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他发出了轻轻警告的声音,指了指桃子,摆摆手,示意男人不要那样做。
男人佯装无辜道:“你说什么?”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喂,说话啊,你又不是哑巴。”
男孩跃起,离开了他,到了另一边的围墙上,远远看着庭院里说笑的母子俩。
过一会,男人也跟过去了,小声问:“那你识字吗?”
“我听说你是天才啊,那学什么是不是都很快?”
“喂,你有没有在听?”
“草风,我教你怎么样?”
男孩始终一脸冷淡的样子,直到男子道:“你不想学他们的话吗?那样你就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草风愣了一下,忽然提起人就跳了下去,消失在了围墙。
张甘抬头看去时,只能看到墙头的葡萄叶子被风吹动。
“三儿,看啥呢?”妈妈问。
“没什么。”张甘说,“我今天去一趟山里。”
妈妈也没多问,只是道:“要是见着艾草,替我摘些回来,给你做团子吃。”
张甘:“好。”
他在院子各处放了些瓜果,觉得一时半会风兽应该不会乱走,就带着背包出去了。
虽说山神帝不会伤害他,万一不小心遇到意外呢?
张甘可是吃了太多亏了,不得不谨慎些。
他搭了老乡的牛车,边聊边赶路。
“赶山呐,好几年没去过了。现在不缺吃喝了,谁去深山老林哟。”老汉说。
张甘不由笑:“您老不也还赶牛车。”
“嘿!呗呗~”老汉坐在车上吆喝了一声,“舍不得牛嘛,家里非让卖了,那哪成,它和我耕了一辈子地,也得养老啦!我说牛可有用咧!我得没事拉出来溜溜,让他们晓得……”
老牛听话地从大路转进田间小泥路,慢悠悠进了山。
“再说山路嘛,你们那机器玩意儿,走不惯,我也用不惯,万一坏路上了,麻烦。还是它聪明,走得熟。”
张甘倒是认同。
这穿山越岭的田地,车辆难走,牛车反而轻巧一些。老牛识途,就算老汉在车上睡着了,也会把他带到目的地,再带回家。牛在,人就丢不了。
所以老汉聊着聊着打了瞌睡,牛还在自顾自地走。
张甘也不担心,要下车了,也不需扯缰绳。
乡人和牛之间有特殊的口令,使唤时很少扯绳,更不用鞭子。张甘虽然没牵过牛,但也听闻过,有样学样吆喝了一声,老牛就自觉停下了。
他跳下车,拍拍牛背,“嘿”的一声,牛又慢悠悠走起来,继续去往主人的目的地。
张甘看着牛车远去,消失在了小路尽头,才钻进了深林里。
深林人迹罕至,不会有人看到他穿过荆棘杂草。
但他忽略了一个家伙。
青牛幽怨地跟了一路。
因为张甘走后,妈妈在院里自言自语,对它说:“三儿又去山里了,但是不让去,他怕是要瞒着我去。你晓得他去哪不?你替我去看看,他是不是真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青牛就晃悠出来了。
[既然吃了人的水果,那就做个样子好了。]
[人间的话,假装听不懂就好了。]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不见了……]
然后它就看到张甘上了别人家的牛车。
“……”
青牛盯了半天,眼看人要拐弯看不见了,最终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张甘不知道牛在后边盯着, 他进入林子里后,就迷失了方向, 也不记得上次的地方了。
不过没关系, 他带了香和打火机,找块空地,点上香, 山神帝应该就会来找他了——如果上一次的讯息它有收到的话。
张甘正要点燃香,忽然发现指尖透明了。
“……”
他一下就收起了打火机。
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尽快透明化, 进入新的空间探索,寻找失踪的廖伊。
但上次的事件之后,怕妈妈担心,就消停了一段时间。
最近他频繁使用能力,所以才变透明了吧。
他琢磨着, 一旦进入山神帝的空间, 身体就会恢复原样, 等再次透明, 不知又要什么时候,不如先探索一下别的空间再去。
现在只有手是透明的,还不够。张甘干脆在山里转悠起来。
三月的山林里生机勃勃, 张甘原本在寻艾草的,结果还没找到艾草,收获了一堆蕨菜、春笋和蘑菇……
小锄头正挖着, 树林里忽然听到了牛叫声。
那带点娇憨的调子, 太熟悉了。
张甘循着走了一会, 果然发现了自家的牛, 正在远处站定了, 喂喂叫,一看到他,立即大眼一亮,急切过来了。
一到身边就咬他那口袋。
张甘笑道:“你怎么来了,记起来上次在哪儿偷吃草的了?”
