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职撞邪，兼职网红(孟凡双)

越往下走越没有信号, 墙壁出现滴滴答答的水声，终于来到了空地上, 空地正中央依然摆放着青铜元鼎。
白素贞说：“就是这玩意，看得我太瘆人, 不过说实话, 现在我不那么怕了。”
“因为有陆大佬？”夏怀礼调笑道。
“屁！”白素贞不服, “当然不是, 这里气息和鬼域中完全不一样了。”
“鬼域是鬼域，当然不一样。”
陆泓凝视着近处红色大门，这里的油漆没有褪色，和当年一样鲜艳。他指尖符箓上冒出的火焰并不热烈，反而像是一直小小的萤火虫。
陆泓说：“是因为这里面没有阴魂、也没有怨念，都被净化干净了。”
张华北将其中一位和尚做成了魙，而后形成了五阴魙，所以他亲自来过这里，处理过门后的事物。
门果然有一个小缝隙，证明有人进去过，内侧墙壁的火把看起来也是近半年使用过的，虽然捆住火把的油布已经烧成了黑色，但布料是新的，上面的经文也是熟知正统的超度咒语。
两旁原本摆放的是铸金罗汉雕像，但金色外壳破碎，露出里面干瘪黑色的扭曲枝干。
夏怀礼观察了一会儿，这东西和他前些年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中看见的木乃伊差不多，嘎嘣脆，有一种自己也能打过的错觉。
白素贞靠近罗汉尸体，从尸体攥住的拳头中牵扯出一丝银亮的线：“这东西我在鬼域里也见过，当初我和赵宣朗判断可能是袈裟，这什么质量，这么多年都不腐……堪比人家塑料垃圾回归自然的程度。”
“那证明他生前很喜欢呗。”夏怀礼用手电筒向更远处照射。
白素贞来过一遍，说话很自信，他指指壁画：“这里应该有四个罗汉，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估计其中一个就是那做成魙的。哦对了，那个孩子不是做梦老梦见和尚，后来就梦不到了，估计就是这个罗汉离开的缘故，他可能是这里唯一那个无法超脱，日日夜夜缚在此处的阴魂吧。”
陆泓说：“也许是他能量最强，”他推开金色大佛背后的门，三张符箓依次掠过半空，形成一条细细长长的火线，照亮尽头。
白素贞从陆泓背后钻出：“欸，那些尸体呢？”
在他的印象中，这里坐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骷髅，但眼前空空如也。
“地上。”陆泓抬了抬手，符箓落在地面、照相了角落。只见铺满鎏金炼化砖块的地板上，散落着横七竖八的人体残肢，不少尸体碎成了黑色粉尘。
虽然有如此之多的尸体，但相比鬼域，没有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土腥味，似乎这里就是一处普通的历史文物景点。
白素贞有些惊讶：“看来张华北还是挺厉害的，看起来做足了准备啊，”它说话间转念一想怎么老长他人威风，于是咳嗽两声说道，“当然啦，我来我也可以，鬼域的时候纯粹是赵宣朗拖后腿了！”
“没什么了，这里很干净。”陆泓也是少见被清理这么敞亮的阴地，也可能其他阴魂都变成了魙的土壤，就像北通大桥的那些水鬼一样。
离开洞穴，赵宣朗带了人正好赶来，小欧和顾宇带着张华北的尸体已经回去。赵宣朗介绍这是派出所的同事，会后续联系相关其他单位进行处置。
回到渝舟县派出所，档案室内用一箱一箱装满了别墅内发现的物证，有法器、有尸骨、还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书籍。顾宇调出来资料，解释当年那个别墅区的开发商正是张华北，后来因为资金链断裂的原因导致工程没有继续。顾宇简单说当初工程死了两个工人，然后又补充提到这个项目之后，张华北的事业风生水起，再也没出现过阻碍和困难。
夏怀礼了然于胸。
看来张华北明面上是一个企业家，背地里早就不知道使用了多少邪法。
虽然张华北已死，但所有证据都表明他就是北通大桥的罪魁祸首，渝舟县派出所和彭城市市局也算是立了大功劳，只等着赵宣朗回去写结案报告。
临走前，顾宇和小欧尽地主之谊请三人吃了一顿当地特色的竹笋野鸡宴。
