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已经炸了,一个下午涌入无数短信和电话,江朔熟练地翻出一个名为三号外卖的聊天框,点开给江榕打过去。
另一边,陆邵坤跟着周悦,步出已经事先清理过的应急通道。
原先那辆宾利被安排出去绕圈遛狗仔,周悦打电话叫来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陌生奔驰,警备地等在出口,车门已经打开。
上车后,车子从医院前门正大光明地出去,经过那些翘首等待的记者,反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车子缓缓行驶在大路上,周悦低头查看公关部发来的邮件,果不其然,已经有几家胆大包天的媒体发布了陆邵坤进入医院的照片,并将这事同江朔意外进院联系在了一起。
看着那个名为【真假“事故”?!视帝江朔被陆邵坤送进医院!!】的标题,周悦的额角狠狠一跳。
这些年陆邵坤玩归玩,将人弄进医院的次数也不算少,但从未被狗仔拍到过实锤,更别提这样的前后脚!整个申港的八卦杂志都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现在对方又是刚拿了视帝的江朔,所以哪怕子虚乌有,也会被他们拿来当成事实添油加醋大肆报道。
这样的桃色新闻对集团来说可谓相当不利,如果真的闹大,董事会那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好在集团公关部给力,那些小报目前已经撤下了这条新闻。
周悦在副驾上心跳忽高忽低,而后座,陆邵坤望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医院大楼,视线凝在一处,几秒后,若有所思地拿起了手机。
江榕哭着接的电话,“哥!”
江朔最心疼自己这个妹妹,江榕性格坚强,从小就不爱哭,其实这样反而更招人疼,江朔听不得她掉眼泪,眼眶顿时就红了,“不哭不哭,榕榕不哭,哥没事啊。”
“他们、他们都说你死了——”江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样了?”
“那些都是营销号胡编乱造骗流量的,以后别看那些缺德玩意儿。”江朔说,“我就是头上磕了一下,现在有点头晕而已,其他都没事儿。”
哭声一顿,江榕声音里带着迟疑,“真的?”
江朔咬牙,“真的!”
江榕吸了吸鼻子,“那你跟我视频。”
“……”
他就知道没那么好糊弄。
“你看你看,是不是没事?”
江朔举着手机,飞快地往自己身上扫了一下,巧妙地避开了打着石膏的右脚。
“你别动那么快行不行?”江榕皱眉。
江朔盯着屏幕上江榕哭红的小脸,心里揪着疼,“放心吧,哥真的没事。咱们榕榕真的越长越好看了哈。”
江榕翻了个白眼,“头疼不疼啊?”
“还行。”这会儿麻药过去了,江朔忍住后脑勺上钻心的疼,朝她嬉皮笑脸,“你看,随便动。”
“行了行了,”江榕着急地打断他,“有人照顾你吗?”
“有啊,我助理在的。”江朔说。
江榕垂下眼睛,沉默中掉下眼泪,“哥——”
江朔恨不得钻进手机里给她抹眼泪,“别哭啊,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过几天就出院了。”
“嗯,”江榕用力抹掉眼泪,抬起头,眼底泪花晶莹,“哥,我决定了,我要考去申港。我想去陪你。”
江朔裂开嘴笑,“行啊,我们榕榕长大了,那你好好准备,哥在申港等着你。”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江榕说,“星星哭一下午了,我去安慰安慰她。”
余星就是江榕那个好闺蜜,江朔的死忠粉。
“快去吧,”江朔笑得没心没肺,“告诉她你拿到了第一手消息,江朔现在好着呢,在医院里吃香喝辣,比拍戏时开心多了。”
“呸!”江榕破涕为笑,又叮嘱他几句,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头一晚是真的难熬。
止疼药药效有限,江朔的后脑勺,从右耳上方到头顶,被砸开一道足足巴掌宽的伤口,这让他晚上睡觉只能保持向左侧躺的姿势,偏偏右脚还绑了石膏,一个晚上用这么个拧巴的姿势睡下来,真不如干坐到天亮。
再有就是上厕所,江朔忍到半夜,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求助睡在沙发上的丁米。
可丁米是女的,只能把他伏到厕所门口,剩下的都得靠他自己,单脚跳过去的时候,江朔只觉得后脑勺上像是有把锯子在来回摩擦,疼得他一边放水一边飙泪。
“不然给你找个男护工?”
