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寻懒得搭理她,李幼冬见他没反应,赶紧用胳膊肘捅捅他,很惊恐地问:“真打算跟他在一起啊?不要吧!”
“为什么?”
他本以为李幼冬是因为安德烈才这么说,没想到她拧着眉头来了一句:“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只会用传教士做|爱的男人诶。”
索寻:“……”
他忍了一下,实在没忍住,笑得在沙发上蜷了起来。李幼冬当他不信,很认真地拉他起来看陆歆的照片:“你别不信!哇,这个男人看着就很无聊……”
索寻把她手机抓过来退出那个页面,李幼冬口无遮拦,活灵活现地编排陆歆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听得索寻鸡皮疙瘩一身,疯狂捂耳朵,李幼冬不依不饶地把他手掰下来,虎狼之词一句跟一句,最后索寻不得不伸手去捂住了她的嘴。李幼冬好歹一个模特,头比正常人小了一圈,让索寻这么一捂,就剩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笑,总算不说了。索寻这才把手放下来,一脸的不自在。
“哇。”李幼冬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索寻,“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纯情啦?”
可能是因为安德烈无意之中跟她分享过一些“细节”,索寻感觉在李幼冬面前早就没什么羞耻可言了。他们混熟以后,聚在一起脸不红心不跳地开黄腔都是常事儿。以前李幼冬给他们发那种特别猎奇的体|位示意图,索寻还会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做不了,身高差太多。
索寻没搭腔,甩脱了拖鞋,极其放松地摊在李幼冬的沙发上,半晌,轻声道:“我从来没想象过陆歆……”
不穿衣服的样子。沉迷的样子。失控的样子。陆歆好像永远都是体体面面的才对。
“卧槽,”李幼冬笑了,“那谈个屁,你对他都没有性|欲。诶,你说你图什么呀?”
索寻开玩笑:“图他家产呗。”
李幼冬用力地搡了他一下,险些没把人从沙发上铲下去:“好好跟你聊呢你给我严肃点儿!”
“好好好,严肃。”索寻重新坐好,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没图他什么,就是觉得……其实他挺合适的。”
李幼冬睁大了眼睛,伸手来摸索寻的额头,好像以为他发烧把自己烧糊涂了。
索寻笑着拨开了她的手。
“我以前觉得自己特别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追求的东西,都跟别人不一样,觉得自己特牛逼,世俗根本不能定义我。”索寻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那种按部就班的恋爱程序特别讨厌,非得有个人告白,追一下,然后确定关系,然后再朋友圈发个官宣……都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有几个人能问问自己,这段感情是不是真的?不然呢,就是反过来,以为自己游戏人间,特风流特潇洒,其实就是玩弄别人的感情,也是傻逼。”
李幼冬听得一愣一愣:“哦,所以你跟安德烈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索寻自嘲似的:“后来发现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以为他们找到了一种最适合彼此的方式,比普通的“炮|友”深一层,又比世俗的“情侣”浅一层,在这个位置上,他们都可以获得自由,安德烈不会被他束缚,他也不需要抱有期待然后失望。索寻曾经很自豪他们能够用这种和别人都不一样的方式相处,最后发现其实没什么不一样。这就是单纯的“暧昧”,还没人家开放式关系来得坦荡。
李幼冬嗤之以鼻:“这不就是你玩够了,现在想找个有钱的老实人接盘吗?”
索寻没说话,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看,然后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人:“幼冬。”
“干嘛?”
索寻:“有个事情,我怀疑了很久。”
“说。”
索寻:“我来的路上在想,你想去巴黎走秀,为什么非要安德烈帮你。我就查了一下。上次那个新闻,不是说是那个叫德卡斯的经纪人把安德烈介绍给那个法国人,然后被达诺尔说是皮|条|客吗?那个德卡斯手里好多一线超模,冯潇然在欧洲也是他代理的。”
李幼冬还是没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裤子上的线头。
索寻转头看着她:“你就是想让安德烈带着你直接签给德卡斯,对吧?”