三杯啤酒下肚，小欧目光闪闪好奇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分工的啊？”
“分工？”夏怀礼第一反应是家庭分工，“哦，他做家务，我当甩手掌柜。”
小欧一脸被甜到的表情：“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我就说你不是小娇妻人设！你可不知道你俩话题下面都吵翻了，大家都在讨论是谁的能力更强一点。”
夏怀礼拍拍胸脯：“当然是我，算卦无人能敌！”
陆泓笑着：“是他，我就是个打杂的。”
小欧说：“那我发现咱俩差不多啊，都是人群中不显山不漏水的！你可不知道，去年的拐卖案件就是我负责的，还是彭城市先进民警呢！”
顾宇也微微一笑。
莲云大师的身体情况并不算多乐观，可能是被阴气冲击的缘故，虽然他醒后还维持着淡然和蔼可亲的微笑，但眉头总是下意识的轻蹙。
莲云大师没有坐飞机返回，陆泓给他租了一辆车，开了十个小时返回上京市。没有去医院，选择在庆云寺中休息。
夏怀礼问过慧悟，慧悟只说师父的情况在一天天好转，但现在闭门不见客。
会回到正轨的生活让夏怀礼竟然觉得有些空虚，他将贺章送给自己的三生石放在阳台上的水缸里，里面养了两条金灿灿的鲤鱼，白素贞负责每日换水。
用白素贞的话说，鲤鱼乐意吸收阴气，所以才会形成人面鱼，万一这三千块的鲤鱼能滋养三生石呢，万一旺仔能长出来呢？
虽然他们都知道不太可能。
工作室来的人越来越多，夏怀礼和贺章两人有些忙不迭，人满为患堪比医院门诊，就连保安都想来算上一卦。
和陆泓一起上下班的日子还算快乐，夏怀礼甚至觉得仿佛自己都结婚多少年了。
星期五晚上，两人照例找一家评分高的餐厅庆祝周末，工作室送走了全部的客人，夏怀礼开始搜最近哪家餐厅比较好吃。
贺章调侃：“你这一脸怀春少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约会呢！”
“我就是啊，每天都约会，”夏怀礼飞了个白眼，在手机上指指点点，“你看啊，这家有好吃的风干牛肉芝士卷，但是那家的油泼面说是一绝，据说超过七点半就不放号了，要是现在去的话还能赶到。”
“约会的要点是什么，是新鲜感！”贺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反问道，“你为什么不给他亲自做饭？”
“做了啊！”夏怀礼摊手，“每次虽然过程不好，但结果很好。”
“呵，我不信，你做饭我虽然没见过，但看你那双手我就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做饭的！”
夏怀礼笑盈盈说：“那就辛苦你的师弟照顾这个当哥哥的我了！”他眉眼弯弯的看向贺章，“这么说的话，他叫我哥，叫你师哥，咱俩可是一个辈分了！”
贺章反驳道：“你这辈分早就乱了，白素贞又是你主子又是你儿子又是你家神仙，陆泓有用的时候是大佬、陆哥，平常又是弟弟了，你这玩角色扮演cosplay呢？”
“乱讲！”夏怀礼被贺章逗得咯咯直笑。
然而到了计划下班的时间，陆泓却迟迟没出来。
一般来说，陆泓的下班时间总比他们这种“个体户”要晚半个小时左右，夏怀礼原本都等习惯了，但今天陆泓也没回消息，也没说自己在开会。
贺章拍拍夏怀礼肩膀：“你上去吧，我先走了，祝福你的烛光晚餐哦！”
“切。”
夏怀礼上楼，站在律所门口坐看看右看看。穿着白领套装的律所小姐姐早就认识了夏怀礼，前些天她们还组团下楼，明面上找夏怀礼算姻缘，实际上就像看看陆主任那青梅竹马的爱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夏怀礼话不算太多，反倒是他的合伙人贺章把大家逗得咯咯乐，小姐姐直问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把手里的姐妹介绍给他。
小姐姐笑着问：“等急了吧，陆主任有客人，你可以坐我工位，或者坐会客室，有沙发还有玫瑰奶茶，你会喜欢的。”
“多谢。”
