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永远的安幸/安秀尘)
- 类型:
- 作者:永远的安幸/安秀尘
- 入库:07.25
大少爷一脸难过地走到他身边,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头上,问:“是不是比我上次挨的重?”
常生没回答,他似乎是什么也不想说。
看他这般沉默,大少爷咬着牙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常生这才小声开了口:“要打我的是你夫人,已经怀了你的骨肉,下令打我的是你亲爹,给了你生命,他们每个人都比我重要,你何谈报仇?上次你被打以后,是你爹让我去找你的,他的目的就是让我劝你可以宠幸你的夫人,如今她已经怀孕能够为容家传宗接代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也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常生,你难道真不明白,你对我有多么重要吗?”大少爷眼里泛出泪光。
常生笑了笑:“表哥,如果你真觉得我很重要,想让我好好活下去的话,就不要再胡闹了。”
“好。”大少爷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我再也不胡混乱来了,只要你答应可以好好跟我在一起,我一定做个正直上进的容家大少爷!”
常生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大少爷忽然在他床前跪了下来,常生吓了一跳,想拉他起来,可自己身子后面疼,也使不上力,便向他伸过去一只手,说:“你给我起来。”
大少爷没有动,却握住了他那只手,然后眼泪汪汪地说:“常生,我做了那么多错事,都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难道我的心你一点也不懂吗?”
“我懂。”常生轻声说:“但你保护不了我,你喜欢我,就是害我。”
大少爷愣了一下,握着他手的那只手也在微微颤抖。
常生慢慢地抽回手,转开头,闭上眼睛,轻轻地说了句:“就让我当你一辈子表弟吧。”
大少爷终于落下泪来,然后一下子站起来问道:“如果我保护得了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常生沉默了半天,才慢慢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着他,幽幽地说:“如果你以后不杀人、不作恶,也不会再伤我的心,更不会让我再受气,我就答应你。”
“好!我保证!”大少爷竟举起一只手对天发誓状。
常生有那么片刻曾感到一点欣慰和幸福,但很快就摇了摇头,苦苦地笑了。
大少爷知道他不相信自己,便也没多说什么,扔下一句“你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便匆匆出去了。
几日之后,容老爷突然来到常生的小屋里。别院专门是给下人们住的,容老爷就是有事也是传人不会亲自来,如今竟然现身在常生屋内,必是有要事,又不便与外人知晓。
常生已能下床,只是走路不稳,见容老爷进来,轻轻地叫了声“舅舅”,便要下床。
“不用下来了。”容老爷说,虽然他一直不喜欢常生并且自打大少爷因为常生惹出那么多事以来更巴不得常生消失,但在常生面前他始终还维持着舅父的形象,未曾流露过明显的厌恶之色。
“舅舅来可是有事吧?”常生知他必是有事,问一下也便他开口。
容老爷便说:“过些时日,我要去扬州府,那边的张大人身体欠佳,已无法再任职,我被临时调去接任一段时间,大约半年,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平日你对舅舅照顾得还算周到,我想还是你跟着好一些。”
“是。”常生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离开也好,免得大少爷又生事,想必容老爷也是这样想的。
“那……仓裕要是跟你说什么……”
“舅舅放心,表哥现在应该好好照顾表嫂,等待子嗣的降生,府里也不需要我做什么事,我会随舅舅去的。”
“好。你明白就好。”容老爷便不多话,说了声“好好养着吧,动身前我让管家帮你准备。”就离开了。
于是,常生的伤好的差不多时,便跟容老爷一起去了扬州。大少爷倒是没拦着,走时望了常生那一眼,明显在说:“你等着我。”
容老爷在扬州府是临时上任,住在城中一座小宅院里,虽然小,屋舍却不少,带去的五六个下人一人住一间都绰绰有余,常生便被安排在院子最角落处的一间小屋,紧挨着厨房。说是他照顾得周到,其实带他来无非是为了躲开大少爷,容老爷到了杨州之后并未整日让他前后照顾,反倒是嫌他碍眼,不让他常出来走动。
常生住在那个小院子的小屋里,整日也没什么事做,和软禁差不多。
约是过了半个多月,那日容老爷一早就去府衙处理公事,常生和两个厨房的小厮留在院子里。他闲来无事,便拿着扫帚扫院子。
已是阳春三月,院子里暖暖的,树已经发了芽,有小鸟在树上吱吱鸣叫。常生看了看小鸟,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的命还不如这只小鸟,想去哪就去哪,虽然生命短暂,却是自由的。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在院外叩门,于是放下扫帚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的竟然是大少爷。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常生吃了一惊,却没敢让他进来,连忙出了院子,关上门,问他:“你怎么来了?”
