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那公司早晚有一天是要重新有人管的,我看我几个朋友现在都让他们的儿子接手。”殷永梅说。
薛溢辉却是听懂了,殷永梅在暗示他不要和薛逸诚争财产。
都到这个时候了,老爸在医院受苦,她却在关心老爸什么时候死,关心他这个大儿子千万不要和薛逸诚争遗产。
薛溢辉心里狠狠一疼,转而又觉得可悲又可笑,老爸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个女人当妻子,自己全心全意顾着家,到头来还没有半点真心回馈于他。
见薛溢辉不说话,殷永梅又道:“薛溢辉。”
“那公司我不要,你爱让谁管让谁管去,”薛溢辉心下一片凉意,打断说,“反正你也不认我这个儿子不是?”
殷永梅没否认,看着病床上睡着的薛志刚,沉默不语。
薛溢辉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过了一会儿道:“你这段时间照顾好我爸,改天我抽个空回去一趟,挂了吧,我去复习了。”
挂了电话,薛溢辉也没有了复习的心情,回到座位上,望着书上被许溺圈圈画画写出来的重点,有点出神。
几下敲门声,许溺转开门把手,房门被打开,许溺拿着果盘走了进来。
房子隔音不好,薛溢辉切身体会,有时候隔壁打麻将的声音都能在半夜把他吵醒。
薛溢辉看着前面,觉得心累。
“我妈刚刚打电话给我了。”薛溢辉犹豫了一会儿,拒绝了许溺递过来的苹果。
许溺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刀。
“……”薛溢辉看着他,“你要干嘛?”
“削苹果,不然削你吗?”许溺坐在床沿,前一阵子感冒好点了,神色却还是淡淡,“你说你的就成,我听着。”
薛溢辉看着他一心一意削苹果的样子,心神有一瞬间乱了。
许溺总能把人照顾得很好。
“我妈想让我回去一趟,说我爸生病住院了,”薛溢辉说,“我准备这个星期再回去一趟,可能有些事情要和他们讲清楚。”
“嗯。”许溺切了一片苹果递过来。
薛溢辉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用手拿了吃。
苹果的清香在口腔里炸开,甜丝丝地侵占着整个味蕾,苹果肉不算脆,沙沙的,但是薛溢辉觉得还不错。
“我爸有个公司。”薛溢辉突然说了一句。
许溺抬头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薛溢辉嚼了嚼口里的苹果残渣,吞咽下去:“我妈说我爸得了这个病,有可能以后很难再管理公司了。”
许溺削苹果的动作顿住:“什么病?”
“肾小球病变,我也不是很懂,但要做穿刺。”薛溢辉仰头靠在椅背上,“我妈的意思……大概就是让我别添乱了吧。”
许溺微觉气氛有些压抑,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薛溢辉,视线却情不自禁落到了薛溢辉的手指上。
修长而有生气,谈不上有多骨节分明,浑身都漏着一丝阴郁,他已经很久没再见过薛溢辉这种样子了。
“无所谓了,我这个星期就回去,”薛溢辉手放了下来,把话说得轻松些,“再回去一次。”
再回去一次,以后再也不进那个家。
“行。”许溺没再问什么,总是恰到好处地给人一个台阶下。
能让人难受的话题终止就好,他大概能理解薛溢辉的心情,有家可住与无家可归,“家”这个字对他们来说仅仅不过是一个“住”处。
“想不想听我弹钢琴?”许溺手指弯曲,伸向前去,轻轻刮了一下薛溢辉的鼻尖。
薛溢辉愣了一下:“我不想听《小星星》。”
“今天不弹《小星星》,”许溺笑了笑,拽着薛溢辉走到自己房间,打开琴盖滑了个音阶,“一首挺简单的曲子……”
“《野玫瑰》。”
二中的考试节奏不快,一门功课挨一门功课,中间还有很长的时间留给学生复习,高三三班和高二三班的学生商量好,中午不回本班,留在考场看书复习。
老师们应该是放弃梁旭了,任他在教学楼胡乱地窜,勾搭女孩子,欺负男孩子,薛溢辉在校这么久了,觉得这人还真的始终如一。
“对了,问你个事儿,”薛溢辉突然想起来,“那个钢琴比赛最后名额给谁了?”
