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阶段,周围会阶段性变暗,每次持续一秒,在这一秒内,亡湖寄生者会破开棺盖跳出来,趁着玩家失去视野的一秒内发起突袭,正确的打法是听声辩位,预判亡湖寄生者的落点,在视野亮起来时抓住机会输出。
理论虽是如此,但实现起来需要高超的操作技术和敏捷的反应速度,以及无数遍的练习。
视野一黑,郁岸就知道,完了。
亡湖寄生者完了。
多手怪物畏惧阳光,也就是说,亡湖寄生者一直在与被大量削弱过的多手怪物对战。
在黑暗中,多手怪物的行动丝毫不受影响,被阳光照射灼伤的皮肤缓慢修复,整个手团逐渐焕发了生机。
多手怪物周身缓慢形成一个金色圆环,中心的光点迅速游走,在光点的行走下,一个中心对称的繁复图案慢慢成形,无数鬼手交缠而成的太阳图腾,在黑暗中闪烁诡异冷光。
这图腾,郁岸在日御镇见过,悬挂在广场上空的战旗、神婆起舞时脚下的人皮鼓面,都用古朴的笔触描绘着同样的图案。
古老传说中军队出征时敲响的战鼓,大获全胜时士兵斗气昂扬高举鼓面,这就是战神旗帜。
亡湖寄生者藏进了木棺中,郁岸无处落脚从空中坠落,此时太阳图腾的最后一笔绘成,图腾从水面浮起,平移到了郁岸脚下。
郁岸靠纯黑兜帽给予的跳跃能力稳稳站住,并未坠入水中,而是踩在了太阳图腾的中心,绑带中靴踩在花纹上,发出身穿银色盔甲的骑士的走路声。
“不是吧。还有加强友方的能力……”他试着在水面上奔跑,地上的太阳图腾便跟着自己移动,一种流动的力量从脚下被吸入身体,精神不知被什么鼓舞起来,狂热的、必胜的信念从心底油然而生。
郁岸纵身一跃,面对耳中听到的亡湖寄生者接近的方向冲了上去。
轮回的黑暗每秒都会降临,闪烁的亮光晃痛双眼,使人躁动不安。
破甲锥贯入骷髅最后一截脊骨中央,声音却如骑士之剑清脆锐利,气势如虹,一刀击碎了最后一截厚重的脊骨,亡湖寄生者仰天哀吼,凄厉的啸鸣使湖水震起涟漪。
最后三分之一血量清零。
悬浮在湖面之下的水鬼接连破碎成黑影,无声地沉淀进湖底的淤泥中,骷髅骨架衔接点爆开,那庞大狭长的肋骨和手臂如废墟坍塌凋零,终究葬身亡湖之中。
郁岸全身而退,灵巧落地,站在倒扣在水面上的小船上,眺望亡湖寄生者被湖水吞噬,只留下它视若珍宝背在背上的木棺,在湖面飘荡。
木棺里一些光点在闪烁,打败了最难boss,应该会掉落丰厚的奖励吧。
天空恢复黄昏的颜色,多手怪物趴在水面上游回来,温驯地挨到郁岸近处,贴贴他的脸颊,展示自己的强大,炫耀自己的战绩,手舞手蹈试图跳一支浮夸的求偶舞来吸引郁岸的注意。
郁岸在倒扣的船底坐下来,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摸了摸努力求表扬的大圆球。
对于亡湖寄生者,郁岸正常评估,虽然难打,但只要自己集中精力死磕它一个月,基本上也就能靠肌肉记忆打过了。
但对于多手怪物,而且破茧期还要面对它的狂暴状态,郁岸的评价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过的。
它能被当成战神和水中太阳供奉这么多年,平心而论,名副其实。
“其实你在这儿生活也不错……”要不然别去找我了,郁岸心里说。
大手球失望趴在船底,难过瘪了。
多手怪物漏气似的慢慢摊成一张饼,咕噜声震得船板颤抖。
亡湖寄生者垮塌的肋骨仿佛侏罗纪恐龙化石支出水面。
郁岸踮起脚,踩着多手怪物伸展开的手臂间的空隙一跳,灵活地连踏几次白骨,跃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棺盖上。
在亡湖寄生者遗留的木棺里,堆放着丰厚的击杀奖励。
几十摞金光灿灿的游戏币夸张地堆积在棺底,自动存入角色账号中,足足三万块,在游戏里,金币也算重要资源,可以用来购买物品,蹲在湖边击杀一只食人蝌蚪只能拿到25枚金币。
除了钱之外,还掉落了一枚银色的精进徽章,给角色加以全方面的提升,精进徽章是全场景通用的稀有装备,想找到这种东西需要一些运气。
最后一件东西让郁岸充满期待,还从没人击杀过亡湖寄生者,自然也就没人知道击杀奖励是什么了。
它不像其他奖励一样堆积在棺底,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那是一张黑色的半脸面具,材质近似绝对黑体,打眼望去看不出一丝杂色,它像由纯黑色的水制成似的,表面隐约在流淌,时而向下滴落水滴形状的阴影。
