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自己也不放过你(几树)

心口蓦地一跳，奇怪的熟悉感再次袭来，有什么东西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隐隐绰绰又看不真切。
“你……”话只开了头，就被突然震动的手机打断，余戌垂眸，是余夫人的电话，大概是看到了他的留言，立刻就追电话过来问。
沉默片刻，“抱歉，接个电话。”
余戌站起身，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
余夫人是听司机老李说的事情，只听到儿子险些被超速的车撞到，当场就吵着不做检查了要出院。
医生护士又是劝又是拦，老李隔着手机，差点喊破了喉咙，这才叫她勉强冷静下来，在出院前给儿子先去了个电话。
一通电话打了许久，等余戌挂断电话回等候室，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余先生，”有人敲了敲门，余戌闻声回头，是一个警员，“余先生是吗，该你做笔录了，你的律师也到了一会儿了。”
“好，谢谢，”余戌颔首，淡声问，“这里的人已经走了吗？”
警员愣了下后点点头：“对，他们做完笔录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
余戌：小没良心的，说好的请我吃饭呢？

交警那边提供了行车记录，笔录比许喃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结束问询后，许喃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余戌回来，倒是先等到了闻讯赶来的徐家夫妇。
“小宝，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徐母一进来就拉着徐小岩四下查看，看到徐小岩手上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哎哟，小宝你这手，天哪！”徐母心疼地抱着徐小岩的手，“疼不疼，怎么都不做处理的，这些警察都怎么做事情的！”
“没事，妈，这不是我的血，”徐小岩连忙安抚母亲，“我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徐父的关心没徐母表现得这么外露，但也围着转着地跟着看，一个劲儿地直叹气：“这丧天良的玩意儿，有没有被撞到？车开这么快，赶着出殡啊！”
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时，夫妻俩正在吃饭，只匆匆听了个大概，以为是自家儿子差点被撞，又起了冲突，当下饭也不吃了，打了车就匆匆赶过来。
徐小岩揽着母亲的肩好声好气地哄：“没事，我真没事，也没撞到我，你们别着急。”
许喃站在旁边，有些尴尬：“伯父伯母，其实是……”
徐小岩趁乱看他一眼，摇摇头，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无能为力的哀求，恳求着让他别说。
手指虚虚握成拳，许喃张了张嘴，想解释，但看到徐小岩那不知所措的样子时，又沉默下来。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弟弟在他和父母之间周旋已经很辛苦了，就像他不想失去徐小岩一样，徐小岩也不想失去他，同时也不想让徐家夫妇难过。
这么多年的养育，徐小岩也是真的把徐家夫妇当成了家人，父母。
好一会儿，一家三口讲讲稳住情绪，徐母这才注意到许喃也在旁边。
“诶，阿喃也在啊，”徐母很是尴尬地用袖子抹了把脸，“怎么都不说话，瞧我这眼神差的，让你见笑了。”
许喃抿唇，扯出个笑容：“没什么的，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哎哎，好好好，”徐父应着，手在裤缝上来回搓，因为来得急，他衣服都没顾得上好好穿，纽扣歪了，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这派出所也真是的，怎么还联系你过来，麻烦你跑这一趟，谢谢你啊。”
“没，应该是我谢谢小岩才对，”许喃默然片刻，点点头，“我先走了。”
若是以往，许喃会客套地说有事再联系，或者有机会一起吃饭。但对于徐家人来说，大概不再联系才是最好的道别。
“哎好，你注意安全。”徐父徐母含蓄又客气。
离开派出所前，许喃又回头去看。
徐母把徐小岩抱在怀里，高高大大的一小伙子只能弓腰驼背地去配合，徐父安抚性地拍打着娘俩的肩背，一家人其乐融融。
就连偶然经过的警员都会因为这温情的相处而露出微笑。
许喃错开视线，略过他们去看后面的建筑，那个说出去接电话的人始终没有回来，许喃本想去说一声或者让警察帮忙转告一下吃饭的事情，但徐家一家子就站在门口，他这个时候过去，也只是徒增几人的尴尬。
许喃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
算了，等明天杨姨从医院回家了，请她帮忙转达也是一样的。
得益于笔录结束得很快，许喃离开派出所的时候才是下午一点，还能赶得上复查。
许喃联系医生，告知情况，问现在过去还能不能做检查，医生正在吃饭，只简单地回复了个可以。
今天好歹是没白跑一趟，许喃松了口气，立刻打车回医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许喃特意让出租车司机绕了一圈，从单行道进去，这样车刚好可以停在医院门口，不用过马路。
许喃每年都会来做检查，对于检查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迅速做完，当天就能拿到检查结果。
“你的情况很稳定，”医生看着手里的检查单，很是赞许地点点头，“身体指标也很好，随时可以做人工耳蜗植入。”