青牛翻了个白眼。
好吧,看来它就是没事跟来的。
张甘道:“我什么也没有,你跟来做什么?你也不吃这些个……”
结果牛把口袋倒腾出来,这个咬咬,那个啃啃,吃起了竹笋。
张甘:“……”
行吧,它爱吃就让它吃好了。
这么多笋子张甘也不好拎着。
“你给妈妈带回去。”他说。“我再多搞点,你先送回去。”
牛停下咀嚼,仿佛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张甘就喜欢它这聪明劲。
他又收拾好一口袋,两个编织袋绑好挂在牛脖子上,青牛就乖乖走了出去,到了远处,回望一眼。
张甘朝它摆摆手。“快去!”
忙活这半天,再看看身体,果然透明蔓延了。
他现在有些经验了,身上的粒子在不间断穿过障碍物刺激下,会加速运动。加速到一定的状态,身体就会变热,热到筋脉鼓动,体内传出水流声,那一处就会渐渐透明化。
张甘试着催动粒子的加速,有些吃力,满头大汗过后,也只催化了手臂的透明。
然后,他饿了。
“……”看起来挺消耗能量。
这不行,还没进入空间呢,就开始消耗食物了。
他再次在山里转悠起来,又采了些野菜和蘑菇。
但身体没能完全透明,胸口还很难催化。
张甘只能先回家。
妈妈一见满袋子的收获,欣喜得很,说道:“好多年没进山了,没想到能找到这么多,明儿我也跟你一块去好了。”
张甘道:“明天我和朋友约了,去一趟市里。”
他琢磨着想要不让妈妈担心,还是出远门比较稳妥。
他也不想妈妈进山。外围早就被人采完了,他仗着身体优势才能走到山林深处,如果是普通人,很危险,不仅山路不好走,还有毒虫。
妈妈便忙活起来,要在他走之前做好团子。
张甘说就离开一阵而已。
“顺利的话,两三天就回来了。”
如果进入的空间里,时间流速和外边一致,主人又友善,就能早点回来。如果有麻烦,耽搁个十天半月的,在外头也不至于让妈妈知道了担心。
果然,妈妈听他那么一说就笑道:“你要是找着事做了,就是两三个月回来也不打紧。”
张甘又道:“院子里西南角有丛草,我养的,不要除了。”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一时打不通就留言。”
“我市里的房子钥匙你也拿好,什么时候过去我不在,自己开门就是了。”
他不能把风兽带去,只能留在院子里。它趴在土里可以蛰伏很久,像真的草一样,不会引人注目。
留下钥匙,是为了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妈妈收拾东西的时候,也能从他日记里知道真相。
当然,他希望不要有那一天。
妈妈都应下了,做好了团子,道:“至少端午会回来吧。”
张甘:“嗯。”
端午的话,要到六月去了。
现在三月底,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不过,万一遇上之前那样的空间,一天等于外边一个月……
“最迟七月半吧。”他说,“到时肯定要回来祭祖的。”
妈妈也没一丝诧异,细心给他收拾东西。
“你记着就好。”
她是个开明的母亲,很少干涉他的决定。
“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又不会出主意。”
“你和你爸一样,都聪明,总是比我有办法的。”
“你比他也稳重多了。”妈妈笑道,“他啊,爱玩得很,一点大人的样子也没有。”
张甘愣了一下。
她提到爸爸了。
爸爸去世之后,她常常偷偷抹泪,张甘也一直不敢提。
现在也还不敢提。
他赶紧上了车,道:“你在家别老惯着牛,让它自己吃草去。”
妈妈一下就被带过了话题去,道:“反正家里那么多东西,我和你奶奶也吃不完嘛,它吃又吃不多。现在外边的草啊,也怕有农药……”
