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些有钱的、有地的、家中资产丰厚的人,都想长长久久的活着享受,只要刘巡抚的暴力足以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他们反而不肯与刘巡抚正面对上了,只怕罗千户不肯帮忙,毕竟要和盐帮对上的话,那就是赌命了。”
吕瑛分析着局势。
可敢冒险和盐帮对上的人到底不多,吕晓璇算一个,却不知罗大虎算不算。
刘紫妍心中升起希望,若能说动罗千户,是不是她爹也有了条活路?
该怎么说服罗千户呢?
小姑娘面露苦恼。
秋瑜心里吐槽吕瑛小小年纪就把有钱大户的软弱性看得这般透彻,嘴上说道:“罗千户不是个坏人,他只是怕自己丢了性命,需有人去护他而已。”
他站起身,拍拍胸部:“我去吧。”
吕瑛睁大眼睛,猛地转头:“你去做什么?”
这种玩命的事有什么好掺和的!
秋瑜低着头说:“我去湖北开石膏矿啊,顺道给罗千户做个保镖,看看加上我这个强力外援,他能不能鼓起胆子去护粮。”
吕瑛不想他去,便嘲讽:“你拿什么护他?就凭你蹲过两年马步啊?”
秋瑜不生气,只是认真道:“用我的拳头,用我的身体,但护得不是罗千户,而是那些需要粮草和药材的百姓。”
吕瑛懂这种话的含义,就像他知道母亲是怎样一个心怀百姓、乐于奉献自我的人一样,秋瑜如今也想冒着风险去帮别人,他既觉着这样的秋瑜很好,又很不乐意。
本来瑛瑛就总是孤孤单单的,好不容易来个秋瑜陪着,结果秋瑜也心怀天下去了,那瑛瑛又要孤身一人了么?
小朋友噘嘴:“那我陪你去。”
秋瑜断然拒绝:“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你要有个闪失,我对不起吕阿姨,对不起定安县的老百姓,更对不起那些雨神的信徒。”
而且吕瑛出事了,等那位疑似有心脑血管病疾病隐患的江百岸将军走了,北孟谁来揍?
北孟的铁蹄重新践踏山河,老百姓又要和牛羊马一起做北孟人牧场中的牲畜了吗?不要吧……秋瑜还是更喜欢那个一统河山、禹人第一、禹人最牛笔的禹朝啊。
吕瑛:“那我派姜平和岚山跟着你。”
秋瑜忍俊不禁:“不用为我派保镖。”
他按住吕瑛的肩:“这些日子我已见过你的本事,如今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吧,瑛瑛,我可不是光会卖椰子油的。”
吕瑛:“我知道啊,你还会吃芭蕉、猜数、蹲马步。”
蹲马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秋瑜心里吐槽自己,他就不该和瑛瑛念什么“往后我和人自我介绍时就说我是蹲过两年马步的武当山弃徒秋瑜是也,这样别人听了就以为我武功稀烂,轻视我,让我有击败对方的机会”。
这下好了,孩子全记下来了。
秋瑜蹲下,扶住吕瑛的肩膀:“姜平和岚山是保护你的,想要吕家断代的人可不少,你作为独苗,要顾好自己啊。”
吕瑛看着他,聪明的脑瓜子一转,就知道秋瑜是去定了,而且此行凶险,盐帮和湖湘一代的门派势力庞大,武力极高,又怕他们有阴私手段。
他想了半天,打定主意:“那我带你去找阳盛子道长,看看能不能求他出山。”
“羊肾子?”秋瑜张嘴,又合上,评价,“真是个大补的好名字。”
吕瑛踹他一脚:“笨蛋,阳盛子道长是七星观的观主,他武功高,医术好,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家长辈就会请他来看病,救了我好多回呢,要是他肯和你走一趟,不管你遇着什么危险,最次也能平安脱身。”
琼崖岛上有一座七星岭,七星岭上有七星观,观主则是阳盛子,他是吕外婆沐跃的老友,轻功和掌法,还有使毒用药的功夫都是当世一流,吕晓璇怀吕瑛的时候,便是他护着回的岛。
行动力爆表的吕瑛当即带着秋瑜出发,刘紫妍跟着,吕瑛也没管,只是让姜平背着他、拖着秋瑜跑得飞快,当天便上了七星观。
越是靠近这一处,秋瑜的神情便越微妙,他想,这的地形怎么和他穿越前观星的那一块蛮像的,就是树木更繁茂些,石阶上还未有那么多的青苔以及岁月留下的痕迹。
吕瑛说:“吕家的祖坟也在这附近,不过我就不带你去看了。”
秋瑜默默点头,果然是对上了,吕警官也说过,她是在吕房墓附近穿的,估计这一代姓吕的住户还不少。
等进了七星观,秋瑜啊了一声。
吕瑛回头:“怎么了?”