上次陆校硬要把这个名额给许溺,许溺还特大方地把它让给梁旭,也不知道后来怎么解决的。
“最后高三部的谁都没给,初赛就没人通过,”还有几分钟监考老师就要来了,许溺在写卷子,有道新题型没见过,翻书翻了好几页,停下来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薛溢辉把桌面稍微理了理,咬着笔盖:“那天梁旭来我们班门口碰瓷,我记得他后来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他不会去给你找什么麻烦吧?”
虽然梁旭和薛溢辉结了梁子,可能因为梁旭这人欺软怕硬,从不正面和薛溢辉刚,这都多久了,这个伪混混怎么还不来找自己麻烦?
许溺点点头,也把卷子收了起来,专注和薛溢辉聊天:“他要去找陆校就肯定没什么好事,指不定又告谁状呢。”
上次“照片”风波过去,现在走在路上偶尔还能碰见梁旭朝他吸溜溜吹口哨,眼神里充斥着“死gay”一词。
但是朱正泽他们都没人愿意理他,有时候许溺见他太可怜了就给他个飞吻,然后再换得梁旭一脸的铁青。
“那傻逼在校外有个女朋友,可能自我感觉有优越感吧,只不过他告状也没什么用。”许溺说,“陆校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听他胡言乱语的。”
薛溢辉自动忽略了许溺的第一句话,梁旭都有女朋友……鬼信。
“那你也用不着给他飞吻吧……”薛溢辉觉得这对于梁旭那样的大直男来说简直残忍得一批。
“知道了,”许溺看了一眼薛溢辉,嘴角一勾眨了眨眼,“以后我只给你飞。”
许溺(飞吻):mua。
梁旭:duck不必。
第25章
月考过后,成绩被贴在公告栏, 这群人考试考的不错, 大部分人心情好也不代表所有人心情都好,有人欢喜有人愁, 梁旭这个作妖的没看出来有多“愁”,“怒”倒是真的。
没人知道梁旭在气什么。
月考考完之后, 成绩一公布,薛溢辉语文以年纪最高分轰动全班, 作文更是全年级最高, 杨子涵都不敢相信为什么薛溢辉能写出这么好的作文。
“你是吃了什么药?”杨子涵一脸不可思议, “作文只扣两分,你这要放二中来怎么也应该是个学霸啊。”
班长大人看薛溢辉的眼神简直都快冒光了。
薛溢辉没接他的话, 觉得杨子涵这个样子要再有一副老年金丝眼镜就是个活脱脱的慈祥老祖母。
英语卷子最先发下来,薛溢辉看了一眼, 毫不犹豫地把英语卷子团成团扔一边。
中午, 陆校带着卷子脚步轻盈地回办公室, 身子轻盈得像中老年鸽子, 旋转跳跃闭着眼。
陆校教语文,偶尔会代课, 听到有语文成绩好的学生当然会为之骄傲。
“陆校今天心情很好啊,”教导主任老远就看见陆校溢出眼眶的激动了,“这次考得不错吗?”
陆校边走边乐,向教导主任挥挥手:“是啊,高二三班, 语文成绩年级第六,作文最高分也在这个班,只扣了两分。”
教导主任听完前半句想说全年级一共才八个班,听到后面半句教导主任就惊讶了:“最高分?谁啊?”
