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人心中始终放不下,没多久就病了,每天在院里到处转悠,念叨着找娃。
张甘到访的时候,老人正在到处翻找,这屋那屋,米缸柜子,还想上房揭瓦看看,被家人拦了下来。
家人听说他来意,说老徐患了老年痴呆症,再也做不了活了。
可张甘看着老人身手分明还挺矫健,也不糊涂的样子。
当然,他也不是特意来请人翻瓦的,只是觉得这家孩子丢得奇怪,借故过来问问。
“我没病!”老徐气呼呼地说,“我肯定能把超超找回来!他肯定又跟我玩儿捉迷藏呢!”
“是是是,唉这大热的天,您老先歇歇成不?客人来了,先吃饭,吃完饭咱再找~”家人耐心哄着。
老人听说张甘是外公介绍来的,和镇来的人,睁大眼睛道:“我听老辈人说,和镇以前有神仙?”
张甘心想,他说的是庙台底下那位吧,便点头:“以前的事了。”
老徐搓搓手:“哎呀,那我去上柱香,拜一拜,他能不能帮我找找孙子啊。”
张甘斟酌道:“这可能不大有用,听我奶奶说,他只管和镇的事,出了地界,就是想管也管不着了。”
老徐鼻子一哼,抱怨道:“我们徐乡怎么就没有个神仙管管事呢。”
家人也只当他俩胡说呢,都没搭这茬话,只是热情地招呼张甘吃菜。
张甘用过了饭,就和老人一块转悠闲聊。
徐家建了小别墅,老徐就住在大儿子家,庭院里干干净净,生活方便。他自己的老房子已经许久没住,日久天长,倒了一面墙。
“我当时正在这儿砌墙呢。”老徐叹说。
孙子超超六岁,当时只有老人在家,所以家里大门锁着的,就是怕他到处乱跑丢了。唯一没上锁的小门,是通往老房子的。
那天他忙着,孙子无聊了,就说和他捉迷藏,自己跑这房,喊一嗓子,让老徐猜他藏在哪儿。老徐对家里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更不要说听声音了。
爷孙俩玩得不亦乐乎。
谁知渐渐的,孙子不知何时再也没了声音。
张甘看了看,老房子是比较可疑,杂物也比较多。
“没有呐。”老徐叹道,“每个房间东西咱都搬开来看过了,没找到。”
家里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老徐家还有条黄狗,一直跟着孙子的,忠心耿耿,孩子去哪都会带上它。
自从孙子不见,黄狗也不出门了,只在家里转悠。
“就这个房子。”老徐道,“它天天来这儿转悠,我看这儿一定有问题!说不准有人藏这儿把超超抱走了!”
这是个伙房,经年烟熏火燎,墙都黑了。但现在徐家人也不用了,因为瓦片破了好几处,下雨就漏。
土坯房子,地面也是泥土,能看到地上有好几处小小的凹坑,那是被漏下的雨水砸的。
以前老徐还时不时翻翻瓦,孙子丢了之后,完全没了心思,那瓦片间的缝隙也就越来越大。
现在日光照下来,仰头清晰可见好几个窟窿,地面十几片大大小小的光。
别说屋顶了,墙面也有好几个指头大的小窟窿,漏雨漏风又漏光,这房子便荒废了,还长了草。
张甘拿出了镜片,透过它,果然看到了残败的一片废墟。
“我好几次做恶梦,梦见房子塌啦,超超就被压在下边。”老徐擦了眼泪道。
所以他才执着地不肯推倒老房子。
张甘还在举着镜片看房顶。
镜片后的世界,他在一个漏洞处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天空是一片光海,有光点浮动。
等到出了那间老房子,天空又变了末日景象。
张甘进进出出,没错,就那间老房子的天空不一样!
但是问题在哪呢?
