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说得没错,吕家的小公子,的确是很好看,个子高,气质好,通身的富贵做派,一看就知道跟着他过日子不会受穷,说话有点毒,但又感觉得出没恶意,目光清正。
所以……她当年为什么要牵马去河边踩水玩呢?
处理完了浙王府的事情,秦湛瑛回府睡觉,第二日去销假上班。
秋瑜带着一批牛痘和粮草出去了,秦湛瑛这边也不消停,首要的一点便是去卫龙营。
而秦湛麒准备的那些要散布流言的人都没有行动,京中舆论无波无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由于太子送了浙王世子一份礼物,还有人赞皇太子友爱兄弟。
秦湛麒暴躁地在书房中踱步:“为何没有动静?那些人都拿了我的钱的!赵三,你说,他到底怎么回事!”
浙王府侍卫赵三跪在地上冷汗涔涔,他想,能是怎么回事?还不就是浙王府玩不过皇太子,他们收买的传播流言的人要么就是被控制了,要么就是没了,要么……一开始就是秦湛瑛的人!
最后一个猜测太过可怕,赵三将这个猜测死死压在心里。
服侍秦湛麒的太监膝行到他面前磕头:“主子息怒,奴才们无能,可主子万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啊!”
这阉人最是巧言令色,秦湛麒被他好言捧着,又气得连踹数脚,才连着赵三一起被轰了出去。
太监被踹得很是痛苦,扶着胸口不断吸着凉气,赵三扶了他一把:“多谢乐公公,此番人情,赵三铭记在心。”
乐公公呵呵一笑,喘着说道:“赵侍卫,别忙着谢我,如今什么景儿您也见到了……咱们,还是尽早找出路吧。”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赵三心头一跳,他在浙王府中混得不如意,不然这找人传流言的差事也不会落到他头上,机灵点的都晓得避开。
这乐公公恐怕也不是个单纯的人呐。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相互搀扶着回去上药,浙王府虽主子脾性变态,可秦湛麒却让其中许多人碰了……江侧妃。
能玩弄边疆统帅家独女的机会可不多见,算起来,这些人都是共犯,被酒色财聚集起来,除了一起做过诸多见不得人的事,也因此凝聚成了一个紧密的整体。
对于已经生出异心的人来说,他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藏好自己。
与此同时,江琅接到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以往总是要掐、刺、踩、调弄她的嬷嬷脸色发白,整个人眼神发木,竟是偷偷携带了一个夹了鸡蛋肉沫、蔬菜丝的馍给她。
“吃吧,你娘托人照顾你。”
江琅已经许久没吃饱过了,她捧着那个馍狼吞虎咽,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是娘托人给她带的银票和吃的,家里人是不是知道她在浙王府的遭遇了?知道她被那些人……
江琅一边吃一边无声哭泣,只觉得本就已经丧失的尊严又被撕扯了一遍,可那被折磨得已经被压在心里不敢露头的恨意,却又一次涌上了脑海。
秦湛瑛大致理清了亲娘在大京留下的势力,又整合了一番自己收拢的几个新马仔,也摸清了承安帝的性子和对他的态度,姑且算是在禹国站稳了脚跟,就开始着手帮刘紫妍整理户部。
他先是拍乌鸦去和刘紫妍对接情报,将他这阵子结合情报分析的朝堂上各部与财政联系的官员,以及背后的关系网都送到了刘紫妍手上,又派了新科进士里最通商务的安赏到刘紫妍手下。
“殿下说,让咱们把皇庄、皇商也理一理。”安赏腼腆地和刘紫妍打招呼,半点不敢小瞧这位刘大人。
这可是在泽国做到了从三品的女人,手头还有一个伯爵爵位,在户部死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后,还有一个埋头苦干,老尚书齐福是被临时从告老的武将勋贵中提起来的,早就肝不动拉,如今拥有户部实权的可是刘紫妍!
