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月自认没有当上太子的能力,但是他和秋景和一向交好,如果发落了他倒是无所谓,就怕秋君药因此牵连二哥秋景和,那他一定会后悔终身的。
他这一招,纯粹是自己把刀递到了秋景秀的手上,愚蠢至极。
.......但是现在,他又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秋景秀杀了。
一想到这个,秋景月就急的不行。他试图站起来,在楚瑜伸出手试图拉起他时,他想也不想,就连滚带爬地跑到秋景秀的身边,伸出手,死死地拉住了秋景秀的手,
“景秀.....景秀。”
秋景秀虽然比他矮,但却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半跪在地上抓着他手臂的秋景月,从鼻子里哼出疑惑的一句:
“四哥?”
秋景月的态度有些奇怪,他额头上冒出了晶亮的细汗,话也说不清楚,手神经质的颤抖着,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
“四哥.......四哥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秋景月指腹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让秋景月不要离开,但是力气太大,让秋景秀吃痛:
“疼,四哥.......”
“好了,景月,起来说话,跪着多不像话。”
秋景和见此,将眼泪汪汪的秋景秀抱起来,伸出袖子擦了擦秋景秀的眼泪,声音低低的,直奔心中疑点:
“告诉二哥哥,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呜,二哥哥........”
因为秋景秀之前被秋景和救过,所以秋景和在秋景秀心里的地位仅次于秋君药和引鸳。他像小猫似的蹭了秋景和的掌心,苦恼道:
“皇弟只听到四哥哥说什么簪子,什么八宝......”
秋景秀天真地问秋景和:“四哥哥他们是想吃八宝粥了吗?”
“........”听着秋景秀稚嫩的语调,秋景和大概从他的话里拼凑出了秋景月和楚瑜的对话,一定是有关他夺嫡的事情。
听到秋景秀并没有理解“荣登大宝”的意思,秋景月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秋景和比秋景月镇定多了。虽然不懂秋景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他还是捏了捏秋景秀的小爪子,看着不明所以的秋景秀,笑:
“是啊,你真聪明。”
“景秀,景秀。”秋景月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站起身,解下身上的香囊,递给了秋景秀:
“来,景秀,这是四哥特地给你找来的香囊。”
秋景月说:“你之前不是因为坐马车所以不舒服吗,我之前也这样,所以找人配了一副香囊,坐马车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坐久了想吐了。”
“哇。”秋景秀闻言顿时瞪大眼,摊开两只小手,接过秋景月递过来的香囊:
“谢谢四哥哥!”
“不客气。”秋景月闻言露出一只可爱的小虎牙,随即鬼鬼祟祟地靠近秋景秀,低声道:
“你可千万不能把今天我和国师打架的事情告诉父皇,包括我和他的话,也都不能说哦。”
虽然说秋景秀并没有听清或者说并没有理解秋景月他们的话,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让秋景秀不要在秋君药面前提起这件事。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秋景秀收了秋景月的香囊,在秋景月再三的恳求下,还是勉勉强强同意了:
“好吧。”
他说,“谢谢四哥哥。”
看着秋景秀爱不释手把玩香囊的模样,秋景和凝眸仔细看了秋景秀一眼,神情莫名。片刻后,他又抬起头,瞥了一眼秋景月,到底没舍得给自己的亲弟弟说重话:
“景月,你也别闹了。”
他说:“我先送景秀回去,你好生回营帐呆着,可别在生事端。”
“........”听着秋景和略带责备的话语,秋景月不服气地仰起头,对上秋景和警告性的视线,片刻后委屈地一甩袖子,直接用轻功飞走了。
见秋景月离开了,秋景和这才将视线投在楚瑜身上。
楚瑜似乎很不喜欢看他的脸,视线落到他面上又落下,片刻后,不声不响地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全然没有之前游说他时候的殷勤。
秋景和:“.........?”
换策略了?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等所有人走了之后,秋景秀才缓缓收起了脸上稚嫩的笑容,趴在秋景和耳边,小声道:
“二哥哥,”
他说:“谢谢你那天在莲池边救我。”
秋景秀看着秋景和陡然变的惊诧的面庞,语气平静:
“你放心.......作为报答,今日四哥哥说过的话,一句也不会传到父皇哪里去。”
“景秀到底去哪了?”
