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洛野浑身颤抖,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想再叫人拿镖,却想起自己自信满满答应的一把定胜负……震惊中,周赦已然走开,抱起椅子里睡着的人,稳步向他走来。
“现在他是我的男朋友了,我带走,你没有意见了吧?”
乔洛野紧紧眯住双眼,终究冷笑着说:“当然。”
周赦点头离去,海风呼啸而至,卷了漫天星辰。
船开出来很远了,没有丝毫返航的迹象,怀里的人也不似要醒的样子,他向侍者要了客房,将人放到洁白床上,回身锁上了门。
海上应是起风了,轮船不再平稳,站在地板上,能明显感觉出重心起伏。
周赦却站得很稳,他把许嘉音身上的脏衣服脱掉,轻轻盖上棉被,然后站在床边,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客房里灯光柔美,变成天然的柔光滤镜,罩在许嘉音脸上,将那如画的眉眼变得模糊而遥远。他喝得实在太多了,睡着了还在紧紧拧眉,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
一路上他都在念叨,周赦听不清楚,缓缓跪下身子,将耳朵凑近。
这次他终于听清了,每一声都在喊他的名字。
周赦烦躁起身,心里堵着一股难受的劲儿,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
偏偏喜欢上了许嘉音,偏偏他喜欢的人是许嘉音。
夏町说得对,经此一遭,再痴情的人也该看了清楚,许嘉音早就不是他爱上的那只太阳了,现在的许嘉音,只是一个轻浮的Omega,可以随口答应做任何人的男朋友。
周赦扯散了领带,烦躁的劲儿让他有种踢东西的冲动。他再次看向烂醉如泥的许嘉音,如若今晚他袖手旁观呢,任凭他被乔洛野带走呢?他会经历什么?
可想而知的发展罢了,他真的就一点不在意,真的堕落到乐于做个供人取乐的烂O?
周赦双眼几乎冒火,他附身靠近,一把掐住了许嘉音的脖子。
醉梦之中,许嘉音本能地抓住他的手,他克制着自己没有用力,以至于那只手青筋暴起,每条筋脉都在颤抖。
算了——!周赦冷冷松开,转头走进浴室。
他需要一点冷水,冷水能让他重新冷静。
他关上浴室门,莲蓬头的水哗啦而下,他深深叹了口气,脱下贴身的上衣,身后却传来开门声。
周赦立即回头,门外的人已经夺门进来,一个踉跄扑到马桶上,哇地狂吐。
水声巨大,压不住许嘉音呕吐的声音,他趴在马桶边上,整颗脑袋几乎埋进去,呕吐的间歇不停咳嗽。他没吃什么晚饭,吐出来全是酸臭的水,花洒的水溅到他背上,消瘦的肩胛顶着薄衣衫向上凸起,让人联想起某种带翅膀的生物。
周赦又开始生气了,他明明可以不喝那些酒,他就是要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他拧掉水龙头,扯了几张纸巾,递到许嘉音面前。
许嘉音几乎把胃吐空了,他的眼睛也在吐,吐出来一眼眶的泪。
他虚弱抬头,望见递纸的修长大手,定定不动几秒,如梦初醒般抬头,对上周赦的眼睛。
如此熟悉的俊逸双眼,纯黑深沉,藏了不知多少易懂的情绪。
许嘉音脑海中一闪而过——
“有烟吗?”
“我只有这个……”
他在做梦吗?
他讶然开口,“周赦?”
周赦抿唇不语,保持着递纸的动作。
吐完这一场,许嘉音好像酒醒了,他顾不上打理自己,受惊般站起身来,差点再度滑倒在地。
周赦稳稳扶住他,“擦嘴。”
他双眼圆睁,却是一把甩开周赦的手,尖锐的指甲从手背划过,刺痛令周赦皱眉。
他冷冷退后,醉酒的身体还不能站稳,不得不借助墙的力量。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没参与游戏吗?你想对我做什么?”
周赦低头,才想起自己赤裸上身。
他却不加解释,步子朝前紧逼,“怎么,很讨厌我在这儿?你希望是谁在这儿,乔洛野?还是随便一个不认识的A?”