“不过你也可以偷偷看一眼，与陆主任眼神对视一下，他就知道自己该走啦！”小姐姐深谙自己的cp一定要努力创造机会的道理，用眼神疯狂示意，“最里面哦，会议室玻璃是透明的哦，我先下班啦，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会议室断断续续传来声音。
夏怀礼缓缓靠近，透过玻璃，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德富。
“诶张总在啊！”夏怀礼敲敲门，打了个招呼。
张德富见到熟人，招呼进来，他最近心情不错，说话中气十足：“我今天路过就来看看小陆，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是不是耽误事儿了？”
“哪能啊，今晚有空吗，我们请您吃饭？”
张德富说：“不了，俩儿子还等着我收拾行李，明天回家去三亚呢！”
作者有话说：
张总：终于不是我出事了
有预感这章有虫，但我没发现

◎夏公子，陆公子安！◎
张德富来找陆泓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顺路过来，瞧瞧陆泓的律所办得如何了，顺带偷偷问些玄学问题——张承呈又谈恋爱了, 老父亲总怕上次“人鬼情未了”的状况重演，所以张德富偷偷将女孩子的照片拿来。
陆泓解释女孩子看起来性格开朗, 是有福之相, 和张承呈很般配，老父亲也就放心了。
“你俩因为北通大桥的事情, 也忙得七上八下, 我应该请你们吃顿好的, 也算是谢谢你们，守护一方啊，”张德富笑道。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破坏人家的周末也不太道德，又说道，“我让承呈给你们两张四季自助的券，你们自己去也行，我这里还有些烟酒茶, 下次让他也给你送来。你们这次声名远扬，居然和莲云大师一起解决问题, 我上次在饭局上就透露了一点，好多老总都特别感兴趣, 都被我赶回去了，他们那都不是正经人, 就想着升官发财。”
“谁不想呢？”夏怀礼笑说, “人生在世无非求得就是这几件事。”
“但也不能用这些方法, 那个张华北虽然我不认识, 但我们在一个饭局上过。我们都觉得做工程的震得住场子，而且肯定沉稳，当时想不到他能做出这种事，还觉得他挺正派的，看来我这看人也不行啊！”
“您了解张华北吗？”夏怀礼想到渝舟县空荡荡别墅区里那一团又一团的腐肉，心里恶心。
张德富说：“我了解的和你们了解的肯定不一样。其实我也侧面打听过，张华北这个人吧，确实很喜欢玄学，而且认识礼艾方，当初礼艾方进入上流社会也有他的功劳。”
光明福利院案件后，警方系统性调查了礼艾方，发现他和上层社会的名人们形成了一个密切的关系网，礼艾方经常帮人看风水、选布局、起名算命改运，什么事情都做，甚至手也牵扯进娱乐圈。
如果不是他落网，警方也无法想象一个风水先生能够掀起这么大的波浪。
“但真没想到他敢打北通大桥的主意，现在他的建筑公司也休整了，这么大公司估计要大清洗一遍。”张德富本来就在上层社会的圈子，消息灵通得很，“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帮你们去打探，我也该走了，我还要带着小儿子去三亚呢，明天出发，给他过生日了。”
夏怀礼想到那张可爱的笑脸，问道：“最近他还不错？”
“好着呢，自从超度了他哥哥，就没怪事发生了。我也算光明福利院的投资人之一，股东商量从公立学校请过来一个校长，做合并，以后就不会再出事了。我们已经着手去做了，你们放心好了。”
想到以后孩子们不在担惊受怕了，夏怀礼灿烂得笑起来：“那我提他们谢谢您啦！”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保护好你们。”张德富站起身，“三亚有什么想要带的跟承呈说，我就不管了啊。”
送走张德富，终于迎来了两人的周末时光。
“去哪？”夏怀礼揽住陆泓的手臂，他的脸颊也贴在男人的胳膊上，灯光下双眸明亮。
“都行。”
“我今天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油泼面都没了，要不今晚回家吃，我做饭？”夏怀礼提议。
