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花匠在楼下修剪草坪和灌木,他飞快跑下来就要帮忙,于是那几天常常能看见他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跟在花匠师傅身后,手里提着一个小桶,里面装着各种园艺工具。
他在花园里忙碌的时候没有遇到过魏庭之,倒是遇到过林羡。
当时林羡从他们身旁走过,没有认出他,春生心里念着生病的时候林羡来看望过他,便主动跟他打招呼。
林羡和他对视了才一脸惊讶地往回走,见人被太阳晒得鼻子红红的,满头大汗,身上汗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大半,忍不住问他,“是庭之要你做这些的?”
春生踌躇片刻,用手背抹去流到下巴上的汗水,摇摇头,“是我自己要做的。”
“为什么?你不觉得辛苦吗?”
“不辛苦,我觉得很好玩。”春生眼神很认真,他是真不觉得辛苦,实话说这可比他在工地上轻松多了,虽然没有钱。
“天气会越来越热的,你最好不要总在外面,会中暑的。”
“哦。”
林羡走出几步再回头,发现春生又蹲回地上,完全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再劝说他。
上了楼,他在健身房找到魏庭之的时候这人也在挥汗如雨,肩背线条流畅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鼓起,内敛不夸张。
林羡靠在门上看了一会儿,魏庭之松开高位下拉的器材,转过脸看他,“什么事?”
“魏嘉林搞大了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肚子,他不想负责,现在那女孩家里人准备去天荣闹。”
魏庭之冷漠地转回脸,“让他自己处理。”
“他已经跑了,凌晨飞的意大利,这会儿应该到了魏家在佛罗伦萨的庄园。”
“把他卡停了。”
“你姑姑不让。”
“那就把她的也停了。”
林羡闻言一顿,“要先问过老爷子吗?”
“不需要。”
林羡点头,“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让人处理。”
林羡说完这句话却没有要走,魏庭之头也不回地问:“还有事?”
“你知道春生在楼下花园里跟着花匠做事吗?”
“现在知道了,他为什么要跟花匠做事?”
“我估计是他不想待在房间里。”
“那就不管他。”
“要给他开工资吗?”
“不开。”
林羡想起春生那张热得通红的脸和几乎湿透的汗衫,忍不住道:“挺辛苦的,不开会不会不合适?”
“我没有让他这么做,既然没钱拿那就老老实实回房间待着,把活交给有工资领的人。”
林羡看着他的后脑勺,沉默了片刻才问:“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没有。”
虽然他直说了没有,但林羡是不信的,他很疑惑魏庭之是因为哪件事不高兴,如果是因为他姑姑的儿子魏嘉林的混账事,那有点不寻常,因为他那些堂兄弟妹就没几个是能省心的,魏庭之要是会因为他们干的混账事生气,那他也不用做其他事了,一天到晚光生气就行了。
可要是不是魏嘉林,那难道是春生?
但春生又没有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他只是跟着花匠做些他觉得好玩的事情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天气再热些的时候花匠都不会到花园里,其实根本没有好担心的。
林羡离开过,魏庭之继续有条不紊地锻炼,一个小时后才起身去冲澡。
洗完换身衣服出来,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回房间或者进书房,而是顶着一头半干的黑发离开冷气充足的房子,走进阳光明媚的花园。
魏家私宅养了好几个花匠,他们的工作就是照顾私宅内的所有植物,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更换观赏花卉,保养草坪和修剪灌木,这几天就是他们更换观赏花卉的时候,所以油彩般的花园里随处可见花匠的身影。
魏庭之走在房子的阴影里,两手抄在裤兜里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脚步,朝蹲在花丛里的人走去。
此时太阳虽然不算大,但气温却不低,远处吹来一阵风都是热的,除了习惯户外工作的人,大多数人在这种气温下应该更愿意待在屋子里。
可有人就是要放着好好的屋子不住,有空调也不稀罕待在屋子里,非要大热天往外跑。
魏庭之冷着脸站在娇艳欲滴的粉白月季前,垂眼注视假装没发现他走过来的春生,“你在干什么?”
