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元白抬眸看她一眼:“我说,在牧家是什么样,在这里就得是什么样。”
诗缈猛然一拍桌子,“简宗主,你不要欺人太甚。”
“以问仙宗的势力上门逼迫退婚的,可是你的徒弟 ,”简元白冷笑,“现在反倒来说我欺人太甚?”
站在诗缈身后的慎芷岚顿时白了脸色。
诗缈盯着简元白,背后竟有蓝色的巨鲸隐隐浮现,“简宗主,我知道你是大乘期,可我身为问仙宗的宗主,同样也是大乘期。”
“这件事是我们考虑不周,若牧景酌要给休书,我们认了,但若是让问仙宗上上下下的弟子前来,让问仙宗所有人看着慎芷岚被当众休掉,她以后还怎么在问仙宗立足。”
简元白表情未变,眼神之中尽是冷凛,轻讽道:“意思是你诗缈的弟子的脸面丢不得,我简某人的弟子就可以任人踏践?”
“你是大乘又如何?”
“我是大乘,是因为我不想飞升,你是大乘,是因为你只能到大乘。”
大殿之中气氛极度凝固之下,简元白云淡风轻的向前走了一步,“懂了吗,诗宗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无数只巨龙的眼睛在大殿里猛然睁开,森冷的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就在这时,问仙宗几位长老厉声呵道:“诗缈!还不收了你的巨鲸!”
“你不要忘了,你除了是慎芷岚的师父,你还是问仙宗的宗主!”
这两声呵斥如同惊雷般在诗缈的耳边炸开,她脸色难看的坐回椅子上,对着那名跟着一起去牧家的年轻男子说道:“去吧,把那些弟子都叫进来。”
问仙宗不愧是宗门前三,效率极高,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在问仙宗的内门弟子就齐聚在大殿之内。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宗主和长老们面色都很难看,只能如鹌鹑般站在大殿一边,看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就见带着面具身穿月牙白长袍的男子对着一位少年说道:“小勺儿,来,写休书。”
简元白从戒子空间取出笔墨纸砚,将它交到牧景酌面前。
牧景酌拿着纸笔,走到桌前快速提笔写下休书,笔走龙蛇,墨落纸张。
在牧景酌要交给慎芷岚之前,简元白拦住了他,在牧景酌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开了隔绝的屏障,在场的人没有人能听见他说了什么,除了牧景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见犹带稚气的少年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唇颤动着,缓慢的摇了摇头,“师尊...”
他像是哀哀的求着想要身形高大的男人收回刚刚的话,但现在男人心硬如铁,只沉声说道:“快去。”
牧景酌一步步朝着慎芷岚走去,表情沉重得比慎芷岚好不了多少。
慎芷岚看到这一幕,心里的猜想各种各样,最深的那个猜想便是,牧景酌舍不得失去她这样一个未婚妻。
哪怕慎芷岚不自傲,也知道她自己的条件,她是一等一的漂亮,又有天赋,又是问仙宗宗主唯一的徒弟,这样的条件,整个阿斯里迦都很难再找出一个来。
她想,若是牧景酌愿意当众驳了简元白的面子,那她也不是不可以给一个机会。
当然,这个机会得是望云宗宗主还会认牧景酌为徒弟的情况下才行,直到简元白来到问仙宗,以极强的势力当众让她师父屈服,慎芷岚才明白望云宗宗主代表何种实力。
也知道,在这样的大能的培养下,牧景酌绝不可能再是之前那个废物。
这世上,就连洗经伐髓的天才地宝都有,以望云宗宗主的实力想要给牧景酌找来,简直易如反掌。
牧景酌走到慎芷岚面前,却迟迟递不出休书,手都在微微颤动着,这样的反应,更是让慎芷岚心中的猜想更加确信。
大殿安静,几十双眼睛盯着牧景酌的动作,他的犹豫让牧川忍不住的有些着急,害怕极力给儿子撑腰的简元白生气,“景酌,你还在犹豫什么?”
牧景酌想到那些话,实在是不能不犹豫,若是在半天之前的情景,他可以不假思索的说出那些话,可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谁是强势的那一方。
谁都明白,在这一场退婚当中被羞辱的是谁,那些话放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真的会很奇怪啊!