“那等白素贞会刷碗吧，上次收拾你糊了的排骨，洗碗机可以洗了两个小时。”陆泓笑了笑，“日料还是西餐，你自己定吧。”
“都可以。”夜晚霓虹灯下，夏怀礼微笑的模样也美得朦胧。
最终，两人选择了一家距离家近的柚子芝士蘸面，夏怀礼吃得开心，嘴角的芝士蘸料被看陆泓用手纸抹掉。
回家路上，白素贞打来电话：“你们什么时候到家，小两口能不能不约会了？现在家里很拥挤的，我都要分.身接待客人了！”
夏怀礼觉得奇怪：“谁来了？”
“水鬼姐姐。”白素贞说，“都是五花花带来的，说什么一个故事换一顿饭，所以齐刷刷都站在门口。我实在不好意思，所以就让人进来了，现在低板有些湿，希望你们不要太介意……”
它说到最后自己都心虚了。
陆泓和夏怀礼加速回家，走廊内没有寻常水鬼的腥臭味，反而飘着一股悠悠的清泉香气。
推开门，三名水鬼姐姐安静的坐在塑料板凳上，边吃白素贞的西瓜，边相互嬉笑调侃。白素贞躺在其中一位水鬼姐姐的腿上，享受着纤细手指的按摩，喉咙间发出舒服的声响。
“来了。”
“来了来了。”
“这就是夏小公子？”
“不，我们应该叫小天师还是小道士？”
“不知道啊，多少年没和人打过招呼了。”
五花花咳嗽两声：“这位是夏哥哥，那位是陆哥哥，快问好！”
五花花虽然做鬼时间短，又是个小女孩，但归根结底是现代人，和那些做鬼一两百年还穿着旗袍长衫的小姐姐不同，懂得现代社会问候的规矩。
水鬼姐姐们微微颔首低头：“夏哥哥好，陆哥哥好。”
夏怀礼不知道水鬼在水里是不是会被泡成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但着这声音强调柔柔软软，如同一段白色丝绸，环绕着他。
虽说是水鬼，但穿着艳丽，眉目含情，上挑的眼尾别有一番风韵。这姐姐们一开腔，仿佛刹那间把夏怀礼拉到了秦淮河畔。
“叫哥哥、也不必了吧……”夏怀礼虽说有些尴尬，不过被美女叫哥哥，也是心花怒放。
陆泓问：“具体前来是什么事？”
五花花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些姐姐都是来感谢你们的，它们原先都被困在了北通大桥之下，日夜不分，你们杀了那个大东西后，姐姐们就被放出来了，所以特意来感谢。”
五花花没有说，其实大部分水鬼都折在了阵法中，只不过这几位姐姐平日里无欲无求，就喜欢谈谈八卦，吃吃瓜，所以阵法创造的蜃气可以幻化成执念，吸引鬼进入阵法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就像是用糖果来引诱蚂蚁坠入陷阱一般，只可惜这几位姐姐都不喜欢糖果，所以也没有灰飞烟灭。
水鬼姐姐们微微欠了欠身子，哀怨婉转：“您可不知道真的活生生要被折磨成一缕青烟了。”
“是啊，又脏又臭，做鬼都不能安生。”
“所以要谢谢两位公子，让我们离开了那牢笼。今日我们是特地寻来道谢的，哪里还有混些吃食的道理？”
白素贞睁开眼睛：“那既然吃我的西瓜了，就要好好按摩哦，我腿疼，腿疼腿疼！”
“来啦……白少爷别着急呀。”
陆泓：……
夏怀礼：……
夏怀礼坐在沙发上，抢了两块西瓜吃，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之前一直在忙，确实有问题想要请教姐姐们，在被困在北通大桥前，你们可否遇见了奇怪的事情？”
水珠顺着水鬼姐姐们乌黑的头发晶莹的滑落，如同水中盛开的白色莲花。
其中一位想了想，和缓说道，“大抵我们都记不清了，脑子里乱得很，只记得当时东边好像有什么在做火供，从过年就开始了，都是些好吃的，我们也就去了。不过只去了两次，虽然好吃，但你也知道，我们女人最怕的就是发胖，这种好吃不能多吃，否则我们控制了一百年的身材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东边有什么？”夏怀礼问陆泓。
“庆云寺。”陆泓不假思索。
旺仔之前也说自己去庆云寺饱餐一顿，到后来家里包的饺子馄饨他竟然都不想尝一口了，按理说之前他一个人就能吃三大碗。
夏怀礼抿着嘴唇，思前想后。如果真的是庆云寺的烟供法事有问题，但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