秋瑜:“没什么。”
他只是想起,在观星前,他爬了一阵山,期间便路过这座观,只是没进去看,也不知道此处叫七星观。
进了观内,有小道童来引客,秋瑜的目光投注到一堵白色的石墙上方,心想,在那堵墙后,应有许许多多的花草,在夏季的夜晚,隔着老远也能闻到香气,搭配那晚的星空,本应是一场美好的回忆。
看到吕瑛小小的背影,秋瑜勾起嘴角。
算啦,的确是一场美好的回忆,越过那场流星雨,他见到了瑛瑛。
阳盛子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须发乌黑,胡须长度及胸,手执一柄拂尘,靠着松树逗一只小松鼠,是那种到街上算命,一卦能收500文的好模样。
待吕瑛进来,阳盛子不经意间一看,心说,无量天尊啊,这潜龙是做了什么,身上的龙气升得这么猛,再这样下去,以后潜龙出门,岂不是懂点相术的都能看出他非常人!
再看秋瑜,阳盛子一抬手,惊呼:“咦,这居然是九岁!”
有关年龄和身高带来的误解,秋瑜已经习惯了两辈子了。
他小学时去医院看个病,护士一准会提醒他“先生,您走错了,我们这是儿科”。
至于这辈子,禹朝男性的平均身高只有一米六,秋瑜稀里糊涂提前达成成年男子的体型标准。
阳盛子能一眼看出他的年龄,可见这老道有点本事,起码眼力很强。
他们来得巧,观中正要吃晚饭,也给他们分了一份,七星观有田,观中阳盛子是个神医,他的几个弟子也会医术,不仅能自己耕种,也能下山行医,自食其力,他们还交税,有什么香油钱都送往山下慈幼堂。
在吕瑛心中,七星观在诸多寺庙道观里,也是难得正经修行的地方,因为他们交税。
斋饭滋味清淡,是各类杂粮混了洋番卖到琼崖岛的南瓜一起煮的,甜滋滋,但没什么油脂,好在道士们练武,虽以吃斋为主,也会炒一盘鸡蛋。
阳盛子没吃晚饭,秋瑜出于好心问了一声,老道摸摸腹部,悠悠道:“肠胃不适,辟谷呢。”
秋瑜:“您拉肚子吗?拉的话记得补点盐糖水。”
阳盛子悠然道:“多谢,看来小友是同行?”
秋瑜谦虚:“哪里哪里,略读过几本医书罢了。”
吕瑛胃口不好,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浪费粮食不好,秋瑜坐回去,将碗挪自己面前,趁着胃里还有空隙,再塞点。
晚膳毕,谈正事。
三清道尊端坐上方,阳盛子踢了几个蒲团给几人,刘紫妍、姜平、岚山都已坐下。
秋瑜见吕瑛没坐,想起身,却被按住肩膀。
吕瑛说:“我此来,是要求道长出山护人。”
阳盛子调侃:“真稀罕,你从小便是世外之人,如今却为了他人来求我,难道你是入世了不曾?”
吕瑛回道:“我家人都入了世,我早已是世中人。”
阳盛子挑眉,将吕瑛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嘀咕着:“居然真入世了。”
他学过相术,在吕瑛幼时就看出此子贵不可言,但他也只能看到这,却不知这条潜龙为江山社稷会带去怎样的变化,更不知他上了皇位能不能把活做好。
因为吕瑛身上的贵气太重,一张龙颜郁郁冷冷,盖住了其他,让阳盛子竟也说不清吕瑛到底是命硬还是命薄,但吕瑛骨子里有股狠辣倒是很好看出来……那埋院子里的小动物尸骨最后是被拉到七星观超度的。
阳盛子道:“有什么事,且说来听听。”
吕瑛便将湖湘一带闹水灾的事说了,阳盛子一边听一边捋胡须,心中却讶异,吕瑛这不仅是入了世,更是生出了慈悲心。
无量天尊,这小杀星居然也有悯弱之情。
老道士是那种一心修仙的,他期待潜龙入世,自己却只想出世,听到吕瑛想请他给秋瑜、罗大虎做保镖,帮助他们将赈灾粮运入湖湘,发放到灾民手中,护持他们不受盐帮所害,当即摇头。
“不行不行,老道已退出江湖多年,盐帮人多,这事太麻烦了,不去不去。”
刘紫妍面露焦急,被姜平按住。
吕瑛问:“给钱你也不去?”