秋君药一觉醒来,没看见秋景秀,就开始问一旁的来福:
“他骑马骑多久了,怎么不回来休息一下。”
“回陛下,七殿下骑马骑累了,又说要玩一会儿,现下正在外面闲逛呢。”
来福躬身回道。
“...........”秋君药闻言轻轻皱眉,片刻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素日锁在这宫内,鲜少能出去,也是苦了他。”
他说:“就让他再玩一会儿吧。”
说完,秋君药下意识向引鸳看去,想从对方脸上看到赞同的意思,却看见引鸳自回来之后就一直默不作声,黛眉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阿鸯,怎么了。”
秋君药以为引鸳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所以不开心,于是凑过去,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贴过去吻了吻引鸳的侧脸:
“不开心?”
“........”直到秋君药亲他,引鸳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他伸出双臂,抱住秋君药,回了秋君药一个吻。
“......怎么了?”
似乎是感受到引鸳不安的情绪,秋君药一面享受着引鸳的主动亲近,一边问:
“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引鸳摇了摇头,鬓边的凤钗步摇轻轻晃动,却压不住他原本眉目的姝丽:
“陛下........臣妾只是觉得,二皇子和国师他们,不太对劲。”
“哦,怎么说?”秋君药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但引鸳自己也心乱如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面上是肉眼可见的不安和惶恐。
秋君药无法,只能揽住他,微微偏过头,含住引鸳的唇,轻轻地啃咬吸吮,试图用这个吻来安抚引鸳。但很快,他便克制不住,在引鸳背上轻拍的掌心也落在了腰上,轻轻地揉捏抚摸着,原本想要的安抚很快变了调,变成了互相的调情勾引。
两个人正温声低语说着私房话,唇齿缠绵间,
营帐外忽然传来秋景秀的声音,“爹爹!”
下一秒,一个挺拔清俊的身影就抱着一个玉雪团子走入王帐,秋君药和引鸳尚还未来得及分开,余光里就看见秋景和抱着秋景秀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满脸写着不知所措:
“........”
秋景秀显然是看惯了秋君药和引鸳温存的模样,尚还在兴奋地喊着秋君药和引鸳,试图想要引起两人的注意,而引鸳的脸早就已经红透了,他一头将脸埋进秋君药的怀里,指尖死死地抓着秋君药的衣袖,几乎要泛白,即使两兄弟给他请安,他也怎么都不肯抬起头来。
“起来吧。”
秋君药倒比引鸳脸皮厚些,轻轻地伸出手环抱住身躯微颤、面色发烫的引鸳,掌心在他背后轻轻地拍着,看向景秀:
“回来啦,小七。”
“嗯。”秋景秀脆生生道:“二哥哥送我回来的。”
“二哥哥?”秋君药闻言诧异地挑起眉,终于将视线落在了秋景和的身上:
“你?”
“儿臣见过父皇。”秋景和再次行了一礼,对于秋君药刚才的忽视,一直不卑不亢:
“皇弟尚且年幼,儿臣不放心他那些侍卫送他回来,故不请自来。”
“你做得很好。”秋君药夸他,片刻后顿了顿,又不知想到什么,上下打量着他,道:
“对了,朕之前赐你的那些玉佩和簪子,你怎么不戴?”
“回父皇,并非是儿臣不戴,而是儿臣想要再更加严肃庄重的场合佩戴,方能体现父皇的一片心意。”
秋景和道。
秋君药一向知道秋景和会说漂亮话,他闻言笑了笑,心中十分欢喜,想了想,便解下脖子上的瑞鹤九天金玉攒丝项圈,扔给了秋景和:
“戴上。”
“就当是今日你教朕骑马的学费。”
他言简意赅:“你话说的漂亮,也是个漂亮孩子,朕喜欢看你戴这些。”
“........”
