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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魂光亮]时光 (lightway)


  由於现在的对奕是今天的最後一场,再加上两位大人物坐在这里当门神,几乎可以确定,外面绝不会有人会想踏进这个大厅。
  毫无疑问的,这个空间,这个时间除了这三个之外暂时不会有别人。
  预告着一场不能公开的对话即将展开。
  放下手上的碁周刊,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仓田,
  「左手是棋士的生命,我看我再教你写个一百张好了。」
  「饶命啊,仓田先生。这样我连右手都会废掉的。」我是右撇子耶,什麽生命不生命的?又想找一堆理由逼我去什麽书法教室了。
  「那就学着用脚抓子罗。」绪方振了一下报纸闲闲地搭腔。
  「没想到绪方老师还会这种高难度的技术,那我还真得学学呢,下次要开课的时候劳烦通知我一声。  煞车失灵,切面还是平的。」
  面对绪方的消遣,光也不甘示弱地闲扯蛋了一番。然後又不着痕迹地说出今天这两位大人物之所以坐在这里,最想知道的真相。
  对,摔车的原因是煞车失灵,而煞车失灵的原因是煞车线被某人给剪了。
  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这类「人为事件」对最近的日本棋院而言,是个禁忌。
  「说起来,我是第几个?」
  「去年九月,芹泽先生爱用的毛笔被剪了毛。为第一件。」
  仓田说完之後光折了一只手指头。
  绪方则点了烟,坐在一旁吐着烟雾说:「市价7万日币的毛笔,哼,不知道用的是啥毛啊。」
  「去年十月,桑原老师的鲤鱼池被兔崽子给填了,死了两只鱼。为第二件。」
  光接着说,然後又折去第二只手指头。
  仓田撑着下巴打量着:「两只鱼居然价值80万日币,什麽鱼啊?」
  绪方再次吐了一口烟说:「痛快呀,这辈子就属那天心情最舒畅啦!」
  接着发言的是仓田,他操着极为悲愤的声音说道:
  「去年十二月,忘年会前一天。吃了被下药的便当,害我拉了一整天,错过一年一次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忘年会!!为第三件。
  此仇非报,我还叫仓田吗!!!」
  面对气势几近鬼哭神号的仓田,光只能默默地折下第三只手指头。
  所谓对食物的怨念是很大的,就是指仓田先生这种人吧?
  接着是更可怕的人要说话了。绪方操着来自十九层地狱的声音说道:
  「去年十二月,忘年会当天…我最心爱的红色跑车被喷成了这辈子最痛恨的颜色──萤光粉红!!为第四件。
  死兔崽子居然敢在我的脑袋里刻下这麽不可磨灭的耻辱,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逮到之後老子要让他留下永生难忘的恐怖记忆!」
  光还是只能默默地折下第四只手指头,不敢说半句话。
  居然说「老子」了…,绪方老师已经气疯了。
  原来就在我们被迫进行着续摊忘年会的时候,绪方先生的车也受害了。这就叫做现世报吗?
  这种话光当然不敢说出口。他还想要命呢。
  眼前的两个人都还沉浸在复仇的火焰之中,光只有自己继续进行着事件回溯的工作:
  「然後是今年二月,来日本棋院参加北斗杯预赛的社,离开的时候发现心爱的魔鬼鞋被剪去了nike的商标,哭了三天三夜。为第五件。
  今年三月,塔矢家庭院里种的花花草草全被连根把起,丢了满地,树龄78年的老松树还被刮去了一层皮。为第六件。」
  总算冷静下来的仓田抱着胳臂说:
  「所以你是第七件。煞车被剪,只有扭伤手算你运气好了。」
  「运气啊…。」
  当我发现煞车失灵的时候,正从下坡路段直冲向铁路平交道的途中,当真吓出了满身冷汗,还好反应够快选择跳车,不然我就见阎罗王去了。更别说坐在这里数自己是第几个受害者。
  绪方熄掉手上的烟,推着眼镜说道:
  「拥有头衔的人就有四个人受害。剩下森下王座和座间棋圣现在还没传出什麽不幸。」
  「参加北斗杯的三个小鬼就全都遭殃了。」
  「恶作剧的犯人会不会不同人啊?最近好像都是针对北斗杯来的。」
  「恶作剧?进藤,你不要以为你现在还坐在这里活蹦乱跳的就可以把事情轻量化。今天你如果葬身火车轮下,我们还可以告那家伙蓄意谋杀罪咧!再者!我的『胃』被下泻药耶!这可不是简简单单恶作剧三个字就能原谅对方的!!」
  「进藤,我的『车』…被做了那种事,你真的觉得只是恶作剧?」推了一下眼睛,绪方老师的眼睛闪着对锐利的光芒。好可怕…。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请原谅我。」惹这两个人生气绝对不是什麽聪明的事。
