也顾不得什么夫为妻纲了。
只在赵璴的气息柔软的拂动之下,渐渐坠入了温柔乡里。
千秋宴虽过,但各国使臣仍旧留在宫中作乐,管弦声第二日一早也未曾断绝。
素来千秋宴一过,便就要到了岁尾,按照鸿佑朝的传统,是要留使臣们在宫中玩乐观赏数日,再挽留他们一同过除夕的。
通常使臣们都要赶在年前回国复命,并不会留至除夕。但即便留不了那么久,也要至少再过半月才会离开京师。
第二日一早,宫中便有人来安平侯府,说今日陛下与几个国家的使臣在御苑观赏,恰逢侍卫们日常操练。
各国使臣的随从皆武艺高强,陛下一时兴起,邀约侍从们在宫中马场比武,请安平侯携公主入宫,一同前去观赏。
这样的活动,在使臣留京的时日里倒是寻常。
只是方临渊有些别扭。
得了圣旨后,他磨蹭着穿戴好锦袍玉冠,踏上马车时,恰见赵璴端坐在里头。
方临渊耳根一红,当即匆忙地错开视线。
昨天他不知什么时候,竟在赵璴怀里睡着了。早上睁眼时,房中已经空了,唯独他自己,还抱着床榻上的锦被不撒手。
……都不知昨晚睡着后是什么模样!
方临渊一阵赧然,今天哪还有颜面再见赵璴。
马车行起,方临渊在赵璴身侧正襟危坐。
他双手交握在一起,互相有仇似的捏来捏去,过会儿又开始扣他修剪整齐的指甲,简直不知往哪儿搁才好。
就在这时,赵璴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临渊抠着手,小声答道:“很好。”
旁边的赵璴又轻轻笑了一声。
方临渊都不知赵璴怎么这么爱笑。打从昨天起就是这样,像是从前那番冰冷倨傲的姿容,也是这狐狸的一层伪装似的。
“好了,手还要不要?”
笑声未落,便有一只修长而微凉的手伸了过来,将方临渊两只扭打成一团的手分开了。
方临渊这才被迫抬起头来,看向赵璴。
便见那双桃花眼波光潋滟,里头盈盈的笑意间,倒映着他的影子。
方临渊耳根一烫,又要转开眼去。
却听赵璴说道:“躲什么,怕我吃人?”
谁躲了!
方临渊被戳破了心思,在心里头悄悄顶了一句嘴。
他只好被迫地看着赵璴,一双眼无处可闪,却满含着无处藏匿的、紧张得有些颤巍巍的赧然与暗藏其中的欢喜。
片刻对视,赵璴隐约目光渐深。
下一刻,他轻轻抬起手来,挡住了方临渊的眼睛。
方临渊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便听见赵璴努力放轻的声音,隐约带着被勾动后的自抑。
“还是不要这样看着我了。”
只听赵璴说道。
马场周遭摆起了一圈乌木雕花高台,上铺锦绣,黄花梨錾金桌椅后是一尺可抵百金的苏绣紫檀屏风,桌上茶烟袅袅,汝窑盘盏中摆着精巧的糕点与瓜果。
马场上的比武倒是好看。
大宣的武功更讲究骑射刀剑一些,高句丽等国则尤偏爱拳脚功夫。刀枪骑射比试完后,李闵顺身后的两个高大壮硕的力士上了台去。
“这两位,在我们高句丽是力气最大的人。与他们拳脚相搏的,至今还没有谁能赢过他们。”李闵顺笑着与鸿佑帝介绍道。
“今天各国的壮士都在,不如便以武会友,也好让我看看,我们高丽的力士放眼四境,可否还能有一拼之力。”
鸿佑帝倒是感兴趣极了,一时间拊掌道好,率先派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上前与他们相搏。
各国的使臣也看得津津有味。
拳脚功夫可比骑马射箭的观赏性强多了,你来我往之间,单看着都是热血沸腾的。
不一会儿,场子上尘土飞扬,侍卫与力士打得有来有往。
李闵顺有备而来,带来的人的确厉害。
不过二三十个回合,宫中侍卫便败下阵来,被力士摔翻在地。
周围使臣皆发出惊叹,鸿佑帝也分毫不见气恼,反而拍掌笑道:“高句丽的力士,果真不同凡响!”
