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钰还要去找陆如婵聊天,也懒得当谢乔夫妇的电灯泡,提着给陆如婵的礼物进别墅了。
谢昀杰和乔以溪还不想休息,就溜达着去海边散步了。
另一边,晏鹤清和策划沟通完明天婚礼的细节,和陆凛去见陆如婵了。
楚子钰也还在,四人又聊了会儿天,晏鹤清注意到陆如婵频频走神,知道她有话要和陆凛说,找理由带走了楚子钰。
等房间只剩陆凛,陆如婵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爸你哥明天来吗?”
陆凛没有隐瞒,“没请他们。”
没想到陆如婵就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好,我实在不愿意你爸来,这次不邀请他观礼,他顶多气一阵子,他来了,你们或许要郁闷一辈子。”
陆凛蹲下,他帮陆如婵按着膝盖,“妈,举行完婚礼,你继续留这儿静养行吗?等你待腻我再接你回去。”
陆如婵满口答应,她抬手摸着陆凛的头顶,慈爱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妈妈永远支持你。”
又说:“还有鹤清,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就是妈妈最重要的人。我看得出他经历过不少事,他没有家人,没有后盾,我们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以后你得好好照顾他,保护好他,不要让他再受委屈。”
陆凛上楼回房间,晏鹤清在看书,他过去坐下,抱着人一边看书,一边转述了陆如婵的话。
晏鹤清半晌没动静,陆凛低头看去,才发现他眼睛红得厉害,陆凛转人过来,轻轻吻了下他眼角,笑着说:“哭坏眼睛,明天婚礼就不漂亮了。”
晏鹤清不想哭,只是陆如婵的话太过温暖,他难以控制住,他干脆埋进陆凛怀里,“明天婚礼结束,我们出海钓鱼吧。”
他声音很轻,“就我们。”
翌日天不亮,空运来的剑兰装饰了整个岛,剑兰全是淡紫色,还请来了上百人的交响乐队现场演奏,比宾客数量还多。
被命名为“日出”的白日焰火,也在沙滩点燃,在交响乐版的《贝加尔湖畔》声中,晏鹤清和陆凛并肩出现在花道,两人身着同款的黑色三件套西装,在漫天橙红的烟火里走向宣誓台。
50赫兹和51赫兹也戴着红色的蝴蝶结,乖巧摇着尾巴跟在他俩旁边。
没请神父和主婚人,陆如婵在宣誓台等着他们。
陆如婵看到两人朝她走来,满眼蓄满了喜悦的泪水。
等他们走到跟前,她微笑着问:“新郎晏鹤清,你是否愿意永远陪伴,爱护你身边的陆凛,无论健康或疾病,富裕或贫穷。”
晏鹤清望向陆凛,陆凛也在看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漫天烟火和他,晏鹤清弯起嘴角,“我愿意。”
陆如婵又问:“新郎陆凛,你是否愿意永远陪伴,爱护你身边的晏鹤清,无论健康或疾病,富裕或贫穷。”
烟火在此刻暂时结束了,演奏也适时停住,陆凛猝不及防低头,在晏鹤清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我愿意很久了。”
钓鱼装备游艇上都备有,晏鹤清却还是提了一个行李箱。
陆凛解着西装扣子过去, 瞄了一眼行李箱, “带了什么?”
晏鹤清扬起嘴角, “保密。”
陆凛笑了声,没再问, 换了套休闲宽松的衣服,和晏鹤清就离开别墅出海了。
游艇是买岛时一起买的,比陆凛国内那只私人游艇稍小一些, 但两个人出海刚刚合适。
一个不大不小的套间, 内饰装修得十分豪华。
陆凛教晏鹤清开船, 没多会儿就远离了海岛, 周围再不见光亮,整片大海,除了天上的月光, 只游艇像一移动的光源,在海面划出一条波光粼粼的光带。
到了地点,游艇停住了, 晏鹤清第一次开船,又在夜间, 他注意力高度集中,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陆凛笑着说:“这次不晕了吧?”