  「知道就好。以媒体曝光率来说你们三个也够资格成为目标的了。」
  「绪方兄说的对,想想今年情人节的盛况。啧!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吃香呀!可以收到一堆巧克力。」
  又提这件事情了。
  「仓田先生,结果我的巧克力还不是全都入你的胃袋了吗?别气了吧。」
  「我的度量有这麽小吗? 对了,你的脚踏车是在什麽时候被剪的?」
  「最近都停在公寓附近,然後再骑来棋院,应该是在那时候吧?」
  「所以就如同以往所推理的,犯人很有可能是棋院里的人。」绪方如是说。
  面对绪方老师的推论,仓田先生也点头同意。
  芹泽老师的毛笔,桑原老师的鲤鱼,仓田先生的胃,绪方老师的车,社的魔鬼鞋,塔矢家的庭院,我的登山车…等等,犯人都挑我们最重要的东西下手。很明显,他对於棋院的事情,我们的生活习惯都调查的相当清楚。一般外人不可能掌握到这麽多资讯。
  「真够麻烦。」绪方摸了摸口袋又点了一根烟。
  「麻烦的要死。」仓田也抓了抓头发。
  这些都是他们觉得烦躁时会有的习惯动作。
  真的很麻烦,犯人如果是外来的人还另当别论,是自己人的话就麻烦了。如果就如绪方老师所说的,被设为目标的棋士不是头衔持有者就是媒体曝光率高的人,那麽对方之所以做这些恶作剧的原因,无疑只有一个──,
  听说塔矢被社团的人欺负,强迫他下瞑棋的时候,佐为这麽对我说过:
  『光,你知道人类身上最要不得的负面心理是什麽吗?』
  「嗯……,欲望吧?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也有这种说法,但是我认为是别的。』
  「什麽?」
  『──是忌妒。忌妒之心常常会比欲望更深刻,比恨比爱都强烈。忌妒之心会引发许多争端,有时候,甚至会成为污蔑、伤害和疯狂的原动力。』
  佐为那神圣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再次在我脑海里响起…。
  人们对於继承传统文化的人有很多期待,比普通人冷静沉着,比普通人心胸开阔,比普通人拥有更高尚的道德观念,被期待成为超越普通人的存在。
  我们的生活和人格被用放大镜在检视。
  当上棋士第四年,这是我最近才得到的感想。
  棋士与棋士之间,因为忌妒所引起的──丑陋不堪的斗争。
  这样的事件传开之後,绝对会被扩大,扭曲,而後会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对棋院会有多大的伤害?谁也说不准。
  这也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报警处理的原因之一。
  『嘻咿 嘻咿 嘻咿 兔崽子很狡猾,事情都还闹得不够大,让他还得以苟延残喘到今天。』上个星期在桑原老师家对奕时,老师这样说。
  鲤鱼也好车子也好,目前受害的都只是身外之物,还仅限於「恶作剧」的程度。不过,
  话说回来,损失最惨重的桑原老师心胸也太开阔了吧?80万耶,我都可以买台重机了!六届本因坊就是不一样,对金钱的迟钝感…。
  「啧,真没用啊,进藤!这麽早跳车做什麽?如果你再伤得重一点,现在就能报警去了。」绪方挥着手上的香烟,数落了光一顿,
  「抬着我的棺材去吗?我都扭伤一只手,脚踏车也全毁,这样还不够啊?」反正绪方老师就是认为,死的不是他们塔矢门下的人,全都不痛不痒就是了。用不着给塔矢老师交代。
  「森下王座跟座间棋圣那里,待会我就连络看看好了。叫他们小心一点。」
  「森下老师的话应该是收藏的酒,座间老师是爱用的*桧扇吧?」
  「提醒他们装闭路摄影机,没抓到那只死兔崽子气难消。」
  「同感,抓到之後绝对要痛扁他一顿。」仓田握着馒头大的拳头,
  「哼,仓田天元果然肚量够大啊。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绪方将烟屁股用力地压扁在烟灰缸里。
  两个蓄势待发,想像着如何动用私行的人。
  真恐怖啊,被抓到的人肯定死一百次都不够吧?光无奈地笑了笑,在心里这样想着。
  * * *
  看到绪方老师和仓田先生那麽愤怒的模样,我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异常。
  差点死掉的感觉真的很骇人;看到心爱的登山车被疾驶的电车撞飞,残破不堪地掉到地上的瞬间也很震撼;发现煞车线是被割断的时候更是气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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