行了,她唠叨劲又上来了,幸好叨的是牛,牛大概也不知道什么叫唠叨,也不会说话,就让她可劲叨吧。
张甘开了车回到市里,下意识第一件事就想联系李禩。但拿出手机又迟疑了一下。
上次事件之后,他们就没联系过。李禩虽然记起了失踪案的事情,但因为担心剑客再次出现,加上忙着照顾家里人,就暂时搁下了这件事。
他想了想还是没打电话。
再过几天,他的身体就完全透明,面临消失了,不如等回来再说。
张甘检查了一遍背包的物品,然后去廖伊当年失踪的地方转悠。
他想着廖伊是在这里不见的,说不定现场会有什么线索,比如入口之类的。
白日趁着没人时,他调整了身体,试着在街道上穿过风,穿过太阳,穿过空气。如果这条路上有庙台那样的空间入口,那他应该能进入。
遗憾的是,没有。
张甘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没出什么意外。
看来和路没有关系,还是镜片的问题。
他又摸出了镜片,两个镜片凑一对看时,视线的中间依然有个黑点。如果交叠起来,就看不清东西。
廖伊到底是怎么把它弄碎的呢……
张甘在阳光下反复试验,也毫无头绪。
大叔凑过来道:“你在这看半天了,这啥玩意?”
他送外卖回来,看到张甘在这驻足,就跑来聊上了。
张甘说起了当年廖伊失踪的事,大叔道:“那还不简单,肯定摔碎的呗。小孩嘛,拿着这种玻璃片啊,说不定还会受伤。”
张甘放下镜片:“你说什么?”
“我说孩子摔的!”
“不是,后边那句。”
“受伤?”
张甘猛地道:“对了!”
大叔还一脸茫然。
张甘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差不多要透明了,道:“叔,你去帮我买杯奶茶行不?”
“好嘞!”大叔立即行动去了。
张甘看着他进了奶茶店,自己则钻到了一棵行道树的后边。
他要消失了。
他不担心被旁人看到,身体消失的同时,他的存在感也会变淡,无关的普通人只会当他不存在。只是大叔和他认识,并且经历过一次他消失的事件,恐怕难以完全抹去印象。
所以他决定不让他看见。
晴朗的午后,张甘站在树荫下,就在身体完全透明的同时,用另一片镜片的边缘,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第一次拿到镜片的时候,李禩就曾做过许多试验,分解实验也是其中一项,结果这镜片水火不侵,硫酸腐蚀不了,各种化学药品都溶解不了。
但他们可能都忽略了一个普通而又神秘的东西——血液。
大叔说的没错,他后来捡到的这枚镜片,一些边角确实锋利,很容易割破手。廖伊受伤的话,镜片也许会有反应?
他平时一直很谨慎,所以从没割伤过,现在,他要试着给它“滴血认主”。
镜片划得不深,也不疼,没什么感觉,但手上冒出血珠的同时,他的眼前弥漫上了红色。视线好像被血晕染一样蔓延开,热流在眼睛里奔涌,仿佛要流出来,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街道消失,人流消失,万物……消失。
然后,一切被置换成了新世界。
此时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模糊的陌生世界。
随着这个世界渐渐清晰,变得真实,他眼中的红色也淡去,视线恢复了正常。
张甘抬头,看到了一个赤红的太阳,挂在45度角的天边,看不出是日出还是日落。
他的脚下是废墟,杂草、钢筋水泥、楼体的残骸,还有垃圾。
“……”张甘对垃圾真是太熟悉了。
他记得泥人的河底世界就是因为受到惩罚才老是掉垃圾下来。
这个世界该不会也是这样?