李幼冬终于开了口,冷笑了一声:“他又不肯。”
索寻没理这茬,接着说:“我又查了一下‘新超越’的资料,他们跟法国合作的经纪公司不是那一家。”
李幼冬:“你想问什么?”
索寻:“安德烈根本没有走‘新超越’的渠道,对不对?”
一片沉默。李幼冬深深地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她笑了,带着轻微的讽刺:“阿索,咱们这么熟了,就不用在我面前装傻了吧?”
索寻摇摇头:“你就当我是真傻吧。”
李幼冬“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他拖了太久,一直拖到合约到期,新超越送了别人去的巴黎。他本来说那就不去了,钱在上海也是一样的赚。后来你不是跟他……”她停下来,看了索寻一眼,终究把话咽了下去,干巴巴地讲完了索寻已经猜到的结局。
“他自己去的巴黎。”李幼冬忘记了两个小时前她还怒气冲冲地要跟人绝交,终于没忍住带上了一点偏心的尖刻,“成全你要的,‘自由的关系’。”
🔒第41章
“但我会不会一直就这样了?”
索寻拉开门的时候听见安德烈正在家里打电话, 就没有出声跟他打招呼。安德烈转头看见他回来,跟他招了招手,进了自己的房间。索寻无精打采地换好拖鞋, 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瓶冰饮,把自己扔到了沙发上。外间的空调没开, 但体感还是比外面的炎热舒适很多, 大概没关多久。索寻坐下来才发现茶几的位置不对,被安德烈推得更里了一点, 剩下来一块捉襟见肘的地方铺了一条瑜伽垫。索寻原本已经抓着了空调遥控器, 看见那个瑜伽垫又放下了。
最近他们家附近那个健身房倒闭了,天还是热,安德烈实在提不起劲儿跑太远的健身房, 就干脆在家里练。但家里地方就这么大,安德烈倒腾来倒腾去,哪里都是空调出风口。索寻只好躺躺好,把冰饮贴在自己脖子里,闭着眼睛慢慢等那股燥热的劲儿下去。
只言片语从安德烈的房间里传出来, 听得不是特别清楚。安德烈好像在拒绝什么事, 索寻听到他说了好几遍“现在我走不了”, 要么就是“我再想一想”。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索寻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他一眼, 安德烈果然就穿了一件运动背心,瘦的程度非常微妙,再减一分就成了病态,但肩颈还保持着漂亮的肌肉线条。安德烈走近两步, 看见索寻一脑门的热汗, 便伸手去拿遥控器:“干嘛不开空调?”
“你练呗。”索寻制止他, “不要吹感冒了。”
安德烈便放下了:“你不热?”
“一会儿就好了,家里蛮阴的。”索寻把冰饮在脖子里滚两下,又抬眼看他,“你吃饭没有?”
“等你回来吃。”
索寻“哦”了一声,还是无精打采:“我没胃口,不想吃了。”
安德烈就没搭腔,走过来拍了拍索寻的小腿,索寻把腿抬了一下,安德烈坐下来,重新把他的小腿挂在自己的大腿上,在他腿上揉了两下。索寻哼哼了两声,干脆闭上了眼睛。
“什么事情啊?”索寻问他。
“什么什么事情?”
“你电话。”
“哦,”安德烈的手没停,用的是那种运动过量以后排解乳酸的手法按摩索寻的小腿肌肉。其实索寻今天基本没怎么动,一直坐着开会来着,但却情不自禁生出一种真的爬了一天的山的疲惫感。安德烈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工作上一点小事。”
索寻“唔”了一声,腿又动了动,催促他:“你练你的嘛。”
安德烈这才放开他的腿,在他膝盖上拍了拍,一边问他:“今天又去‘吵架’了?”
索寻苦笑了一声,安德烈已经不管他们的剧本会叫“开会”,直接称呼为“吵架”——倒也精准。他坐起来,看见安德烈在做仰卧起坐,干脆也走过来,直接坐在了安德烈脚上。
正在两脚悬空练核心力的安德烈:“……”
索寻完全没有意识到安德烈做的“仰卧起坐”跟他做的不一样,尽职尽责地坐在他脚面上,手搭住了他的膝盖。安德烈直起腰,精准地停在索寻面前,问他:“今天又吵什么了?”