阳盛子呵呵一笑:“老道有田,有医术,饿不死,钱财只是身外之物,不去!”
秋瑜出声:“道长修仙,这积累功德的好机会就在眼前呢。”
阳盛子依然油盐不进:“老道走过江湖,亲眼见到诸多善人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功德一词,早不信了。”
见吕瑛神色不渝,阳盛子警惕,心说若这迟早会登基的小潜龙威胁他,他可就嘴硬不下去了。
老道士身体好得很,潜龙登基时,他八成还没升天呢,到时候一个皇帝来找麻烦,他是跑得掉,七星观的徒子徒孙就得遭殃了!
吕瑛轻语:“若我能让善人有善报呢?”
“我是琼崖岛未来的主人,我会如我先祖一般守卫此地,护百姓,护律法,护公正,道长想必也是看中了琼崖岛好的地方,才肯留在此处建七星观。”
吕瑛说:“只是道长在此超脱了,湖湘还有人困在苦厄之中,秋瑜想去渡他们,道长,您无需插手,只要保秋瑜平安就行,吕瑛求您。”
他说着,双手悬于额前交迭,便要拜下去。
阳盛子连忙将人架住,老道心里破口大骂,真让潜龙今天拜下去了,那事才大发了,那秋瑜是吕瑛的媳妇吗?至于为了他这么求人的?
“我帮,我帮。”阳盛子龇牙咧嘴,“真是欠了你们吕家的,老吕当年要我帮他救孩子,小吕又要我护朋友,我又不是你们家的护法金刚。”
可想起吕瑛说的护持琼崖岛的承诺,阳盛子心里又是叹息,若吕瑛将来能说到做到,那他今日出山,倒也值得的。
活了六十多年,阳盛子太清楚最上头的人若决心对国家做什么,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了。
达成目的后,一行人在此住下,阳盛子连夜嘱咐弟子们,在他出门时要静心修行,不得懈怠,又安排了观内药田如何照顾。
刘紫妍终于有了点希望,此时身心一松,已早早睡下,吕瑛却坐在院子里,嗅着满园药香。
秋瑜走到他边上坐下:“怎么不坐凳子,坐台阶上呢?”
看到这小小一只不在卧室里,反而跑出来,抱腿坐台阶上,便是不知缘由,也很让人心疼。
吕瑛摇头。
秋瑜:“我还没说谢谢你,我总觉着你是个很少求人的性子,为了我,今天去求了阳盛子道长,我不知该说什么,要不是我固执地要去蹚湖湘的浑水,这事本来和你没关系。”
“有关系。”吕瑛看着前方,“其实刘小姐说起洪水时,我也有不忍,此事对我而言,便成了可帮可不帮,你推了我一把,让我决定帮。”
秋瑜:“你也会有对某件事犹豫不决的时候?”
吕瑛:“当然会有,但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去湖湘救人,只是为了心中不忍吗?我不能体会,或许是我没有你们善良吧。”
小朋友挪了挪,靠着秋瑜坐,小小软软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是薇妈妈用香熏出来的气味,吕瑛今天没午睡,又爬了山,累到极点,一时睡不着才出来坐着。
秋瑜见他双眼微睁,搂着吕瑛的肩膀:“不是善不善的事,我很小的时候,那时还不记事,老家发过一次水灾的,我父母和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说那时以为死定了,可谁知啊,有人来救我们了。”
吕瑛:“谁?”
秋瑜:“是军人。”
他记不起那时发生了什么,却能体会父母提起当那些军人顶着大雨、洪水冲过来救人时,那份难言的安心。
“我妈妈还说,那时候好多军人跳水里建围燕堵堤坝口,看得老百姓都哭,说你们别跳了,房子我们不要了。”
吕瑛微微蹙眉:“军人会救灾?”