许嘉音后背贴上了墙,周赦高大的影子压在身上,压瘪了肺,他无法呼吸。
他双眼红了,红得令人心惊,“让开。”
周赦不让,怒火挤压到极点。
僵持稍许,许嘉音忽地低头,毫不留情地推开他。
他好像习惯了周赦的容忍,他向来对周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这次,周赦顺势拉住他,将他活活拉了回来。许嘉音那双细瘦的手腕,被他一个手牢牢钳住,犹如踩了夹子的小白鼠。
“干嘛——”他吃痛,赤红双眼质问。
周赦狠狠把他推到角落,一语不发地走出浴室,反手锁死了门。
不管他怎么喊,周赦只是冷冰冰地站在门外。
要怎么形容他的怒火,那种腹部窜起的怒火根本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不把门关上,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对许嘉音做出过分的事。
一门之隔,门后尽是歇斯底里,原来他喜欢的学长也有撒疯的一面,不,应该说,他见过许嘉音的千万张脸孔,只有此时是最本来的许嘉音。
许嘉音是个疯子,骨子里和他死在手术台上的妈妈并无二致。
脚底的船剧烈抖动了下,稍许时间后,重新趋于平静。
浴室里的砸门声终于停了,他能听到门后沙哑的喘气声,然后喘气声也消失了,转为无边的安静。
“叮咚——”客房的门铃响起来,周赦低头揉了揉眉心,拾起外衣披上,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夏町,一打开门,看到周赦凌乱的上衣,他不住扭头朝屋里张望,“许嘉音呢?”
周赦松开疲惫的眉心,却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找我什么事?”
夏町识趣笑笑,放下了并不是非要满足的好奇心,“我刚刚找船长,让他们往回开了,过一久就到码头,准备准备下船吧。”
周赦点头,准备关门,夏町轻轻抵住即将合上的门板。
“阿赦,你把许嘉音怎么了?”
周赦凝眸不语,心情不佳的时刻他不想回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
夏町习以为常,“你最近状态不太对,连父亲都注意到了,我不是要干涉你,注意分寸,还有,乔洛野还在下面发火,你们之间的梁子,怕是永远解不开了。”
说完,他点头一笑,从外拉上了房门。
周赦才不在乎什么乔洛野,遇到赢不了的人又不愿意自己开解,那是乔洛野自己的问题。
他走回浴室门口,咔嗒咔嗒几声,复杂的门锁解开。
一股潮湿的冷气扑面而来,面朝大海的通风窗口大大敞开着,许嘉音双手抱膝坐在地上,风把过长的刘海掀到两鬓。
不等周赦出声,他麻木地开口了:“说吧,你想对我怎么样,今晚我是你的奖品,会好好配合你的。”
周赦望着他湿透的薄衣,才将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腾腾冒起。
“是么?”他咬牙切齿地问。
许嘉音并不看他,忧郁的眼睛像那投水自尽的海鸟,深深往波涛底下沉。
“放心,我玩得起,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同意游戏。”
他语气越是淡然,周赦怒气越是旺盛。
周赦听明白了,不由得发出冷笑,“那你刚才发什么脾气?”
许嘉音转过头来,鼻梁之上的朱砂痣像道承载了无尽忧伤的疤痕。
他笑,笑得无情而美丽,“因为睁开眼看见了你,周赦。”
周赦沉默不语。
许嘉音迎风笑着,笑着笑着打了个冷颤,他咬紧牙关,撑着湿漉漉的地面站起来,他早已没有体面而言,他唯一的体面便是这副无所谓不在乎的风度。
醉意未散,他的步子有些摇摆,他走到周赦面前,仰头露出透红的嘴唇,一道透明的反光停在唇珠之上。
“来吧,你不就是想亲我吗,成全你,就当欠你的,然后我们好聚好散。”
周赦双拳咯咯作响。
看吧,惹他生气的源头,不就是这副轻浮浪荡的姿态?
“好聚好散?”他陡地上前,手掌狠狠抓住的肩膀,“你还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
他的力气不是一般大,许嘉音从未被这样粗暴对待过,吃痛一龇嘴,胃液差点再次翻涌上来。
他也怒了,他今晚本就在撒泼,被关了一会暂时冷静下来而已。
两人的冷静通通都白费了。
他低吼,“那就松手!让你松手!听见没!”
