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多年之前的恶犬病毒是不会感染其他动物的，难不成是这么多年下来病毒发生了什么变化？
奈撒内尔不再多想，又快速地返回原处，西泽亚特已经寻了附近的一处亭子坐下，奈撒内尔走过去坐他对面，默不作声地把自己拍的照片全部发给他。
西泽亚特点开几张，看见上面几乎糊成马赛克的图像，沉默片刻，委婉道：“其实你可以挑选一些发给我。”
“只发一部分难道你就不会怀疑我隐瞒什么信息？”奈撒内尔哼笑道，“还不如全部发给你让你自己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西泽亚特温和道，“狼人与恶犬是我们血族共同的敌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我们自然需要团结一致。”
奈撒内尔信他个鬼。
他呵呵两声，把相册中的一张图片放大，然后指给西泽亚特看，“这个血肉的颜色你注意到了吗？像不像被感染的恶犬会出现的情况？”
西泽亚特看他：“你见过？”
奈撒内尔一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顿时转了个弯，道：“我听族中的长老提过——世党两个氏族可不像你们隐党的几个氏族一样各怀心思，我们两家关系一向不错，吉密一族有很多资料也是对我们开放的，我曾经在典籍中见过吉密一族对这方面的研究。”
西泽亚特没在意他话语中的刺，只道：“吉密一族在这方面的研究确实一直做得不错，如果他们愿意和诺卡一族合作，想必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控制恶犬病毒的办法。”
吉密一族是最渴望知识、善于研究的氏族，他们一族的血族往往都接受过高等教育，是血族之中对种种技术钻研最深的氏族；而诺卡一族一直都以惊人的洞察力著称，血族普遍认为他们家的吸血鬼都有着大智慧。
听了西泽亚特的话，奈撒内尔笑道：“那你首先要保证这些诺卡家的血族不会发疯，别到时候他们又精神错乱把刀尖对向同族。”
在以惊人洞察力闻名血族的同时，诺尔一族的癫狂和混乱也一直是血族中热议的话题——在精神错乱的时候可以毫不留情地对同族动手，这也是诺卡一族最为人诟病的一点，没有人愿意和这种疯子做朋友，说不定哪天就被他们发疯捅死了。
西泽亚特也知道诺尔一族的毛病，他没有多说，凑近仔仔细细看了那照片片刻，肯定道：“确实是感染恶犬病毒后会出现的情况——你之前有没有闻到肉类腐烂的味道？”
“就是那种腐肉味。”奈撒内尔道，“我差点没有被熏晕过去……但是你看这张照片，这么热的天气，肉类袒露在外面，怎么可能只是变色而没有腐烂？”
“而且上面似乎没有什么虫蚁……”西泽亚特长居此地，对当地的天气也颇为了解，知道这种天气情况下正常的腐肉附近没有苍蝇一类的小虫子是不可能的，很大的可能就是这个肉有什么问题。他问道，“你当时也没看见有什么虫子？”
“没有。”奈撒内尔摊摊手，“除了那几条狗之外我没看见任何活物。”
感染了恶犬病毒的狗和人身上都常常带有恶臭，奈撒内尔之前闻到过他们身上的味道，就像是这种腐肉气味，但当年的气味比这次的淡很多，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恶犬病毒又有了什么变化。
西泽亚特蹙着眉，又翻看了几张照片，突然指着一块模糊的地方道：“你看这个头是不是有些像狗？”
奈撒内尔凑近看了看：“……这都被啃掉半个了，你还看得出来？”
“这个头型像犬科动物。”西泽亚特点开图片编辑，用涂鸦笔把那只动物的轮廓草草勾勒出来，重点细化了头部，道，“我对这方面也有些兴趣，之前研究过这些东西。”
奈撒内尔不置可否，看着西泽亚特勾出一只犬科动物的轮廓，突然道：“我听说恶犬不会攻击食用同类。”
“多年之前确实是这样。”西泽亚特有些意外地看了奈撒内尔一眼，诧异他居然会知道这些琐碎的消息，“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恶犬病毒难免也会有所变化。”
当年开战后狼人没有对恶犬一事做出解释，血族这边对他们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并不是很清楚。虽然认为恶犬没有开神智应该不可能向狼人那边通风报信，但西泽亚特还是担心贸然对恶犬出手会引起狼人警觉，于是在翻看完照片后，他果断点开通话页面报了警。