这里的主人也是因为被惩罚,空间变成了末日?
所以他在废墟中一边走一边喊着廖伊的名字。
这个世界宽广无比,没有高楼, 楼都已经塌了, 也没有树木遮挡,只有青黄不接的杂草从碎裂的砖缝中钻出。
张甘喊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
太阳看着很弱, 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样子。
他看了看指南针,没用,无论怎么走, 针始终指着太阳,而太阳始终在他左手边。不知这是幻象,还是他被迷住了心神自己转圈。
但他还是决定继续走。
如果说廖伊进了这个世界,即使五年没能熬过去,也应该能找到尸骨才对?
这是个无限世界。
也许他要好几年才能走遍。
也许不一定能找到。
谁知道呢。
张甘一直走到了天黑, 开始考虑出去的问题。
白狐说, 这镜片是个死物, 这个世界的主人恐怕已经不在, 那他要怎么出去呢?
以往他都是被送出去的,现在,这个无主的世界只能靠自己了。
张甘也不急, 他转了半天,大概也有了些认识。这个世界没什么危险,他一路用杂草编了绳, 留在经过的废墟上作为标记。
这样一来他就确定了, 他的路线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太阳。
太阳似乎在跟着动。
直到天黑, 它才慢慢掉了下去, 天空出现了熟悉的银盘。
破碎的月亮洒下月光,让这个世界即使到了夜晚也没有完全黑暗,能看到废墟的轮廓,也能看清路。
但张甘不打算熬夜找人。
这个地方一时半会是走不完的,他得规划好时间和食物,节省体力。
所以他吃了点东西,准备睡觉。
在陌生的世界里睡觉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不过现在不同以往,体内的粒子在危险时会激发,进行自我保护。所以生命暂时没危险,他只是担心有人拿走东西。
尤其是那些在空间里也能隐身的异族人,不知是否有进入这里。
他在这个世界有饥饿感,如果东西被拿走,没了食物,也是要命的。
张甘找了块地方临时睡觉,这里原本的房子主体没了,但还剩下半人高的墙垣,他清理了一下碎石。虽然不能避风雨,但剩下的墙体可以遮蔽远处视线。
他还用小刀割了一些草,这种草和北风帝空间中的不同,又长又软,正好铺床。
虽然四处杂草,但没有蚊子。
这里恐怕除了杂草,没有其他生物了。
张甘很满意,他进入的空间里,这个睡觉的条件不错了。
躺在草床上,万物死寂,没有虫鸣,没有风,他看着天空中巨大的月亮。
月亮比太阳大了很多,是因为距离更近吗?而且,月亮的位置似乎不会移动,只要天黑就会渐渐显现。
但是,为什么是碎的呢……
张甘两手交叉垫在脑后,望着望着,困意上来了。
醒来时天要亮了。
这个时候太阳正释放红光,把废墟都照得一片火红。
月亮则渐渐淡了下去。
张甘检查了一下,身边的东西没少。说明这里并没有谁来过。
这对他来说这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很安全,坏消息是他一点线索也没有——此间主人的线索,还有廖伊的线索。
没有主人,他要怎么凭借自己的能力出去呢?
张甘又拿起了镜片。
先前镜片沾了一些血迹,现在不见了。
它好像会吸收。
再沾一点血,会怎样?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
张甘还真试了一下。
他背包里有应急药品,这回用酒精片消毒了一下镜片和手。
昨天刺破的那根手指伤口已经愈合结疤了。
张甘换了一根手指,镜片锐利的边缘浅浅刺了一下,血珠再次缓缓冒出。过了一会,镜片上的血痕渐渐没了。
镜面抹上一点血,又不见。
张甘又给单片镜抹上,结果一样。
每一次镜片吸收血液,他的眼睛里就会有血色弥漫上来。除此之外,镜片没有变化。这个空间也没有变化。
张甘困惑极了。难道因为是死的物品,失去了作用?可他既然能借着镜片进来,应该也能出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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