大少爷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我想死你了。”
“你……”常生叹了口气,才说:“你怎么就不死心呢?”
“你死了,我才能死心!”大少爷哼了一声。
常生倒笑了:“若真如此,我死给你看。”
“你敢?”大少爷怒了。
常生无奈地摇头:“我倒真不知道我活着的出路在哪里。”
大少爷眼圈一红,立刻抓住了常生的手。“我们私奔吧!”
“你说什么?”常生愣住了。
“我什么也不要了,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大少爷认真地说。
常生有一瞬间的动摇,但立刻就摇了摇头:“不行,你快当爹的人了,容家以后都是你的,那么大的家业,还有为人子、为人夫与为人父的责任在你身上,你不能这么做。”
大少爷皱了皱眉,似乎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常生见他这么大了还如此幼稚没有责任心,不免又是一声长叹。但大少爷会错意,以为常生对他失去了信心,于是牙一咬,拉起常生就跑。
“你干嘛?”常生吓了一跳,想拖住他,但大少爷力气很大,不容分说,一口气把他拉出好几条街去,直到跑不动了,才站下对他说:“我要把你藏起来,藏到除了我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去,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常生喘着气,累得快说不出话来。大少爷见他不语,以为他同意,便雇了一辆马车,把常生推了进去。
车动了,常生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如果……真的能摆脱容家,也许还有条出路。他想,至于大少爷要不要与自己在一起,他觉得那不重要。
大少爷暂时把他安排在城外的一个小客栈里,然后就出去了。到晚上的时候大少爷急匆匆地回来,拉起常生就走。常生也没问怎么回事,反正不跟着他走自己又能上哪里去?不认识路,身上也没有钱。
大少爷又把他推上一辆马车,然后连夜去了苏州。天亮的时候,车子到了城外,大少爷便拉着他下了车,说:“你第一次来苏州,我们走走吧,看看江南水乡的风光。”
在车上打了一夜盹的常生这才问他:“我们来苏州做什么?”
