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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变(麟潜)


“天啊,别推我……”匿兰回头求助,“喂,怎么办?真要契定啊?”
火焰圭坐在飞舞的灰烬里休息,举起手指上的火苗:“血赚,小兰姐,漂移飞车派来捣乱的畸体跟你契定,熊老板估计要气出心脏病。”
郁岸事不关己,手指挂着贵族火枪转圈:“不想要小狗吗,我替你杀掉也可以,两枚盲核黑不要赖掉。”
匿兰考虑了一下,举起虚无光剑,朝玻璃树干里的萨兰卡刺了下去。
光剑没入玻璃树干,裂纹向四周发散,银色光芒撑开了裂纹,整个玻璃树干爆裂,那些不规则的、透明的或是洁白的碎片填满了整个世界。
匿兰闭上眼睛,那些破碎的玻璃在触碰到她身体时自动融化成雪,降落在她的长发和睫毛上。
萨兰卡的模型凹凸缩小,半颗淡金色游戏之王核从身体中爆出,自动寻找另外一半,在郁岸的核匣扩容里合二为一。
除此之外,一枚黑色盲核掉落到匿兰脚边。
“我们得走了。”郁岸举手遮挡裹挟着暴风雪袭来的玻璃碎片,“只要相继断开链接,给急救组实习生抢救的时间,就能从茧里离开对吗。”
“对。”火焰圭身上的高温可以融化冰雪,但仍无法避免被玻璃击中,“J·S会保护她,不用管她了。”
“等一下!”匿兰喊了他们一声。
她竖起虚无光剑,左手在剑刃上缓缓擦过,玻璃状裂纹从剑身开始蔓延,并发出悠长嗡鸣。
畸核共鸣!
郁岸只在储核分析器上看到过这个条目,每个畸核都会有一个共鸣条件,但条件是什么需要运气去碰,不一定在什么情况下就会触发。
名称:装备核-虚无光剑
来源:盲核白随机激活
种类:幻室种
等级判定:一级银(苍白)
基础能力:终结畸体时,额外掉落一枚盲核白\黑
使用限制:无限制
简介: 赌鬼的护身符。
共鸣条件:【唯一的希望】在茧内击败化茧期畸体
共鸣效果:【虚无光剑】进化为【破茧之钉】,可以从内部破除茧壳。
两人当场愣住。
火焰圭:“我第一次见畸核共鸣,我没见过世面,我觉得好强。”
郁岸:“……得加钱。”
“哇,好漂亮。”匿兰掂了掂进化后的玻璃光剑,双手握柄,将剑刃倒插在地面上。
银光乍现,地面急速凝结成透明玻璃,并向远处迅速蔓延,整个村庄、山峦,连着大片的荒野和村民npc,都变成了一片玻璃的世界。
玻璃炸碎,整个世界爆成了一团闪烁的虚空。
眼前晃过一阵白光,像被暴风雪席卷了似的,意识逐渐模糊,与幻室中的角色断开了链接。
郁岸耳内嗡鸣,头脑痛得厉害。
他趴在枕头里疲惫地睁开眼睛,半截左手在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半截右手窝成拳头贴在他脸颊边睡觉。
靠谱见他醒了,轻轻用食指蹭了蹭他的脸蛋,拉上打瞌睡的离谱一溜烟从床上消失。
终于离开了游戏幻室,郁岸反而不适应现在这具身体了,僵硬地动了动手指,脑子里一片浆糊,有点混沌。
他从床上爬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因为许久没动发出咯咯的脆响,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台灯。
微光亮起,照亮了书桌前坐在靠椅上的人。
昭然只穿一件单薄睡衣,抱着一条腿坐在椅子上,下巴垫着膝头,脚趾骨细长且尖。他似乎已经安静地在那里注视多时了,台灯一亮,他被光打亮的半侧身体都褪成了白色。
好像分别好久没见了,郁岸发了下呆,用力拍了拍脑袋,刚刚是不是和匿兰他们在一块来着,人呢。
昭然在现实中并未经历游戏幻室中的世界变幻,对他来说,只不过一个下午没见,那小鬼看自己的目光好像变得陌生了?
他们分别时,郁岸发现了日御镇无臂村民的秘密,敏锐地将这件事直接联系到了他身上,宁可坠崖跌进幻室裂缝也不肯抓住他递过去的手。
坠入裂缝后,郁岸看到什么了?
