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留斯看到他拿出来的这一堆东西,惊讶极了,然后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家伙拿出这些东西,该不会就是为了让他吃着、自己看着,好趁机嘲笑自己吧。
别说,这么一想,帕特留斯忽然觉得对方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啊!
反正他是不相信这小子能有这么细心体贴的举动的!
然而打脸的事很快就来了--虽然这脸打得让他很是高兴--容远把那一盘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看他还站在门口,不由奇怪地问道:"愣着干什么?你不是饿了吗?"
看懂了他的意思,帕特留斯高兴地走进去,先是认真地对容远鞠躬道谢,然后才坐在椅子上,拿起水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了小半瓶,然后才端起碗来喝粥。
他坐姿端正,行止之间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即便是饥渴到了极点也没有暴饮暴食,显然身份不凡。但容远对这些没有探究的兴趣,他只是从给自己拿了一杯冒着冷气的肥宅快乐水,靠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惬意地透过窗户欣赏着远处天空中无数生灵游荡飞翔的景色。
帕特留斯珍惜地吃掉了最后一粒米,满足地叹口气,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肚子,转头对容远说:"谢谢了,小哥。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容远。"容远指了指自己,慢慢说:"我,容远。"
"哦。"帕特留斯明白过来,在心中反复练习了两遍,然后道:"容远。"
容远点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赞扬。
帕特留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他拿过不知多少荣誉,还得到过国王亲自颁发的奖章,也只觉得寻常。但此时竟然会为一个竖起来的大拇指而感到高兴。
"我叫......"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真名。
异灵化之后,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算是父母兄弟恐怕也已经认不出他了。所以就算他现在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认出他就是曾经那个鼎鼎有名的帕特留斯。
--当然,实际上他现在是不能出现在大街上的,不然肯定会被人打死。
或许当对面这个小哥知道他究竟是谁以后,就会立刻态度大变吧?是鄙夷?好奇?同情?还是厌恶?
但迟疑一阵后,帕特留斯最终还是坦承道:"帕特留斯。我、我是帕特留斯。"
让他放心又失望的是,容远听到他的名字,只是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只是听到汤姆或者杰米之类寻常的名字一样。
显然,这小子根本没有听说过伟大的帕特留斯大人!
是从哪个山沟里钻出来的吧?
但是这建筑的风格,他的语言,还有他的能力......
这小子难道是从其它大陆来的?
帕特留斯试探地问道:"容远,你......你来自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啊!"容远随意地说。
帕特留斯以为容远说的是自己来处的名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像他听懂了一样。然后又问:"刚才的那本书,是你的灵器吧?"
他想起之前容远认真研究书本的样子,猜测道。
--灵器吗?
容远摸摸下巴,自己也说不准。
虽然他知道那本书册是《功德簿》,但《功德簿》是什么?容远还真不知道。
帕特留斯察言观色,笃定那本册子肯定是特别的东西,便笑着猜到:"那......这栋房子,还有这房子里的东西,都是你那件灵器带来的吗?"
话音刚落,他就见面前的容远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我猜错了吗?"帕特留斯不确定地说。
容远慢慢地摇了摇头,又盯着帕特留斯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功德簿》会把帕特留斯抹杀掉呢!
但现在看来,知道《功德簿》、亲眼看到它,甚至还猜到一部分《功德簿》的能力,是不会被规则之力抹杀的。
那所谓的【任何拥有独立意识、不受契约者掌控的生命体不得以任何手段获知功德簿的存在......】这句话,应该不是简单字面意义的知道这本册子,而是知道它的名称、了解它的威能、清楚它的规则机制等等,获知到一定程度,才会被规则之力抹杀掉吧?
这么想着,容远忽然又想起另一条规则,便取出《功德簿》,慢吞吞地推到帕特留斯面前。
"怎么......我可以看吗?"