“对，就是大学城这边……我刚才看见几只个头很大的野狗钻到树丛里去了，对，看起来不太正常，我怀疑有狂犬病……”西泽亚特对着通讯那头道，“对对对，麻烦你们了……”
奈撒内尔：“……”
“看我做什么。”西泽亚特挂掉通讯，看向奈撒内尔，“这种事情难道我不应该报警解决吗？”
奈撒内尔笑道：“我以为你会让隐党的血族动手——这东西对人类来说还是有些危险的，你们隐党不是不愿意让人类受伤，一心保护人类吗？”
“避世不代表我们是在保护人类，我们只是在寻求人类和血族和平共处的方法。”西泽亚特礼貌地更正他，“而且人类这些年发展很快，这些恶犬不足以给人类带去什么威胁，是你多想了。”
奈撒内尔撇了撇嘴。
两个血族又在亭子里坐了片刻，很快就看见几辆车开过来，十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类从车上下来，手上拿着笼子□□，一起进了树丛。
不一会儿，这群人类又抬着关上恶犬的笼子出来，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提着一个麻布袋子，奈撒内尔眯眼打量了一会儿，猜测这个袋子里头就是那具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生物尸体。
几个人类一起把笼子抬上车，为首的那个队长左右看了看，瞥见了亭子里的两人，快步走过来：“你们就是报警的人？”
“是我。”西泽亚特关切道，“这么热的天，麻烦几位了，我去给你们买些水。”
“不用不用，”那队长摆摆手，“是我们要谢谢先生——昨天晚上大学城这边有好些人被疯狗咬了，送到医院之后第一时间打了狂犬疫苗，但根本没用，表现出来的症状也不像狂犬病，医院那边正愁着呢。现在我们这边抓到了这几条可能有病的狗，说不定还能方便他们判断病情，早点把那几个孩子治好。”
“这样吗？”西泽亚特笑道，“那就希望一切顺利了。”
两人聊了几句，奈撒内尔听着西泽亚特和那个人类胡扯套话，未免有些心不在焉。
听这位队长的意思，大学城内已经有人类被恶犬咬伤感染恶犬病毒了，好在现在的人类对自己的生命安全都很重视，不像当年的人类，被狗咬了弄块布裹裹就过去了。这些被咬伤的人类都去了医院，而血族一贯不喜欢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就算是名下有好几家私人医院的加兰一族和喜欢进行生物研究的吉密一族也不会常去，前去捕猎的血族更是少之又少，把这些人类留在医院倒是能避免一些没有氏族的年轻血族在捕猎时中招。
奈撒内尔在这边漫不经心地想着，那边西泽亚特却还在和那队长交谈，他刻意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告诉队长前几天启明大学附近也出现过疯狗的事情，提醒道：“我怀疑大学城内应该不会只有这几条得病的狗，几位最好还是再在这边搜查一番。”
“这是自然。”
见一群人类开车离开，奈撒内尔收回目光，对西泽亚特道：“你现在是打算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人类去做？”
“只是一部分。”西泽亚特缓缓道，“狼人那边自然还是我们去查，但在追捕恶犬这一方面，交给人类去做的效果会远远比血族去做要好。”
奈撒内尔凉凉道：“血族又不怕恶犬，不需要像那些人类一样裹得严严实实，而且也比他们灵巧太多。”
西泽亚特面无表情：“你可以试试。”
“这些恶犬个头都不小，想把它们顺利捉走基本都要靠笼子和车，像我们这种非官方人员鬼鬼祟祟地在这边捉狗，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到时候很有可能还没捉住恶犬就已经被当地警方带走了。”
奈撒内尔：“……”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在外面，发迟了，不好意思
感谢阅读！
奈撒内尔居然诡异地感觉西泽亚特说的有道理。
为了避免自己被西泽亚特带跑，奈撒内尔故意岔开话题，道：“现在你建议这些人类去搜寻恶犬，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还要去其他几个地方看看。”西泽亚特从容道，“等他们带走恶犬，我们正好可以近距离去检查恶犬之前活动的环境。”
奈撒内尔：“……”
那种地方有什么可看的？