大少爷笑了:“过日子啊。”
常生用“你疯了”的目光看着他说:“你玩几天可以,玩够了就回去吧。我可以在城里找点事做,以后自己养活自己。”
“说什么傻话?以后我养着你,我们不分开了。”
常生只当他是说梦话,摇了摇头,跟他一起进了苏州城。
在城里逛了约一个时辰,两人也都走累了,大少爷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休息了一下,用过午饭之后,大少爷便来了兴致,把常生拉到床上。客栈里人多,外面出出进进的,常生也不敢叫,默默跟他撕扯了一阵,到底敌不过他,最后还是被他弄乱了衣衫。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何必呢?”大少爷把气喘吁吁的常生压在身子底下时,笑着问他。
常生愁苦地说:“你如果一直不碰我,以后便不会再想此事,也能安生些。”
“傻瓜,若真这样,我以前干嘛去找小厮?越是时间长了不碰你,我越是难受。如果能天天这样,也许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天天……”常生听了不止是吓了一跳,脸也红了。
“对,天天。”大少爷低头吻了他,并将手伸进他的衣衫里抚摸他的皮肤。然后趁他偶尔抬头让常生喘气的机会对他说:“我天天都在想你……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大少爷吻的温柔动情,一双手也忙活的让常生很舒服。常生便由他去了,让自己不去想以前他做过的那些错事,也不去想以后该怎么办,只管放纵一次,跟他好好缠绵一场。于是,两人肉体交缠,痛痛快快地体验了一次两个男人间的鱼水之欢。
第二天,大少爷便带着常生搬进一个小院,应该是他买下来的,在很安静的一条小街上,院子里很干净,除了卧房和一间客厅便是灶间和一个小茅房,简单小巧,倒适合两个人住。
常生会打扫会做饭,大少爷只管拿钱给他买些家用,平日也不怎么出门,就这样过起了二人世界。
常生一开始有种做梦的感觉,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慢慢地,日子长了,他才意识到真的是和大少爷私奔了,于是开始担心起来。他知道容老爷不可能不找他们的,一旦找到了,他该怎么办?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开始忧虑,开始心神不宁。
也许是他心思太重,在床上没有一开始时那么放得开所以让大少爷兴致减退了,也许是大少爷身上没钱了,总之,不到一个月,大少爷忽然有一天说要回南京一趟,让他好生在家呆着,过几日他再回来。
第21章 仇恨
结果大少爷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等他留下来的钱花的所剩无几的时候,常生只好不再等待,出了门去找事赚钱。
他刚在一家茶楼做了几天的伙计,便来了几个人把他带走了。路上才知道,他们是容老爷的人,于是什么也没说,任他们处置就是了。怎么都是自己不对,受什么惩罚都是应该的。
几个人也没为难他,把他带回扬州容老爷那,他便又被关进原来自己住的那间小屋,外面加了锁,除了一日三餐和一个便盆,他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如此日复一日,他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只觉得天从凉转热,又从热转凉,似乎过了三个季节,他却始终未见到阳光。
秋末,容老爷卸任回南京,常生终于走出那间小屋,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骨瘦如柴,脸色腊黄,眼窝深陷,头发垂肩,且身上五味俱全。
回到容府,他也是过了几日才看见大少爷,虽然他已经理了头发,也彻底洗干净了,但他那细瘦的身材和塌陷的脸孔依然如故。
大少爷正搂着一个娇艳的小女子有说有笑地走过来,看见常生,他虽是稍稍愣了一下,却没做停留,如陌生人般走了过去。常生顿时觉得五脏俱焚,眼泪夺眶而出,于是赶紧跑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了一通。
大少奶奶临盆时,已入了冬。那时常生已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府里的事。大少爷失踪一个月后回来,大少奶奶闹了个天翻地覆,胡一夫过来把大少爷揍了一顿,他半个月没下床,然后伤好了就又跑了,再回来就像个疯子一样先把胡云灵给打了,虽是肚子里有孩子没敢下重手,可也把她打得两边脸都肿了,然后威胁她如果敢告诉她父亲就连她和孩子一起打死。胡云灵再怎么作也不敢了,毕竟还得为孩子着想。然后大少爷便三天两头出去逛妓院,最后还带了两个回来纳了妾。大少奶奶气得几次差点晕死过去,大少爷也不管她。
临盆之日,大少爷还搂着三姨奶奶在院子里逗狗。
常生自见过大少爷那日起,便一直躲着他,直到大少奶奶盆那天,下人们忙不过来,他被叫到前院帮忙时才又看见他。
大少爷蹲在地上和小狗玩,旁边的三姨奶奶咯咯笑着,常生从他们旁边经过,装作没看见。然后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大少爷对三姨奶奶说:“你看这狗多贱,不过你还没见过比它更贱的呢!”
“更贱有多贱?”三姨奶奶问。
“一个男人主动去窑子把自己卖了,让陌生的男人作贱他,你说贱不贱?”