他忐忑地沉默着,等待郁岸说点什么。自己先开口容易说错话。
郁岸等了半天也不见面试官动弹,搓搓干涩的眼睛,在自己头上摸了一圈,然后扬起脸:“我没看错吧,我以为我戴着纯黑兜帽还是亡湖面具你看不到我醒了呢。”
哦,原来在怪自己没有去抱他。
昭然站起来,轻轻松松把床上的炸毛球拣进怀里,托着屁股向上掂了掂:“我看你闹脾气,不想我碰你。”
“唔。”自从失落小镇分别后经历了太多事,郁岸早就把最初的矛盾彻底忘到脑后了。
“任务还顺利吗?”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顺利了。”郁岸轻声细数,“解决了J·S,但在魔女传说副本里死了三个实习生。”
“怎么死的。”
昭然问的这个问题就很怪,让人听着不舒服,很明显他知道里面死了三个实习生,现在是在质问他们仨的死是谁造成的。
郁岸抬起眼皮,无所畏惧直视他的眼睛:“我杀的。”
“……”昭然噎了一下,眼神一沉,“就因为你是魔女牌?”
眼前不由分说挥来一拳,昭然紧急避开,只听耳边掠过一股风,轰地一下,身后的书橱木门被郁岸暴躁的一拳打得断裂凹陷下去。
郁岸挣脱他手臂跳到地上,歇斯底里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从散乱的文件里抽出自己的实习合同,胸口剧烈伏动:“你要觉得我朽木难雕你就开了我,没必要在这儿观音菩萨点化妖怪一样普渡我,再啰里八嗦讲究个没完,我现在就回去把他们都杀了!”
郁岸难得把暴怒的情绪显露在脸上,超长链接时间已经让他大脑隐隐缺氧,再加上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地一吼,一股温血从鼻腔里涌了出来,滴落到地板上。
他不自觉摸了一把,结果弄得手上衣服上全是,破罐破摔蹲到地上,把头埋进臂弯里不动弹了。
郁岸坐在床边仰着头,昭然俯身把卷成条的抽纸塞进他鼻孔里:“叫这么大声,别人还以为我打你了。”
“哼。”
“我还没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大反应。最起码我还是你上司吧,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郁岸臭着脸:“唐僧和孙悟空的关系。”
# 第三卷 世界秩序初识

还好提前把人从大哥家接回来了,要是把大哥家拆了就完了。
昭然用湿纸巾给他擦净脸蛋,顺便擦掉他手指上的血,手腕搭在郁岸额头上试了试,果然烫手,cpu过热了。
“头晕不晕?”
“晕,眼前一片黑。”
“躺下。”昭然按他肩膀,但郁岸固执挺直上身,就是不躺。
昭然只好使了点劲强行把他放倒,没想到他抬手抱住自己的腰,脸埋进肩窝里。
温热的呼吸轻轻冲着皮肤,昭然心里一软,立刻收起力气,用手腕抚摸他后背。
郁岸双眼紧闭,寂寞地抱着他,那神情并不是在向能够信赖的对象寻求安慰,而是抱住了一只人形枕头,他急需一些抚摸,可以没有生命,也可以没有爱,他没有挑选的余地。
激进疯狂的小鬼难得安静下来,有点让人心疼。
昭然拨开他的额发,碰碰他抖动的睫毛:“对不起,我道歉。”
郁岸蓦然睁开双眼,画中取物还镶嵌在左眼眶中,苍白瞳仁和深黑色的右眼一起恶狠狠瞪视昭然。
“面试官,其实我很讨厌你,你这个人。”
昭然怔住,刻薄的言语像一根铁棒,劈头砸下来,让他心头一震。
“你自己说想和我在一起,反悔了?”昭然褪色的眼底蔓上红光。
“我说想和你谈,你正面回答过我吗?”郁岸踹在他大腿上,“老东西想玩我直说,哪天被我发现你家里有老婆孩子还搞我,下半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怎么正面……你要多正面。”昭然握住他乱蹬的脚踝,免得他踢在危险部位,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回答,“我没有老婆孩子。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努力一下。”
“……”郁岸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险些又被面试官含糊其辞的回应轻易安抚下去。
他嗓音低下来:“我在为一个三观和我完全相反的人,还是男人,改变我自己,让你满意,让你高兴,凭什么。我欠干是吗?”