晏鹤清吐出一口气, 很快露出笑容, “嗯, 开船是不会晕了。”
“出这么多汗。”陆凛拇指拂过晏鹤清的额头, “去洗把脸。”
晏鹤清眸光流转, 到卫生间,他把陆凛支了出去,“你先去钓,我冲个澡。”
陆凛余光瞥了眼靠墙的行李箱,揉了揉晏鹤清发顶出去了。
陆凛下了网,才坐下上鱼饵,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飘向楼梯口。
没多会儿,晏鹤清出来了。
他又换了套衣服,月光落到白西装上,青年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样子,比月色还要动人。
陆凛喉咙干涩得厉害,挂好饵料丢进了海里。
待晏鹤清过来,他将人拉到怀里,嘴唇贴到微凉的耳垂,若有似无亲着,“钓鱼穿正装,你是想钓谁?”
晏鹤清眸色清亮,他大大方方主动亲上陆凛的脸,“陆凛,新婚快乐。”
这次陆凛惩罚性地在他耳垂咬了一口,“还要不要钓鱼了?”
晏鹤清早在昨天就计划好了这场新婚之夜,他同样靠近陆凛的耳垂,轻声说:“我正在钓啊。”
陆凛理智全线崩盘了,他踢开鱼竿,抱起晏鹤清快步回了房间。
卧室没开灯,只窗外的月光照进来,青年的皮肤白得像是雪。
陆凛完全放弃明早回岛的打算,到月光变成了浅金光,他抱着疲倦到秒睡着的晏鹤清去浴室清理,给青年清理干爽,又抹好了药,回卧室换好新床品,才将人放进被子。
又捡起散落在地毯的衣服,这才上床休息。
时间渐渐流逝,浅光变成了大亮的阳光,晏鹤清还睡得沉,陆凛悄声下床,先去收了网,一晚的成果颇丰,两桶鱼,一桶螃蟹扇贝海虾。
陆凛给助理打了电话,让他午饭后安排宾客回国,然后提着几桶海鲜去厨房做午餐了。
食材新鲜,陆凛没做太复杂的菜色,煮了螃蟹粥,椒盐皮皮虾,大杂烩海鲜汤,还有一个蔬菜水果沙拉。
然后回卧室喊晏鹤清起床。
晏鹤清少见的还没醒,呼吸均匀平稳,陆凛舍不得吵醒他,就撩开被子上床,又抱住他继续睡。
晏鹤清被热醒了。
他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窗外明媚的光亮,他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听到了海浪声,才想起他和陆凛出海了。
他被陆凛结结实实抱着,他扭头,就对上了陆凛的眼睛,陆凛见他醒了,低头吻下来,晏鹤清抬手就盖住他嘴,“还没刷牙。”
陆凛被他盖住嘴,也不拿开,呼出的热气喷得晏鹤清手心发烫,“我刷过了。”
晏鹤清转头去床头拿手机,看到时间他愣了一秒。
他竟睡到下午三点多……
还有一条楚子钰的短信——
“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甜蜜!”
晏鹤清收回手下床,“你不叫醒我。”
他语气有几分抱怨,陆凛笑了声,跟着他下床,一路跟进卫生间,靠门看着晏鹤清洗漱,嘴边一直挂着笑,“放心吧,我说我们度蜜月去了。”
晏鹤清拧干毛巾,擦掉嘴角的牙膏沫,扭头见陆凛还在笑,他脸皮浮起微微的红,“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昨晚陆凛说了好几个最后一次……
陆凛上前从后圈住他,接过毛巾帮他冲洗,细细吻着他额角,“早提醒过你,我擅长在谈判局说谎。”
晏鹤清无法反驳,他接过毛巾擦脸,决定跳过这个问题。
“吃什么?”
陆凛这才想起他做的午餐。
两人到了饭厅,桌上的食物全凉掉了,陆凛要另煮,晏鹤清舀了勺螃蟹粥,清甜又软糯,他喊住陆凛,“别做了,凉也没关系。”
平常陆凛也不在意,但晏鹤清今天劳累过度,再吃凉食,怕他肠胃受不了,陆凛还是端走了,“这份我解决,给你重新做一份。”
晏鹤清以前生病时经常吃冷饭冷汤,他知道他身体承受得了,但望着陆凛忙碌的背影,他没再拒绝这份关心,嘴角翘起,“我去钓会儿鱼。”
陆凛剥着虾没回头,“饿了先吃点零食垫肚子。”
晏鹤清应了声就下楼了。
陆凛煮好新的热食,晏鹤清也钓上了两条三文鱼,足够他和陆凛吃几顿。
吃饭时,陆凛问晏鹤清想去哪儿度蜜月,离八月还有半个月,他想带晏鹤清先去玩一圈。
两人在露台吃饭,三面吹来凉爽的海风,晏鹤清放下碗,认真说:“这儿就挺好,再待几天回岛,陪妈待到月底吧。”
晏鹤清有了决定,陆凛自是答应。
接下来几天,两人换了几个海域钓鱼,载着满满一船的海鲜回岛,又陪陆如婵待到月底,8月1号才回了首都。
飞机是晚上落地,晏鹤清刚上车开机,就有电话进来了。
来电是转租房子的新租客。
是京大大四的学生,一个女孩,晏鹤清接听电话,就听到女孩松了口气,“你可算接电话了,有人找你,在门口等了一个下午呢。”
晏鹤清眼皮微跳, “有说名字吗?”