“动作快点。”西泽亚特催促奈撒内尔，“等他们确定恶犬身上有不明病毒后就会迅速派人来消毒，到时候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奈撒内尔不是很想再去那些臭气熏天的角落，但现在还是正事要紧，他不在自家领地也不方便多矫情，只能解开袖扣把袖子折上去，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跟着西泽亚特再次钻进树丛。
西泽亚特也不是那种只会指挥别人自己不动手的人，他走在奈撒内尔前面，就算闻到先前那种刺鼻的腐臭味神色也丝毫未变，如果不是他从口袋里翻出两个口罩还转手递给奈撒内尔一个，奈撒内尔简直就要怀疑他的嗅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一个嗅觉敏感的血族闻到这种味道怎么可能还面不改色？不赶紧捂着鼻子跑走就已经算是忍耐力不错了。
一次性口罩隔绝臭味的水平实在不高，但也聊胜于无。奈撒内尔回忆起黑死病时期自己和佛洛尼娅在人类城市中行走的经历，勉勉强强安慰自己这和当年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场面，是他太久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大惊小怪了。西泽亚特则似是毫不在意地踏上了还残留着恶犬脚印的泥地，微微向前倾身，仔细分辨那些残留的痕迹。
之前被啃食的尸体已经被人拖走，方才那些人类似乎还倒了些水简单冲洗了地面一下，此时的地面一片泥泞，衬得角落边不知为何突兀多出的一小块水泥地越发显眼。
西泽亚特就是在看那块水泥地上的痕迹。
泥地上被刚才的人类踩上许多脚印，还被浇了水，零星散落的肉沫都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实在不好分辨，奈撒内尔只眯着眼睛找了一会儿就选择了放弃，深吸一口气踩进泥地，和西泽亚特一起观察那一小块水泥地。
原本灰白的地面上溅满了暗红色近黑的血点，边缘有几处碎裂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被恶犬抓掉的，碎肉不知道是被恶犬踩的还是被尸体压的，已经全部黏在了地面上，估计得用铲子铲才能刮下来，就算奈撒内尔有心收集一些用来研究也是有心无力。
正在这边遗憾，奈撒内尔突然想起他这是在东洲联盟，隐党的地盘，就算他收集到这些血肉也没有地方可以供他研究这个，而这种东西也不可能通过海关出境，他拿了那是半点用处没有，这个时候真正需要烦恼这件事的其实应该是他旁边这个家伙。
于是他幸灾乐祸地瞥向旁边的西泽亚特。
西泽亚特自然不清楚奈撒内尔在想什么——既然来了这一趟，他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从西服裤里摸出一双一次性手套戴好，又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和小铲子，他把小袋子递给奈撒内尔，温声道：“麻烦帮我撑开。”
奈撒内尔接过袋子撑开，好奇地看了几眼那个绿色的塑料小铲子：“你准备得倒是充分，连铲子都带了，这小铲子还挺别致的。”
西泽亚特的动作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这是小绪前段时间网购多肉盆栽时送的。”
奈撒内尔：“……”
“邵绪把多肉养在他宿舍里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没在你宿舍里看见这种植物，倒是看见了不少空花盆。”
“他买了七八盆，宿舍里放不下，是放在我这儿的。”西泽亚特卷起衣袖衣摆，“不过那些多肉只在他手下活了三个星期，然后就变成你之前看见的花盆了——毕竟埋了不少多肉，那些土还挺肥沃的。”
奈撒内尔：“……”
没想到邵绪小小年纪还是个植物杀手。
他想了想，用他不算高明的东洲联盟语道：“这算不算就是你们说的‘落叶归根’？”
西泽亚特：“……”
说得很好，下次不要说了。
“表面意思勉强可以这样说，”他道，“不过我们正常不这样说。”
奈撒内尔不理解：“为什么不可以用它的表面意思？”