牧景酌不过十五岁,脸皮也薄,急得耳根都红了,转过头湿漉漉的眼睛求饶似的看向简元白。
简元白:“快说。”
牧景酌将休书往慎芷岚面前一拍,“这份是我把你逐出牧家的休书,代表着你慎芷岚和我牧景酌,和牧家再无瓜葛。”
他看一眼慎芷岚,又看向石生等三个去往牧家的人,“我现在是不过练气初期,但是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时间,我十二岁时就已经是半步筑基,在我之前可曾有过如此天赋之人?”
“现在的我确实是废物,但是我既然能够创下一年半步筑基的无人能够打破的记录,那么日后,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不能翻身,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是那个废物?”
最重要的话要来了,牧景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简元白,看到的就是眼神坚定,心硬如铁的师尊。
“今日你们借问仙宗之势,羞辱于我,践踏于我,但是你们别忘了,”牧景酌闭了闭眼:
尚且稚嫩的脸绷着,耳根红透:“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莫欺少年穷。”
问仙宗上上下下从宗主到弟子屈辱的看着他们的少宗主被一纸休书砸在脸上,此时却还要听着牧景酌在这里讲莫欺少年穷。
诗缈和其他长老以及慎芷岚的脸色都扭曲了,涵养极好的诗缈都忍不住想要骂人。
年仅十五,就被第一宗门,阿斯里迦帝国最强的望云宗宗主收作唯一的爱徒,未来前途无量,你在这里讲什么狗屁莫欺少年穷?
你穷吗?!
望云宗宗主是什么人,这几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不会修炼没有灵根的蠢猪都能被天才地宝砸下去塑造成天才,你穷吗!!!
穷吗!!!
显然,牧景酌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你拿着吃下去能一步成为元婴强者的丹药却对着筑基期的人说你别欺负我。
所以他说完转身,背对着慎芷岚捂了捂脸,虽然很感激师尊,但是...
好羞耻,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羞耻。
那些目瞪口呆的视线,嫉妒又错愕到有几分扭曲的脸,都让他的羞耻超级加倍,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好像在讲: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屁话?
“好,我倒要看看由简宗主教导出来的徒弟会有什么样的水平。”
诗缈几乎要气笑了,“再过一年,就是青云福地开放的时候,青云福地凡是练气高级以下不能进入,高于筑基高级也不能进入,希望那时候,我能在青云福地开放的时候,看到简宗主爱徒的身影。”
“要是一年不能到练气高级,记得千万可要提前传信给我,否则我若大庭广众之下问起,那就有损望云宗宗主的威严了。”
简元白呛声回去:“本座怎么教徒弟,那是本座自己的事情,倒是你,日后别让你徒弟求着和本座的徒弟恢复婚约。”
“青云福地,本座的徒弟去定了。”
说完,简元白非常无赖的带着人就走了,丝毫不给诗缈再回嘴的机会。
身为问仙宗一宗之主,诗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犹过无人之境。
修真界便是如此,实力便是一切,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踩在脚下,她们用问仙宗的势力逼迫牧家退婚,也同样被简元白以自身和望云宗的势力让她们屈辱的接受一纸休书。
简元白将牧景酌和牧川带回了牧家,牧家上上下下都到门口来迎接,几位长老更是要把脸都笑烂,“这次可是多亏了宗主。”
“是啊,如若不是简宗主,我们牧家以后怎么在泰石山城抬得起头来。”
“景酌是我们牧家的二少爷,不管如何都是我们牧家人心里最好的,她慎芷岚居然敢这样当众想要羞辱景酌,其心可诛啊。”
因为牧景酌被退婚目露讥讽的是他们,此时因为简元白将牧景酌收为徒弟改口夸赞的也是他们。
