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看月亮(雪圈儿)

“你觉得，会是阿姨让她来的么？”谢沉凡故意不看许述的臭脸，偏提许述逃避的问题。
“不知道。”许述的语气里有很多赌气的火药味，三个字说得又直又冲。
搁在平常，谢沉凡绝对会揍许述。但今天不同往日，谢沉凡难得忍耐力超强。
他又看了叶梓一会儿，收回视线朝着许述挑眉，“咱们打个赌，如果她不是阿姨派来的，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许述有些狐疑看着狐狸尾巴不能太明显的谢沉凡，忽而心里顺畅了点，配合着问：“那如果是，我有什么好处？”
“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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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过生日歌分过蛋糕，谢沉凡突然提议玩点游戏。
听见谢沉凡主动提出来游戏，对他十分了解的许述和涂祁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里警铃响了。
但凡谢沉凡主动，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八百个心眼。
“投骰子，然后点数最小的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仅限于在家里进行，如果不想真心话大冒险，就要罚喝酒。”谢沉凡俨然是准备充足，说着就从厨房搬来一件十二罐啤酒。
几个人面面相觑半分钟，最后都点头应了同意。
许述作为寿星先骰。
两个骰子一起摇，许述投出来一个中间值8。
接着女士优先，涂渺和叶梓分别投了9和5。
轮到男生这边，涂祁摁下谢沉凡要拿骰子的手，把两枚骰子推给陈濯，“陈濯哥，你先吧。”
陈濯接过骰子，轻轻在手心里晃了晃，最后竟投出来了最大值——12。
“陈濯哥好厉害啊！”谢沉凡赶在涂祁前面向陈濯发出赞叹，意料之中收到陈濯有些不好意思的一句“谢谢”。
涂祁白了眼谢沉凡，拿走骰子随便摇了两下抛出，也投了个5。
最后是谢沉凡，他投之前环视一圈在座所有人的表情，最紧张的当属叶梓，因为她的数字是目前最小的。
相比于叶梓肉眼可见的紧张，同为最小数5的涂祁就无所谓得很，一手支着头视线绕着陈濯转，怎么都看不腻。
看过大家的表情，谢沉凡在投骰子之前做了点小心思，这样投出来的数字正好比5小——两个2点，合起来是4。
涂祁经常和谢沉凡玩飞行棋，太清楚他投骰子的门道，看到桌子中间的两个2，看了谢沉凡一眼，说：“你最小。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谢沉凡回道。
“述哥，你今天寿星，你问吧。”涂祁把机会给了许述，他实在不知道问点什么，对于谢沉凡的各种事情他几乎了如指掌。
涂祁没问题要问，许述可是攒了一肚子问题。
狡黠笑笑，许述清清嗓，问谢沉凡：“你说实话，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谢沉凡料到许述会这么问，和涂祁递了个眼神，答道：“有啊。”
“谁？”许述接着问。
“这是下一个问题。”谢沉凡笑得伪善，活似阴谋得逞的狐狸。
听罢谢沉凡的真心话，涂祁腹诽，他也就能骗住许述了。
第一轮结束，谢沉凡故意自己输算是打个样，也是故意给许述留个悬念，从第二轮开始，他忽的就有了和陈濯一样的“好手气”。
陈濯把把是真的被幸运之神眷顾，不是12就是11，最小也就是10点，根本没有被惩罚的机会。
而谢沉凡完全就是在涂祁眼皮子底下作弊，顶风作案不亦乐乎。
第二轮许述输了，也选了真心话。
看在生日的份儿上，谢沉凡嘴下留情，问了个许述和刚才差不多的问题，但是他就更一针见血了，直接问：“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于蓝希。”许述答的很干脆。
这个人，其他人都不认识，但谢沉凡知道。
