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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穿成倒霉昏君后(不吃姜糖)


“这是怎么了?”
引鸳用力抱住他,第一次觉得被秋君药抱着感觉这么好,眼泪婆娑:
“臣妾刚刚醒来的时候,没有探到陛下的鼻息,还以为.......”
秋君药看着引鸳哽住,再也说不下去的神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还以为什么?”
他说:“还以为我马上风了?”
“呸呸呸——”
引鸳觉得这个词不吉利,呸了几下,好像这样就能把这句话的晦气赶走,再也不会发生在秋君药身上,用力瞪了秋君药一眼:
“陛下又胡言乱语了。”
秋君药看着引鸳这幅样子,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引鸳可爱,摸了摸他的头发,被引鸳依赖地蹭了蹭之后,才道:
“放心吧。”
他说:“我终有一天会死,但绝对不可能是这么窝囊的死法。”
引鸳赞同点头,随即又疑惑道:“那陛下刚刚为何会........”
“因为邱太医给我换新药了。”秋君药说:“我身体不济,邱太医和齐太医等人翻阅典籍,想出了个新方子。”
“服下药后,会假死一段时间,来保存精力,等到天亮之后,就会逐步解除龟息状态。”
“原来如此。”引鸳恍然大悟。
“吓到你了吧。”秋君药怜爱地摸了摸引鸳哭红的脸颊,在他的眼皮上落下一吻:
“对不起。”
“陛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换药的事情。”引鸳好气啊:“害的臣妾不明就里,差点想追随陛下而去了。”
“那是谁因为引老丞相的事情和我吵架冷战的啊。”
秋君药说:“三天,整整三天把自己的夫君晾在一边不管不问,我又不是没去请你,你直接把我的诏旨烧了,看也不看。”
秋君药伸出指尖,捏了捏引鸳的鼻子:
“这天底下,也就只有你敢这么放肆,敢烧天子的诏书。”
“烧又怎么了。”引鸳说:“谁让你要罢爹爹的官。”
“也不是要罢他的官。”秋君药心想一大早就要和老婆谈政事,当皇帝真累人:
“你爹爹要是不隐退,朕很多人都没有办法提拔。”
“可是爹爹是好官。”引鸳不解:“如今朝堂上都是一些品行端正、清正廉洁的官员,这些可都是爹爹慧眼识珠,一手提拔上来的。”
“是,朕没说他们品行不好。”
秋君药叹息:
“可是品行好,不代表他们有经世致用之才。”
“他们很多人,都是世家公族的子弟,空有清谈,但一旦让他们真的推行一些法令和制度,他们便不会了。”
“笔下虽有千言,但胸中实无一策,焉能用哉?”
“我们有时候要用的官员,不是要他们日赋万言,我们要贴着地面去看,去看看他们到底为了百姓做了什么实事。”
“例如普通百姓的农耕、商人的创收,军队的整肃。最简单的一句话,如今的大端,是否每个人都能吃饱饭,每个人都能安居乐业?”
“再者,你父亲提拔的那些官员,不可否认,有些是忠臣,但是他们同时也拥有大量的特权,大量兼并土地,施以赋税。试问,一旦赋税过重、地租剥削,农民沦为流民,谁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个皇位上?”