在简元白带着那条巨龙在牧家腾空而起时,泰石山城里面除牧家以外的几大势力纷纷来打听消息,听说望云宗宗主将牧景酌收为徒弟以后,各方的反应都很一致。
思考有没有得罪过牧家的地方,如果近期有,那么就赶紧来赔罪。
他们丝毫没有怀疑牧家说法的原因很简单那条巨龙,便是最好的证明,整个阿斯里迦帝国,都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幻化出那样的巨龙。
而牧家也绝不敢仅仅因为望云宗宗主在此停留过,就撒谎说望云宗宗主收了牧景酌为徒,所以,牧家所说都是真的。
在泰石山城里,稍微敏锐些的人都知道,泰石山城恐怕要变天了。
搭上了望云宗这样一条大腿,牧家的未来只会朝着康庄大道上前进。
就连来迎接的人当中,都还有几个其他势力前来拜访尚未离开的人,现在看着牧景酌父子从巨龙身上下来,哪还有任何怀疑。
简元白对这种寒暄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在牧川向他道谢的时候说了一句:“牧族长不用客气,小勺儿是本座的徒弟,本座自然该做这些。”
他不理任何人,单单只回牧川,这无疑是极为给牧川长脸的,其他的长老不敢有任何不满,只能陪笑着一起进入牧家的大门。
其中一位长老道:“简宗主可要在牧家留上几日,我们牧家虽然地方小,但也会拿出最大的房间最好的美酒美食招待宗主。”
牧川也跟着开口说道:“是啊,这些时日也可以让景酌带宗主在泰石山城好好游玩一番。”
简元白拒绝了:“本座还有要事,自然是不会久留,小勺儿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小勺儿,你过来,我和你单独说两句。”
他这样说,其他人也不好打扰,就看着牧景酌和简元白单独离去。
牧景酌下意识的将人带到了这几年他常去的后山,一路上也有人看他们,但看向牧景酌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艳羡,嫉妒,闪躲,再也不是一天前的嘲弄和讥讽,牧家虽然是牧景酌的家,但在这里所有事情也同样现实。
除了他父亲和他哥哥,其他人都不是真的希望他过得好。
人性如此,人心如此。
简元白看向牧景酌,询问道:“你可知为何你会在一夜之间境界倒退,又在三年无所寸进?”
牧景酌摇了摇头,笑容当中带着几分苦涩,“师尊,景酌不知。”
“这三年来我没日没夜的修炼,可就算我能感知到天地之间的灵气,也无法将它们吸收进体内,无论我修炼多久,丹田里始终空空如也。”
“师尊见多识广,可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简元白知道吗,他也不知道,问向系统道:“他这个现象是为什么?”
系统把寥寥几句的剧情翻烂了都,咬了咬尾巴,斟酌着说道:“按照龙傲天的一般剧情来说,他戒指里应该有个吸收灵气的老爷爷。”
简元白闻言想都没想就问:“小勺儿,你戒指里可有老头。”
牧景酌:......老头,什么老头?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师尊,我不曾佩戴戒指。”
简元白举一反三:“家传玉佩?”
牧景酌更茫然了:“父亲也未曾给过我玉佩。”
简元白:“不起眼的小贩处淘来的吊坠?”
牧景酌缓慢摇头:“我虽然修为不得有进,但到底是族长亲子,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所以,也不会去小贩淘吊坠带。”
系统在简元白脑海中哦豁了一声,“难搞哦。”
“所以我扮演的这个身份是为何要收牧景酌为徒?”简元白想把这个不靠谱还说风凉话的系统抓出来敲它脑瓜子。
系统:“不知道啊,剧情没说。”
简元白沉默,然后对牧景酌说道:“你在本座面前打坐吸收灵气试试,本座看看你的情况。”
牧景酌眸子闪动,在简元白面前盘腿坐下,双手摆出手势,闭上了眼睛。
他乖乖的听从简元白的话,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内心却并不如表面平静。
师尊突然来到牧家,一开口就把他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又说他天纵奇才所以要收他为徒,可是现在,师尊好像对他为何如此也并不清楚。
那么为什么,会目标明确的来到牧家,不假思索的收他为徒?