眼神轻飘飘略了略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的许述，谢沉凡若有所思歪头眨了下眼睛，没有发表评价，也没多说什么。
第三轮，叶梓输了。
“叶梓姐问吧，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谢沉凡问叶梓。
听见谢沉凡问话，许述想起来在厨房打的赌，下意识转头看向谢沉凡，心跳隐隐有些加快的趋势。
谢沉凡只当看不见许述的反应，等着叶梓思考后回答选择真心话。
“那就涂渺姐来问吧。”谢沉凡把提问权交到涂渺手里。
他说完，许述莫名沉下口气，但又有点不太甘心。
没有在意涂渺问了叶梓什么问题，许述从裤兜里摸出来手机，因为心里不爽没注意收着动作，一胳膊肘怼在旁边陈濯的腰窝，疼得陈濯惯性朝着身边的涂祁那边歪。
扶住陈濯，涂祁下意识瞄了眼谢沉凡，就看到他神色不太自然撇开脸。
“抱歉啊，没事吧？”许述反射弧慢半拍发现自己误伤了陈濯，连忙道歉。
陈濯坐正摆摆手，轻声回了个“没事”，随后半掀眼皮观察了一下许述和谢沉凡，又看了眼涂祁，最后视线和看过来的叶梓对了一瞬。
陈濯发觉，这游戏好像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从第四局谢沉凡故意的大冒险开始，所有人越来越放松，没有再像游戏伊始那样拘着。
看完谢沉凡出糗几声哈哈过后，彼此的距离好像拉近了，涂渺和叶梓逐渐融入进游戏的轻松氛围里。
在谢沉凡假意友好地问了涂渺一个真心话问题之后，叶梓又输了。
眼见时机成熟，谢沉凡朗声揽过来出题权，问再次选择真心话的叶梓：“叶梓姐，有个问题从开始我就很好奇，你怎么会同意来参加生日party？”
这个问题倒也不算唐突，因为他刚才也问了涂渺，为什么突然又同意来一起玩耍。
思及是真心话，叶梓顿了顿，多看了低着头的许述几眼，又悄悄在桌子下面握着涂渺的手收集勇气，才说：“不瞒你们，其实，述哥也算是我半个哥哥。所以，我就不请自来，想送祝福给述哥，希望他……万事平安，今年考个好大学。”
和谢沉凡在等一个机会一样，叶梓也在找合适的时机向许述表明自己的善意。
她从继母那里旁敲侧击打听过，许述内里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暴躁混球，他内心深处是个很有教养、同时也很柔软的人。
今天从来一直近距离接触许述，叶梓进而印证了继母的话，所以她才会借着游戏，说出来心里话。
叶梓话里话外只提到自己，绝口没提许述的妈妈，赌局的结果已然明了——谢沉凡赢了。
得意踢了许述一脚，谢沉凡挑挑眉，又暗示许述和叶梓说些什么。
张嘴又闭嘴，最后许述自认为摆出了个温和的表情，对着叶梓说：“谢谢，谢谢你的祝福。”
涂祁和谢沉凡知道许述的故事，涂渺知道叶梓的故事，三个人对于叶梓和许述只可意会的话心照不宣，而什么都不知道的陈濯，又逡巡一圈所有人的表情，继而推理出了整个故事。
随着故事在心中生成，陈濯也是看出来谢沉凡提议玩这个游戏的初衷。
想着这些，陈濯心不在焉失了手，继投出来最大数12之后，他又投出来了最小数——两个1点，相加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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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个悬念(｢･ω･)｢嘿

陈濯之后轮到涂祁。
涂祁第一次觉得这两颗骰子很烫手，感觉自己无论投出来哪个数，好像都不太对。
他是想多知道一点陈濯的秘密，但不是在这种游戏局里。而且，依着他对陈濯性格的了解，陈濯等会儿一定会很无措，很窘迫。
思来想去，涂祁也学着谢沉凡作弊，投出来了个2陪着陈濯。
任谁看到这个2，心里都如明镜般秒懂了。
谢沉凡忍住笑，随便晃晃投了个数，不用看肯定比2大，是个8。
谢沉凡收回来骰子把玩，清清嗓道：“既然是两个2，那就一起惩罚。陈濯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陈濯回答的声音如一很轻。
“谁来问？”谢沉凡往后撤了点身体，俨然不想牵扯其中的模样。