“我想要的,是那些真的懂得人民苦难、真的懂得建言献策的寒门名士。他们虽然出身寒微,也未必能学的什么贵族礼仪,但只有他们,才真的懂得基层民众的苦,懂得百姓的苦。”
秋君药站起身,被引鸳扶起,走到书桌前,将那份官员册交给了引鸳:
“阿鸳。”
秋君药说:“我没什么大的志向,也不可能带着这个朝代瞬间走到不符合它生产力的社会阶段。我能做的,只想让大端王朝多一些人能吃饱、睡好,就再好不过了。”
“........”引鸳低头看着那本官员册,指尖用力捏紧,随即才仰头道:
“陛下认为,那些出身低微的人,真的能管好这个国家吗?难道那些个王公贵族的后代,就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秋君药笑:“灌江水浊,能滋养两岸民众;清江水清,也能灌溉四方。”
“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寒门之士,都不能偏用任何一方,需要相互制衡。只要能为百姓做实事的,就不论出身,爽快提拔;若谋害了百姓利益的,就当即撤职。谁也不能因为出身就被看轻,也没有人会因为出身高贵,就获得免死金牌。”
秋君药捏了捏引鸳的脸蛋:“不要皱着眉头。”
他说:“你父亲虽然忠诚,也向我乞骸骨,恳求我下令罢他的官,但那折子其实早就被我压下了。”
“你父亲追随者众多,我怕忽然罢了他的官,朝廷会动荡。我需要让景和在朝廷内逐步安插新人,直到新格局的雏形新成,我才能放心放你父亲回家。”
引鸳蹙了蹙眉,随即不情不愿道:“陛下老谋深算,臣妾佩服。”
秋君药乐,捧着引鸳的脸细细亲了一下,随即又轻声哄道:
“我的好皇后,我贤惠懂事的好娘子。”
他轻吻着引鸳的侧脸和脖颈,随即抱住引鸳的细腰: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引鸳犹豫了片刻,随即仰起头看着秋君药的眼睛,缓缓点头。
引鸳......引鸳还能怎么样呢?
他既然嫁与了他,那么只要是秋君药想让他做的,他都会去做。
两人在一起,免不了要吵架,免不了政见相左,但引鸳从不会怀疑秋君药的决定。
他出身高贵,所得到的一切都出自士族,所以理所当然地将士族的利益看得比平民百姓要重一些,也并不认为那些用于供养皇室和贵族的赋税,能有什么问题。
但既然秋君药想要改变,引鸳也不会去质疑,他相信秋君药,远胜过相信他自己。
不过经过秋君药假死一次,引鸳为他担忧的心更甚。
他受不了每天每晚都要爬起来看秋君药到底是否还活着,尤其是每天早上看秋君药心跳暂停、呼吸全无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就犹如凌迟般痛苦。
他怕,怕秋君药有一天真的会醒不过来,简直怕的要死。
尤其是引鸳还私下里见过邱太医,知道这新药方根本就不是什么能起死回生的新方子,而是给濒死之人延长性命的最后方式。
秋君药的命已经不长了,就像是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邱太医所用的龟息之法,实际上就是暂缓秋君药燃烧的时间,但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治标不治本。
等秋君药原本的寿数和精力用完,那么一切清零,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让他重新恢复呼吸。
秋君药的日子只能按照日来数了,过一天,便少一天——
他真的耗不起了。
这样沉重的认知如山般压在引鸳的肩头,使他终日如同惊慌的兔子一般惴惴不安,神经紧绷,情绪焦虑,甚至连觉也睡不好,所以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在秋君药面前还好,但在众大臣面前就毫不掩饰,只要大臣们犯一点点错,引鸳都会发怒,惹得大家每天上朝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惹了引鸳不开心。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日,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偷偷找到监国的秋景和,苦着脸问秋君药到底什么时候能病好,回来主政。
大臣们心理都有数,陛下虽然心机深沉,经常看人都似笑非笑,搞得大家心里毛毛的,但起码比较克制,不像引鸳性子直,想骂人就骂人,大家有时候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尤其是年纪大的,被引鸳指着鼻子一阵骂,这谁能顶得住。
关键是引鸳骂人还有理有据,直切要害,让人想狡辩都不行,如果狡辩了,就被骂的更狠。
秋景和自己心里也苦,但他不敢去凑引鸳的霉头,只能拐着弯找到秋君药,问爹爹什么时候能结束假期,正常上班。
秋景和秋找秋君药的时候,秋君药还陪着秋景秀在花园里舞剑。
秋景秀不像秋景明和秋景和一文一武,他属于文武兼修的那种,学什么都很快,学什么都不偏科,堪称全能型选手。
见秋景和来了,秋景秀便收了剑锋,笑着行了一礼:
“拜见皇兄。”
“景秀在学剑?”秋景和诧异:“你那么小,拿得动剑吗?”
