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宇有些生气:“不要叫我哥哥,要叫我弟弟。”
张泽阳不明所以:“哥哥, 现在还要玩游戏吗?”
“当然!我们要一直玩下去, 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张泽宇坚定地说。
李水云说, 兄弟俩很喜欢玩两种游戏——捉迷藏和猜猜我是谁, 没有人可以分清兄弟俩。
夏怀礼不需要问什么,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窗外的月光撒入,张泽宇看了看窗外说:“你记得,在别人面前你是张泽宇,我是张泽阳。”
“但是哥哥,为什么啊?”张泽阳问,“是因为有坏人吗?”
“是。”张泽宇拍了拍张泽阳的肩膀,“好了,你去上床睡觉。”
“哦。”张泽阳慢腾腾马上床,拿起水杯,忽然问道,“那个药你吃了吗……哥、弟弟……”
张泽阳从现在开始又在假扮“哥哥”。
“跟老师说吃了,”张泽宇说完,紧紧攥着小腹,肚子威威发疼,“快睡觉吧,要不然大灰狼就来了。”
“唔!”
周围的场景伴随着张泽阳软糯的呼噜声逐渐散去,夏怀礼回到现实,刚才脑海中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
两个兄弟的互换游戏,一直坚持到张泽宇死亡的那一刻。
“你早就发现他们看上了你的弟弟?”夏怀礼问。
张泽宇淡然的点点头:“我逃不走,所以不能让弟弟死,只能替他死。”
夏怀礼想起李水云说兄弟俩想要从后山逃跑最后被捉住的事情。
张泽宇继续说:“这里没有好人,所有人都是坏人,喂我们吃药的是坏人,那些吃过药的小朋友没有一个人会回来,没有一个人!”
夏怀礼眨眨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了,我每个晚上都在找离开这里的方法,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陌生人……他们好像来挑选货物,我就一路跟着,他们都没有发现我……”
“当时我听见了佳佳的名字,好像有一对夫妇很喜欢她,愿意花好多万买下她,然后有人又说要等,等一个月……”
“后来呢?”夏怀礼问。
“药,他们开始给佳佳吃药了。佳佳的肚子变大了,身上出现了红色的包……她好疼啊……然后在一个晚上,她被拉走了……越来越的小朋友被拉走、越来越多,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是这里的老师、他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张泽宇回忆的时候咬牙切齿,双脚跺地:“一定、他们一定和我一样、死了!被关在木头箱子死了!”
陆泓垂眸,手指在夏怀礼的口袋里给白素贞挠痒痒。
忽然,他手指一停,抬眸凝视着张泽宇,灭了阵法中的两根蜡烛,阴风骤然平地而起,让张泽宇的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陆泓说:“你要找的人来了,先去吧。”
夏怀礼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张泽宇化成了一道虚影,留下一句:“谢谢……谢谢哥哥!”
宿舍楼。
林瀚揉了揉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不是躲在墙角偷偷摸摸听谈话呢吗?
三个小时前,警察原本要给他做个笔录,他隐隐觉得有事发生,推脱自己还有工作,福利院晚上必须有人值班,所以警察允许他明天抽空去派出所做笔录。
未曾想到,竟然真的发现了大新闻!
果然夏怀礼和陆泓这两个小屁孩谈到了自己,说这件事和赵粲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然后一边腻腻歪歪,一边招鬼!
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成功了,真的将张泽宇的魂魄招来了!
林瀚心里发寒,要是真的如此,他做的事情岂不是久要败露了?
他和赵粲一直靠生桩生意发财致富,两人一个教导主任一个老师,总能给那些达官显贵们挑选更符合他们要求的孩子。他们干了这么多年,前几次还害怕,后来亏心事做多就不怕了,要是真有鬼的话,早找到自己报仇了。
但昨天夏怀礼故意提到了赵粲之死,说有一个小男孩拉着她自杀的,当时他就害怕,现在更可以肯定张泽宇回来了,来找所有人报仇了!
他要告诉院长,他必须告诉院长,要不然所有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他不能坐牢,他有这么多钱,有这么多人脉,他还要享受人生!
林瀚摸兜。
手机呢,快告诉校长!
手机呢?