他说完，叶梓的视线频频往这边来，但是碍于女孩子的矜持，叶梓又什么都不说，只是眼睛眨啊眨的离不开陈濯的头顶。
默了半分钟，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问吧！”“我来问！”
谢沉凡闻声寻找源头，发现是涂渺和涂祁，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互相都不愿意让步。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谢沉凡又看向陈濯，在心里计较着如果让陈濯选一个人来问的可能性。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出现不过几秒，谢沉凡就自己否定了。
收回视线的路上，谢沉凡余光里看到同样在看戏的许述，顿时新的可行方案在心中生成。
他踢了许述一下，递了个眼神示意许述也开口。
“这不好吧？”许述表示并不太想加入这场无硝烟的“争夺”。
奈何谢沉凡不松口，两分钟前的心境荡然无存，现在他只想去横叉一脚让局面变得更有意思。
纠结片刻，许述吞了吞口水，咳嗽两声清嗓，依了谢沉凡的意思开口：“其实，我也有问题想问陈濯。”
许述话音未落，就收到了来自不同方位的注视，涂祁、涂渺、叶梓，连陈濯也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既然这样，要不看在大狗今天生日最大，让他来问？”谢沉凡适时站出来主持大局，脸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狡黠笑容。
涂祁就知道谢沉凡得忍不住出来干点什么，可偏偏他也没办法说不。
远远瞪了谢沉凡一眼，涂祁却接收到谢沉凡的眼神暗示，示意他看手机。
微蹙眉带着疑惑拿出来手机，涂祁收到了来自谢沉凡的短信：给你个机会，我让大狗帮你问。
看过短信，涂祁下意识抬头去看谢沉凡，就见谢沉凡笑得友好，然而笑眼之上挑动的眉毛却出卖了他看戏的真实内心。
不过这次涂祁没有再过多拘泥这些，眼睛咕噜转了一圈，手指飞快打字回信给谢沉凡。
谢沉凡收到涂祁的问题，手放下面把手机递给许述，让他发挥。
三个大男人的小动作悄摸进行，愣是没被剩下的三人发现。
瞥了眼谢沉凡的手机屏幕，许述装作深思熟虑过的样子，问陈濯：“陈濯，我想问，你……想有个弟弟么？”
问题出来，涂渺瞬时看向涂祁，果不其然看到他不可自抑的期盼表情，眼睛牢牢黏在陈濯的侧脸，等着陈濯的回答。
“你别误会，我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因为小点是我弟，所以想知道你想不想也有个兄弟？”许述为了找补回来点平日里的叱咤模样，前言不搭后语无效解释一通。
他完全忘记了，在今天的生日party里，他无限纵容谢沉凡各种胡闹的时候，已然把他好不容易堆砌塑造的“大哥”形象亲手毁的稀碎，表现的越发像谢沉凡给他的称呼——大狗。
听完许述的解释，陈濯正好有时间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思考过后，他说：“不想。”
难得能从陈濯嘴里听到“不”字，所有人都很好奇其中原因。
但是，陈濯没有再说话。
在陈濯的沉默里，谢沉凡和涂渺前后脚看向涂祁，看到他极力忍住的失落和委屈。
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玩脱了，谢沉凡没有再张嘴继续关于涂祁的惩罚，手里烦躁转手机，不知道应该给涂祁发去什么安慰。
他不说话，涂祁却开了口。佯撑起来无所谓，涂祁问道：“该我了。我选大冒险，谁来出？”
涂祁不想坐着，他想站起来动动，最好能做点极限运动之类的，这样可以分散注意力，他也许就不会满脑子都是陈濯的那句“不想”。
原本谢沉凡攒了满肚子坏水要泼给涂祁，现下看到涂祁真的难过了，作为朋友和半个始作俑者，谢沉凡有些下不去手。
他不说话低头看手机，许述学着他保持缄默低头。对面的涂渺和叶梓也没有说话，一个在寻思怎么安慰弟弟，一个在想陈濯为什么不想有个弟弟。
尴尬的氛围逐渐到来。