帕特留斯受宠若惊,满脸讶然地问道。
灵器与灵念、生命相连接,如果灵器受损,灵师本身也会受到重创。而且灵器中包含着一个人灵念的很多特性,若是被敌人了解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弱点而针对。所以如果不是非常信任的人,是绝不会让对方看自己的灵器的。
见容远并不迟疑地点点头,帕特留斯擦擦手,珍重地用双手把《功德簿》捧起来,然后翻开。
他很快就把这本册子翻到了头,发现它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本,甚至都感受不到任何灵念特征。
帕特留斯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容远,却见对方含笑示意他可以仔细研究。
于是帕特留斯抱着《功德簿》,先是看,然后闻,还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然后又聚集起他微弱的灵念各种试探,如果不是不好意思,他都快要用舌头舔了,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容远吸溜着快乐水,笑眯眯地看着他研究《功德簿》,眼中闪烁着奇异的亮光。
帕特留斯看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又换了几种暴力的方式,终于发现了一些书册的特别之处。
他用手指偷偷地掐,没有留下任何指印。
他试着折叠、按压,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然后他想要撕下一块边角,但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没有如愿。
最后他干脆当着容远的面又扯又拽又拉,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给小小的书册造成任何破坏,同样他的灵念覆盖在书上,也没有发现半点异常的波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帕特留斯疑惑着,想要在上面浇一点水,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他伸手去拿水瓶,但指尖刚碰到水瓶,瓶子就"嘭"地一声爆炸了!
水花四溅,帕特留斯吓得跳起来,一脚踩在凳子边上,结果凳子一歪,将他整个人都摔出去趴在地上!
"哦,我的鼻子......"
帕特留斯捂着撞到地板的鼻子,鼻梁又酸又涩之下,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
"噶......咔咔......"
奇怪的响声从头顶传来。
帕特留斯仰头一看,只见头顶的吊灯歪了大半,然后砰地一下断裂,当头砸下!他连滚带爬地逃到一边,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感觉好像整个房子都在针对自己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身边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围观了全程的容远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笑得浑身颤抖。
帕特留斯茫然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明白过来,看着手中的《功德簿》,苦笑着叹息一声。
没想到这件灵器居然还带有诅咒之力,真是罕见。
不过......
他瞥了眼看自己一下就哈哈大笑一阵的容远,再次恨恨地磨了磨牙。
--这谁家的熊孩子啊?
打死算了!
容远:"请问我可以揍你朋友吗?"
帕特留斯皱了皱眉,又教了一遍,边写边说:"请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容远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学:"请问我可以揍你朋友吗?"
帕特留斯很奇怪,他这两天教容远说通用语,容远总是学得很快,发音也很标准,几乎从不出错。怎么今天......
他放下手中的笔,抬头仔细看了看容远,敏锐地看到他眼中还来不及藏起来的一抹调皮的笑意。
"臭小子!你给我好好学!"
帕特留斯暴跳如雷,抓起教案就拍在容远头上。
教案只有几张纸,很薄,打着也根本不疼,但容远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双手盖住脑袋,抗议道:"不许打头!你这个暴君!"
帕特留斯用比刚才还大的声音喝道:"不许说暴君这个词!这是对陛下的不敬!你想被绞死吗?"
他抓起教案,又在容远头上"嗵嗵"地敲了两下。
"过分!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人敲过我的头!"容远撇嘴愤愤地说。
"怎么,你恢复以前的记忆了?"
帕特留斯吼得口渴,喝了口水,努力心平气和地问道。
这两天里,他已经知道了容远失去了所有记忆的事,但每当他心生同情和怜惜的时候,这种心情总是会被容远自己给搅和的乱七八糟,最后只顾着生气了。
容远理直气壮地道:"没有!但我知道肯定没人这么对我!帕特留斯老师,你是第一个。很好,你已经打破了吉尼斯纪录,我记住你了!"
"吉尼斯纪录?那是什么?"帕特留斯没理会他恶狠狠的宣言,问。
容远眨眨眼睛,想了会儿,说:"我也不知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帕特留斯干咳一声,拿起教案说:"算了,等你下次想起来再说,我们继续--请问你能和我做朋友吗?好好学!"