春生手上的动作一顿,仰起脸看他,宽大的遮阳草帽下是一张被热得红红的脸,“我在种花。”
魏庭之懒得和他废话,“回房间去。”
春生和他商量,“一定要回去吗?”
“不一定,但你要是中暑了我不会让医生过来。”
“哦……”
春生低低哦完又继续低下头。
魏庭之等了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脸色微沉,扭头就走,头也不回。
春生蹲在月季花丛后,悄悄抬起脸偷瞄魏庭之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重新低下头。
他生病的时候魏庭之只来看过他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春生这是时隔好几天才再一次看见他,说不来是什么心情,不过好像比见不到人要开心一点。
他在花园里跟着花匠们忙碌了好几个小时,直到花匠要回去休息了他才肯走。
回到房间后因为受不了一身的汗味,春生在女佣送晚饭来之前先洗了个澡,在他用干毛巾擦拭头发的时候,和他比较熟悉的女佣颖颖推来了餐车。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有牛肉有鱼汤,还有一大碗陈皮绿豆沙,装在瓷白的大碗里,里面还能看到有两块冰。
见春生一直在看那碗绿豆沙,女佣颖颖笑着解释了句,“厨房煮了一大锅,说是魏先生让煮的,让所有人都要喝一碗,正好天热也能解解暑。”
春生似懂非懂地点头。
丰盛的晚餐再加一碗陈皮绿豆沙,春生吃完了也吃撑了,肚子胀得鼓鼓的很难受。
他不敢坐,只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要借着散步消食,但房间再大也就这点地方,他走了一会儿就不满足只是在房间里走,拉开房门下楼了。
这几天静海市的天气很不错,白天虽然热,但到了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就渐渐凉快起来了,有风吹来都是凉的,吹得树梢花丛沙沙作响。
春生在月亮和路灯下顺着花丛慢慢走,他觉得这种时候人们应该会想一些人或者事,但他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能放到当下想一想的事情,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就想起了那个在他家里住过的“晚晚”,和现在的魏先生一点也不一样。
他认识的晚晚是天底下最好也最温柔的人,会关心他陪伴他,是他的家人,他相信要是他认识的晚晚知道他生病感冒了,是一定会天天陪他的。
可是晚晚他就在这啊,也来看过他,虽然只有一次,但那不是他知道的晚晚,那是魏先生。
春生只能用魏先生来区分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他是不会搞错的,因为完全不一样。他很想再见见晚晚,可现在只有魏先生。
魏先生太凶了,春生没有那么想看见他。
他一路看花一路慢慢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灯光很多的地方,他知道自己走到了前院,这里是很靠近正门的地方,车子如果要从外面进来都得停到这,只是很少能看见。
但今晚不太一样,他看到两束明亮的光刺破黑夜以一个很快的速度开进来,车门弹开后下来了一个穿裙子的女人,高跟鞋笃笃响着走进大门里。
春生站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总觉得那个女人好像特别生气。
魏家嫁出去的女儿孩子都跟妈妈姓
第18章
春生站在月季花丛边上定定地望着那扇灯火通明的大门,他跟着花匠做事的时候常常能看见那扇门,他也知道魏庭之就住在那扇门里,只是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此刻见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走进去,春生不免有些担心,怕发生什么事,也怕那个人是冲着魏庭之去的,便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可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扇门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听到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距离有点远,就算有什么声音他也不一定就能听见。
想到这春生面露踌躇,当他环顾四周后发现这附近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是用几个深呼吸鼓起勇气,鬼鬼祟祟地猫着腰向那扇门靠近。
其实周围没有人他大可以就这样走过去,但他心里认定了自己是偷偷过去的,肢体动作便透着心虚,偷偷摸摸地走上台阶,躲在门口的圆柱后。
他身形骨架小,藏在圆柱后能把他整个人藏得严严实实,就算那扇门里有人经过往外看也不会发现他躲在那里。
但春生莫名紧张,身体紧贴在冰凉的圆柱上,竖起耳朵仔细听门里的声音,可听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门里面有什么动静,也没有人经过。
春生忍不住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这房子里有那么多的人在,魏庭之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吃亏吧,他还记着那几条特别凶的狗,还有那些穿着黑衣服,生得很高大的人,真有什么事他们应该都会保护好魏庭之的。
想到这一层春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担心了,但他依然守在门外没有走,他想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出来,等那个人出来了应该就没事了。
春生耐心地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姿势已经从紧贴着圆柱站改成了蹲下,最后变成坐在地上背靠圆柱,他开始觉得困了,困得眼睛都半眯着,落在虚空的一点上,直到门里忽然炸开巨响。
“砰”一声震得春生所有的困倦都烟消云散,他双眼惶惶地从地上爬起来,脚还没站稳就往门里面冲,踉跄着跑上面前的楼梯,一边跑一边喊:“晚晚!”