“这是朕专门请工匠给他打造的,刚好适合他。”
秋君药自己也拿着一把,插在地面上,笑道:“等他长大些,朕就换一把新剑给他。”
“........父皇你也?”
秋景和大惊失色:“你的身体?!”
“太医说了,活动活动有利于身体。”秋君药将剑丢给一旁的十一,随即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有什么事要禀告吗?”
“........有的。”秋景和回过神来,躬身道:“因为母后的事情。”
“他怎么了?”秋君药捏了捏因为学剑而酸痛的手:
“你的婚期就在后天,他应该是忙坏了吧。”
“呃.........”秋景和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道:
“差不多吧,就是.........”
“........”秋君药意识到了不对,皱起眉头,不满道:
“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
他说:“有事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是。”秋景和只能实话实话:“......父皇,母后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秋君药一怔,随即细细回想,摇头肯定道:“不会啊,你母后他脾气很好啊。”
秋景和心想那是只对着你时候才温柔写意吧,我才监国不到两个月都快被他骂死了:
“呃,这........”
“.......他骂你了?”秋君药敏感地从秋景和脸上看出些许难色:
“是不是?”
秋景和擦汗:“.........确实是小有教导几次。”
“哈。”秋君药乐,挥手道:“好了好了,知道了,这件事,朕会和你母后好好说说的。”
他勾了勾手,让秋景和凑上前来,小声道:“我会私下里让他少骂你几句,给你留点面子。”
秋景和闻言,心想世上只有父皇好,差点要感动哭了。
岂料话音刚落,秋君药的眼睛就忽然一亮,看着不远处的人影,笑道:
“阿鸳。”
他站起身想要迎上去:“你来了?”
秋景和听到引鸳来了,顿时大气都不敢出,站在原地,僵着身体不动。
他今天就是特意避开引鸳来的,没想到还是被引鸳逮住了,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儿臣给母后请安。”
“秋景和,本宫找你好久。”引鸳显然就是冲他来的,压着眉,阴恻恻道:
“每次一下朝都不见人影,这下终于被本宫抓到了,原来是早早来了你父皇这里啊?”
“........”秋景和都不敢看引鸳,头皮都快炸起来了,只想回家,装傻道:
“呃,母后找儿臣何事?”
“何事,还能是何事?!”
引鸳指着秋景和的鼻子,怒气冲冲:
“当日叫你的王妃去请的赵悯,为什么已经一个多月了,赵悯还没有到京城?本宫遣人去问你,你也三推四阻,含糊其辞,只说不知行踪,现下赵悯的行迹你竟都一概不知,你身为位份最高的贤王,到底是怎么监的国,怎么替你父皇办的事?!”
引鸳骂人骂的一向精准,秋景和也自知理亏,被训的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不说话,还是秋君药出来打圆场,抱着引鸳哄道:
“没事没事,阿鸳,这也不能怪景和嘛。”
他说:“这赵悯行迹飘忽,今天在闵河看到他,后几日又出现在了璜土,谁知道他现在到哪了。你也先别急,好不好?”
引鸳心想我怎么能不急,你试过每天醒来身边睡着的人都凉了的感觉吗,怒极之下竟然直接掀翻茶盏,噼里啪啦的声音混着雷霆之怒:
“可是都快一个月了!!你大婚就在后日,你父皇这幅模样,你是要让他拖着病体去参加你的大婚吗!!”
秋君药被引鸳吼的耳朵一麻,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后,还想引鸳竟然还有这幅新奇的面孔,但又莫名地觉得引鸳这样也挺可爱的。
像是一个护卫主人的张牙舞爪的猫,逼急了会用爪子挠人的那种。
就在秋君药还揣着手,戴着滤镜欣赏引鸳发飙模样的时候,周围已经齐刷刷跪了一片,除了秋君药还神游在外,包括秋景和、秋景秀以及在现场的宫女太监们在内全都跪下了,齐声道:
“母后\\皇后娘娘息怒。”
秋景和跪在地上,自己心里也苦。本以为在父皇面前,母后能收敛点,没想到现在在秋君药面前引鸳也装不下去温柔娴婉的模样了。
关键是,就算是这样了,秋君药竟然也没有出言阻止。
父皇,说好的让母后少骂我几句呢!