声嘶力竭的咆哮,在逼仄的浴室痛苦回荡。
许嘉音挣脱不开,眼睛一红,使出狠劲用力踢了过去,不管何时何地,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永远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嘶——”周赦闷哼一声,手上脱了力,让人跑了出去。
许嘉音夺门而出,直奔床边的衣物而去,他顾不上衣服还沾着呕吐物,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地方。
然而,手还没摸到床沿,周赦从后面狠狠拉住了他,他发疯一样甩,越是甩得用力,钳制住他的力量越是巨大,他一屁|股坐到床单上,还想故技重施,却在踢腿之前,被周赦狠狠压了下去,夹住双腿无法动弹。
许嘉音拼得面红耳赤,身上的力量稳如泰山,他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神经病!你干嘛!让我走!”
周赦以绝对优势压在他身上,宽厚的脊背挡住室内唯一的灯光,背光之下,他依旧深沉的双眼令人打心底发怵。
他将许嘉音的双手捏拢,高高举过头顶,压进蓬松的枕头,腾出的手顺势掐住许嘉音的脸,逼迫那双灵动与忧伤兼具的眼睛面对自己。
极致压迫的信息素钻入鼻腔,许嘉音情不自禁地颤了颤,下巴卡在粗糙宽阔的虎口之中,彻底沦为待宰羔羊。
他差点忘了,现在的周赦,是alpha……
“周赦,我警告你——呜——”
没有机会说完威胁的话,周赦紧紧封住他的嘴唇。
许嘉音动不了手,双腿不停踢打,却只蹬到空气。
上一次这样,还是他不小心玩过火,被短暂地侵占过,那时他根本没把周赦当回事,现在却不行了。
“呜——”他下意识闭住眼,赤红眼角沁出两道湿痕。
好烈……满嘴朗姆酒的味道……他才喝醉过,他又要醉了——这是真正的灌醉——可信息素的味道与真正的酒到底是不同的,他常年喜欢在alpha堆里混迹,从没有一次失足吃过亏,自诩控制力远超常人,那果然是因为没有彻底亲密地接触过。
他反抗不动了,眼皮巍巍张开了一条缝,喉咙下意识一咽。
客房外传来侍者的声音:“周少爷,换洗衣服送来了,还有,夏町少爷让我提醒你,差不多可以准备上岸了。”
周赦这才松开他的手,起身去开门。
侍者不敢多看,送完衣服后匆匆离去,周赦拎着衣物回身,一脸冷漠地扔到床上:
“起来换,或者我帮你。”
许嘉音保持着被压倒的姿势,分毫没有动过。
周赦再度出声:“听见我说的没有?”
许嘉音勉强动了动,身子缩成一团,光洁的后颈暴露在灯光下。两人都没有发现,挣扎中,他把阻隔贴弄掉了。他轻轻盖住晶莹的腺体,然后越发用力,几乎掐进后颈。他一个字不说,咬牙爬了起来,作势要往门口走,可才走两步,就控制不住往地上倒。
周赦还是接住了他,“我不会让你走的,回去穿衣服。”
许嘉音埋着头不说话,整个脊背用力弯曲。
周赦终于发觉了不对,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苏打水香,与平日皮肤上散发出的淡香全然不同。
为了验证,他把许嘉音的脸抬起来,那张脸散发出诡异的透红,双眼之内尽是迷离。
即便这样,那张诱人的唇还在冷语相向:
“别碰我!”
周赦伸仰脖子,喉结烦躁滚动。
他把许嘉音弄发|情了。
已至深夜,满载灯光的船缓缓泊向码头,笑语欢声越过冰冷海面,直扑岸上人的脸。
提前收到游轮靠岸的消息,陪同来赴宴的各家仆从们排队在岸边等候,主人不在时,他们也会互相间走动走动,聊聊各家之间的八卦,以消遣漫长的等待时间。
只有周家那位精神矍铄的老管家独自站在汽车旁,安静耐心地注视着进港的游轮,待到船只停稳,稳步迎了上去。
门一开,只见到周赦的身形冲下来,怀里抱着一位少年。
老管家连忙上前迎接,距离得近了,才将周赦怀里的人看得清楚,那人被黑色外套紧紧包裹上身,裹到尖削的下巴底下,露出一张汗涔涔的脸来,不正是那位漂亮得过分的Omega吗?