看到江朔泪眼婆娑地从厕所出来,丁米好心建议。
说完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简直脑子有病,赶紧闭嘴,好像生怕江朔点头,又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江朔心想我还想多活几年,“没事,就几天,费那工夫干什么?”
“对对对。”丁米赶紧应了。
按照医嘱,江朔需要在医院住至少一个星期,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丁米先是帮他剪了头发,然后打车回酒店,帮他拿在医院要用的东西。
丁米走后几分钟,江朔收到了她的短信——一张医院前门的照片,长枪短炮,全是等着拍第一手资料的媒体记者。
昨天江朔发布的那条微博在网络上再次掀起波澜,在粉丝和路人沸反盈天的声讨中,官博在晚上九点发布了一条道歉声明,并表明已经严惩导致此次意外发生的工作人员。
五分钟后,罗奇也在个人微博上向全体网友以及江朔本人致歉。
江朔看到后立刻转发了他的微博,再次申明这只是一场意外,才算勉强平息了这场纷争。
当然事件还有一些后续,例如这次被他救下的那位鼓手,今天一早在微博上向他致谢,【江朔 救人】的热搜很快就爆上了榜单第一,想来是顾临升利用这次事件的热度,适时替他拉了一波路好。
回复完鼓手的消息,江朔疲惫地将手机丢开。
这些他都懒得再理会,后脑勺上的伤口疼痛难忍,他靠在床头,疼得浑身冒冷汗,试图看电视转移注意力。
两个小时后,丁米回来,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却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以及医生护士。
江朔茫然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位保镖手上拿着套病号服,对他说道,“江先生,陆总让我们来接您出院。”
两个小时后,载着江朔的车开进一个陌生小区,七拐八绕,停在一栋别墅门口。
别墅位置隐秘,周围绿荫环绕,除了清悦的鸟鸣没有半分嘈杂,环境十分幽静。
江朔有些惴惴不安,他在医院待得好好的,不懂陆邵坤为什么要接他出院。
想起昨天陆邵坤临走前那个眼神,江朔打了个哆嗦,心想别是一夜过去,这人脑子里又冒出了什么折腾他的变态花样。
后车门打开,一只手抢在司机前面从旁伸过来,抓住了江朔的手臂。
“我来吧。”
周悦盯了司机一眼,司机赶紧后退让开,绕去后备箱拿行李,她弯腰小心翼翼扶江朔出来。
“周姐。”江朔朝她笑笑,目光撇向别墅大门,没看到陆邵坤的身影,不禁偷偷松了口气。
他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周悦眼里算计着,周悦扶着他走了几步,突然淡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被人拍到不太好,陆总给你找了这个地方静养,以后每天都会有医生过来帮你做检查。还有,昨天你没经过公司同意擅自公布伤势,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说着,抬头看了眼他被丁米剪成宽面抹布似的半长发造型。
刚才来医院的保镖里,有一人换上病号服假扮江朔转移视线,包括丁米。闻言,江朔恍然,随即点头,“我知道了,抱歉,没考虑周全。”
顿了顿,又笑道,“麻烦周姐帮我谢谢陆总。”
周悦嗯了一声,扶他进门,司机跟在后面放下行李。
别墅里飘荡着熟悉的饭菜香,江朔愣了一下,看到林姐穿着围裙急急忙忙从厨房里跑出来。
“哎哟,我昨天看到新闻真的吓死了,快给我看看,人没事吧?”
林姐绕着江朔走了一圈,站在他面前,心疼地碰了碰他脸上贴着创可贴的地方。
“林姐,”江朔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这儿了?”