张甘还是没找着头绪。
光海浮沉,有好几个光点。
如果说这里是某个世界的入口……
张甘放下镜片,看看那屋顶漏处打下的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想要进入那些世界,只有等到身体变得透明。
可他前两天才刚从白狐的空间出来。每一次进入那些空间,身体就会恢复正常,想要再次变透明,还得等一段时间。
不过,徐家早就不抱希望,全都摇头:“都过去两年了,不可能找到啦。”
他们也报了警,可找也找不到,又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孩子是被人拐走。
他们今年又有了孩子,现在精力全都放在了新生儿身上。那个丢失的孩子,没人敢再提起,生怕孩子的母亲悲伤,本就产后身体不好,伤心又伤身。
张甘也没多说。
两年的话,是有些麻烦了。
他告别了老徐,回到外婆家,给外公外婆说了说经过。
两老直叹息。
张甘也没再提翻瓦的事,不过,他要等着过云雨,和庄园主会面,便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要在外婆家多留几日。
他琢磨着等身体变透明,再去趟老徐家。如果那里有个空间,他说不定能进去。
阳光极好,他在家中帮忙晾晒谷物。这几天都没下雨,烈日暴晒,谷物晒得极好。他的身体穿过阳光,也不怕热晒,过得倒是惬意。
“下雨喽——”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静谧的小山村一下热闹起来。
张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阳还猛烈着呢,怎么会下雨?他在楼顶张望,看各家各户都在收,便不犹豫了,跟着收拾起来。
刚收完,果然哗哗的雨下来了。幸好几个舅家的孩子都来帮忙,手脚利落,及时把收好的谷物收了进去。
孩子们开心地回头准备邀功,却没找到人。
“咦,表叔呢?”
张甘擦了擦汗。
他一回头就不见了表侄们,楼里安安静静,楼外下着雨,一个人也没有。
雨中的村庄安安静静。
张甘靠在栏杆边,望着远方熟悉的稻田和菜地,呼出一口气,准备下楼打招呼。
庄园主的声音先在脑海里响了起来:“不要动,不要作声,他们又来了,还没走!”
张甘立即僵住了。
他放松了呼吸,仔细看下方。
没有脚印,没有人影。水井边无人,辘轳却自行摇了起来。厨房的位置也传来隐约的翻动声。
看来这次不止是一个人。
张甘眼睁睁看着井边的水桶里,凭空出现了西瓜、番茄、黄瓜……瓜果们自己翻滚,洗干净,然后又跳了出来——张甘的视线里就是这样一番诡异的场景。
再然后,西瓜自动裂开了——显然是有人徒手劈开了。
然后西瓜被掰开小块,一口两口啃啊啃,直到只剩下瓜皮,飞到了墙边的木瓜树下。
张甘:“……”
张甘也不知道那些透明人什么时候走的, 就算没有声音了,也无法肯定他们有没有走远。
所以直到庄园主发出安全提示, 他才动身下楼。
“他们怎么又来了?”张甘问。
“饿了吧。”庄园主似乎也不在意被偷了东西, 只是担心他被发现。
“听说人类一天不进食就会饿,所以他们每隔几天就会来寻找食物。”
张甘问:“你不是这里的主人吗,为什么不出声赶走他们?”
庄园主慌忙道:“不不, 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知道,你也是,最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张甘道:“可他们给我惹了一些麻烦。”
说到这里, 他忽然想起徐乡的事,有没有可能也是透明人干的呢?
庄园主道:“不应该呀,他们是偷偷过来的,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的,不会惹麻烦才对。”
张甘问:“他们为什么要过来呢?”
“那个嘛, 我也很好奇。你们人类在什么情况下会想要到另一个世界去呢, 谁也不认识, 一切陌生的地方。”庄园主也问。
张甘愣了一下。
他还真能想出几种情况——
“在原来的世界犯了事?被追捕?”
“社死?”
“不喜欢原来的世界?”
其实人想要逃离一个地方, 可以有很多理由,有时甚至不需要理由。
庄园主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呢, 喜欢你的世界吗?”