他可得好好认识认识这个尖子生。
陆校笑了起来,眼角都笑得皱巴巴的。
“薛溢辉。”
高三三班,许溺听着班里讨论的成绩排名,梁旭刚从公告栏回来,在走廊上一脸怒气冲冲。
公告栏的排名许溺早就看过了,自己年级第六,成绩上没多大变化,而最让人开心的是薛溢辉的成绩,语文成绩位列年级第一。
梁旭那傻逼估计是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成绩都在他之前,少了一个嘲讽点觉得不解气,路上碰见有人撞他都不愿多理会了。
太爽了。
许溺心里乐开了花。
薛溢辉回去的火车票定在下午六点,月考完之后学校没有布置过多的作业,走之前,许溺又带他去吃了一顿烤鱼,说火车上的快餐不好吃还贵,吃完顺手在商场门口打了个车。
春天了,没有冬天的刺骨也没有夏天的滚烫,薛溢辉把车窗摇下一点,晚风温温柔柔地拂面而来又沿颊而去。
一路无言。
四十分钟之后,车停在了火车站对面,许溺让师傅稍稍等一下,和薛溢辉一起下车,火车站附近要比许溺家那边热闹些。
薛溢辉还是一惯的松垮风格,外套里面的衣领不能再低,许溺伸手把薛溢辉的衣领往上扯了点,又把薛溢辉的帽子翻好。
“干嘛啊你?”薛溢辉乐了,尖尖的虎牙遮盖了少年冷脸时的难以接近,“房东业务很到位嘛,贴心得像个老父亲。”
“薛溢辉。”许溺看着他。
“嗯?”薛溢辉说。
许溺笑着张开手:“抱下。”
许溺的声音很轻,飘忽忽的传达了他的意思,模糊着似乎知道什么却又什么都不知道,薛溢辉一怔,笑了起来,伸手抱了抱许溺。
“抱了。”薛溢辉蹭了蹭许溺的肩膀。
以他和许溺的身高差,下巴刚好抵在许溺的肩窝,薛溢辉小心地嗅了嗅,许溺身上独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春天的风吹在脸上还是有点燥,连呼出的气都是燥的,许溺环住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薛溢辉光滑的后颈。
许溺拍了拍薛溢辉的背。
“会好的。”
——会好的。
列车缓缓开动,薛溢辉靠着车窗,不知为何,轻轻地笑了。
许溺晚上没回去,被朱正泽拉着又去了一次何奕爸爸的歌厅,聚在一起的还是上次的几个人,蒋娜和杨子涵都在,只是少了个薛溢辉。
蒋娜和朱正泽的关系又回到了之前那样,有打有闹,时不时朱正泽还要卖个脸皮逗逗蒋娜,蒋娜的朋友就坐在旁边劝大家喝酒。
“他俩怎么还不结婚?再这么秀下去我真的会腻死。”姜珂受不了了,胖胖的身子多在了何奕身后,一胖一瘦,两个人对比极其鲜明。
许溺强忍着没笑出来,硬是一个劲儿灌着菊花枸杞茶,ktv里面喝菊花枸杞茶,未免有点太毁意境了。
说起来薛溢辉上次来ktv还外放了gv……
朱正泽回头正好瞥见了许溺,顿时一脸鄙夷:“许溺你那枸杞是不是上哪儿都带着?你嫁给枸杞吧。”
“傻逼。”许溺笑着骂了一句。
晚上八点半,列车到站S市,薛溢辉和殷永梅说过明天才去医院,纵使现在非常想见到老爸,他也不愿意提前看到殷永梅。
犹豫了一会儿,薛溢辉还是拿出手机给殷永梅打了个电话,铃嘟了两声接通了。
“到了吗?”殷永梅开口就问。
“把医院地址发给我,”薛溢辉也不磨蹭,直截了当,“我现在过去。”
殷永梅也不再磨蹭,直接把地址发了过来。
不需要他的时候想不到他,需要他的时候一副谄媚的嘴脸,翻脸如翻书,他们本就不属于同一个家,能远离就尽量不要添堵。
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S市中心军区医院。
薛溢辉其实挺讨厌来外面的,更多的时候他愿意宅在家里,哪怕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趴在桌上也好。
外面的越是热闹他就觉得越是心慌,高架上灯红酒绿,人总是特矫情,一到了晚上就越来越丧。
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一亮,某个人的微信名跳了出来。
小凶许: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薛溢辉盯着屏幕,半晌笑了。
好在他也不是真没人关心。
薛志刚有钱有势,进个军区医院做肾穿刺直接找人安排到了最好的病房。
按着殷永梅的定位,去医院看到薛志刚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半。
薛志刚躺在床上,面庞虚肿,脸上近乎没有血色,他身体消瘦,而这种消瘦却又不同于自己观念中的“病人的消瘦”,很难形容。
很奇怪,看到这个照顾了自己十几年的男人变成这个样子,好像之前那么想见到很久不见的老爸,那种强烈的思念都没了,心里很不孝地只剩下了一句“原来他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啊”。
“来了怎么不进来打个招呼呢?”殷永梅回头给薛志刚倒水的时候看到了在门口愣神的薛溢辉。
“哥。”薛逸诚懦懦地喊了一声,给薛溢辉搬了一张凳子。
薛溢辉点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爸睡着呢?”