在涂祁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总在边缘徘徊的陈濯突然张了嘴：“我出，可以么？”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谢沉凡迅速回答陈濯，“陈濯哥，你想让涂祁做什么？”
为了弥补错误，谢沉凡可谓太会轻重断句，他故意加重“你想”的语气，生怕涂祁听不到是陈濯想让他做事。
“可以，默一遍《爱莲说》么？”陈濯的大冒险惩罚简直清新脱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等涂祁答应，谢沉凡连忙起身去找来纸笔，为了让涂祁显摆一下，他特意拿来的宣纸和毛笔，连墨和砚都摆在了桌子上。
架势起的很足，所有人给涂祁让出来足够发挥的地方，等着他做“大冒险”惩罚。
起笔之前，涂祁看了眼陈濯，看到他所有注意力都在宣纸上，心里浮起迟来的紧张。
涂祁不知道陈濯为什么让他默写一篇古文，但想到是陈濯好不容易主动提出来的要求，涂祁心里刚才的不高兴慢慢被抚平，渐而生出来陈濯需要他的错觉。
带着这个错觉，涂祁平复紧张，越写越顺，直到写到“濯清涟而不妖”这句。
他曾经在陈濯家特别练过这一句，虽然是用钢笔练的，但“濯”字的形态已然深刻印拓在涂祁心里。
简短回忆，涂祁落笔写下三点水的第一点。
他写，陈濯在看。其他人都觉得无聊，自发散了场，谢沉凡和许述去厨房收拾狼藉，涂渺和叶梓坐客厅沙发在聊天，只剩下陈濯，在陪着涂祁完成惩罚。
最后一横顿笔再起笔，濯字算是写完了，整篇古文涂祁写得最好看的一个字也跟着完成了。
这一句后面的内容，陈濯没有再追随涂祁的笔法继续看，只盯着那个“濯”，欣赏到涂祁收笔完成了默写。
陈濯看的很入迷，呼吸都放的很轻。
涂祁拿着毛笔在手里，顺着陈濯的视线锁定在“予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脑子转了转，没有打扰陈濯，去找谢沉凡要来一套颜料。
“这还是当时美术课老师让买的，放很久了，你试试还能不能用。”谢沉凡翻出来一整套水彩颜料，除了当时课上让用的几个颜色，剩下的崭新未打开，怎么看都觉得很浪费。
叹气摇摇头，涂祁拿来调色盘，又从谢沉凡家的书房找来一根比刚才细一点的毛笔，准备在古文下面画一幅莲花。
然后，送给陈濯。
“你要不去书房画吧，我们在这儿来回走，等会儿别给你颜料撞翻了。”看出来涂祁心情好了点，谢沉凡给他提议，“还可以让陈濯去书房和你一起，等晚饭到了我叫你们。”
这次，谢沉凡没有踩涂祁的雷点再喊陈濯哥。
涂祁听话听音，抬眼瞄了瞄谢沉凡，又看了眼已经坐到沙发的陈濯，说：“你去帮我叫陈濯哥，我把东西拿过去。”
“行嘞！”谢沉凡捕捉到涂祁的傲娇，知道这是他心情平静的前兆。
在等待陈濯到来的这几分钟，涂祁脑子里乱哄哄，心底有个声音大喊让他一会儿好好问问陈濯，为什么不想有个弟弟；但与此同时，他的理智拉扯着又不让他犯傻。
左右为难之际，陈濯进来了。
听着脚步声，涂祁立刻转头，看到陈濯向他走过来，脑子骤然霎时空白，磕磕巴巴最后开口：“……陈濯哥。”
“怎么，突然要画画？”只有他和涂祁两个人在，陈濯心里自然很多，像涂祁在他家住的那段时间，陈濯在努力和涂祁交流。
陈濯的问题不难回答，但此刻的涂祁大脑宕机。意识让他应该回答陈濯为什么，然出口的话却变成：“陈濯哥，我有问题想问你。”
怔然一下，陈濯放下自己的问题，应道：“你问。”
“……我想问，你看这边画几朵莲花合适？”话到嘴边，涂祁理智回笼，问了陈濯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都好，你定吧。”陈濯远远望了眼，如是回答。
“好。陈濯哥你坐会儿，我很快就画好，然后……送给你。”
“送给我？”陈濯有些惊讶。
涂祁强迫自己冷静动笔不去看陈濯，答他：“对，送给你。因为是你出的题目，理应最后送你。要是放谢沉凡这儿，指不定他随手就扔了。”
“好，谢谢你。”陈濯没有多推脱，很干脆接受。
饭前，涂祁正好画完。他画了两朵莲花，一朵高点茎干随风微弯，一朵略低亭亭直立，两朵花的花瓣轻轻偎靠碰着，在花下是几尾游鱼，顶着硕大的莲叶在戏水。
画之上的字好，画也好。
“吃饭了！陈濯、涂祁，出来吃饭！”许述在门外叫。
因为许述的催促，涂祁没来得及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