估计落在厕所了吧?
林瀚准备上楼先拿手机,要是晚了一步,自己无法承担起这个后果。他走进安全楼梯,灰暗的灯光让他忍不住咒骂就不能开得敞亮点,乌漆嘛黑的看着就瘆人!
快走快走。
林瀚加快脚步,余光乱瞟。
忽然,一双怨毒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它歪着脑袋,没有五官,嘴巴是裂开的一条缝隙,一张一合,像是儿时的玩偶。
它用稚嫩的声音问道:“老师,你们是来给我们吃药的吗?”
谁在说话?
“老师!”
“老师!”
越来越多的声音冒出来。
“老师,我们不吃药,我们吃老师。”
面小鬼孩儿像是爆米花一样冒出来,如同光秃秃地面上的白色蘑菇。
“老师,为什么要给我们吃药呢?”
“因为老师想让我们去死呀!”
“老师吃药吧,老师乖乖吃药吧!肚肚疼,吃药药,吃完药药,头掉掉。金镯镯,圆钱钱,吃完药药,睡棺材。”
林瀚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被吓傻了,他愣了三秒钟,忽然拔腿就跑。
“是老师!是老师!是坏老师!”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声音此起彼伏,三层的小鬼孩往二楼跳,一楼的小鬼孩往上跑。走廊内登时一片哗啦啦小脚丫跺地的声音。
林瀚在黑暗中横冲直撞,这究竟是哪里?
这不是孤儿院,孤儿院不是这样!
儿童的笑声在漆黑中回荡。
快跑快跑!
林瀚用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甩掉那群小鬼,躲到女厕所里,等了好久那些小鬼孩的脚步才消失。
刚才逃命的时候,前胸后背被挠出四条血印子,伤口溃烂流脓。
他肚子有些疼,躲在一间空宿舍内得以喘息。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肯定是夏怀礼那个人整出来的,等他白天离开了这里,一定找人狠狠整他!
林瀚愤恨不平,脱下白衬衫包扎伤口,然而当他撩起衣服时,肚子上的溃烂居然变成了圆形,像一个个印在肚子上的乒乓球,用手一碰,竟然肿胀发疼!
林瀚越看越熟悉,忽然吓得哑巴了。
这,这不是金钱疮吗?
只有那些小崽子们身上才会长的!
他没有吃药,他为什么会出现!
此时,走廊内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三五个中年男人正在说话。
“有人啊,我怎么听见有人?”
“不可能,那群小崽子都睡了,谁大半夜来这里。您可以从监控视频看看,看看中意哪个,我给您安排。白天人多眼杂,特意安排这个时候,咱们见到货才安心。”
“说的也是,辛苦你了。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效果我们拭目以待。”
“您放心吧,我干这行十几年了,怎么会骗人呢?”
林瀚的心脏吓得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他抓住一根拖把,如果有鬼进来它就拼命!
谈话间,声音忽然停在林瀚躲藏的厕所门外:“你们真没听见声音,会不会闹耗子啊?林主任,你们这里是不是不卫生啊。”
“没有的,不会的。”
林瀚打了个寒颤。
最后一个人的声音,为什么和自己一模一样?
难道门外的是自己?
他浑身发抖,趴在地上从门缝中往外张望,果然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皮鞋。
和自己脚上的一模一样。
门外的人又说道:“真的没有,您放心吧,宿舍怎么可能闹耗子?都是干净的娃娃,不信的话我可以看看。”
说着,在林瀚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双漆黑的眼睛忽然出现在门缝中直勾勾的看着他笑。
林瀚吓得捂住自己嘴,跳起来就要往窗外爬。
外面的人却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没有耗子,没有。”
这群人很快就走了,听起来是前往楼下的档案室去了。林瀚竖起耳朵听着脚步,等到走远了才长舒一口气。
他推开教室门,左右扫视了三眼,畏手畏脚向反方向走去。
刚转过拐角,一双冰凉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谁!”
“老师,是我。”张泽宇露出笑脸,“老师,您在找什么啊,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张泽宇的笑容阴惨惨的,洁白的牙齿让林瀚想到森森白骨。
他惨叫一声甩开手逃跑,这小崽子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是鬼,他是鬼啊啊啊!
