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亚特倒不觉得奇怪：“狼人一族藏在东洲联盟境内，一举一动都要注意，如果动静太大了很容易被隐党发现，之前还没有合作，他们自然要躲着我们一些。”
除此之外，恐怕囊中羞涩也是狼人一族不进行维修的原因之一。
在隐党的地盘上，他们肯定不可能大规模经营什么产业，而离群索居的族群性格也会让他们不愿意去和人类长时间混在一起打工，大多数时候应该都是在从事一些流动性较强的工作，但这样的工作收入正常不会很高，就算再加上可能有的偶尔贩卖珍稀药材和珠宝的收入，狼人一族的日子估计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西泽亚特道：“我听盯着狼人一族的血族说，狼人一族前段时间采购了一批带灯光的安全帽，我估计他们就是用那个来探查的。”
他扭开小手电筒，一束白光骤然在黑暗中出现，不远处一只不知道什么小动物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猛地蹿了过去，连奈撒内尔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这些小东西来得倒快。”奈撒内尔也拧开自己的小手电筒，照向另一个方向，眯眼道，“看来我们动作要快些，要是有什么资料被这些小动物给破坏了可就麻烦了。”
黑暗中两个血族的眼睛都已经变成了血色，血族的血瞳在夜里会显出微微的亮光，奈撒内尔还没怎么见过西泽亚特这个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摸。
没有摸到，西泽亚特正好眨眼，他只碰到了灰发血族的睫毛。
苍白的指尖拂过浓密的眼睫，两个血族都感受到了一股痒意，奈撒内尔急忙收回手，神色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一下，而西泽亚特却没有在这件事上为难他，只是声音微哑，说道：“回去再摸。”
奈撒内尔：“……好。”
还没过去多少天，那些小虫子们好像就已经发现了这边的衰败，奈撒内尔搬开一块板子，居然在下面看见了几只匆匆爬走的鼠妇。
“爆炸之后隔墙炸完了一半。”西泽亚特丢下一块炸烂的板子，带着几分微喘，“土全滚了进来，下面那些地方只会被炸得更严重，我估计那边这种小虫子更多。”
“麻烦的事情。”奈撒内尔嘀咕，“还好我今晚换了黑衣服。”
西泽亚特笑了一声，在他胸前拍了拍，掸去那一点浮灰：“是，灰全挂衣服上了，看得清清楚楚。”
奈撒内尔：“……”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别扭道：“你身上也全是灰，别说我。”
搬了半天东西才清出一个半人高的入口，两个血族都忙得灰头土脸的，谁也别笑话谁，西泽亚特拿小皮筋把汗湿的灰发重新扎在脑后，长出一口气：“里头太闷了，还好血族不需要呼吸，氧气对我们来说不是必需品，不然我们估计也要带氧气罐来。”
“所以狼人一族才停在了这边。”奈撒内尔站到入口处，“你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西泽亚特不和他争，直接退开几步。
奈撒内尔用不惯皮筋，也不喜欢扎头发，现在这个发型是西泽亚特顺手给他扎的，后头垂着一个小揪揪，看着很让人有揪的谷欠望。他蹲在前头，打着手电筒研究那个洞里的东西，那个小揪揪就在西泽亚特手前晃呀晃，晃得人手痒。
西泽亚特没想到自己也有手比脑子动得快的一天，他刚刚回神，就看见了被他揪了一下然后一脸茫然回头的奈撒内尔。
“抱歉。”西泽亚特松开手，表情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的。”
奈撒内尔：“我看你是有意的。”
他把小揪揪往下捋了捋，警告道：“我要下去了，你别再动手动脚的。”
西泽亚特：“哦。”
顿了顿，他又不放心地叮嘱：“你当心一点。”
奈撒内尔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闷闷的：“我知道的。”
刚一滑下去，奈撒内尔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他皱起眉头，一把按灭手电筒，另一只手则从腰间暗袋里摸出小刀甩了过去。
再打开手电筒，他看见了一条被小刀钉在地上的死蛇。
不，也不能算是蛇。