开了这个口,积聚多日的不满便一股脑宣泄出来。
“噢,男的不喜欢。”昭然轻捻指尖,重复他话里的重点,视线一直挂在郁岸薄唇上,骂人的时候张张合合,舌尖很灵活的样子。
“是人我都不喜欢,烦。”郁岸偏过头,“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玩几天半月,没关系,我又不是玩不起,你少管我。”
“如果你再管我,我就去找大老板,正好他想让我当杀手,这活我爱干。”
前面都还可以看做他任性胡说口不择言,后面却是赤裸裸的威胁,用自己的未来作为要挟的筹码。
“这个不行。”昭然眯起眼,床头的墙壁上忽然伸出两截断手,抓住郁岸双臂粗暴反折到背后,把人固定在自己面前。
“说完了吗?这嘴这么厉害。”昭然俯身逼近他,叼住右手食指将手套拽了下来,手掌捂住了郁岸的嘴。
一个下午不见,这小鬼的态度就像移情别恋似的一百八十度转弯,难不成真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吗。
指尖鲜红色的触丝疯长,撬开郁岸紧闭的齿缝向内涌入,钻进口腔缠绕他的舌头,一部分长入喉咙,触丝尖端从脆弱的喉咙黏膜刺入,并深入血肉内部。
上次注入郁岸体内封存的感染蛋白被触丝唤醒,体内仿佛瞬间孵化出了一群细小的蚂蚁,在血管和器官之中密密麻麻地爬。
郁岸痛苦扭动,生不如死却被封住口鼻叫不出声,双手也被牢牢攥住,体内恐怖的孵化感带给他难以想象的绝望,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挤满卵壳的容器。
其实触丝在将愈合蛋白输入进郁岸疲劳过度的大脑和身体中,将在游戏幻室中损伤的细胞恢复如初,只不过这个过程看上去吓人,以前昭然也经常用这种方式教训不服管教的混世小魔王郁岸。
但现在的郁岸不如以前那么皮实,挨了揍也根本不当回事,压迫和痛苦无法让他屈服,只会让他更恨更委屈。
“我没有打算和你玩玩。”捂住郁岸口鼻的手掌夹紧他的下颌,昭然说,“是你一辈子都得在我这儿老老实实待着。”
郁岸挣扎不脱,凝视昭然的眼睛快要瞪裂眼角。
“听我说。”昭然盘膝坐在郁岸面前,单手钳制他的下颌,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第一,能离大老板多远就离他多远。”
“第二,从失落小镇跟我分开后,你去哪儿了?是不是走到了一个极寒天气的小镇里。”
郁岸拒绝回答,昭然继续说:“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体内的触丝立即疯长搅动起来,郁岸身体绷紧,被迫点头,涎水沿着闭不上的唇角向下滴落。
“是不是看到没有尽头列队行走的银盔甲骑士?”
郁岸愣了一下,摇头。
昭然的脸色越发阴沉:“是不是见到了神婆和祭祀仪式。”
郁岸闭眼点头。
“有没有顺流而下漂到发光冰洞里。”
“嗯。”郁岸哼了一声。
“你见到那个怪物了?”
郁岸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但这也算一种回答。
昭然扶了把脸,长长地换了口气,刺入郁岸体内的触丝颓败,收拢回指尖中。
还是被他看到了,那头怪物的本貌。这么说,吞噬巨大肉块时残暴血腥的开口画面也被他一览无余。
他如此敏锐,恐怕迟早会感觉到家里满地断手与那怪物的联系。
郁岸双手还被困缚在背后,但触丝消失后他身体便脱了控,抬起双脚踹翻昭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它是怪物,你是魔鬼。”郁岸拼命挣动,床头被他晃得直响,“放我回家。”
“我说错了?”昭然轻易捉住他踹过来的脚腕,“你回家干什么?”
“我把家里地址告诉它了,我要去屯冻肉和软糖还有狗粮,说不定它现在正蹲在我家门口等我。”
昭然拢了把头发,表情有点迷惑:“狗粮。”
“我正式通知你,面试官,我有小狗了。”郁岸抬起一条腿蹬在昭然胸前,处于绝对劣势却还能一脸凶恶,“它在我身上留了印记。”
成群的小手们趴在门缝看热闹,听说他有新小狗了,离谱哭着跑了。
“……”昭然停下对胡闹小鬼的武力镇压,自然地坐在他面前,身体放松下来:“印记在哪?”