名称:亡湖面具
戴上它,与黑暗合二为一吧。
简介:游走在死亡边境的暴躁白骨,从流淌的恶意中滋生,以为自己依然活着,守护着湖中枉死灵魂的宁静,像一场悲剧在无尽黑暗里潜行。
效果:完美隐身在一切阴影中。
“顶级装备。”郁岸眼神发亮。
承载亡湖寄生者三阶段技能“隐天蔽日”设定的道具,亡湖寄生者可以趁黑暗降临时迅速靠近敌人发起突袭,这副面具则能让人躲藏在阴影中,可以在赶路时不惊动敌人直接溜走,也可以趁人不备窜出去给对方致命一击。
郁岸头脑里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在游戏中能利用画中取物核将现实里的装备拿进来,那么有没有可能,把游戏里的道具拿到现实中呢。
如果现实中能拥有亡湖面具,岂不是爽翻了。
但这面具形状不太规则,想要一丝不差地描绘出来,可能要练习很长时间,还不如直接去找一位擅长精微素描的画师。
面试官人脉广,肯定能找到的吧。
花在整理通关奖励上的时间太久,郁岸差点把多手怪物忘到脑后。
多手怪物趴在水中游到近处,攀住木棺边缘,一寸一寸爬了进来,坐在遮光阴凉的木棺里,多手怪物恢复了一点精神,贴在郁岸近处咕噜咕噜响。
“唉。”郁岸看了看它,跳进木棺底,坐在柔软的绸垫上,拍拍大手球,“你好强。让我看不到一点机会。如果你真去红狸市找我,化茧期一到,我多半会在茧里被你杀掉。”
多手怪物坐在木棺另一端,低落地抱着手,攒成一个球,倾听郁岸说话。
“无所谓了,我什么都没有,还怕失去什么。”
现实里和郁岸有些牵绊的人只有昭然,但这个人也没有好到哪去,吊着他,从没正面承认过他们的关系,在床上很少亲吻,或是用其他什么方式表达喜欢,亲密活动时执意关灯,可能自己的脸不是最合他胃口的,所以他不想看吧。
郁岸逐渐接受他只不过是个有同性癖好的上司,仗着阅历丰富拿捏自己而已,郁岸玩得起,所以不在乎,他看上昭然的身子,爽到就是赚到。
那么面试官和多手怪物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
郁岸推测多手怪物更强,因为面试官左手最多能嵌一枚核,而从多手怪物展现出的能力来看,它体内肯定不止一枚核。
就算是昭然也无法轻易杀死它,很可能铤而走险只从它身上夺走了一枚畸核。
“算了,你来吧,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郁岸站起身,跳上木棺盖,背对多手怪物站了一会儿,踩着突出水面的高耸白骨,向失落小镇的出口跑去。
多手怪物从木棺里冒出一点头,几只手搭在边沿,望着那黑色的小人儿渐行渐远,咕噜声渐止,迟钝地揣摩着他的意思。
陷在双重幻室的交叉点中太久,郁岸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直觉自己如果再不断开意识链接去休息就麻烦了。
击败亡湖寄生者之后,亡湖尽头开启了一扇门,郁岸闪身进去,在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后,进入了一间安全屋。
类似双向开门的电梯内部,两扇门左右相对。来时左手边的门缓缓关闭,郁岸回眸看见多手怪物正朝自己游过来,阳光将它的皮肤晒成了枯白的颜色,然而门缝在此时合拢,将它拒之门外。
眼前显示“【失落小镇】进度完成,已存档”。
郁岸沉默良久,似乎被怅然若失的情绪触动,自己曾经离开过很多地方,他一向将分别当成稀松平常的琐事,因为没有人如今日般挽留过他。
存档完成的提示弹出后,郁岸向外发出了断开链接的信号,大脑高速运转太久也会导致状态失衡,每地毯式排查完一个场景就退出休息一小时,这是进入之前商量好的流程。
怎么断不开。
马戏团幻室外,昭然坐在公共厕所废弃的洗手池下,耐着性子听大哥的教训。
“是,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我只试这最后一次。”昭然懒散点头。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真不想说你。”蛤白转过身,恨铁不成钢连连叹气,“老大不小了,天天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要是看上一个人类特种兵我会拦着你?整个家族但凡脑子没毛病的,谁会想到跟一个人类小孩契定?”