“照顾你啊!不然呢?”无视朱悦杀人似的目光,林姐一脸坦然地说道。
她的态度就是陆邵坤的态度,在陆家做了十多年工,这点儿底气还是有的。她冲江朔亲切地笑道,“陆总晚上才回来,你快去沙发上坐,我特意炖了猪脚汤,给你补脚的,喝了骨头长得好长得快,去去去,坐着休息去。”
说着挥手催他,看也不看周悦,扭身回了厨房。
江朔,“……”
客厅里,三个人各怀心思地立在原地。
片刻后,周悦咳嗽一声,下巴一抬,示意,“去坐吧。”
“嗯嗯。”江朔摸摸鼻子,拄着拐,慢慢蹭到沙发上坐下。
周悦走后,林姐从厨房探头看了一眼,撇撇嘴,回去端了碗汤又出来,“一早上就熬出这么一碗,赶紧喝了。”
江朔接过碗吹了吹,忍烫喝了一口,里头丰富的胶质都能黏住嘴唇,“好好喝!”
林姐被他哄得笑不开眼。
又喝了几口,江朔迟疑道,“林姐,你刚说,陆总晚上过来?”
“对啊,”没了外人,林姐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摆出一副跟他埋怨吐苦水的样子,叹了口气,“昨天让我叫人收拾了一堆东西千里迢迢运过来,现在都在卧室里堆着,下午还得去收拾出来。”
闻言,江朔哦了一声,低头喝汤不说话。
林姐看了看他,看他那股别扭劲,当他心里得意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忍不住笑容揶揄,眼尾笑出几道褶子,抬手在他额角上戳了一下,“就知足吧。”
江朔捧着他独一份的猪脚汤,配合地嘻嘻笑起来。
这别墅像是专门为江朔养伤准备的,大平层,带一个巨大的花园,花园里甚至有片人工湖,夸张到让江朔忍不住想拍几张游客照留念。
吃完饭,林姐扶着他在院子里慢慢溜达了一圈,江朔两天没洗澡,浑身难受,林姐便搀着他去浴室,放了张凳子在淋浴房里,简单帮他冲了下头发,然后拿个袋子,套住他腿上的石膏。
“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关门前,林姐不放心道。
江朔自己剪开裤子,脱下上衣,用热水打湿毛巾,把自己浑身上下都仔细擦了一遍,擦完后简直神清气爽,人都轻快了不少。
下午,他就坐在花园里看书,林姐烤了点蛋糕,收拾完卧室出来,见盘子里的蛋糕只动了一个,还只咬了一小口,不禁催促,“尝尝啊,你现在得多吃,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身体这么虚,骨头怎么长得好!”
江朔是惦记着之后的补拍,总不能镜头一切,他整个人一下子胖出十斤。
但林姐一片好意,最后江朔还是吃完了自己咬过的那个,然后被林姐逼着又吃了一个才算完。
四月初,春风还未彻底吹散冬寒。
江朔一口气吃了两个蛋糕,再加上止疼药正是药效最好的时候,后脑勺上的伤口不算很痛,人不禁有些犯困,正在躺椅上犯迷糊,恍惚中被人抱起,脑袋一歪,靠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江朔猛地惊醒,“陆总。”
陆邵坤抱着他走进客厅。
林姐已经在准备晚餐,厨房里传出切菜的动静,陆邵坤走进卧室,把他放到床上。
“这么早啊?”江朔赶忙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过下午四点半。
陆邵坤坐到床边,指尖捻着他剪碎的半长发,“剪了。”
“嗯,”江朔点头。
下午他让林姐找来皮筋,把余下的长发松垮垮地绑了起来,“接的地方还不能碰,只能先这样了。”
鼻间仿佛还萦绕着血腥味,陆邵坤冷冷地收回目光,看向他的脸。
江朔昨天一晚上没睡好,面色憔悴,眼下两道乌青堪比熊猫,陆邵坤见了,抬手在他苍白的嘴唇上揉了揉,“止疼药吃了?”