“二少爷,这是——”
周赦目不斜视路过身旁,掀飞的衣角带来一股异常香诱的风。
老管家干瘪的脸庞凝然不动,他聪明地闭嘴,默默跟上小主人的步伐,把人送进安全的汽车后座。
按照周太太交代的,他至少应该询问一声道歉是否顺利,还有他们家那一同前来却至今没有见到人影的大少爷……他将车门关好,恭敬扭过头问:“二少爷,去医院吗?”
周赦凝眸不语,怀里时不时传来没能压抑住的喘叹声,以及混杂其间的虚弱呜咽。
alpha是这世上最危险的动物,最危险的动物叼着一只失去反抗之力的猎物回家,他是少数会因猎物心软的败徒。
许久后,他拭了一把鼻尖的汗,无力垫住额头,“回家。”
车子启动,远离海岸。
许嘉音感觉自己躺在一块燃烧的石头上,后背烤得焦脆,黏住无法拿起,那股热自下而上,将他身体里的水分通通逼到面上来,打湿了鬓发、眉毛和睫毛,他能感觉到数以万计的水分子在面颊的山峦上云涌,而在云层之上更高远的地方,居住着令他心之所往的神祇。
这状况,是他万般提防绝不想发生的状况,也是万万未曾想到过的状况,他居然因为区区这么点信息素,就被诱引发情了。
他快把满口牙咬碎了,所有力气都用来抵抗身体里炙热的欲望,可对发情的Omega来说,最难控制的不是身体冲动,而是脑子里那股深沉的孤独感。
就像是下雨天坐在泥泞的路边,让自己变作垃圾的一种,内心却在疯狂呐喊着,我在这儿哭呢,谁来抱抱我?
谁能来抱抱我?哪怕一会儿也好……
他从一个人的身侧醉倒,在另一人的怀中醒来,他依偎过一个又一个怀抱,从没有谁的怀抱可以让他安心睡觉。
他快要捱不住了,可越是靠近意志崩溃的边界,身旁那股灼热的酒香味越是浓烈,越是刺激他的另一条神经,叫他不敢松懈,一刻也不敢松懈。
上次无缘无故提前发情,他就觉得奇怪,但因为程度不重,发了场烧休息了几天就毫无影响,最终被他忽视过去,现在想想,许嘉音惊觉真相——
那一次无故发情,也是因为被周赦吻过,那时的他何曾把周赦当回事,现在却成了唯一能拯救他的人。
可是不要!大约那一瞬间的意念太过强烈,他从不知什么地方抽来一股力气,拼命推开所依靠的怀抱,“放、放开我——”
蕴含巨大力量的手推上周赦胸口,像小奶猫的爪爪呼上来。
周赦将那不安分的双手紧紧捏住,缓慢又用力地放到旁边,“你最好别在这里闹!”
许嘉音艰难抬起脸面对他,那张脸的轮廓沾满乱发。
“周赦……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在问你话……不想回答是吧,你停车,放我下去……听到没有?”
“混蛋你到底要怎样啊!你恨我是不是?你要怎样才肯消气?你告诉我,我一五一十地偿还你!”
过于剧烈说话,差点没有喘上下一口气。
周赦那张才将缓和下去的脸再次变得难看。
“许嘉音,你安静点。”
抱着一个发情的Omega还要他坐如钟,知道这有多难么!
只是这话到了许嘉音耳朵里,毫不意外起到反作用。他像只泄了口的胀气球,拼命从豁口处释放有限的力量,“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你还是男人吗?!你还是个A吗?!”
汽车碾到什么东西,车上的人跟着轻轻一颠。
流转的灯色里,周赦眼如火炬。
许嘉音不敢再说话了。
想要把一个alpha激怒,除了夺走他喜欢的Omega,还有质疑他作为A的身份。
他大概也是烧糊涂了,开始口不择言。他瑟瑟缩起肩膀,想直言又觉没面子,下巴抬起又放下,无言嗫嚅了好久,将脸彻底埋下去,弱弱出声:“对不起。”
周赦说:“你现在知道说对不起了?”
许嘉音咬破下唇之上的薄皮,极淡的腥甜味漾入舌尖。
“你也可以不接受,然后用喜欢的方式折磨我泄恨,反正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稍许之间,他的语气冷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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