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容远很愤怒。
"傻小子,你给我记住!"帕特留斯语气微微加重,教育说:"不要太过信任别人,不要太过依靠别人,一定要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有......不要掏心掏肺地对人好--他人并不总是值得你亲近的,永远都要给自己留上三分余地,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容远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问:"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吗?"
"不......人生很长,你总能碰到真正对你好的人,能为你付出一切也值得你付出一切的人,能用尽生命去保护你的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悠远,语重心长。
"但是啊,孩子,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是那种人。世人大多数都是自私的,所以,你也要学会自私一点才行。"
"自私啊......"
容远喃喃低语,咬了咬吸管,然后看着帕特留斯说:"嗯,帕特留斯老师,不如我们来算一笔账吧!"
"算......算什么账?"帕特留斯糊里糊涂地问。
"唔,你看,这段时间,我救了你一次,然后给你提供了三套衣服,三双袜子,两顶帽子,两双手套,四双鞋子,另外还有早中晚餐加夜宵和下午茶一共四十九顿,以及......"
"停停停停!"帕特留斯急忙制止他,手指着看着容远,颤抖着嘴唇问:"我......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学会了......跟我算账?"
容远脑袋微微一歪,纯良无辜地看着他。
帕特留斯气得只拽自己的胡须,在地上团团转了两圈,手一指容远,大声说:"我昨晚也救了你!"
"这是不能对等的,帕特留斯老师。"容远摆事实讲道理地说:"你看,我要是不救你,你就死定了,对不对?"
帕特留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他当时......真的是只差一点就要死了。
"但是昨晚就算你不出手,那个大家伙也伤不了我,我觉得我还是能对付他的。"
虽然现在容远其实并没有这个把握,但他还是说的好像很肯定一样。
想到容远那个非同一般的灵器,帕特留斯一直都相信容远在失忆之前肯定也是一个强大的灵师,于是又不由得点了点头。
"所以啊,"容远摊了摊手说:"帕特留斯老师你其实并没有救我,只是主动出手斩杀了一只灵怪。同时因为你的行为还迫使我们不得不离开,那我这个迁居费、房屋损失费、交通费、精神损失费......您看是不是?嗯?"
"嗯个鬼啊!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欠打!"
帕特留斯恼羞成怒,伸手要敲容远,却被他脚底一滑躲开了。
"哈哈哈!"
容远大笑着跑出了帕特留斯的视线,双手插兜,溜达着欣赏远处的风景。
"自私吗?"他眯了眯眼睛,笑着低声说:"这还用教?"
"话说老师,你被灵师追杀,为什么我也要跟着逃命啊!"
容远背着包裹,走得烦了,忍不住问道。
其实他是想把这些东西都扔了的,虽然它们曾经是他的心头好,但不代表容远就愿意把它们背在背上一起长途旅行。但帕特留斯却嫌他浪费,硬是收拾了两个大包裹。容远坳不过他,只得一人背上一个。
帕特留斯也走得气喘吁吁,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可能收拾得太多了一点,听到容远的话,他没好气地说:"臭小子,难道你还打算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一辈子吗?"
"老师,你说脏话了。"容远很纯良地提醒道。
帕特留斯累得用鼻子喷气来回应他。
"一辈子太长,我还没有考虑过。"容远将包裹调整了个位置,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说:"不过这地方也没有老师你说的那么荒凉啊!我就觉得这里很有趣。"
"有趣在哪儿?"帕特留斯吐槽着:"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呼......想像自己是这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国王吗?"
容远愣了一下,忽然手指着远处问:"老师不觉得那些东西很有趣吗?"
帕特留斯瞥了一眼,哼道:"除了天就是土,天天看,早看烦了!呼......呼......相信我,孩子,外面的世界比这鬼地方精彩多了!"
"......除此以外呢?"容远沉默了一下,不甘心地问道:"除了蓝天褐土,老师就没有看到别的吗?"
帕特留斯想了会儿。
"......还有寂寞?"
见鬼的寂寞!
容远不再说话,沉默地将目光投向远方。
【你们......到底是什么呢?】
在天与地的交界处,一只难以想象其巨大的野兽正卧在地上。它外形如狐,尖耳长嘴,浑身细长的白色毛发在风中微微浮动,一条蓬松柔软的尾巴覆盖了半个身体。
它静静地趴在那里,身躯如连绵的山脉一样庞大,每一根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都折射着斑斓的光辉,美丽无比。
此刻,它微微侧首,柔和的目光仿佛正注视着容远两人,但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让容远感受到丝毫威胁。
这些日子,容远每天都能看到无数生灵在禁区的天空中徘徊,偶尔也会有一些生灵像眼前这只一样落到地面上来。它们也会嬉戏、猎杀、争斗、繁衍和死亡,但似乎跟现世的人类没有任何交集,也根本不会对物质世界造成任何破坏。
容远曾经尝试跟它们交流,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曾靠近过一只落到地面的奇妙生灵,但他却无法触碰到它们。
就算这个世界本身就很神奇,但它们一定也是更加奇妙的存在吧?