“吃了,但就刚吃的时候还有点用。”江朔困倦地低头揉眼睛。
“别揉。”陆邵坤抓住他的手。
江朔抬头看他,眼睛揉得红红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好像在说你终于把我接回家了,这一刻,陆邵坤的心就这么毫无由头地轻轻动了一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住,而且不仅牵着他的心,也牵着他的人,让他情不自禁倾身,在江朔干燥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江朔被他攥住的指尖在掌心动了动,陆邵坤起身,边松领带边朝浴室走,“我去洗个澡。”
浴室门关上,江朔靠在床头,唇上残留的温度分外清晰,他抿了下唇,随即又很快松开。
陆邵坤洗完澡出来,看到江朔不在床上,皱了下眉,放下毛巾出去。
客厅里热热闹闹,江朔和林姐坐在餐桌边有说有笑,面前摆着饺子皮和饺子馅,江朔手里捏着一个包了一半的饺子,饺子皮破了,林姐在旁边笑话他。
外面的天不知不觉黑了,客厅内灯火通明,所有的光仿佛都凝在江朔眼里,亮堂堂的,干净澄澈。
陆邵坤走过去。
林姐抬头看过来,“陆总,你快过来看他,简直没药救了。”
“腿不好还到处跑。”陆邵坤拧着江朔肉乎乎的耳垂。
江朔笑眯眯地向他展示自己手心里的饺子,“你看,是不是还不错?”
陆邵坤皱眉看着那个四不像,“什么东西?”
江朔,“……”
林姐哈哈大笑。
“是只蜗牛啊!”江朔不服,“这是壳,这是头,哪里看不出来?”
陆邵坤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拉开椅子坐下,“你家蜗牛的头长在壳下面?”
闻言,江朔定睛一看,把头摘了,换了另一边粘上。
“这些都是你做的?”陆邵坤看着江朔面前一堆抽象化作品。
江朔把蜗牛放进去,和大家紧密团结在一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吃,一会儿这些都我吃,行了吧?”
陆邵坤捏了捏他的脸。
林姐透过老花镜上沿看着他们,笑眯了眼。
陆邵坤卷起袖子,拿起一块饺子皮,没一会儿,捏出来个什么,放到江朔面前。
江朔低头看过去,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警惕道,“这是什么?”
林姐也凑过来,看了看,“是只狗吗?”
陆邵坤摇头,神情似笑非笑,“江朔。”
江朔,“……”
林姐噗嗤一声,“别说,神态还真的跟小江有点像!”
说他狗腿就狗腿呗,怎么还拐着弯的骂人。江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江朔小狗踢出自己的大家庭,“自己包的自己吃。”
陆邵坤哼笑一声,伸手在他下巴上挠了挠。
伤口太疼,江朔的胃口并不好,晚餐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林姐见他精神不好,给他削了点水果放那儿,收拾完便回家了。
林姐一走,江朔顿时警惕性十足,抱着那碗水果慢悠悠吃着,一口恨不得分成十口吃,最好熬到陆邵坤困了先上床。
陆邵坤在餐厅岛台解决剩下的工作,眼角余光看见他困得满眼红血丝都舍不得睡,非要坚持陪自己,心里觉得好笑极了,于是放下电脑打算去逗逗他的小狗。
江朔其实也很想睡,但他疼得根本睡不着。
不仅是疼,还有针扎般的刺痒,抓心挠肺,难受极了。
电视上放着一部狗血剧,一群人咋咋呼呼,陆邵坤走过来他都没发现,直到一只手拉住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吓得手里的碗都差点掉了。
熟悉的温度侵袭过来,江朔浑身毛孔惊立,后背紧绷,回头看过去。
而陆邵坤只是帮他侧过身,自己则跟着斜靠在沙发上,让他靠到了自己身上。
这姿势刚好避开了头上的伤口,还能让他舒舒服服地躺着看电视,江朔愣住了,一时间猜不透陆邵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人花样太多,正常人类跟不上他的节奏。
“傻了?”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陆邵坤屈指蹭了蹭他的脸。
江朔啊一声,现在腿脚不便行动受限,抱着手里的碗有些不知所措。
陆邵坤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水果。”
原来是要吃水果。
江朔立马笑容灿烂,给他插了块最大的苹果递过去。
陆邵坤张嘴吃下去,低头看他又揉眼睛,于是抓住他的手,轻轻攥在掌心。
“……”这人到底吃不吃水果?
这回水果也吃不了了,江朔只好瞪着眼睛看电视。
也不知道是陆邵坤的体温太舒服,还是这电视剧拍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又或者是高度的紧张感抵消了难以忽视的疼痛,看着看着,汹涌的困意席卷而来,江朔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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