在吕瑛的认知下,闹灾时百姓会冲进粮仓闹事,也会有人劫掠行人,军队是负责镇压这些人的,但他们不会救人。
秋瑜一声叹息:“所以当你说,若罗千户带兵护粮,可以解湖湘灾民无粮之难,我就决定去促成此事。”
他揉了揉吕瑛的小脑袋:“瑛瑛啊,能保护百姓的军队可是无敌的,北孟是强大的敌人,若汉人要拿回燕云十六州,手头就必须有这样一支军队才行。”
小瑛瑛,你知不知道,你率领的军队在打下燕云十六州,进驻莫州时,没有和其他军队一样劫掠百姓,更没有抢夺百姓的房屋,而是随你一起住在大街上,之后,燕云十六州归心,那支军队也与你一样,成为了史书上的一抹白月光。
吕瑛睡着了,秋瑜低头一笑,抱着小孩回房休息。
这一晚,吕瑛梦中的雨声淅淅沥沥,似孩童唱的歌曲。
绵绵细雨中,将士们在大街上支起帐篷,秦湛瑛披着雨衣走过长街,看到路边一间店铺开了门,有孩子从门缝偷偷看他。
家长发现了孩子调皮,连忙将孩子拉开,想将门重新堵上,却看见了这名美丽到过分的青年将领,雨披之内是闪烁着寒光的银色甲胄,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们,店铺老板腿一软,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他们一家要完了。
秦湛瑛却只是看着孩子好奇的双眼,嘴角勾了勾,对他们点头,说:“往后安心过日子,不会再有孟人劫掠你们,此后此处只需交十一税,一年两季,若有人擅自加税的话。”
他微微俯身,对那孩子说:“就到京城来,找朕告御状,朕会帮你们教训那些坏东西。”
年轻的君王走了,每个看见他的军士都满眼崇敬,有穿盔甲的将领们在前方等着他。
秦湛瑛在世时,老百姓交了规定的十一税,视利润而分阶收的商税,便可安心度日,不用担心北孟劫掠,不用担心苛捐杂税,粮价盐价一年比一年低,菜人铺子越来越少,若非秦湛瑛走得早,那玩意差点就要从禹朝的土地上消失。
第二日,吕瑛亲自驾九幽,送秋瑜、刘紫妍、阳盛子去东滨,又调了手头可动的粮食、药材、盐,让他们一起带走。
天上下着小雨,秋瑜和他在东滨港分开。
“姜平,撑好伞,别让瑛瑛着凉,瑛瑛,我走啦,照顾好自己。”
秋瑜挥着手:“走了啊,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胡汉三还会再回来的!”
吕瑛目送他远去,轻轻说:“胡汉三又是谁啊?”
岚山是较真的性子,他说:“属下可派人去查。”
吕瑛:“算了,大抵又和叶姓剑客一样,是故事里的人吧。”
送走秋瑜,吕瑛开始操心六千人的吃喝。
定安县可以接这六千人,但会比较吃力,需要好好合计。
吕瑛突然感叹:“有粮才是硬道理,这个道理只怕再过几百年,都是不会变的。”
姜平问:“孙少爷,可要安排下头去购粮回来储备?”
吕瑛颔首:“你去东滨收粮,能收多少是多少。”
吕家养了那么多兵,自然有储备粮食,但那是吕家的老底,比金银珠宝还珍贵,有粮才有人,有人才有兵,有兵才能守住钱。
吕瑛目前的状态,用秋瑜的话说就是“富不知道几代的少爷出门自己创业”,自然不会动吕家的老底,只能从自己的财产里扒拉。
回了定安县,吕瑛迅速召唤定安县的马仔们,钱阿全、陈钧、杨添胜、王周周,四大马仔为首,其余小吏紧随其后,加上王周周手下几个捕快,总共也就二十来人。
这二十来人的行政班子却管好了一个两万人的县,可见吕瑛收拾他们时用了多少心思。
吕瑛的作风说严厉是严厉,说宽松也宽松,他并不介意马仔们在开会时喝水上厕所,开会前吃点东西填肚子也完全没问题,所以氛围还是愉快的。
陈钧还在发他在琼山买的特产:“新鲜的椰子糕,这两天就要吃完,不然会坏的,唉,咱们琼崖岛就是太暖和了,吃的东西收不住。”
吕瑛抬手,岚山将算盘给他,吕瑛将算盘丢给杨添胜:“算算六千人的口粮,我们得养活这些人,拿个章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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