昭然扬起唇角,断续黏连的狭长口裂延伸到脸颊,呲着一排尖牙做了个鬼脸,没想到大哥后脑勺忽然睁开一只眼睛,从针织帽底下恶狠狠瞄着他:“你看看,你看看,能不能有点已成年的样子?你在他面前也这德行?”
昭然立刻合拢嘴唇:“那不会,我做过功课,原生家庭不和的小孩大多喜欢交往成熟年长的对象。”
蛤白气得肚子抽筋。
“之前说关于郁岸左眼嵌核槽能换核的事,外面没有走漏消息吧。”昭然问。
“哼,我办事还有什么可问的。只要你们公司内部不出岔子,这个秘密就不可能公开。”
“有个叫黄奇的主播也知道这件事,他看见郁岸把眼睛抠下来了。”
“我知道,已经叫他发过誓了,敢说出去半个字当场毙命。”
这时,昭然领口的通讯器亮起红灯,快速闪烁示意事态紧急。
昭然神情忽然严肃,示意蛤白尽快离开,打开通讯器的同时朝外快步走去。
他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马戏团幻室内,此时几位实习生调查员和纪年都躺在链接平台上,看样子已经接入了场景内部。
“什么事?”昭然急声问。
掌控电脑的雍郑脸色铁青,将显示器转向昭然,画面中是市中心步行街的宣传大屏,屏幕上同步播放的正是《灰鸦:玩具屋》的游戏实况。
“我已经入侵锁定了宣传屏,暂时不用担心那个,但有人恶意散播游戏副本,各大平台的游戏主播不约而同开始直播《灰鸦:玩具屋》,观众数量激增。”
J·S兄弟以狂热和恐惧情绪为食,只要有观众存在就会实力飞涨,有人想借此机会将地下铁新一代实习生一网打尽,一旦得手,这些能力超群的年轻人轻则大脑受损,落下终身残疾,重则再也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意识则被困在虚拟和现实的夹缝之中,生不如死。
病毒畸体J·S兄弟是对手公司漂移飞车雇佣来的,看来这次行动他们早有预谋,买通各大主播进行全平台直播,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这些年轻人的命,不见血,还能轻易逃脱法律制裁,以此来要挟地下铁妥协,将红狸市南区管护权让出来,否则一次性损失近十名实习生,光赔钱安抚家属就够地下铁喝一壶,遑论后续产生的恶劣影响造成信誉打折。
对方老板手段精明。漂移飞车的大老板姓熊名喆,是个身高一米九八的魁梧硬汉,脾气暴躁多疑,毫不拖泥带水正面杀过来才像他的作风,像这种滴水不漏的阴招只能是老板娘齐静姝的手笔。
夫妻二人白手起家,将最初的小车队发展壮大,如今胃口越来越大,勃勃野心路人皆知。
情况紧急,昭然先通知了大小姐。
大小姐听罢,对一旁冷道:“匿兰你们两个去马戏团幻室支援其他实习生,通知段柯原小莹带人跟我走。”
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大小姐强忍怒意的呼吸声。
“让我链接进去,凭他们几个没跟畸体交过手的愣头青,根本应对不来。”昭然一边与大小姐通着话,一边匆忙坐到链接平台上,将意识链接的仪器贴到头部。
在雍郑准备链接时,外面忽然嘈杂起来。
昭然皱眉向帐篷外张望,收回目光时习惯性看一眼郁岸,此时郁岸依旧平躺在链接台上,胸腔上方却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东西。
一只用长条气球扭成的粉红色气球小狗,凭空落在了郁岸身上。
丰富的经验使昭然具备预知危险的直觉,他不顾一切扑了过去,将沉睡的郁岸抱在臂弯里脱离原地,与此同时气球小狗鼓胀变形,瞬间爆炸,粉红色的黏浆在平台上流淌,被黏浆沾染到的金属被腐蚀融化,冒起滚烫的黑烟。