但刘紫妍却痛快地开始教安赏如何管事,一是她其实已经对禹国户部的公务感到了吃力,知道这摊子再撑下去,喝药都救不了她!二就是她也明白,户部不会是自己的地盘,该管户部的那位正在去战场的路上呢。
自然,安赏那点手腕要完全接户部还早得很,刘紫妍估计这小子就是先给自己做个助手,长点脑子后就要打发到其他地方磨砺。
她偷偷和护卫蔡椰抱怨:“我都这么忙了,还要把人丢给我带,太子殿下赏人大方,却吝啬假期。”
蔡椰半只脚在局外,却看得更明白:“殿下是在帮你们。”
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女官团体,禹国女官内部也分山头,偶有内斗,但在这年头,不管是哪国女官,她们都是被视为一个整体的。
也可以这么理解:男人犯错但大家都只当个例且大众压根懒得对整个性别发地图炮,女官犯错,大家会说“女人不行”。
面对这种社会环境,远在泽国那位女皇陛下若非心志坚定,只怕早被“我不能犯错连累其他女子”的压力压垮了。
秦湛瑛考察笔记写了那么多,说他对不同性别之间那点微妙的事不清楚不明白,那是骗人的,作为凌驾于任何性别之上的权力生物,他还很清楚,如果刘紫妍想要长期在禹国官场待下去,不至于在未来的某天因为孤立无援被谁扯下去,就应该结党。
她要在禹也有自己的山头,亲属故旧不说遍布朝野,遍布某个部门或区域是有必要的,这是一个大官的必经之路。
刘紫妍也悟出了蔡椰的意思,她失声道:“我以为殿下忌讳下面的人结党。”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学秋瑜不结党、只效忠太子了!
蔡椰:“只要做官,官就必然会结党,殿下把安赏给你,是告诉你应该自保。”
蔡椰也不再是最初那个单纯的厘人少年啦,他知道太子身负两国重担,肯定要诸多人才来分担,而且太子是能容人的,不触犯他的底线的话,便是底下的山头立了一个又一个,殿下也没说因此干掉谁啊?那些被殿下拉去砌台阶的人难道还有无辜的不成?
刘紫妍怔了怔:“是了,活儿这么多,他一定需要很多人来做,我这样能干活的,当然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我是女官,要我倒下去比男官容易多了,太子是体恤我们的。”
而为了女官团体的利益,她也应该继续拼命干活,稳住自己的地位,并努力向上攀爬……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放假。
“不知道秋瑜到边境了没有。”
时隔数日,他终于又一次收到了秋瑜的信,然后秦湛瑛的表情就严肃起来。
信件的开头是这么写的。
【瑛瑛,展信安,我已抵达边疆卫城,开始组织人手为全军种牛痘,但有一事不妙,昨天我路过碗河时闲着没事钓鱼,不小心钓上来三十多条……等信到你手上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倒霉完了。】
秋瑜鱼篓不空,必定是有大祸临头了!联想到他所处的地方,秦湛瑛立刻起身喊人。
“梅沙!把北边所有情报都搬我这来!”
他紧急翻了翻情报,气得将情报甩梅沙脚边:“三月初二,北孟老皇帝养病,你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字缝里的信息全在说北孟大权已落于宗室阿佩达之手,阿佩达此人是典型的鹰派,往年在边境展现靠西处劫掠百姓,他上来了,边境必然会动兵戈!”
“这么明显的事,怎么没一个人看出来!”
梅沙满脑门汗,他知道自己和乌鸦都是江湖人出身,又缺乏军旅经验,没在吕家军里待过,难免少几分嗅觉,只是他怎么知道这些情报的信息是可以分析出来这么多的呢?
秦湛瑛又掐指一算,拿起披风甩身上,肯定道:“边境已经开打了,我去隆和宫找大伯。”
就在此时,乌鸦来报,说百闻坊的老头目桉叔也入宫来,是女皇让送信。
这是一封吕晓璇的亲笔书信。
【瑛瑛,妈妈推测北孟南禹边境将起战事,已额外支援粮食、药材过去,听闻秋瑜也去了那?快让他回来,具体缘由不好说,但他留那很危险,让程开路顶着。】
吕晓璇不能说的缘由,自然就和历史相关,但凡涉及到历史,她哪怕很想透露一二,张口时也是发不出声音的,写字也写不明白,被无形的铁链限制得死死的。
在史书记载中,秦湛瑛第一次打仗,便是在他十五岁这年,当他在承安帝的示意下作为太子携物资前往边境慰问军士,提升自己在军中的威望时,边军统帅江百岸因不知名原因突然暴毙,人没了,偏偏这时候北孟打过来,秦湛瑛就硬着头皮上了。
虽然最后太子爷打赢了这场仗,但也受了伤,回大京时伤口还在溢血,可见其中惨烈。
吕晓璇特意把程开路这个她一手教导的预备役帅才扔到儿子身边,也是存了为人母的私心,她知道秦湛瑛具备很强的军事嗅觉,以及极高的战争天赋,可作为妈妈,她不愿意瑛瑛上战场,至少别在十五岁就开始打仗,瑛瑛甚至还没成年啊!