“还是那个外交官的角色设定。”索寻看着他倒下去,又起来,轻松得好像那腰是自动的,一点儿不用出力气,一边跟他说话,“哦,对,他们把加尔炒掉了。”
加尔就是那个以色列学者,在《隔都》的剧本大纲过了以后,索寻向海亚那边举荐了加尔,聘请他为特别顾问,时不时地也会来参加剧本会,从历史角度给他们勘误和提供参考。但一周前他们剧本会上多了一个“文学策划”唐老师,也不知道是哪一方雇的,上来就提了一堆意见要改,但都还没动到大框架。只是自从这个唐老师出现以后,加尔就没再来过剧本会,索寻还是今天才知道,是唐老师觉得,一个“外国专家”的意见没有什么听取的必要。
安德烈再次坐起来:“姓唐的话语权这么大?”
“嗯。”索寻把下巴磕在他膝盖上,若有所思,“没见过哪个文学策划是这样的。”
然后就是更多的“意见”,唐老师认为剧本里这个日本外交官的设定不合适,历史上同时期也有一个中国驻维也纳的外交官,同样帮助了大量犹太人离开欧洲,所以最好改为中国外交官。索寻不同意修改,他不是不知道历史上有这个人,但在这里设置日本外交官是为了给后面的情节铺垫——至少要让那个犹太年轻人对侵略者的“好感”来得有根据一些吧?只有前面建立起了这种好感,后面他信念的崩塌才来得更摧枯拉朽,他的绝望和自尽才讲得通吧?如果改成中国外交官施恩,那么这个人物的一切挣扎就讲不通了,他就应该完全向着中国人,甚至直接去参加抗日了,还自尽什么?
就为了这个点,他们来来回回地争执不休。尤总的态度变得非常奇怪,索寻看得出来,尤总其实是认可他的想法,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唐老师面前,尤总又开始和稀泥,认为这不是什么重要的点,可以容后再议。但是这位唐老师一点儿没有给尤总面子的意思,第二天就带了一个在大学里研究国际关系的教授过来,非要给他们讲,历史上逃到上海的犹太难民多是由中国外交官救助的,日本外交官不合理,要去掉。
索寻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他已经掰开揉碎地解释过这并不是一个基于史实的考量,而是一种创作上的需要。于是唐老师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说:“既然都是杜撰的,为什么非要是日本外交官?日本人是侵略者,小索你立场要搞搞清楚!不要犯这种错误!”
于是问题升了级,尤总和其他人拦都拦不住,索寻有理有据地讲他为什么这么设置情节,主角作为受到侵略的中国人,他的形象是极其正面、反抗也是极其正当的,所以在他身边要加入犹太年轻人这样的角色,一个外部视角,一个在历史的夹缝里因为相信人性、最后却又破灭的“证据”,才得以丰富人物,让主角的“正面”显得不那么空洞。唐老师也不甘示弱,说给几个日本军官一点人性的表现增加人物的立体度没问题,但现在这个日本外交官没有什么“立体”可言,他就是一个纯好人、善人……把一个日本人设置成这样,合理吗?不会伤害民族感情吗?于是话题就发散到了“到底怎么样算伤害民族感情”“电影到底是给什么样的观众看”“要不要迁就智识能力比较低的那一批观众”的话题上,几个主要出品方也都加入混战,有的人还是比较在意电影的质量,有的人呢则是考虑市场,认为唐老师讲得有道理,吵得乱乱哄哄,最后唐老师又回归到了“立场”这个话,给索寻扣了一顶天大的帽子,说他“没有站在人民和国家这一边”。
索寻也不怕这种话,直接问他:“那唐老师是觉得我们拍电影不是为了提醒大家警惕军国主义,而是煽动仇日是吗?”