容远觉得,自己现在的学识不够,能力也还很弱小,所以才无法跟这些生灵交流。
或许在它们眼中,现在的自己就跟地上的蚂蚁一样,根本不值得加以关注吧?
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进入它们那个世界的方法。到那时候,他还会回来的。
【唔......】
【总觉得刚刚好像立了什么不得了的flag啊!】
容远摇了摇脑袋,看着远方,轻声道:"再见。"
巨大的白狐当然没有回应,它安静地就像一个幻影。
帕特留斯听到了容远的低语,再看看什么也没有的远方,想了想,觉得自己懂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
有一次,妻子莉芭玻要把那孩子穿破了的鞋子扔掉,儿子哭着哀求他妈妈不要这么做,还说:"鞋子都是我的好朋友!破了也是好朋友!不要把它们扔掉好不好?"
--现在的容远可能也是这种心情吧?
这方在别人眼中荒凉、枯寂、可怕、无趣的天地,在他眼中已经是朋友了吗?
帕特留斯这么想着,把自己儿子的模样套在容远身上,不由露出了异常慈爱的"姨母笑"。
走在旁边的容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好像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恶意。
..................
灰褐色的土地开始逐渐被绿色吞没,远处能看到村庄里升起的炊烟,容远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段漫长的路程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前面的村庄并不是之前遇到灵怪的那一个,在帕特留斯的坚持下他们绕了一大圈的路,本来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最后两人用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堪堪走出死亡禁区。
这也幸亏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靠近禁区边缘,不然还不知道要绕多久的路。
不过,也因为他们绕的实在太远,路线太过曲折,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迷路了。
当然,迷路的主要是帕特留斯,因为容远本来就不认识路。
背着大包裹好不容易从死亡禁区走出来,帕特留斯已经快要累死了。不过因为在容远面前还要维持老师的形象,所以他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没有一次主动要求休息,也不好意思说出迷路的事实。
一路上,帕特留斯都盼着容远能嚷嚷着要休息,谁知道这小子嘴上经常抱怨,实际上却体力惊人。一路走下来甚至连汗都没有一滴,神情轻松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能原地蹦哒起来。
【这......这还是人吗?】
看到村子的时候,帕特留斯差点儿流下感动的泪水,腿一软,直接就趴地上了。
它一步都走不动了。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正好也吃顿饭。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我肚子都要饿扁了。帕特留斯老师,你饿不饿?老师?"
容远转头,没有看到帕特留斯。茫然地找了找,才在身后不远处看到了滚到一个水沟里、只露出脑袋的帕特留斯。
"老师?"
容远实在不能理解帕特留斯的行为--您这是在干嘛呀?
帕特留斯脸色爆红。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趴在地上的时候看到容远回头,想站又站不起来,下意识地就滚到水沟里藏了起来,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心里咯噔一跳,尴尬地手脚都快要涨红了。
幸好他现在是老鼠,有一身皮毛挡着,脸红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也幸好......水沟里面没有水,不然他会更狼狈。
帕特留斯轻咳一声,十分严肃地冲着容远比划了个他自己都不明白什么含义的手势,又示意容远赶紧躲起来,一副"发现重大敌情、急需躲避"的模样。
容远迷惑地看了眼被帕特留斯扔在路上的大包裹。
说真的,有这东西在,他的躲藏有意义吗?
不过毕竟帕特留斯比他年长,比他经验丰富,也比他更了解这个世界。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呢?
于是容远学着帕特留斯的样子,先将包裹扔下,然后跳进水沟里藏了起来。
看到他扔包裹的动作,帕特留斯又是老脸一红。
此刻他心中忍不住庆幸--幸好容远已经失忆了!
失忆好啊!失忆以后就像一张白纸,不管再怎么聪明,还是很容易忽悠的。
要是今天这一幕也能忘掉就好了......不知道容远以后想起来了,会怎么看他这个老师。
算了,先把眼前应付过去再说!
容远像只仓鼠一样探头看了看水沟外面,麦田青青,能看到昆虫和鸟雀,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帕特留斯老师,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容远小声问。
帕特留斯脑筋急转,还真被他迅速想到了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他叹息一声,说:"容远,你忘了......我现在在别人眼中,可是灵怪啊!"
"我可以为你证明啊!"容远说:"你和我走在一起,但却没有攻击我,人们应该不会立刻就动手吧。只要他们愿意听我们说话,你就证明自己依然有理智的事实。"
"或许我是可以证明,但是容远啊,你应该还记得我上次告诉你的--有史以来,从没有灵怪还能保有人类时期的记忆和理智这个事实!"
"嗯,对,你是说过。"
"那你觉得,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会是什么反应?"
帕特留斯本来只是想找一个搪塞容远的借口,但说着说着,他自己是真的严肃起来了,心头微颤,竟是一时间不敢细想。
容远想了想。
在他的想法中,这当然是好事一件。说不定能从帕特留斯的身上破解出异灵化的秘密,如果能找出让异灵化的人不再失去理智的办法,那么很多悲剧就都不会发生,很多人也不会死去。就算家人、朋友变成了灵怪,也只是换了一种模样陪伴在亲人身边。
但是......作为第一个特例、同时也是研究对象的帕特留斯,他会怎么样呢?