谁知道瑛瑛没去战场,秋瑜却为了种牛痘过去了,吕晓璇知道这事时也着急,这傻小子不是说自己崇拜禹武宗,精通禹武宗时代的历史吗?怎么遇到这么危险的事还主动往上边凑呢?
秋瑜此时也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他想改变江百岸的死亡。
顺带一提,现在秋瑜已经完全搞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的江百岸会暴毙而亡了。
在看完一封来自大京的信件后,这位平时面色红润过度一看就知道有高血压、饮食习惯也重油重盐的老爷子就倒下了,秋瑜一通针灸才把人抢救回来。
而在江百岸倒下的时候,秋瑜也瞥到了信上的内容,那是大京传来的、有关江家第二代独女江琅的情报,内容触目惊心,足以让任何疼爱晚辈的长辈当场气出心肌梗死、脑溢血。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不是远在大京的事,那边有瑛瑛镇着呢,现在最完蛋的事是江百岸半身不遂了!
第124章 君主
秋瑜一直不愿意让瑛瑛十五岁就开始打仗,然后烽火狼烟、腥风血雨里使劲冲,冲到最后二十七岁英年早逝。
他很清楚秦湛瑛的心脉看似好了,其实是靠真气接续心脉的手法撑着,实际上压根没好,那不知道怎么个问题的心脏既没做过现代化检查,也没开胸做过手术,万一那孩子哪天和别人打架打到真气耗空,立马就能出大事。
不能让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坏掉,偏偏这世上最能毁掉健康的地方就是战场。
所以秋瑜也想好了,如果他把瑛瑛摁在京城,他自己撞上战事的概率,应该是不低的,但无论如何,保住瑛瑛才有以后,瑛瑛早逝,那他的功绩也会被其他人造作得只剩一场空。
史书记载,江百岸去世的第二天,北孟骑兵南下劫掠,开场就抢走了宏县所有的粮食,又砍杀了许多从饥荒之地逃到此处开荒的百姓,劫走大批妇女。
在为江百岸完成了针灸后,老爷子勉强能说话了。
江百岸咳了,艰难道:“我江家对朝廷忠心耿耿,为何,为何要这么对我们家的女孩?若早知秦湛麒那畜生根本不行,内心扭曲,我江家就是不顾一切,也不能让她嫁过去啊。”
江大统领字字泣血,眼看着那颗忠心都快碎了,他早年答应将江琅嫁去大京,也是觉得作为武将,放一个孩子在京城可以让皇帝安心,谁知秦湛麒不当人子!
秋瑜郑重道:“太子会管这件事情,他身在大京,一定已经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绝不会放任浙王世子继续欺负江家姑娘。”
江百回扶着老妻过来,面带愤怒:“秋大人,您是来帮我们军汉种痘的,我们知道您是好人,可您能否给一句准话,我江家要把女儿接回来,能不能行!这事皇上能不能给个交代!”
秋瑜肯定道:“交代一定会有,你们要接女儿回家肯定也行,我保证,太子不会让你们失望!”
“够了,老二。”江百岸咳了一声,“先去处理正事,去练兵,去巡营。”
即使时态发展到这一步,江百岸作为禹国将领的立场依然是坚定的。
江百回:“可是……”
江百岸:“没有可是咳咳,去吧,浙王世子不是个东西,可我们还是汉人的军士。”
在他的安排下,秋瑜还是在军营中种痘,而程开路则要接手边军的左前军,即吕晓璇原来带的部队,加追嵬军本就又的三千人,共有两万八千人,加后勤三万二。
秋瑜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套甲胄,已经披挂好的程开路神情凝重地问他。
“江家态度如何?”