他顺着台阶跑上二楼,面前多出了几条路,他可以继续上楼,也可以选择往前或是往左往右,可无论哪一条路都没有人,花纹简单却不显得单调的深色地毯铺满了视线里所有角落,摆着鲜切花花瓶的装饰用柜子贴着墙壁摆放,精美的风景画抽象画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幅,装潢富丽不夸张,却无端显得有些冷,没有多少生活气息。
但此刻春生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那些,他正惶急着不知该往哪里走,就听见面前深长的走廊里传来争吵声。
春生想也不想就跑过去,一直跑出走廊的尽头了才看见穿墨绿色衬衫的魏庭之,他正两手抄在裤兜里,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画前,油画是一只苍白的手臂从画框角落伸出来,修长骨感的五指紧握着一颗正在腐烂的苹果,鲜红的苹果汁水像鲜血一样流淌,滴滴黏稠。
而就在魏庭之面前不远的地方,春生在门口见过一次的,那个怒气冲冲的女人正面目狰狞地怒斥魏庭之,红唇白齿不断上下磕碰。
“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姑姑吗?!还有魏家吗?!嘉林他不过才二十岁!他也姓魏!他是你表弟啊!是你弟弟啊!”
女人厉声的责骂在这间巨大的房间里仿佛有回音一般,每一声质问都有力。
春生愣愣地看着她,视线往下一落才看见了地板上碎了一地的大瓷片,看来他刚才在门口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东西摔碎了,看碎片面积应该是一个很高很大的花瓶。
魏庭之一脸冷漠地看着她,“魏嘉林的私事本来就与天荣无关,但那女孩的家人执意要将这件事与天荣关联到一起,并扬言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会联系媒体扩大影响。为了天荣,魏嘉林如果继续逃避不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我就继续冻结你们的卡,若这件事的影响持续恶化,那你们最好做好被逐出魏家的心理准备,以后你们发生任何事都与魏家,与天荣无关。”
春生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发现那个女人听完之后好像更加生气了,本来就挺大的眼睛瞪得更大,胸膛重重起伏,他看着有些害怕,忍不住更加担心魏庭之。
但魏庭之一点都不怕,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他的冷静与沉稳衬得那怒火中烧的女人更加狰狞,好像就快失去理智。
“你当魏家和天荣是你一个人的吗?!”
魏庭之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唇角,“当然不是,姑姑怎么会这么说?我只是在为魏家和天荣考虑而已,而我刚才说的一切,爷爷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在先!不肯堕胎就是抱着要嫁进来的心思!你在这时候把嘉林推出来不是正中下怀,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我不管她是什么心思,也不管魏嘉林要不要娶她,现在她来问天荣要人,要找肚里孩子的爸爸,而我并不认为她这个要求过分,所以我决定把魏嘉林交给她。”魏庭之说到这忽然顿了一下,“当然,魏嘉林也可以选择一辈子当缩头乌龟,但他可就别想能舒舒服服地待在佛罗伦萨,因为我现在就会通知庄园的管事把他赶出去,你猜他所有卡都被我冻结了,这时候被赶出去会不会露宿街头?”