奈撒内尔走近观察，确定那东西已经死透了，才从口袋里摸出他的黑手套带上，拔出小刀，蹲下身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准备上手去摸摸看。
手刚伸到一半，旁边就横过来另一只手，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奈撒内尔眼神一厉，下意识就要攻过去，但下一刻他就认出了这只手是谁的，于是硬生生忍下动作，神色不快：“你干什么？什么时候下来的？”
“就刚才。”西泽亚特拉着他的手离那蛇形生物远了一点，脸色也不大好看，“我刚才在上面喊了你几声你都没答应，所以就跟着下来了。”
奈撒内尔一愣：“我没听见你叫我。”
他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我刚才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偷袭的动物身上了，没有注意到你的声音？”
“不可能。”西泽亚特否认道，“我喊了好几遍，你不可能一点都没注意到，而且我突然叫你也是因为我在上面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如果不是因为听不到任何动静，他也不会跟着下来。
“算了。”奈撒内尔叹气，举起小手电筒在周围晃了一圈，“这地方挺大的，那边好像还有几个门，我一个人确实查不过来，一会儿一起去吧。”
“好。”西泽亚特应声，又把注意力放到地上这一团上，“这个是蛇？”
“你也觉得不太像？”奈撒内尔迫于西泽亚特威慑力十足的视线，只能捡起一截钢条在死蛇上面戳了戳，把它戳得翻了一个面，“你看它腹下这几个东西。”
那里长着四个肉疙瘩，两两对称，就像是两双小脚。
西泽亚特：“应该是实验品。”
奈撒内尔怀疑：“这种实验品也和‘死而复生’扯得上关系？”
“死而复生这个说法来自霍尔年少时听到的对话，那都是多少年之前了。”西泽亚特拿着手电筒在四周快速扫过，很快就定位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说不定‘犹大’现在已经改想法了，也有可能他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奈撒内尔跟着他走向那个角落：“所以你还是不觉得‘犹大’做这些事是为了复活他的亲人。”
“我确实不信一个为了自己长生害死妻儿的极端利己主义者会花这么大力气做这种事。”西泽亚特蹲下身，在一堆碎片里找到了那个东西，“你看这个。”
那是一个标签，上面写着：
“造神计划——1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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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共同养儿子的第六十九天
实验室炸毁了大半，在发现那个标签之后，两个血族又四处翻找一番，居然还找到了其他一些东西。
已经烧掉一半的实验记录，基本碎了个干净的实验器材，还有一些失败品的标本。
失败品也是蛇类的生物，不过那些个小肉团都已经长了出来，奇形怪状的，有些看上去像蜥蜴类的爪子；还有些却是毛茸茸的，厚实还覆着一层灰毛，看上去像是狼爪；甚至还有一条长着人手人脚的，奈撒内尔从杂物里翻出来这东西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
这不是可以看得到的血腥，而是看见人类肢体扭曲地安在动物身体上所带来的生理性不适，让观看者感觉人类和动物的尊严都在被践踏。
西泽亚特拎起那有半人长的蛇类生物仔细检查——他自称戴了隐党特制的手套，防护效果极佳，所以抢过了奈撒内尔所有检查的活。翻来覆去片刻，他道：“这个和那个1号还有其他标本都不一样，这个手脚是缝上去的。”
“猜出来了，长不出这样子。”奈撒内尔捂着胸口缓了缓，“问题在于这东西当时是不是成活了？‘犹大’想拿这个做什么？”
造神计划，他是想制造出一个可以被他控制的神，还是想自己成为神？
他翻开那本实验记录，发现后面的实验数据已经被烧毁大半，只有前面还有些残存的字迹，而上面全是疯子一样的胡言乱语。
“我们走进了神的领域。”
“我们成功了，我们创造了一个‘神’。”
“它死了，实验失败。”
“开始以西方龙为模本进行第二次尝试。”
“实验失败。”
“实验失败。”
“实验失败。”
…………
“实验成功，它活过了三个月。”
“主把它带走了。”
“它死了，主的仆人传话说是我照顾得不够精心。”