张泽宇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林瀚疯一般的奔跑,忽然撞到了一个熟悉的柔软的怀抱。
是赵粲!
没有柔和的月光, 但夏怀礼却觉得有些浪漫。
他靠在陆泓身上,手指玩弄着他的衣角,眼睛微微眯起来, 享受着宁静的时光。
陆泓往夏怀礼身边靠了靠,两人离得很近, 就在脸颊要恍惚贴上的时候。
“吱吱。”
夏怀礼:……
白素贞:“……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露出本音了。”
夏怀礼翻了个白眼。
白素贞不服:“你别装害羞,你第一次亲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呢。”
他拍了拍手掌, 一股力量将夏怀礼推到了陆泓的怀里。
等张泽宇再次出现的时候, 正好看到夏怀礼坐在陆泓怀里。他攀附着男人的肩膀, 露出天鹅般优美的颈部线条。
张泽宇蹲在地上,眼睛像是只好奇的小狗狗,歪着脑袋问:“你们也一起睡觉啊?”
夏怀礼吓了个机灵:!
白素贞:……不是吧,这比我还直白?
夏怀礼赶紧从陆泓怀抱中离开,摸了摸发红发烫的脸,有些不知所措的温柔斥责:“小孩子不要说这些,你才多大,今年也就五岁吧, 怎么说起大人的事情了?”
张泽宇眨眨眼睛不明所以,自己弟弟也经常这样抱着自己, 怎么又是大人的事情了,张泽阳害怕的时候经常和自己钻一个被窝。
他双手支撑着下巴, 又靠近了些,指着夏怀礼说:“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你是弟弟吧, 但是我觉得你们长得不像呀?”
夏怀礼不允许有人在年龄上质疑他, 大三个月也是哥哥!
“我是哥哥!”夏怀礼反驳。
张泽宇撅嘴:“哦, 那还钻到自己哥哥怀里,羞羞哦,泽阳都会自己睡觉啦!”
陆泓眼眸中含着笑意:“他胆子小,害怕。”
夏怀礼羞耻的掐了一把陆泓的腰身。
张泽宇咯咯一笑,站起身拍了拍手说:“刚才我杀死了一个坏人,你们快点走吧,这里很快就会沦为地狱了,所有欺负过我们的人都不得好死,我会让他们吊死在这里,永远都不能超生。”
张泽宇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有些得意,它黑漆漆的眼眶显得尤为诡异。
“啊?”夏怀礼问。
张泽宇挑眉,显然是一副杀人杀上瘾的样子:“你们不要想拦着我,谁都拦不住我,除非你们杀了我!但是你们是好人,是泽阳的好朋友,所以你们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夏怀礼有些犹豫,这福利院中也有不清楚真相的无辜之人,而且放任张泽宇胡来他的怨念和罪孽会越来越深重,但张泽宇又十分聪明的给自己戴了顶高帽子。
刚才两人都注意到林瀚偷偷跟着他们,所以也放任张泽宇有所行动。现在已经感受不到林瀚的任何气息,估计在鬼域中受尽惊吓,命丧黄泉了。
陆泓摆弄着阵法前的蜡烛,低声说道:“你自己解决不了。”
“我可以,我可以将他们都拉入我的世界!”张泽宇叫道,它可以在鬼域中杀死所有人,“难道我就应该白白死吗,孤儿院的所有人就应该白死吗?你们别想超度我然后息事宁人!”
“我们不会的。”陆泓语气柔和,他在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宠溺和无奈。
他迎面对上它腾着杀气的眼睛,“相反,所有人都会付出真正的代价,法律会惩罚他们。而且,有很多人已经不在孤儿院了,你控制不了他们,只有我们可以。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相信我们。”
夏怀礼默默竖起大拇指。
这俩人相互带帽子呢?