秋瑜:“幸好江统领还能说话,否则局势将会十分危险,江琅是江百回的亲生女儿,得知女儿的遭遇后,江百回没当场造反已经是给大京面子了,江统领的意思就是这事且瞒着,江姑娘的事儿要是散布出去,姑娘自己就先没了活路。”
话是这么说,秋瑜倒是第一次理解为什么在永康时代,江家会变得默默无闻,恐怕在另一条世界线,十五岁的小太子在劳军时,突然遭遇江百岸被气死的事件后,也亲身经历了江百回暴怒之下口不择言的事,因而在率兵击退来犯的北孟后,他转头就将江百回给撸了。
这都不能说小太子是恶意撸人,要秋瑜说应是保护的意味更重些,无法控制情绪、口不择言的家伙不仅不能为一军之帅,更不适合做官,因为这人很大概率会将手下人都带沟里去。
秦湛瑛登基后就立刻给江百岸追封国公,又给江百回封侯,让其在京城荣养,又让江家子弟拜入刘紫妍这样的能吏手下学习实务,到悫宗时代,江家还有人出仕且做到了一方大员,而这也是刘紫妍最终得以被确认是“真实的在史书上存在过的女官”的证据。
但话题回到秋瑜这里,现在他要面对的局面算不上好。
也不知道时间线是怎么走的,但在他这儿,江百岸倒下后,北孟人还没有立刻打过来,但秋瑜知道他们肯定会过来,因为他还带来了情报,即北孟鹰派宗室阿佩达上位的消息。
在随程开路步入军营,在大帐之中与众将士谈论时,秋瑜就发现营中大佬们行事以稳为要。
江百回作为副统领坐在首座下手,没有说话,另一位副统领安彪说:“统领大人病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言下之意,知道北孟人要出兵,他们也无法主动出兵,只能以逸待劳。
其他人就点头。
秋瑜:……
按照史书记载,史书上的太子爷面对北孟人打过来的消息时十分果断,他几乎是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收拾好了江百回,然后把人拉到了军营开会,接着立刻出兵,带着骑兵和霹雳弹疯狂赶路,直接穿插到了敌人前边,等敌人来了就炸霹雳弹,把过来劫掠的那队军士全部吃下。
那个被劫的县城地理位置极佳,则作为后方医院和物资中转地,被劫掠过的百姓们深恨北孟人,几乎是全员戴孝为前线推物资。
秦湛瑛就靠着手头的兵马、后方的支持,反过来把北孟吞掉了三座城池,又拿弓箭射死了对面两个军方将领,俨然一个神弓吕二号。
等着一场仗打完,秦湛瑛的军事能力得到了敌我双方的认可,从此朝着马上皇帝的道路狂奔而去,最后连庙号都是武。
对比一下太子爷堪比闪电的反应速度,这些人光是开会时间就慢了一截。
果然军队这种地方,还是得有个雷厉风行的领导才好,不然各个山头并列,你牵制我我盯着你,谁都别想好好办差。
就在此时,程开路出言询问,应当如何守城,战线分配、兵力物资分配这些实务。
秋瑜沉默了一阵,作为现场年纪最小的人,他虽然也混了个左前军副指挥使的名头,但实际上他只是凑人数、为程开路掌管左前军加砝码的,按理说不该发言。
但他还真有个主意。
“各位,各位,不如我们做个军事演练?”秋瑜举手,在吸引到众人的视线后说,“我在泽国那边是和女皇陛下学过一点的,她说平时军中操演也算频繁,她也带军演练过数次,且她偏爱在战线旁演练,演练得兴致上来了就会直接出击。”
自然了,吕晓璇出击前肯定会先备好物资,说是兴致来了去打人,其实背地里光备用方案都准备了好几个,但自从她这么干过后,北孟守军就成了惊弓之鸟,只要她在战线上摆开架势演练,对面就必须警戒,多来几次,便让对手疲惫不堪,是一种疲军之计。
但在敌人随时会过来的情况下,去搞一场能就地变为实战的军事演练,也不算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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