张甘觉得还好。
他是个守法公民,生活在一个繁荣的国家和平的年代,有家人有事业——原本的工作确实也还好, 虽然996肝了点, 但还不至于让他想要逃离这里。这是他的家园。
再说, 谁又知道别的世界好不好呢?
他好奇道:“他们来自什么样的世界, 你知道吗?”
“如你所见。”庄园主道, “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是透明的。”
张甘:“……”
那他就算社死了想要连夜逃离地球,也不适合过去啊。别人都能看见他,就他看不见别人。
所以最近奇怪的失踪案,真的不是那两个透明人做的吗?
可白狐和庄园主都认为他们没有危害。
“这是规则不允许的。”庄园主严肃说,“吾等的规则,不能涉足人间,否则就会受到惩罚。人类也有人类的规则,他们一旦过来,就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所以,为了自身安全,他们会很谨慎。”
张甘惊讶道:“你是说,他们不会离开这里了?”
“是的。同样的,如果你到另一边的世界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明白吗?”庄园主提醒道。
张甘琢磨了一下。“如果他们真的做了坏事,怎么办?”
“在你们的世界,就按照你们的规则来。”庄园主说。
张甘:“……”
那可难办了,他们是法治社会。可这些透明人的特殊能力,恐怕不受约束。难道,他要去上报有关部门?
那些透明人谁也看不见,他会被当成疯子的吧,还有他奇怪的体质……
张甘想想就头大。他不喜欢麻烦,只想安安静静的,谁也别来打扰他生活。
“不用担心,你们的世界会处理好的。”庄园主说。“他们必须遵守规则,才能在你们那边生存下去。”
张甘皱眉道:“如果有人不遵守呢?”
“世界会消灭他们。”庄园主道,“你不要担心啦,我最近学会了摊煎饼,给你做饼吃好不好?吃了就忘记烦恼了。你还喜欢什么菜?我可以学!”
白狐说得对,它真是聪明,这是在转移话题了。
看来庄园主也不想让他知道太多,说是让他不要担心,其实怕他再追问下去。
张甘笑道:“好啊。”
庄园主便高兴起来,厨房里开始忙活。
张甘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小村庄也并不寂寞。火一生起,炊烟弥漫,食物的香气到处都是。
可惜天要黑了,张甘不能久留,免得外公外婆担心,所以只吃了煎饼。
庄园主还给他打包了一些,让带回去。
临走前,张甘问起酒的事。
外公珍藏的酒被人偷喝完了,上次明明只和张甘喝了一点,可是这次再想喝,却滴酒不剩了。
他想起之前庄园主也是从同样的位置拿的酒,该不会……
庄园主连忙道:“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外面的酒不是我喝的,一定是那些看不见的人类!”
张甘:“……”
庄园主十分慷慨地让他把酒也带回去,还劝慰他一点酒就算啦,没有了再来找它拿 。
“其实我种了很多粮食瓜果,从来吃不完。”毕竟它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建设庄园只是个乐趣。
而能够到此的人类很少,被偷一些食物也没什么。
张甘建议道:“你为什么不养个透明人呢?”
这样透明人就不会到他的世界捣乱,庄园主也有了人类陪伴,粮食也不会浪费,两全其美。
然而庄园主惊恐道:“不不,他们不像你,会害惨我的。我要是豢养人类,很快就会衰弱,庄园的领地也会受到限制,灾难可能会降临此地,将果树吹倒,稻田淹没,让我颗粒无收!太可怕了!”
张甘:“……”
这位存在玩基建玩得相当真情实感啊。
不过,代入一下,这确实挺可怕的,粮食是民生之本,颗粒无收,那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所以他很理解地道:“我明白。”
他甚至怀疑,庄园主的庄园,对外界会有所影响,否则为什么外婆的村庄总是得到眷顾,常年风调雨顺呢?