秋景和稳稳地接过秋君药扔给他的项圈,微微失神了一会儿。
掌心里还带着秋君药解下的项圈上面沾染的体温,秋景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秋君药含笑的视线里,戴上了那个攒丝项圈:
“谢谢父皇。”
秋景和道:“孩儿很喜欢。”
“等改日看到什么好看的,就赏你。”秋君药道:
“你毕竟是朕的儿子,是皇子,应该多穿些红色紫色,方显尊贵,别总穿些没有花纹的白衣素檀木簪,看上去活像是朕亏待了你似的。”
“.....是。”秋景和应道。
“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秋君药道:“赶了一天路,你们兄弟都累了,先睡吧。”
“好。”言罢,秋景和行礼告退,走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尚埋在秋君药怀中不说话的引鸳,再次低下头,退了出去。
等到秋景和走了,秋君药再拍了拍像鸵鸟似的引鸳的后背,笑道:
“怎么还这么害羞啊。”
引鸳没说话,紧紧地抓着秋君药的衣领,不愿意放开。
见父皇一直抱着母后,秋景秀不乐意了,踮起脚尖张开手,也要抱:
“父皇,景秀也要父皇抱!”
“好,父皇也抱抱景秀。”
秋君药一手揽着引鸳,一手将景秀拉过来,揉了揉景秀的头发,笑:
“景秀,今天好不好玩呀。”
“好玩。”秋景秀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像极了玻璃珠子,圆溜溜亮闪闪的,晶莹的不掺杂一丝杂质:
“四哥哥还送了我一个香囊,我可喜欢了?”
“........香囊?”秋君药闻言,瞬间皱眉:
“什么香囊?”
“就是这个。”秋景秀捧起腰间挂着的香囊,小声嘀咕:
“好好看,味道也好闻,景秀喜欢。”
“........”秋君药低头,指尖在那花纹繁复的香囊上划过,眉头并没有因为秋景秀的话而松开,反而皱的死紧。
联想到之前引鸳惴惴不安的表情,秋君药瞬间怀疑秋景月等人是不是背着他做了什么事情,才眼巴巴地送这个来堵秋景秀的嘴。
不怪秋君药多疑,实在是之前秋景秀和秋景月刚见面的时候还和仇人似的互相殴打,怎么今天秋景月就安好心了,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来送秋景秀香囊?
思及此,秋君药心中的怀疑更甚。
他拆开香囊,倒出里面的香料,却并没有察觉到里面加了什么。
于是,秋君药又再次唤来小齐太医,而小齐太医摸查过香囊里头的香料之后,也摇头,说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很普通的安神香料。”小齐太医道:“并没有掺杂什么东西。”
“......难道是香囊布料本身有问题?”秋君药不信自己的判断会出现意外,他拿着空着的香囊,对着烛火看了一眼上面的颜色和花纹,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神使鬼差之间,将香囊放到烛火上,点燃。
他本以为香囊之中又暗藏玄机,可能会因为佩戴者体温的升高而释放出毒素,但没想到,他刚点燃那个香囊,营帐外又再次传来了喧闹声,一个活泼好动的身影忽然闪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说:
“父皇偏心!”
秋景月看到秋景和被秋君药赏了项圈,嫉妒的面目全非,行动甚至没经过大脑,就闯进来要秋君药给他一个说法:
“为什么父皇只赏赐给二哥和秋景秀项圈,却不赏我!”
秋君药:“........”
他被这一声质问吓得手一抖,被烧的差不多,半截成灰的香囊就掉落在地,随着风,晃晃悠悠地飘到秋景月面前。
秋景月还没有从秋君药这里得到“交代”,就猝不及防地看见自己送给秋景秀的香囊被“大卸八块”,而秋君药刚才在他进来之前还像怀疑香囊上面□□似的,左看右看。
........甚至还把它烧了。
看着地上那个被烧的只剩下一点点花纹的香囊,秋景月不知道为什么,鼻尖忽然一红,眼泪水瞬间开始在眼眶内打转。
他看了秋君药一眼,吸了吸鼻子,又看了地上的香囊,忽然弯下腰将它捡起来,随即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出去了。
背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秋君药:“.........”