“猜想根本就是错的！整个实验都是错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神！神不存在……”
奈撒内尔看着这些呓语，不住皱眉。
他把这几句话念给西泽亚特听，念完点评道：“我感觉记录者精神不是很正常的样子，他们应该进行过很多次实验，基本都失败了，唯一的成功品被送到‘犹大’那里，但不久之后那个实验品应该也死了，所以记录者才会崩溃。”
一次次的实验，一次次的失败，唯一的成功品又在送上去没多久后死去，上面还来怪他，换谁来都要崩溃。
挺惨的，不过奈撒内尔没什么同情心，只想从中获取信息，他很快翻完了这半本册子，道：“这东西与其说是实验记录，不如说是这个实验员的日志本，上面除了观测数据外还记了不少琐事，一日三餐齐全，还有固定的睡眠时间，连续四天只睡了三小时后还有‘感觉自己要猝死’之类的抱怨，不像是血族，应该是普通人类。”
西泽亚特：“普通人类更麻烦。”
血族他们还可以通过内部戒规处理，而人类他们可不能随便动，不然很容易就会惹祸上身。
“我听说狼人一族救出来的实验品里就数狼人和人类最多，这些人类对同类倒是下得去手。”奈撒内尔蹙眉道，“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死在爆炸中了还是被‘犹大’的人救走了，他们肯定不止这一个基地。”
“估计都搬地方了。”西泽亚特道，“如果‘犹大’足够谨慎，在这边被狼人一族发现起他就应该开始安排其他实验室搬迁了，如果不是这边还在被隐党和狼人一族严加看管，我想他应该还会派人来放一把火。”
几个标本和实验品被拎到一起排排放好，这么一看就能发现它们的长度都差不多，都是半人多长，而且基本都是纯色，有几个实验品头上还有小突起，像是小巧的角。
奈撒内尔挑眉道：“这样子可不像西方龙。”
“这些应该都是东方龙的实验品。”西泽亚特也拿过那一本实验记录看了起来，“西方龙应该是他们的二期实验计划。”
“一期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是失败了；之后他们开启了二期实验，意图制造西方龙，在这期间出现了一个成功品，他们把这个成功品交给‘犹大’，然后开启了三期计划，就是这些实验品，目标应该是制作东方龙。”
可这个实验还没有进展，之前唯一的成功品就被送了回来，上级冷漠无情地通知他们之前那个实验也失败了。
奈撒内尔深吸一口气：“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制造这些神话生物？这些和他的计划有关系吗？”
西泽亚特也想不明白——制造出这些虚假的神兽也算是造神吗？就算真的造出来也只是徒有其表的东西吧？
左思右想没有结果，他们只能先往下看看再做推断，于是便继续搬起杂物来。
东西很多很乱，如果碰上什么写了字的东西他们还要时不时停下来检查一下，看上面这几个字到底和实验有没有关系。
大部分都是没有关系的，许多实验人员似乎就是住在这里，这边也没有什么娱乐，借助性来放松的还不少，一连翻到几个柜子里都有计生用品或者相关书籍画册，其中还有同性的，奈撒内尔猝不及防翻开，一时尴尬得不行。
说起来上次问米路要过资料后他就了解过这些东西，但米路怎么也不可能给老父亲发片，所以奈撒内尔现在的水平还停留在文字理论上，图片对他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奈撒内尔慌乱移开视线，随手把书一扔，厚实的画册敲在墙面上“咚”得一声响，西泽亚特原本疑惑抬头，正想问他怎么了，听到这个声音后话音一顿。
“空的？”
两人放下手上的杂物走到那面墙边，西泽亚特上前在墙上摸了片刻，找到一个凸起，按下后墙面却没有任何反应，等了片刻后，他遗憾道：“机关可能是在爆炸中损坏了。”
奈撒内尔：“强开？”
西泽亚特沉吟：“我的刀估计割不开入口。”
秘银武器厉害是因为它们天然克制狼人和血族，并不代表它们可以切开合金。
“上去叫人来开？”
“动静可能会很大。”西泽亚特蹙眉，“不过也没办法了。”
两人商议妥当，正打算先把这地方放下，然后就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声。
面前的墙壁摇晃片刻，居然直接倒了下来！
西泽亚特瞳孔一缩，一把把奈撒内尔推开，正好奈撒内尔也过来拉他，所以一时都没有站稳，直接抱在一块儿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好歹避开了倒下来的合金门。
两个血族都滚得一身是灰，奈撒内尔转得一时有些晕，身上还压了一个死沉死沉的成年男性，忍不住伸手推了西泽亚特一把：“……你起开一点。”