“那么衰弱之后,就无法恢复了吗?触犯规则,规则是谁定的?”他又问。
“这是本源规则,没有什么人制定。”庄园主含糊道,“就像在你们的世界,太阳总是东升西落一样。一旦开始衰弱,就无法挽回了。”
张甘不由默然。那他就救不了泥人了啊……
庄园主连忙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回应其他人类的,只要我不回应他们,就没有人能让我衰弱。”
张甘道:“我相信你。”
庄园主又高兴起来:“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张甘说明天,明天过后,就得等一个月了。
他其实有的是时间,只不过,总不能一直待在外婆家。
庄园主又不肯换个入口。
他偶尔也要去看看泥人,去镇上的庙台上香,还得应付白狐。他还欠着双生子一个“会唱歌的人类”,好在它们没有时间的概念,去不去全在张甘。
“……”
这么算起来,事情可真不少。
不管怎样,他得先变透明,然后去徐乡看一趟。
张甘回到自己的世界时,外婆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准备寻他呢。
他只说自己在村子周围转了转,买了点吃食回来。煎饼深得小孩子们喜爱,外公和舅舅们则被他带回的酒吸引了,一时间大家热闹吃喝起来,也不再追问他去了哪。
第二天,张甘没睡懒觉。
确切说,他凌晨就醒了。
夜里下过了雨,有点凉,他开着门窗,给凉醒了,然后,听到了窗外踏着泥水的急促脚步声。
张甘摸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多。这个时候大家应该还在熟睡才对,谁会在外边走?起早灌溉农田的乡人?
张甘越想越觉得奇怪,那脚步声居然接近了,然后在院里停下。
这个点天还黑着,又是个阴天,外公外婆也没有点路灯的习惯,院子里什么也看不见。
张甘想起了末日镜片,拿来试了试。
天空依然能看到一轮破碎的残月,月光下,是村庄变成废墟的样子。
而在废墟里,有个人!
那是个束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子,身材颀长,蒙着面,穿着一看就是异族服饰,一边长袖,一边露着胳膊,臂上戴了金环,腰间佩着一把弯刀。
她扛了什么东西,放在院子里,然后左看右看,一脚踢翻了井边的水桶。水桶是铁制的,侧翻后沿着低处滚动,发出一串刺耳的咣啷响声。
至于那女子,却原地消失了。
张甘猛地移开视线,躲到窗帘后。
铁桶的噪音已经惊醒了舅舅,他骂骂咧咧起来出去查看,一会忽然高声叫起人来。
张甘这才跟着出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不是冬子吗?咋回事躺咱家来了?”
“怎么全身都湿了,掉水里了?”
“醒醒哎冬子!”
张甘才知道先前那女子原来是扛了人过来。
冬子脑袋上还有血,似乎磕到了什么,破了头。
舅舅一摸到,吓坏了,连忙送人去卫生院。
张甘吃完了早饭,舅舅才回来说,人没事,似乎先前有人替他止了血,所以没什么大碍。
冬子人也醒了,说是雨下了一夜,他怕淹着田,一早去挖沟排水,谁知道路黑,田埂边泥滑,不小心摔了,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当下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医院。
舅舅直说奇怪,那人既然帮忙止了血,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人送医,却送到他们家来呢?
张甘心想那女子大概并不知道医院所在。
不过这么看来,透明人确实没有恶意。他们来到这里,只是想逃离原来的世界?不然,为什么要救人呢……
张甘回到家,还是时不时想起那异族女子。
他和庄园主确认了一下,那女子就是偷偷进入庄园的透明人之一。另一个是个男人,不知是不是拖走李禩的人。
离开外婆家之后,张甘就再也没发现两人的任何踪迹。那两个透明人,是在外婆的村子落脚了吗?
张甘坐在屋檐下啃着青瓜思索,大青牛直勾勾看着。
他拿了一个瓜,勾勾手,牛立即大步过来,一口叼住了瓜。
张甘没松手,问:“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来家里?寻常人肉眼看不见的那种。”
青牛幽怨地瞪着他,眼见他不松手,咔嚓一下,咬断了一截瓜,甩着尾巴跑开躲树下吃去了。
张甘:“……”
他看看自己手指,有些透明了,看来过不了几天,就能去一趟徐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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