他想阻拦的话堵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去,最后还是一旁引鸳开了口,轻声提醒道:
“陛下,不追过去吗?”
秋君药:“......我是皇帝,你要我去哄他?”
引鸳加重语气:“陛下去不去?”
秋君药:“.........”
“......我去。”
第41章 约定
之前秋君药刚穿进这本书里的时候, 对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事情都一知半解,若无引鸳极其母族从旁协助辅佐于他, 他早就把整个大端搅的一团乱, 霍霍完了。
所以,对于引鸳的要求,秋君药几乎是有求必应, 当下也绷不住帝王的外皮,凑过去亲了一下引鸳的眉心, 低声笑道:
“好,我这就去。”
见秋君药应下声来,引鸳的脸色方好看一些。
他捧起秋君药的脸, 闻言细细叮嘱与他:
“陛下谨记,切不可偏心,等会儿月儿若有要求, 只要不太过分, 即可满足于他。”
“知道了,你莫操心,我自然都听你的。”
言罢,秋君药再度低下头来,这回在引鸳的唇上亲了一下, 视线在引鸳略施粉黛的脸庞上划过,随即喃喃道:
“你真好看。”
“怎么四个孩子都像我呢,若有一个像你,我定会以我全力疼爱他。”
引鸳只当秋君药在说胡话,男人如何会生子, 于是伸手推了推他,
“快去吧。”
“.......知道了。”
秋君药走出王帐的时候, 秋景月已经用轻功跑远了,他正站在王帐门外愁要怎么找人,引鸳又追出来给他披上了件披风。
“西边是围场,北边是下山的大路,月儿应该都不会去。”
引鸳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过这里,对这里的地势还比较熟悉:
“陛下去南边和东边看看吧。”
“好。”秋君药围紧身上的玄凤披风,只觉如此夜晚,春寒料峭,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到底身子单薄,有些受不住寒风晚风侵袭,当下便觉得有些冷了。
好在秋景月失智之下还记得不跑远,秋君药强撑着四下找寻,终于在一处山间的桃花林里找到了他的身影。
夜色下,秋景月兀自在舞着剑,只不过这剑舞着实有些不太雅,甚至还透着些许粗暴,把桃花林的桃花枝砍得乱七八糟的,花瓣随风飞舞,又被他束发的发髻长流苏打的稀烂,还有几朵甚至飘到了秋君药面前,令他再度打了一个喷嚏。
“谁!”
秋君药在不远处欣赏秋景月月下舞剑的动静被发现了,秋景月刷的一下收剑,目光如利刃般射向秋君药: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是朕。”秋君药扯紧披风,走了出来,月光下的一双眉眼清绝无双,自带笑意,只不过这笑被山间的风吹的有些僵,牙齿也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一个人生闷气呢?”
秋景月本来就还在生气,但他又不想别人戳穿,于是反应极大地反驳道:
“我没有。”
“那你过来。”秋君药对他招招手:
“过来我看看。”
“........”秋景月不想过去,但君令不可违,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踢着石子,一步三挪地走过去,嘀嘀咕咕道:
“父皇出来找儿臣做什么,不去陪陪七弟吗?”
“你一个人在那说些什么呢。”
秋君药笑:“过来。”
话音刚落,秋景月就在秋君药面前站定。
他是是个儿子中最不像秋君药的,尤其是脾气也是,一双娃娃脸看上去稚嫩无比,说出的话能把人气死:
“父皇偏心。”
他委屈道:“二哥和七弟有的东西,儿臣却没有。”
他一说这个就生气,一生气生理性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
“父皇若不喜欢儿臣,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直接丢掉不就好了。”
之前秋景月一直以为除了秋景秀之外,秋景明、秋景和都不受秋君药的宠爱,但没想到,秋景明现在都住进兰竹殿了,秋景和也得了一堆金贵赏赐,唯独他,什么也没有。
他本就是小孩心性,不然当日也不会在披香殿和秋景秀打起来,所以在知道连秋景和都被秋君药赏了贴身的攒金项圈,整个人都怒了,炸了,心里不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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