白素贞从夏怀礼的怀中跳出来,看了看陆泓,又看了看张泽宇,然后小声在夏怀礼耳边说:“我觉得人家孩子很容易迷失在大佬的夸赞中,他说话总是特别真诚,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张泽宇犹豫了。
将孩子杀死做成生桩这件事情不可能只发生在短短五年间,之前还有多少孩子命丧福利院他也并不知道。
他确实应该为那些孩子讨还一个公道。
张泽宇沉默了许久,最终点头:“那我相信你们,我也会看着你们的,你们都不许骗我。”
因为鬼域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它说话的时候,身上的影子逐渐变得透明,蜡烛明亮的灯光穿过他的身体,光晕波澜。
夏怀礼伸手和张泽宇拉勾勾:“放心吧。”
张泽宇看向旁边的旧楼:“那里应该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地下,最里面。”
临死前,赵粲为了乞求原谅,供出了一个秘密的档案室,据说那里藏着福利院所有的秘密。
当时,赵粲慌不择路地答应他会曝光一切,而张泽宇给了他赵粲一个机会,但赵粲却并没有珍惜,所以最后她被自己杀死在了旧楼中。
张泽宇的轮廓化成白烟逐渐飘散,消失在视野中。
深夜,阴气卷入了福利院,像是涌动潮水浸透了潮湿的空气。
泥土的味道从后山飘来,弥漫在空中。
忽然间,雨落得很大。
啪嗒啪嗒,豆大的雨点浇灭了烛火,打在地上发出杂乱无章的声音。
夏怀礼伸手,水花飞溅在他的掌心。白素贞的刺被打湿了,崩溃叫道:“别傻站着情深深雨蒙蒙了,这雨会很大的!鬼域阴气重,今天是别想出来了!”
陆泓牵着夏怀礼赶紧走到旧楼门口躲雨。
估计是林瀚担心秘密被发现,所以在门口上了五个不同的大铁锁,一串锁链叮叮当当作响,有钥匙的,也有密码的。
夏怀礼看向手腕上缀着的铜钱串串上的一根白玉小针:“这个行吗?”
“别想!”白素贞拒绝,“我高贵的刺是让你斩神的,拒绝溜门撬锁,你这样会拉低我的身价的。”
“大佬?”夏怀礼问,“你开锁的技能点是不是点满了,需要多久?我担心院长很快就带人来了,要是证据被毁了的话,咱们……”
“三秒钟。”陆泓说。
“啊?”夏怀礼惊讶。
这锁一秒一个都解不开,三秒怎么打开四个?
白素贞拍拍手,期待的看着陆泓:“来来来,我倒计时了啊,让我们看看小陆为什么能被称为大佬?见证奇迹的时刻……”
“三!”
“二!”
“一!”
“——哗啦!”
一声清脆的巨响,大门旁边的办公室的玻璃窗被陆泓用旁边的砖块砸碎了。
玻璃碴子碎了一地,晶莹剔透和雨水交融在一起。
陆泓反手伸向屋内,打开窗户,从窗棱跃入,平稳落地。
夏怀礼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串动作。
白素贞兴奋叫道:“跟上跟上,果然是三秒真男人!”
陆泓:……
旧宿舍内依旧破败不堪,让夏怀礼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张泽宇的记忆。
在张泽阳(张耀耀)眼中,福利院很正常,吃得好和得好,还可以和哥哥做游戏。
但在张泽宇眼中,这里就是一处人间地狱,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将他们视为无法反抗的猎物。
顺着楼梯进入地下,在连续破坏了两道木门后,他们来到了地下室的走廊尽头的房间。
灰烬和尘土上有不太清晰的脚印,证明有人在旧楼荒废后仍然往返于这里。
门口仍然闪烁着红色的灯光,是电子密码锁。夏怀礼左右瞧了瞧,再确定没有窗户后,期待的看向陆泓:“踹墙?”
“等我一下。”
手机的手电筒灯光照亮数字板,板上有四个数字上的尘土明显比其他少了很多。陆泓尝试了三遍,不锈钢门咔哒打开。
因为是封闭的地下室,屋内有一种书页发霉的味道,打开灯,这里是一排排铁皮柜,柜子里是一叠又一叠的牛皮卷宗,上面标明了日期。
夏怀礼找到张泽宇的年份,翻开,一张合影飘落。
照片上的孩子们唱着歌,站在光明福利院的彩虹大门下,努力的摆出一副灿烂的笑脸。这张照片像是张宣传海报,红笔在小孩子的头像上画着勾勾圈圈,似乎标注着谁卖出去了,谁被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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