许喃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生出了诸多疑虑：“真的能听见吗，会不会出现失败情况呢，那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许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直把医生都问笑了：“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你的情况很适合使用人工耳蜗，而且你这语后聋，又会唇语，可以很轻松地克服适应阶段。”
第一次来这家医院，许喃遇到的就是现在这个医生，觉得人不错，后面来也都是挂这医生的专家号，说起来两人也算是认识五六年了。
“这个需要多少钱，总共，等多久才能做啊？”许喃抿着唇，揣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捏住手机，这里面是他的全部身家。
“单侧三十一，如果你能拿到补贴名额，大概能减七八万，”认识时间久了，医生也大致知道许喃的情况，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国产，国产的虽然不够精细，声音处理一般，但性价比高，辅助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来之前，许喃已经在网上查过价格，但真实听到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得要命。
他是想要做双耳，也就是说，即便是拿到了补贴名额，花费也在五十万左右，这还不算后期更新外机，据说外机更新换代也得要十几万。
“它最近一年有最新款上市吗？”许喃问。
他的想法很简单，要做就做最新款，然后用上一辈子，直接带进坟墓里，这价格，约等于给他的棺材镶金镀银了。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更新换代的速度其实挺慢，但每一次更新，都会有很大的进步，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值得一换。”
许喃点头，心疼得在流血。
人工耳蜗的材料需要等，时间大概是一个月，等到了就可以开始准备手术。
许喃了解了大致情况，告别医生。
回家的路上，许喃又是兴奋，又是担忧，更多的还是心疼。
他兜里的钱还没捂热，这么快就要送出去了，这事儿能让许喃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宁一俞少见的没在家，许喃叫了两声，没人应。
想到要撒出去的钱，许喃也没心思做其他，干脆收拾收拾开播，如果说，有什么能打败花钱魔法，那一定是努力赚钱。
只要他赚足够多的钱，他就不会被区区五十万打倒。
刚一开播，许喃就看到直播间挂着一个熟悉的ID。
【Yu的神祇－喃妹】
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个名字，许喃都会觉得有些许的害羞。
这是他的第一个大哥，是第一个带他名字的粉丝，有些矫情地说，他很喜欢这个名字，也很喜欢这个体贴的大哥。
“用户哥，你在直播间吗？”许喃不确定，先叫了两声，但没人应，“难道是卡在直播间里的？”
大鱼的服务器在同类型平台中算是比较优秀的了，但也因为玩家主播数量多，时不时会出现超载情况，就好比端午节比赛那天，统分出现卡顿和延迟，偶尔也会像现在一样，把没在直播间的玩家账号卡在直播间里。
许喃正要给大哥发个消息问问，就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有些困惑，但考虑到有可能是宠物美容那边的客人，他就点了同意。
没成想，对面一上来就自爆身份。
[精神小妹：我是疯大大]
许喃愣了愣，疯大大？
端午节活动已经结束了两天，比赛前疯大大说过会把自己的奖金给他，但后来就没了动静，许喃以为她是介意自己赢了她，也没好意思问，只是想到那飞了的三万块奖金，他还挺肉疼的。
没想到时隔两天，这位又突然来添加了他的好友。
[喃：你怎么知道我的微信？]
许喃有些好奇，他的微信加直播这边的人不多，哪怕是粉丝群里的那些小姐妹，他也没加，零星几个大多都没了联系，如今只剩下用户哥一枝独秀。
[精神小妹：我找你们公会长啊，我在你直播间]
为了方便合作，招募主播，公会长的个人主页通常都挂着联系方式。
许喃恍然间心脏蓦地一跳，有些窃喜地想，难不成是来给他送奖金的？
今天预定人工耳蜗，花了他五万块，叫他心都在滴血。
虽说对面是个女孩子，但许喃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微妙地不愉快，哪怕是个女孩子也应该信守承诺，这么大一个主播呢。
许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等他提，对面已经痛快地转过来三万块，许喃立刻就不好意思上了。
[喃：怎么好叫你破费呢]
[喃：下次需要打手，请一定叫我]
[精神小妹：…………]
[精神小妹：你们家确实很厉害，愿赌服输]
疯大大出乎意料的爽快，无论是给钱还是承认技不如人，很难不叫人不生出些好感，成为朋友的感觉应该不错。
疯大大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精神小妹：大鱼今年周年庆，在北城有个晚会加颁奖仪式，你会去吗？]
这个年中晚会之前就听疯大大提过，只不过这种仪式许喃肯定不会去的，不用想都知道必然全程直播，他本就不想把直播和生活混杂在一起，又怎么会在公开场合露面。
这事儿要是阿旗来跟他说，许喃还能理解，毕竟运营的职责，但疯大大这么热心肠是为什么，许喃说出自己的疑问。
[精神小妹：因为这次比赛打得大，平台把邀请名额放宽到前五名，我准备去，但除了你以外，另外三个跟我关系都不好。]
许喃不理解，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精神小妹：咸粽子就我一个人去，势单力薄，所以问问你去不去，我家运营给我看了名单，平台知名的大哥也会被邀请，用户哥在名单上面。]