您倒是说说话呀!
不过.......秋景和转念又想,秋君药多半是舍不得在这件事情上和引鸳做对的。自己的父皇护母后护的如珠如宝似的,对引鸳,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亲上几分。
秋景和只能自己自求多福,祈祷等会儿骂人的时候,给自己留点面子。
就在秋景和在心里为自己点蜡默哀的时候,御花园的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袭白衣,身姿挺拔清秀,一看就不似凡俗中人。
只这一眼,秋景和的眼睛就瞬间亮了:
“阿瑜!”
楚瑜知道秋景和今天进宫来了,也知道这一月来寻找赵悯的事情毫无进展,秋景和作为他夫君,铁定会挨骂,于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刻就紧赶慢赶进宫来了:
“儿媳拜见父皇、母后。”
“起来吧。”秋君药道。
迎着秋景和好似看救星、几乎要热泪盈眶的视线,楚瑜款款起身,装作不明道:
“儿媳观母后面色不佳,可是为什么生气了?”
秋君药心想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按着引鸳的手,防止这猫急了用爪子挠人脸,掌心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安抚,
“他担心朕,所以对赵悯迟迟不能进京的事情,责问景和。”
“原来是为了这事。”楚瑜好似恍然大悟:
“儿媳进宫,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哦?”
看着秋君药和引鸳疑惑的眼神,楚瑜坦然道:
“儿媳刚刚接到消息,有灵族人来报,说——
赵悯于今日寅时,已经入京了。”

楚瑜这句话刚一说出口, 就瞬间解了秋景和的燃眉之急。
秋景和跪在地上,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一方面感恩上天创造这么好这么聪慧的老婆, 一方面又十分感谢秋君药慧眼识珠,将楚瑜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而一旁的引鸳听到此话,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垂下头,兀自陷入了沉思。
他对楚瑜的话还有些生疑, 怀疑这只是楚瑜说出来安抚他的权宜之计,半晌只道:
“你所言为真?”
“儿媳不敢哄骗母后。”楚瑜淡然道:
“赵悯曾与我师交好,我师曾经的卧房处, 甚至还有他二人品茗赏花时所留下的画像。我自小也见过赵悯的长相和容貌,虽然时隔多年,但到底还是记得赵悯的模样的, 绝对不可能认错人。”
“......那就好, 那就好。”
阴郁闻言顿时闭目,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松,就好像一直支撑着房屋的独木倒塌,引鸳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 一下子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秋君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在引鸳倒下的那一刻,他甚至顾不上什么帝王威严,下意识伸出手, 将引鸳搂在怀里,防止引鸳摔倒地上。
引鸳倒是没什么事, 就是有些累,躺在秋君药的怀里,闭着眼睛,紧紧抱着秋君药的脖颈不撒手。
他这几日一直在为了秋君药的病情奔忙操劳,几乎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白日又要替秋君药上朝批奏折,身体很快就吃不消了。
但纵使没什么力气,引鸳还是本能地攀附在秋君药身上,像是只有依靠秋君药这棵大树才能生长的藤蔓,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对方。
在场的人见此,大都以为是引鸳的身体出问题了,急着四散开去,想要去寻太医,但只有和他同床共枕近两年的秋君药才知道——
引鸳这是借着疲惫,和自己撒娇呢。
秋君药是身体不好,约莫是丹毒四倾,侵蚀心脉,所以心脏有点问题,动不得怒受不了气,但不是虚,他当下就伸出右手,穿过引鸳的腿弯下方,将引鸳打横抱了起来。
引鸳不重,即使身着繁复的宫装,也轻飘飘的,很容易就被秋君药稳稳地抱了起来。
秋君药也没让秋景和和秋景秀他们起来,也没留下什么话,抱起引鸳就走,留下一群宫人或跪或站在原地,看着秋君药的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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