魏庭之说到做到,说完就当着女人的面拿出手机,准备给佛罗伦萨庄园上的管事打电话。
女人见状彻底疯了,她忽然尖叫了一声,踩着笃笃响的高跟鞋冲向魏庭之,抄起手提包就要打他。
而魏庭之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只是抬起一只手臂想要挡住彻底被他激怒的姑姑。
但两人都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冲出来。
只见一道瘦弱的身影一闪,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气质介乎在少年与男人之间的男生挡在了魏庭之面前,他张开双臂像护着小鸡的母鸡般,被女人用手提包砸头砸脸也不躲开,嘴里还说着。
“阿姨,你别生气,打人是不对的,不能打人的。”
女人不管不顾,用手里的Hermès死命砸挡在魏庭之身前的春生,一边砸一边骂:“怎么死的不是你?怎么死的不是你?!”
等魏庭之回过神去抓住女人的手腕时春生已经被砸了好几下,手提包上的金属饰品磕在人身上不可能不疼,春生有一下就被砸到了眼角,眼尾很靠近眼球的地方被砸破了皮,渗出了丝丝血迹。
但春生一下也没喊疼,他怕女人打到魏庭之一步也不肯挪走,牢牢挡在魏庭之面前睁着双狗狗眼和女人对视,“阿姨,你要生气就打我吧,不要打晚晚。”
魏庭之蹙眉盯着身前人的后脑勺,“你什么时候来的?”
春生听到他的问话啊了一声,转过脸看他,“刚才来的。”
魏庭之见他眼尾被砸出血了整张脸顿时一沉,好像忽然间失去了所有耐心,紧抓女人的手腕用力一推,推得女人脚步不稳地往后踉跄两步,最终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撑在地板上的手掌不慎按到了碎片,扎出淋漓鲜血。
打从出生开始就养尊处优的女人哪里受过这种伤,眼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被划破了条那么深的口子,无数鲜血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女人发出一声能将屋顶穿破的尖叫后没几秒就晕过去了。
春生被她狠狠吓了一跳,一看她流血了,惊恐地哎呀一声,马上脱掉了身上的T恤,蹲在女人身边用自己的衣服捂住她手上的伤口,还不忘大喊求助,“快来人呐!有人流血了!”
喊完还不忘安慰魏庭之,“晚晚你别怕,我把血捂住了。”
没多久春生的声音就喊来了好几个人,有佣人也有保镖,但他们来到这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齐刷刷地看向魏庭之,好像魏庭之不说点什么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庭之面若寒霜地看着春生用衣服捂住女人手掌的双手,冷声道:“地上躺着的那个抬出去,春生过来。”
“啊?”春生愣愣地看着魏庭之。
“啊什么,过来。”
“哦。”
春生犹豫着松开了双手,见有人过来替他了才稍稍放心,走到魏庭之面前,空出一个能再站两三个人的距离。
当他对上男人冷得好像结冰的眸子时,还是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我会吃了你吗?过来。”
春生只能再往前走两步,大大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把脸抬起来。”
春生听话地仰起脸,露出眼尾的伤痕和被砸出一点乌青的额头。
魏庭之伸手用力按了一下他额头的乌青,听到一声倒吸冷气才松手,“知道疼刚才不躲?”
春生有点委屈地捂着那处乌青,低下头没说话。
魏庭之猛地伸出右手,用食指与拇指牢牢钳住春生的下巴,他力道没控好,春生被捏疼了眼底划过一点吃痛和畏惧。
魏庭之逼他直视自己,“我不是晚晚,你最好不要再这样叫我。”
春生瘪着嘴看他不说话。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魏,魏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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