“哎呀,恶心死我了。”三姨奶奶一副要吐的样子。
常生心猛地往下一沉,脚步沉重了许多,但他没停留,继续往前走,只是后面的话他听不到了,因为他脑子里像在打雷,轰隆作响。他明白了,一定是容老爷把他从茶楼带走以后软禁在自己的小院里,然后封锁了他的消息,告诉大少爷他卖身去了窑子接客,直到卸任前才找到被折磨得没了人形的他。
容老爷……他没想到自己的亲舅舅竟然如此阴狠,如果只是硬生生想要拆散他们并不为过,本来他们就不应该在一起,可用这样的谎言来欺骗大少爷,让他误会得如此之深,宁愿他三妻四妾玩物丧志也要破坏掉他们之间的信任和感情,真真是恶毒至极。
常生忍着一阵阵的心痛,去前院做事了。他不想做任何解释,对舅舅,他已没了任何感情,对大少爷,他也没了任何期待。如果这样能让容家太平,能让大少爷不再生事,他认了。总有一天,他会逃出容府,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就在他默默期待这一天早点到来的时候,已进腊月。
那日容家小少爷满月,来了许多宾客,包括胡云灵娘家的一干亲属。常生又被叫到前院做事。回来两个多月,他气色好了些许,脸上也有了点肉,虽然身子显得还孱弱了些,却已经回复到原来清秀俊美的样貌。常生在给宾客端茶送水穿来穿去时,忽有一酒醉的男宾客拉住了衣袖对他进行调戏:“小哥儿……你可是投错了胎吗?这身子骨和这张脸活脱脱比那女子都娇柔。你若要是女子,我也不招你,你若真是个男娃,让我摸摸……”
常生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就要走,那人便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常生手里的茶盘一歪,几个茶碗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如此这般,那酒醉的男宾客也没放开他,常生刚要发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放开!”
男宾客一回头,看是大少爷便笑了,说:“原来是侄女婿啊,都是男人家,闹闹有什么关系?”
大少爷一看是胡一夫的弟弟,便换了张笑脸说:“二叔啊,你若喜欢,等下散了给你们找间客房,随你怎么玩。”
“好好……”胡一夫的弟弟乐得眉开眼笑。
常生惊讶而又愤怒地看着大少爷,问了一句:“你当真?”
大少爷咬着牙笑了:“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常生咬了咬嘴唇,抑制住就要流出来的泪水,又问了句:“你可曾亲眼见了?”
大少爷这才一愣,似乎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于是脸沉了下来,一把扯过胡一夫的弟弟说:“走,二叔,喝酒去!跟下人闹太丢人。”说完就拉着人走了。
常生握着拳头抵在鼻子上,压下那阵酸酸的感觉,然后蹲在地上慢慢拾起那些碎杯碴后,便也不管前院多忙,再不出现。
第二天,他刚从别院出来,大少爷便一把拉住他,把他扯到后院,然后确定没人看见,便急急地问:“那半年你去哪了?为什么走的时候连张纸都不留?”
常生低着头,不想回答他,也没法回答他。
“爹说你走投无路去窑子卖身,难道不是真的?”
常生仍然不说话,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真的,那么他就不是人!假的,那么容老爷就不是人!
容少爷见他不说话,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打完又心疼了,又抱在怀里安慰:“我气疯了你知道吗?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常生感到一阵心痛,便推开他转身就走。大少爷哪肯放,从背后抱住他,一双唇便往他后颈烙了上去。常生一阵颤抖,躲着他说:“放开!”
“我不放。”大少爷抱得更紧了。
常生挣不开,便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大少爷疼得松了手,却在常生跑出后院前又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衫后襟,焦急地说:“你要怎样才肯跟我说?”
常生不说话,继续往前挣。
大少爷又一次在后面抱住他,并在他耳边低语:“求求你了,告诉我真相,我已经被折磨半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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