牧景酌不明白,但心里却没有对师尊加以负面的揣测,无论如何,师尊的突然出现,不仅保下了他父亲的地位威信,还幻化巨龙带着他们去问仙宗强势退婚,这对来说师尊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却废了大量灵气来做,都是为了给他出气。
他相信师尊。
牧景酌盘腿修炼时,简元白则专注的看着牧景酌的情况,他的眼睛微微带着流光,竟有一种无上威严在其中,他能将牧景酌体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牧景酌说得并不准确,他感知到灵气,也是吸收到了灵气的,只不过灵气没有进入丹田内的原因,是那些灵气先一步涌进了牧景酌的身体躯干的血脉里,四肢里,而非丹田。
人有三处丹田,分别为下丹田,中丹田,上丹田,灵气会在这三处丹田当中游走,周而复始,奔流不息,如果说将体内的灵气比作水,那么练气初期的修真者体内的灵气汇聚便是水流,随着实力的增加,水流会变成筑基期的湍急小溪,金丹期的奔流大海。
最后灵气冲破三处丹田,也就碎丹成婴,彻底进入了元婴期。
牧景酌的丹田内灵气少得可怜,能维持这点灵气,都还是他日夜修炼的结果,灵气进入他的体内,在丹田里存不住,很快就会被干渴般的身体各个部位分食。
简元白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东西,淬体。
牧景酌的体质天然的适合走淬体的路线,普通修真者想要将灵气调入四肢身体难如登天,但他天然就可以做到,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做这件事。
简元白出声道:“你对着这个树干来一拳我看看。”
牧景酌睁开眼,点了点头,起身后对着断崖上的树用尽全力挥出一拳,树干轻晃,树叶摇落,稚嫩的小少年眼眶顿时就红了,默不作声的将拳头往身后背了背。
“你每一次修炼打坐,是吸收到了灵气的,只不过这些灵气并非在你的丹田内,而是在你的四肢里,你的躯干里,但这点灵气对于你来说,它们撑不开经脉,你也没有学过合适的功法调动它们,灵气和你的血脉就像水油不容。”
简元白微低着头,思索着开口道:“如果你日日夜夜打坐吸收灵气,却又无法将散溢在身体各个经脉里的灵气彻底融进骨血里,那你将爆体而亡。”
牧景酌点了点头,“那我该怎么办?”
他一开口,语调都带着细微的哭腔,简元白这时才抬头看他,发现牧景酌的眼眶都红了,顿时有些无措的将人抱住,“有师尊在呢,自然会有办法让你修炼的。”
简元白心里生出几分疼惜,说到底也只是十五岁的孩子,得知自己身体问题修炼困难又有可能爆体而亡,害怕想哭也是人之常情。
他一边跟牧景酌说着话,一边在戒子空间寻找合适的功法,大乘期的强者,灵念一闪,便能将戒子空间里面的东西探知的清清楚楚。
这个身份还真有一本功法适合牧景酌修炼,《炼体决》。
“你的情况走体修最为合适,只不过淬体这条道路注定要比旁人难走,”简元白轻叹:“会很疼,小勺儿怕疼吗?”
牧景酌又偷偷把破皮的拳头往身后藏了藏,刚刚还因为这点小伤差点哭了,现在说起来难免有些尴尬和心虚:“不怕疼的。”
和不能修炼相比,牧景酌是真的不怕疼,只不过因为刚刚的事情,难免说起来觉得会有点尴尬。
这落在简元白的眼里,就是他是怕疼的,但是作为未来的龙傲天,哪怕是怕疼,也得修炼。
简元白想了想道:“本座这里有一本天品功法,最适合你不过。”
“只是这本功法特殊,需要达到筑基才能开始修炼,并且要废弃此前的修炼根基,借助碾碎自己修为的爆发力,将自己全身的经脉全都冲击一次。然后才能从头开始修习这本功法。”
“最重要的是,这般废除修为的事情不会只做一次,筑基,金丹,元婴,每个大境界都要经历一次。”
“但是此功法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在过程中爆体而亡,且在废掉修为时,是你最为危险的时候,仅凭身体的强度,不少修士都有可能杀你。”
简元白看着沉思的牧景酌又道:“当然作为天品功法,它自有优势,你废除修为后在再修炼,会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到原本的水平,每废除一次修为,你的全身经脉身体骨骼都会得到淬炼,习得这门功法,想要以筑基越级杀元婴也易如反掌,不管那名元婴学的,是上中下那一类品阶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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