话到这里已经十分危险,会上立刻有人喊了停,让大家都消消火。尤总到外面去抽烟,把索寻也叫过去,话说得非常隐晦,意思是让索寻在唐老师面前收敛一点。这个项目本身就是带着政治任务的,有些事情,要心里有数。
安德烈不做仰卧起坐了,他屈膝坐在那里,目光中充满了警惕和担忧,接着问索寻:“然后呢?”
索寻往后挪了一点,从他脚面上下来,跪坐在瑜伽垫上,突然说:“我不想拍这个电影了。”
安德烈点点头:“那就不拍。”
“但我会不会一直就这样了?”索寻苦笑一声,“一辈子自命清高,最后一事无成。”
这个机会还是焦老师给他推荐的,他要怎么去面对恩师呢?
安德烈没说话,索寻便问他:“是你的话,你会改吗?”
“会啊。”安德烈回答得毫不犹豫,“我都不会跟他们吵起来。”
索寻让他气笑了:“你……”
安德烈摁住他的手,安抚似的:“可你又不是我。”
索寻欲言又止,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把手从安德烈手掌里抽出来,去抠瑜伽垫上一个裂口,把它抠成一个洞。安德烈继续往下说:“大多数人工作、谋生,就是听别人的命令,然后执行就可以了。很少有人在工作里产生特别大的价值感,所以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去反抗。”
索寻抬头看着他:“你也没什么价值感?”
安德烈耸耸肩:“我就是个会动的道具而已。我可能去跟设计师说这个衣服太丑了我不要穿吗?”
索寻:“那你是劝我不要跟他们犟?”
安德烈还是摇头:“我是说,你跟大多数人做的事情不一样。你自己觉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索寻“哦”了一声,心里突然感觉松快了一点,朝他笑了。
“也不要说得那么……”索寻有点儿替他不平,“模特也是时装艺术的一部分嘛,你们不是也有台风的说法吗?不同的风格有不同的展现方式,也是在创作啊。”
安德烈也笑:“那都是一线超模才要考虑的事情。”
他翻过来做了个平板,索寻让出位置给他,坐到了瑜伽垫外面:“你不想着往一线超模奋斗?”
“一线都是女模。”安德烈平淡地说,“我又没机会。”
他经常把这个话挂在嘴边,虽然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很平淡,但听多了还是有一点抱怨职场性别歧视的意思。
“你觉得不公平啊?”
“没有啊?”安德烈有点困惑地看他,听起来天经地义,“只是我没这种野心。”
“我感觉你好像就没有特别喜欢过模特这一行。”
“还行吧。”安德烈无所谓地说,“也不讨厌。”
“你还说讨厌就有点过分了。”索寻也笑。安德烈赚钱赚得相对很轻松,没追求没价值感都无所谓,这要还觉得痛苦委屈,就太矫情了。“那你走秀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看路。”安德烈全身都在用力,说得惜字如金,“算钱。”
索寻听笑了。有的时候他感觉安德烈很在乎钱,但并不小气,注重生活品质,但并不物质,也没什么攀比心。买衣服是正常工作需求,花销还是都是看得见的,不至于花掉他所有的收入。可是给索寻的感觉就是他总是一副需要钱的样子,又不知道他把钱都花哪儿去了。
安德烈松下劲,伏在瑜伽垫上,把话续上:“赚够了,有一天就不用干这行了。”
“你现在就想着退休啦?”索寻笑他,“那你要干嘛去?”
“不用等到退休,就等到……”他喘了一下,好像因为平板撑太久有点累,把后面的话略了过去,匀上了气才继续道,“我只要手里存点儿钱,开个小面馆过日子就行。”
“哎哟,”索寻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远大志向,“你不要看不起餐饮行业,在上海开个面馆生存下去也是不容易的!”
“肯定不在上海啊!”安德烈也笑了,“小地方就可以了,最好是很远、很远的那种。”
索寻的笑容微微淡去了一点,但是安德烈没有看到。
“我就想去一个……”他轻声道,“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第42章
“我就想拍电影。”
安德烈又撑起平板, 动作非常标准,运动背心荡下来,露出大片的胸口。他撑了半分钟, 索寻就在旁边呆呆地坐了半分钟。然后安德烈松下来,对索寻说:“你到我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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