“他只说姓林。”女孩迟疑了一下,“他眼睛好像有点问题,看不见人。”
晏鹤清知道了,是林风致。
“打扰你了,你转告他到楼下等我,我一小时左右到。”
女孩爽朗笑,“既然是你朋友,我请他进来坐吧!”
晏鹤清婉拒了,“他不会愿意。”
女孩就没勉强,“行,那我转告他。”
这时陆凛放完行李上车,晏鹤清收起手机,想了想说:“转租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陆凛其实收到了消息,林风致昨天几乎看不见了,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没彻底失明,但也差不多了,陆昌诚也打听到他和晏鹤清今天回国,派人把林风致送到了晏鹤清的住处。
这就是陆昌诚的计划——
让晏鹤清一辈子照顾眼瞎的林风致,每天面对被他连累的唯一亲弟弟,永远内疚,永远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
只是他还不知道,晏鹤清的房子转租了。
陆凛猜想是新租客通知了晏鹤清,他就送晏鹤清到了小区门口,也不进去,笑着说:“我有点困,就不等你了,你办好事早点回来。”
晏鹤清点头,“好。”
目送陆凛开远了,晏鹤清才走进小区。
小区保安知道他搬走了,见他回来惊喜喊住他,晏鹤清微笑回应,和保安浅浅交谈几句。
快8点了,小区内的灯坏了一直没换,只有几盏亮着,低瓦数也照不了明,晏鹤清也没打开手机手电筒,在黑暗里走着。
快到他曾经住的那栋单元楼,他停住了。
前方,上次被陆牧驰撞坏的旧衣回收箱已经换了新箱,顶部有一个稍亮的瓦灯,林风致站在旁边,多日不见,林风致瘦了一圈,双眼无神看着他的方向,却连他走近了都没发现。
还是晏鹤清停住,没了脚步声,林风致才猛然一震,他鼻翼动了动,嗅到了熟悉的雪松气息,手悄悄抓紧衣角,干涸的嘴唇碰了几次,才低声说:“你终于来了。”
晏鹤清透过黑夜,看到了他自己。
原文里也是这样的夜晚,他刚被取走眼角膜,立即被送往隔壁。
林风致躺在隔壁,等着他的眼结膜做手术。
甚至恢复期,他们也只隔着那堵薄墙,他每天都能听到陆牧驰和林风致的谈笑声。
医生刚说他能走了,陆牧驰便高高在上施舍他,“既然你给了致致眼角膜,我就放你自由。”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他满是恐惧,哀求陆牧驰别抛弃他,他惊慌着想抓住陆牧驰的手,立即被陆牧驰推开。
他跌倒在地,看不到陆牧驰的脸,只能听到嫌恶的声音,“我会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国,永远别出现在致致面前,清楚了吗?”
他血液都凝固了,只是那么一两秒没回答,陆牧驰便不耐烦踢开桌子,“我在问你话,听清了没有。”
他没要陆牧驰的钱,答应会远离他们的世界。
保镖送他到医院门口,他眼前黑暗,再也无法得见光明,原地站了一会儿,独自摸索着到公交车站,去了墓园。
晏鹤清收回思绪,“我已经搬走了,以后别来打扰别人。”
林风致没想到此刻晏鹤清还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他颤抖着双唇,“你没看出来吗?我失明了。”
“看出来了。”晏鹤清语气平静,“那又如何。”
林风致眼泪夺眶而出,他其实后悔不去做手术了,视力一天比一天下降,有一天睁眼雾茫茫一片,他吓哭了,用力拍门要出去,却没人理他。
就这样时间流逝,他终于彻底看不清了。
“我知道你恨我害你失去了爸爸妈妈。”咸到涩的泪不断流进林风致嘴里,“也知道我是咎由自取,来找你也不是卖可怜,我就想……”他吞咽了几次,困难说,“你能不能看在我看不见的份上……我只求你这最后一次,你说原谅我了,代替爸爸妈妈。”
这样,他至少心里会好受点。
晏鹤清垂着的手猛地握紧,只是很快又松开了,轻声喊,“林风致。”
林风致眼里只有一团模糊的光,他不确定那是不是晏鹤清,他努力瞪大眼睛, “你原谅我了?”