用户哥才不会感兴趣，许喃想，在他印象中用户哥是个不爱凑热闹的高冷人设，又怎么会去参与这种乱糟糟的晚会。
[精神小妹：你不问怎么知道用户哥不感兴趣呢，晚点你们家运营应该会来跟你说这件事，平台那边会直接联系用户哥]
见她实在执着，许喃干脆截图给用户哥，大哥拒绝了，他也就顺杆下坡。
消息发出去不久，许喃就收到了回复。
[我的守护好大哥：什么活动？]
许喃按照疯大大说的又给用户哥描述了一遍。
以用户哥的性格，下一秒就会立刻拒绝吧！许喃对自己的猜测非常有信心，整个大鱼他必然是最了解用户哥的那一个。
[我的守护好大哥：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许喃：？？？说好的拒绝呢？？？
作者有话说：
用户哥：面基？说这个那我就感兴趣了！

余戌正在登机口等待检票，收到消息时轻挑地扬了扬眉。
在此之前他就收到了平台发过来的短信，这种晚会他向来不感兴趣，直接拒绝了，表示不会出席，平台非常遗憾，但也尊重用户的意愿。
只不过小主播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还专门来问他去不去。
这是希望他去的意思吗？
余戌垂眸思忖。
“先生您的机票。”机场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地递还机票。
“谢谢。”余戌微微颔首。
登上飞机，余戌又把消息看了一遍。
余家有个不正经的小叔，余老先生和老妇人老来得子，没了教导余父那会儿的严谨，只把孩子宠得不像样。
这小叔的年纪和余戌差不多大，和余父老古板的思维不同，这小叔热衷网上冲浪，常驻互联网，谈吐间总是冒出一些叫人跟不上思维的网络词汇。
“面基”这个无意间听过的词在脑海中一掠而过。
余戌寻着自己的座位坐下，头等舱里没几个人，窗外天气明媚，阳光懒懒地穿过舷窗，撒在机内，照得一室晴朗。
小主播是想要借着这次晚会见面吗？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板上，半晌，他垂下眸子，输入回复。
如果小主播想要见面的话……
[Yu：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大哥竟然会对晚会感兴趣。
这件事让许喃十分震惊，但大哥发表了意见，许喃也不能坐视不理。
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疯大大就跟着发了条消息。
[精神小妹：你大哥要是去，你不去，到时候大哥就被现场的主播拉走了，再说了你一男的，怕什么，怕见光死？]
许喃：“…………”
好像也是，他一个男的怕什么，至于见光死什么的，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他又不是在和用户哥谈恋爱，好兄弟之间怕什么见光死。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说，颁奖晚会也不一定要本人上去拿奖，毕竟很多晚会本人都是不出现的，所以完全可以他只去，但不上台领奖就可以了，反正奖金也已经提前发了。
打定了注意，许喃立刻轻松快活了，就当是去蹭一顿饭，大鱼这么大一个平台总不能抠抠搜搜不给饭吃。
[喃：用户哥你想去吗？要是想去那我也去，嘿嘿]
看着消息，余戌低笑一声。
[Yu：好]
年中晚会的时间定在八月底，许喃从疯大大那里拿到了受邀的名单。
跨度从去年下半年活动到今年年中，只要是进了活动前三名的主播都有被邀请，其次就是平台玩家，持续月榜前十或者爆发性消费，总消费达到前十的用户都在名单上。
许喃对着列表上长长的名单一路看下来，在最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用户哥，这名单似乎是端午节当天制作出来的，用户哥的名字还是用户7134689。
两个名字靠在一起，为了区分，主播是黑色的字体，用户是墨绿色的字体，融在水墨风的纸张上，像是湖上依偎作伴的轻舟。
看到大哥的名字，许喃没忍住笑了下，对即将到来的晚会也没什么反感了，反而多了一点期待。
这种感觉和以往和久别的兄弟朋友见面很像，但又不太相同，也许是从未见过面的缘故，这种期待中，夹杂着忐忑，紧张，和对对方的想象。
想象他的模样，他的喜好，他的性格，那些已知的，未知的，都值得人翻出来反复斟酌，研究。
想到用户哥的性格和那些讲究的小细节，和他见面应该要穿体面一点吧……
距离晚会还有一个多月，许喃已经开始琢磨起自己的衣柜里哪一件衣服更适合参加了。
飞机起飞前，余戌最后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人，小主播从刚刚收到消息后就一直在笑，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儿，抿着唇，偷偷傻乐。
余戌轻笑一声，飞机在广播声中开始滑行，机械运作的嗡鸣声渐大。
[Yu：我这边已经登机了]
[小主播：好哦，用户哥一路平安，到家了给我发一条消息呀，等你！撒花.jpg]
飞机离地的瞬间，余戌半合着眼，感受着节奏欢快的心跳，也许他应该提前通知安妮，把八月底的行程安排空出来……
晚上许喃刚下播，就收到了运营阿旗的消息，是关于年中晚会的事情。
[喃妹：好的，疯大大今天告诉了我这事儿，我会去的]
喃妹作为平台第一个起飞的小众类目主播，平台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对外宣传一下，吸引更多优秀的类目主播，平台的运营为此专门来联系了喃妹所在的公会。还提出希望喃妹能说服家里的大哥也来参加。
发消息以前，阿旗其实是不抱期待的，他和喃妹的联系不多，但喃妹给人的感觉，不太像是会参加这种线下活动的人。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喃妹竟然直接就答应了，阿旗有些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