郁岸一骨碌爬起来,背对昭然掀开后腰的衣服。
脊骨嵌在细薄的腰背中央,薄薄一层皮覆在年轻漂亮的肌肉上,衣摆骤然像帷幕似的在眼前拉开,昭然托腮欣赏了一下:“在哪呢。”
“?”郁岸回头寻找自己后腰的印记,可皮肤上除了一层细细薄薄的汗毛,什么都没有。
印在意识中的身体上了吗,没能从游戏幻室里带出来吗。
昭然旁观他短时间内表情变换,意志逐渐崩塌,最终一头栽进枕头里。
“真的有。”他闷声强调。
“我知道。”
一片温热贴在瘦削的后腰,昭然的手掌轻抚那片皮肤,隐藏在皮下的一层金纹缓慢浮现。
百手交织的太阳纹神圣降临,看上去融化的金水还未凝固,在血管中缓慢流淌。
“是这个?”昭然收回手臂。
郁岸迅速爬起来,跑到衣柜边的穿衣镜前观察那层花纹,眼睛炯炯发光。
“你喜欢那个怪物?不怕吗。”
郁岸言语带刺:“你以为你比它好在哪?”
“等一下。”郁岸匆匆回到床前,双手撑在抱枕上,前所未有严肃问他,“你在它身上取了几枚核?”
昭然跟不上他跳脱的思维,在说什么,怎么就进展到这个话题上了。
好一会儿才想通,这小子八成是觉得自己身上镶嵌的是多手怪物的核。
于是学着他之前的语气说:“有几枚拿几枚。”
但昭然没想到,一句玩笑而已,就让郁岸怀着期冀的眼睛黯淡下去。
散乱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僵硬地站在床前,徒劳地消化着情绪。
“不是,”昭然赶紧爬起来试图挽回,“你刚刚就是这么逗我的啊……我说错了,我重说一遍。”
但郁岸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那种熟悉的、平等地仇视每一个人的怨气让昭然警惕起来。
像极了从前被养歪了的郁岸。
“你听我说,我真没杀它,它好得很……”
“我想起以前我家的狗了。”郁岸直起身子,绕着床尾慢悠悠徘徊,“从我两岁开始养的马犬,养了五年,我爸说卖给收狗的,我不同意。”
“但我的意见不重要,收狗的车就在外面等着,我跟我爸说‘它怎么死你就怎么死’,我爸怒了,拿起铁锹直接杵在狗肚子上。”
“我不太明白,这样他也卖不成了,图什么。”
“当时狗已经活不成了,我等了好久,但它一直睁着眼睛喘气,收狗的看热闹,说去拿刀给它个痛快吧,我就去厨房拿了把刀,按那老头说的,从脖子那里给它扎进去,它看着我,还舔我,然后一小会儿就死了。”
“我妈在院里挖了个坑给狗放到里面,我就也跟着躺进去,我爸看了直接往我身上填土,说喘不过气他自己就出来了。”
昭然后悔地直搓额头:“乖乖,我错了,我要是来早点就没这事了。”原来郁岸那么容易就被养歪是因为从根上出了问题。
郁岸突然抬起手臂向前扫,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拿到了破甲锥,红色十字光从眼前掠过,擦着昭然咽喉划了过去。
多亏昭然躲得快,但指尖摸了一把脖颈,还是擦破了一条浅浅的细线,这招是真要下手,不是闹着玩的。
“你拿你需要的核就够了为什么要杀了它?!”刚被感染蛋白治疗过的身体精神百倍,郁岸噌地登上床沿,左手卡住昭然脖颈将他撞倒,右手反握破甲锥向下穿凿,连会不会扎穿自己的手都顾不上考虑,昭然左躲右闪,床褥被扎出十几个窟窿,被他爆发出的力量惊出一身冷汗。
“你才见它几个小时啊,为了只怪物你要杀我?”昭然抓住机会一把攥住他握刀的手,难以置信。
“我跟你很熟吗?”郁岸粗重急促喘气,“你不也在把我当什么替身吗?从一开始莫名其妙找到我,趁我失忆,把我向你喜欢的方向捏造,要能打要善良要听话,不是吗。”
“你失忆了吗。”昭然无奈问他。
郁岸紧握破甲锥,手腕却被对方轻松撑住,无法再向下刺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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