西泽亚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只好道：“东洲联盟语和心焰王国语的差异还是比较大的，你如果不太明白，和之前一样多用心焰王国语就好，和启明大学的师生日常交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作为东洲联盟最好的几所大学之一，启明大学师生的心焰王国语水平都位于平均线以上，和心焰王国前来交流的教授讲师们对话完全可以用心焰王国语交流，只有部分专业用语可能需要借助翻译机器。
奈撒内尔素来不喜被人看轻，听了西泽亚特的话，他下意识地就感觉西泽亚特是在敷衍，于是不满地鼓了鼓脸，道：“我会去学的。”
西泽亚特看着他鼓起的脸颊，一时手痒想要戳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他“嗯”了一声附和奈撒内尔，随即便蹲下身去，用那把小铲子铲下薄薄一层血泥，然后小心翼翼地连铲子一起放进奈撒内尔手里的小袋子里，把小袋子捏紧后又在外面裹了一层袋子，这才算是收拾妥当。
奈撒内尔看着那把被他夸过造型别致的小铲子被和血泥裹在一起，不觉惋惜：“你铲子也不要了？邵绪同意了？”
“他有什么脸不同意。”西泽亚特淡淡道，“多肉都被他养得死光了，留着铲子给他翻土玩吗？”
两人又在这边看了一圈，没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又向下一个地点走去。
大学城占地面积很大，就算那个格罗一族的血族给西泽亚特提供了明确地点，全部去一次也需要不少时间，下个地点离得太远，太阳也毒得厉害，奈撒内尔建议打车走，但两个血族在路口折腾半天都没能等到一辆出租车，西泽亚特就打算干脆扫共享单车，而奈撒内尔和这种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大眼瞪小眼片刻，回头告诉西泽亚特他不会驾驶这种交通工具。
西泽亚特：“……”
他道：“第二次人类科技革命前后诞生，你告诉我你不会骑自行车？”
奈撒内尔：“嗯。”
隐党世党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西泽亚特也不清楚奈撒内尔没有学自行车这件事是不是和世党里的什么规定有关系，只好暂时放弃这个主意，两只血族找了个有树荫遮挡的地方，又撑起了伞，继续等那不知道还在那里的出租车。
又等了十几分钟，西泽亚特才后知后觉地下载了一个打车软件约车，这次不过等了几分钟，两个吸血鬼就坐上了出租车后座。
凉爽的空调几乎是在瞬间就抚平了奈撒内尔内心的焦躁，他忍不住伸手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转头对身边的西泽亚特道：“我一直待在心焰王国不清楚，你在东洲联盟也不知道可以用打车软件吗？”
西泽亚特作为一族始祖，进出一直都是车接车送，从来没有自己打过车，对出租车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上车前他还专门看了看车内环境，好在还算挺干净，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道：“我之前也没怎么打过车，必要的时候单车也可以解决问题。”
奈撒内尔：“……”
他道：“我会去学单车的。”
连隐党一个小辈都会使用的交通工具他不能不会！
西泽亚特不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口建议道：“如果你要练的话可以晚上去林荫大道那边练，那里晚上不会有人，你可以扫辆车直接过去。”
奈撒内尔没太懂他口中的“扫辆车”该怎么操作，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出租车把他们送到大学城边缘的一处知名的约会圣地，两人在这边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看他们俩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不过两人都不是在意外界眼光的类型，结了车费后就下了车，径直向地图上标志的位置走去。
这边那个恶犬聚居地的位置比较靠近附近大型商场处理垃圾的地方，隔着老远奈撒内尔就嗅见了厨余垃圾那种独特的气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年过去，恶犬们还是学不会找个干净些的地方聚居，和他们的主子一个德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