雍郑按下报警器,守卫在马戏团帐篷外的巡逻组队员冲了进来,两人一组守在每个失去意识的实习生身边,警惕搜寻四周的可疑响动。
“组长,有人发现一位燕尾服男子接近,我们不能判断他的位置。”
其他实习生都还安然躺着,偏偏是郁岸……昭然盯着那团腐蚀黏浆短暂过了下脑子,公司出了内鬼,郁岸能换核的事被漂移飞车知道了。
皮鞋踏地的声响有节奏地从帐篷外响起,巡逻组队员纷纷拿出武器准备迎战。
那脚步声还在帐篷外,可屋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人们纷纷朝叫声方向看去,一只长条气球拧成的长颈鹿在一位巡逻队员头顶爆炸,橘色黏浆泼洒在头顶,那人当场哀嚎着被融化成一滩血污。
帐篷门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只长条气球扭成的人,气球爆炸,五彩缤纷的黏浆四溅,将任何被覆盖的物什迅速腐蚀融化,昭然掩住郁岸的脸躲避,再抬头时,一位穿戴燕尾服高礼帽的魔术师取代了长条气球的位置。
“别过来,保护好实习生。”昭然向试图上前阻拦的巡逻组队员训道。
漂移飞车花大价钱雇佣了几位能力过人的杀手,看来魔术师就是其中之一。这个人是业界公认的没有感情的杀手,只认钱,不认人,谁出的价格高就向谁出卖灵魂。
是冲郁岸一个人来的。
他的攻击方式溅射范围太大,昭然打横抱起仍在昏迷的郁岸,地面伸出两截断手替他掀开帐篷一角,他一矮身便钻了出去。
“昭然的人。得加钱。”魔术师眯起眼睛,用披风卷起身体,重新化作人形长条气球追着飘离了帐篷。
附加两个小番外
求偶对象凭空消失,多手怪物在水面上找了好几圈,最终一无所获,失望地游回冰洞附近,趴到巨大的扇贝壳子上,慢慢漏气,瘪成一滩手饼,发出呼噜呼噜的哭声。
“噢?”贝壳张开一条缝,挤出一排眼球向上看,顿觉丢脸,伸出两道细细的神经须,从附近掰下一块黑色礁石,在壳子上磕了几下,砸成一个不规则的球形,递给多手怪物。
多手怪物低落叹气,没被哄好。
那串眼球骂骂咧咧地抱起礁石又砸了好几下,把棱角修圆了些。
多手怪物抱起圆形黑煤球,但依旧不高兴。
眼球恶狠狠瞪他,朝他吐口水,细细的神经须缩回壳内,翻找了一通,举起一把生锈的硬币递到多手怪物面前。
刚好够买一张车票。
冰海在涨潮,暴风将近,一些脆弱的生物聚集过来,小鱼小虾,以及大颗的食人蝌蚪纷纷游进巨大贝壳里寻求庇护。
眼球被侵占了生活空间,又叽里咕噜地骂了起来,骂过之后慢慢合拢贝壳,将那些吵闹的生物护在壳中。
日御镇的神婆在每年祭祀的七日后,都会前往冰洞聆听神谕。
老太婆虔诚地跪伏在冰面上,面对着清澈温暖的水流,口中念着咒语,呼唤日御镇的真神给予神谕。
“感谢您送来的光明,请为我们点明,明年该送来怎样的供品?”
水流轻响,一只雪白修长的手伸出水面,摊开掌心,手心中托着一颗红色的爱心爆浆软糖。
神婆一惊,沉思良久,再次跪拜,恭敬唱起咒语:“我明白了。”
神婆站起身,对身后的壮年们喃喃道:“真神渴望爱情,要送妙龄少女来与其完婚。”
人们匆匆划船离去,多手怪物呆呆浮出水面,试图伸手挽留:“不……是……”
————
黄昏夕阳下,昭然抱着郁岸在荒芜树林中闪现,不算炽烈的阳光披散在他褪至雪白的发丝上,他微微喘气,不得不放慢速度。
鸽子的叫声从身后接近,几只气球扭成的白鸽扑腾翅膀追来,在昭然面前轰地爆裂,白色腐蚀黏浆跟着一起炸开,昭然脚下滑铲急停,卷起地面干燥的土烟,掩住怀里人的脸,皮质手套被溅射的黏液烧出了几个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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