一瞬间,许多画面从容远的脑海中闪过--
躺在实验台上血肉模糊的躯体;
锋利的手术刀从血肉之躯上划过;
囚笼中绝望嘶吼、愤怒咆哮、麻木绝望的脸;
一只枯瘦的手从尸体堆中伸出,然后无力地垂下;
巨大的透明罐子中、奇形怪状的生物......
他不知道那些画面是真实的、还是仅仅只是自己一瞬间的产生的联想,但容远已经对此感到深深的战栗。
"不行!为了你的安全,不能让别人发现!"容远皱眉果断地说。
"没错,所以我肯定不能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帕特留斯点点头,赞同地说道。
他将心头刚刚产生的恐惧擦掉,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刚才的事圆过去了。
容远皱眉看了看周围,虽然四周没有一个人影,但在他的想法中,这里已经变成一个危机四伏之地了。
"要不,老师你先回荒漠......如果担心灵师的话,可以换个别的地方藏起来,反正荒漠那么大。等我找到了能解救你的办法,再回来找你?"容远提议道。
帕特留斯摇摇头:"不行,你现在连怎么用灵念都忘了,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离开。而且......"
他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在荒漠生存。"
生命禁区中没有水,没有植物,没有任何生存必需的资源!更没有任何陪伴,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风景也是万年不变的单调,时间长了,再坚强的人都会疯掉的。
而且在那种地方生活,即便容远给他留下足够的食物和饮水,但灵师的灵念也会被禁区的力量极大程度的压制,压制得久了,甚至会因为灵念枯竭而死。
实际上这段时间,帕特留斯在禁区的每一天都很难熬,也就是容远这种非人般的存在才能若无其事了。
"那......我把你藏在包裹里怎么样?"容远又提议道。
他们的两个大包裹,每个都至少能装一只半的帕特留斯。
说真的,帕特留斯此时可耻的心动了!
拖着两条酸到几乎要断了的腿自己走,和舒舒服服躺在包裹里被人背着走,选哪个,还用说......
眼前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没有半分对自己信口开河、疑神疑鬼的质疑。
帕特留斯暗暗唾弃自己一番,然后说:"不用,你给我找个大点的盔甲就行,头盔能完全遮住脸的那种......我可以假装成你的侍从。"
衣服、手套、长靴,已经将他身上露出皮毛的地方都遮住了。只要挡住脸,再说两句话,一般人也绝不会脑洞大开到怀疑他是灵怪。
当然,话一出口,感受到浑身上下的酸疼,帕特留斯内心就流下了后悔的泪水。
"这样......就行吗?"容远问。
说得那么严重,结果只是需要一个头盔?这些话也需要藏起来才能说吗?
"这样......就行!"帕特留斯咬牙道。
容远默默扭过头,看着眼前水沟里一只慢悠悠爬过去的毛虫,心说: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跳进来?】
容远此刻的疑问,很快就被他自己找到了答案--当他看到帕特留斯是以何等艰难的、别扭的姿势从水沟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噗......"
神经极度敏感的帕特留斯立刻回头,看到容远正轻轻松松地从水沟里跳出来。
"你刚才是在偷笑吗?"帕特留斯黑着脸严肃地问。
容远立刻摇摇头:"没有。"
"你有!"
"没有!"
看着容远无辜的表情,帕特留斯磨磨牙。
揭穿了干什么?揭穿了,他自己就不丢人了吗?
胖老鼠扭过身子,艰难地挪了两步,但每个细胞都似乎在抽搐着跟他的意志作对。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自暴自弃地发火道:"我不走了!我是老人家!我需要休息!"
容远耸耸肩,忍着笑,从里面流水般地取出来一堆东西,点起灶,架上锅,取出水壶,各种菜或者切块或者撕片扔进锅,最后再烤一把肉串。
"滋溜--"
帕特留斯坐在旁边,惬意地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放下茶杯,两只爪子捧着碗,充满期待地看着水里翻滚着的各种红黄白绿的食材。
"唉,容远啊,你这厨艺真不错,很不错......我这辈子,就没有见过做饭做得比你还好吃的人了。"
美食当前,刚才的那点点气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帕特留斯失忆般地忘记了刚才他对容远的恼火,转而开始惯例吹彩虹屁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以前要不就是个医生,要不就是个特别棒的厨子。"容远得意地说。
当然,他现在做得只是最不需要技术含量的火锅,底料还是来自商城,而功德商城中还有无数比这要豪华得多、也美味得多的菜肴。
但容远迷之自信,认为只要自己想学,没有什么事是能难得倒他的,做饭这种小事当然更不在话下。
火锅这种东西,不一定有多好吃,但一定不会太难吃,而且香味必然是足够浓郁诱人的。在沸水翻滚的时候,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就随着风远远地飘了出去。
"好了没?好了没?"
帕特留斯舔着嘴唇,每隔半分钟就忍不住问一遍,终于等到容远说:"好了,可以吃了。"
"太好了!"
他欢呼一声,急忙伸爪去抓漏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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