西泽亚特连忙撑起身子，低头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嘶，”奈撒内尔捂着额头□□一声，“你脑门真硬。”
西泽亚特：“……抱歉。”
刚才情况紧急，两个人都朝对方扑去，脑门狠狠地撞了一下，西泽亚特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额头有些红，奈撒内尔却被磕得不轻，西泽亚特移开他的手看了一眼，感觉都有些红肿了。
奈撒内尔微微撑起身子，摸了摸后脑，没感觉有伤，回想起来摔下来的时候西泽亚特给他挡了一下，便去扒拉西泽亚特的手：“你手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没事。”西泽亚特把两只手都摊给他看，右手手背上被划破了几道，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玩笑道，“你再不看它们都要长好了。”
虽然知道以血族的自愈力这种伤根本不算什么，但听到这话奈撒内尔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奈撒内尔额头上的红肿也没能维持太久，很快就消退下去，两人坐起身子，这才回忆起刚才的乌龙，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遇上救人把自己搭进去的情况，”奈撒内尔笑道，“恭喜阁下，成为我又一次的第一个。”
西泽亚特：“那上一次第一个是什么？”
在黑暗中，奈撒内尔的眼睛格外明亮，哪怕不是西泽亚特最喜欢的那双蓝眸，却依旧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上一次是第一个相信可以与之共度一生的存在。”
奈撒内尔站起身，垂眼看着他，目光沉静，“我一直都知道，所有人都会离开，我的父母注定在我之前离我而去，我的朋友会有自己的家族需要照料，我的孩子会有自己的恋人和后嗣，只有那一个与我承诺不会离开的爱人可能真的永远不会离开我，但爱情是多么美好却又虚假的东西，他们总会背弃曾经的承诺。”
“西泽亚特·逢琢，”奈撒内尔郑重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决心要谈感情而不是做相敬如宾的联姻者，那我也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你。如果你背弃诺言，我不会牵连氏族，但我绝对会和你不死不休。”
西泽亚特抬眼看着他，忽地笑了：“承蒙阁下厚爱，仆荣幸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仆：古代男子对自己的谦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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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这里了，接下来就是彻彻底底地谈恋爱啦，之前奈尔一直有种出于家族利益考虑所以同意的意思在，西泽也清楚，现在奈尔的意思就是要以个人身份谈啦
他们感情线被我搞得好复杂……看看隔壁离昼和阿寻，同意是敌对方，果然还是怂包狗狗能更快骗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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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
第70章 共同养儿子的第七十天
黑暗的地下实验室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稍稍整理过之后，两个血族就按捺下暧昧的心思，一起去探索那个打开的暗室。
暗门倒下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溅起许多灰尘，直到此刻还有不少浮灰在飞舞，在手电筒的光柱照射下反射出一个个细小的白点。
西泽亚特蹙着眉，从口袋里翻出来一个口罩递给奈撒内尔，自己也拆开袋子带上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