“好好听清楚。”晏鹤清靠近他,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林风致呆住了,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意识到晏鹤清要走,他着急想要抓住他,却看不见,抓了两手空气,他害怕地大喊,“回来,你回来!晏鹤清你回来……哥哥……”
回应他的,却只有夜晚越来越喧嚣的风声。
晏鹤清走到小区门口,终于听不见林风致的哭喊了,他突然很想听陆凛的声音,他摸出手机,只是没来得及拨号,陆昌诚先来电了。
晏鹤清停顿两秒,滑开了接听。
“怎么样小晏,我送你的这份结婚贺礼,你还满意吗?”陆昌诚得意冷笑,“不用感谢,这是给你的回礼。”
晏鹤清突然笑了声,像最冰冷的金属。
陆昌诚以为晏鹤清会痛苦哀嚎,现在却听到他还能笑,一时得意不再,咬牙切齿问:“你笑什么!”
“我在谢谢您。您大概不知道,我和林风致的关系,还不如您和陆凛。”晏鹤清微笑,“您恐怕要失望了,我不会内疚,更不会背起这个包袱。反而要感谢您,帮我和他断得更彻底。那么,祝您身体健康,晚安。”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对面一声急呼。
“爸!”
随后传来手机摔落地的动静,紧接着变成了忙音。
人行道的红灯在这时变成了绿灯,晏鹤清收起手机,他深深呼吸了一次,迈脚坚定踏上了回家的路。
果然陆凛在修剪坏枝。
阳台没封,比起公寓的超大露台, 养花条件却也还是差了不少, 他们度蜜月的时间, 家政每天会来浇水,还是死了几盆月季。
“种几盆会爬藤的月季怎么样?”陆凛突然说, “等你回来,满阳台都是花。”
晏鹤清走到他旁边蹲下,拿起铲子填土, “我只去不到三个月——”
又停住了, 买几盆打了花苞的回来好好养, 8月开花, 花期能到明年。
他10月底回来,月季开得遮住整个阳台不是没可能。
晏鹤清放下铲子,歪头和陆凛提要求, “那我要蓝色阴雨。”
陆凛捆好坏枝装进塑料袋,摸出手机搜了蓝色阴雨,名字叫蓝色阴雨, 却更像紫色,他笑了声, “好,给你种。”
旋即收起手机, 提起塑料袋要下楼, “你洗完澡早点睡, 明天9点飞。”
却不想晏鹤清跟着他起身, 双眸晶亮望着他, 陆凛心脏蓦地柔软,刚修剪了坏枝没清理手,不便摸晏鹤清的头,他就牵住他手,“跟我去倒垃圾?”
晏鹤清回握住他手,“嗯。”
下楼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只属于两人的宁静,倒完垃圾回家,两人又一起洗了澡,明天要飞十个小时,陆凛只压着人儿亲了会儿,就抱住他盖好被子,“晚安。”
晏鹤清也惦记着明天的飞机,点点头就闭眼休息了。
第二天醒得比往日还要早,晏鹤清五点就醒了,时间太早,他不想打扰陆凛的睡眠,轻轻亲了下陆凛的嘴唇,悄无声息起床洗漱,早餐也没吃,给陆凛留了条便条,就拖着行李出发了。
到了机场,时间还早,安检处却已大排长龙,过完安检,晏鹤清捏着飞机票和票夹去找登机口,中途抬头望了眼挑得极高的天花顶,突然升起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很想陆凛。
晏鹤清摸出手机,8点,陆凛还没联系他,是还没醒?
晏鹤清难掩失望,望了会儿手机才收起。
陆凛订的是头等舱,晏鹤清没去贵宾休息室,就在外面坐着,不时触亮手机屏幕。
陆凛还是没联系他,微信也没有。
这时广播提示他这趟航班登机,晏鹤清就直接关了机,用力摁了下关机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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