殷永梅应了一声:“你爸最近瘦了很多,怎么,是不是还挺窃喜的?”
薛溢辉看了她一眼,殷永梅让薛逸诚关门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有些事说得也比较方便,薛溢辉知道殷永梅想干嘛,这个女人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假”来形容了。
殷永梅照例在说大事之前先扯点别的:“你们校长打电话过来说你这次月考考得不错。”
“嗯,还行,”薛溢辉说,“比二十四中好不少。”
“成绩好就行,也算是让你爸放心了,”殷永梅说话依然带着些许瞧不起,“你们校长应该是知道你在外面住哪儿了吧?”
薛溢辉不习惯她拐弯抹角:“你还是有话直说吧,明早我还得回去。”
殷永梅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你爸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着回去?”
说着话的时候殷永梅语气很平淡,没有一点起伏,仿佛这句话都不是个疑问句,那个样子好像在自嘲自己的儿子不过是个白眼狼。
“那行,你要回去回去吧,”殷永梅冷笑了一下。
薛溢辉顿了顿,没接她的话:“你也别一直给我打电话,我学业紧,以后还要考大学,公司和爸……以后都给你们吧。”
一扇门,隔绝不属于他的所有。
ktv里待的那一群人转移阵地,又跑到许溺被姜珂喊着打球去,估计早就想着要打球,何奕郭浩他们酒都没喝多少。
本还想着他们球都没拿,总要有个谁回去拿球,然后姜珂钻进篮球场花草丛里刨出来个篮球,许溺简直震惊得不行。
“挺能藏啊。”许溺竖了竖大拇指。
姜珂敦敦敦地跑过来嘿嘿笑着:“我最近打球减肥呢,懒得把球带回家了。”
许溺捶捶他的肩膀:“是该减减了,捶你一下都有个大|波浪。”
“哎,别说别人,”朱正泽看了看许溺,“你这段时间都胖了。”
“别瞎说,我照顾薛溢辉都瘦了两斤,”许溺拍了拍球扔给何奕,“那小子真不是一般的难照顾。”
朱正泽拧着胳膊转了转,调笑道:“难照顾你还贴人家这么近。”
许溺看着朱正泽笑了笑:“我喜欢他,我就乐意照顾他,管得着么你。”
朱正泽一怔,张着嘴说不出话,没等他反应过来,许溺抹了抹汗,装作没这回事地拍拍手,转头喊道:“郭浩!传球!”
何奕:瞧瞧之前还说不喜欢薛溢辉来着。
许溺:啧。
何奕:我是个明白人。
第26章
回到家里一个灯都没有,殷永梅和薛逸诚应该都在医院照顾老爸, 薛溢辉把钥匙扔到一边, 换了鞋钻进自己房间去。
薛溢辉趴在床上,盯着微信屏幕。
消息已经发出去八分钟了, 许溺还是没有回他。
其实也没什么事,薛溢辉就是想跟许溺聊聊天, 毕竟许溺是每天都会一刻不停地在他身边的人。
会牵着他引着他,会每天中午让同窗十几年的好朋友出去跑腿给自己带午饭, 会在自己醉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把他拎回去, 会在自己被灯泡烫伤的时候扯着去睡他的床, 就算自己把他的被子卷走,第二天早上也依然会给他带早餐。
日复一日, 周而复始。
原本不该是自己的责任到最后都会形成习惯,比如许溺每天晚上和他说的晚安, 再比如……
他现在想许溺了。
这样的想法有点可怕, 一旦收制不住便会滚滚向前, 像颗横冲直撞的保龄球, 撞不到障碍物就不会停歇。
又等了十几分钟,许溺的消息才发了过来。
小凶许:刚刚出去打球了, 没顾得上看手机。
小凶许: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薛溢辉赶紧回过神。
X:快睡了。
小凶许:那你早点睡,明天是不是还要赶火车,晚安一下就睡吧。
X:晚安。
小凶许:晚安。
和许溺聊天的时光总是最愉快的,学霸房东聊聊天,心情都会跟着上扬, 这感觉就如同小两口搭着伙过日子,腻歪来腻歪去。
在他没发现的角落里,内心深处的一小块柔软正向许溺慢慢接近。
回程的火车定在上午十点,许溺之前说过会过来接他,薛溢辉有点小窃喜,一出站果然就看见许溺站在台阶上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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