李闵顺闻言跟着笑了起来。
“陛下过誉了,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功夫,侥幸凭着熟能生巧,才胜过陛下的侍卫罢了。”他说。
“况且……”
李闵顺的目光一转,看向了席间的方临渊。
“大宣击退突厥的第一勇士都未上场,我们哪里敢夸这样的海口呢?”
忽然被点到名字的方临渊眉心一动。
他转头看向李闵顺,便见李闵顺扬着眉毛,正不怀好意地冲着他笑。
而那边,说起方临渊来,鸿佑帝当即露出骄傲的神情。
一会说他幼时习武便有天赋,一会又说他十几岁便频从边疆送回捷报。一时间,周遭的大臣和外使都跟着他赞叹连连。
李闵顺听得直点头,末了叹道:“若能亲见一回方将军的功夫,这才叫不虚此行啊!”
说着,他又朝方临渊看去。
方临渊皱了皱眉头。
原是私下吃了闷亏,要在这儿补回来。
若真说比拳脚,什么力士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个东西。若让他们在他手下站着挨过三招,他方临渊名字倒过来写。
可眼下朝臣亲贵都在旁边观礼,李闵顺就这么把他叫到马场上跟力士比斗,这怎么看都像是斗蛐蛐似的,耍着他玩呢。
不消多想,方临渊就明白了自己有多进退两难。
他微微偏过头去,看向了御座之上的鸿佑帝。
便见鸿佑帝面上笑容淡了几分,似乎也对他的提议不大满意。
但是,高丽的使臣们浑然不觉立刻七嘴八舌了起来。
“是呀!方将军的英姿,我等也想观赏观赏!”
“方将军不会不敢吧?”
“请方将军上台为我们展示一番吧!”
鸿佑帝在他们的议论声中,面上的不悦渐渐变得犹豫。
片刻,他看向方临渊。
“方卿……”
可是,不等他开口,场上便响起了一道平淡而冷漠的女声。
“高丽殿下若是想看,不如我来上场与两位比试一番吧。”
是赵璴。
方临渊一惊,转头看向他。
便见赵璴端坐在那儿,眉睫微垂地饮着茶,神色冷淡,看都没往鸿佑帝等人的方向看一眼。
当即,四下一片冷凝。
鸿佑帝的话被堵在嘴边,那几个起哄的高丽使臣也停了下来。
而那个始作俑的李闵顺,尴尬地停了片刻,僵硬笑道:“公主殿下可别拿我们开玩笑了。您贵为公主,又是女流之辈,我们手下的力士如何能对您下得去手呢?”
旁边,鸿佑帝也沉下脸来,说道:“徽宁,不可胡闹。”
便见赵璴笑了。
他眉梢冷冽,唇角浮起讥讽,放下茶盏时,恰一抬眉,艳丽的眉眼像是淬毒的孔雀翎。
“你既知道这个道理,为何又要侯爷上场与你们高丽比武呢?”他说。
李闵顺怔愣之际,他的茶盏朝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一点花拳绣腿就拿出来现眼的杂耍艺人,也知不好对女子动手。怎么成日被兖北六部吓得不敢喘息的高丽,就配让击退突厥的侯爷对你们动手呢?”
只听赵璴凉凉地笑了一声,看向李闵顺。
“该掂清自己的分量才是。”
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话却端得是杀气腾腾,将李闵顺惊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而那边,鸿佑帝的脸色已经难看极了。
“徽宁,不可无礼!”鸿佑帝压抑着怒气。“高丽使臣是前来大宣道贺的,如今不过好奇才多言两句,你怎能说出这样失礼话来!”
却见赵璴眉目一垂,理都不再理他了。
一时间,鸿佑帝气得胸膛起伏,半天没再说得出一句话。
旁边的姜皇后正要开口圆场,却有个内侍匆匆上了鸿佑帝的高台,跪拜之后上前,在鸿佑帝身侧低声说了什么。
鸿佑帝面色一变,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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