最后三个字,他是大声吼出来的。
"请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请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请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容远鼓着气一脸说了三遍,然后自己回答道:"不能!"
"嗵!"
"啊!"容远叫了一声,盖着脑袋说:"帕特留斯老师,我真的已经全都学会了。你看我现在跟你这么顺畅的对话,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但你才认识了五百个字词!"帕特留斯敲着桌子吼道:"你是想当文盲吗?啊?光会说,不会看?不会写?!"
"但我已经学了两个小时了,我需要休息!"容远拍着桌子跟他吵:"学习应该是快乐的!应该劳逸结合!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你不能强迫我学习!"
"狗屁!学习就是痛苦的!不经磨砺,怎么能成才?"帕特留斯怒吼道:"今天你要不学够一千个词,你就别想下课!"
容远手疾眼快地抓起练习纸挡住帕特留斯的口水,但手上还是溅到了一点,加上听到"一千个词"这种可怕的话,立刻跳了起来,生气地喊:"我不学!你真讨厌!你肯定是因为太讨厌了,才会变成老鼠的吧?"
帕特留斯一愣,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灰败下来。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只是默默放下教案,低着头转身出去了。
不加思索的话一冲出口,容远就后悔了。他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挽回,看到帕特留斯离开时佝偻的背影,更是不知所措。
愣了一会儿,帕特留斯没有回来。
容远把桌子上的教案收拾好,洗洗手,然后把刚才帕特留斯教他那些东西都写了一遍,写的时候还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全都写完以后,帕特留斯还是没有回来。
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
容远来到门外,看到帕特留斯并没有走远,他就坐在附近一块土堆上,怅然地望着远方。
神色憔悴,背影萧索。
容远愧疚愈浓,他抿了抿嘴唇,却说不出道歉的话。
走到帕特留斯身后,容远迟疑片刻,小声道:"我把刚才的练习都写完了。"
"嗯。"帕特留斯回头看他一眼,长叹一声,道:"唉,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个讨厌的人!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是,没有!我瞎说的!"容远忙安慰道:"帕特留斯老师是很好的人!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
坐在土堆上的帕特留斯暗暗翻了个白眼。
【你失忆以后,认识的人就只有我一个吧?】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萧索地说:"认字......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学,那就算了吧......三五百个字词,也足够基本生活所需了。其余的,今后慢慢学也行。"
原本这就是容远想要的,但是看到帕特留斯失落神伤的样子,他咬咬牙,说:"不,我愿意学的。还请老师继续教我。"
"那......一千个词?"
"......好!"
"每个词都练习十遍抄写?"
"......好!"
"能保证今后认真学习吗?"
"能!"
背对着容远的帕特留斯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揉了把脸,再拍拍身上的土,收起嘴角上弯的弧度,露出一个带着三分伤感、七分欣慰的浅淡笑容,对容远轻声说:"走吧,先去吃饭。吃完饭后,我们再继续学习。"
容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地突然问道:"帕特留斯老师,你刚才是在偷笑吗?"
"没有!哪有?没有的事!"帕特留斯严肃地说:"没有证据就胡乱质疑他人是很不礼貌的事,你要记住,做人一定要谨言慎行!"
没有吗?容远疑惑。
虽然他确实没有看到,但他感觉帕特留斯刚刚就是很开心地偷笑了一下。
不过容远也没有追究,毕竟是他自己先说错了话。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回去。不一会儿,窗户中就漂出了饭菜的香味。
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容远已经精疲力尽,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躺到床上,金色罗盘就忽然冒了出来,一根迅速变红的指针指向远处。
容远一下就来了兴趣。
第一次罗盘指针给他带来了帕特留斯老师。虽然在教学的时候这位老鼠老师是个货真价实的暴君,但平时他们相处得还是很好的,帕特留斯也教给他很多东西。
这一次,指针又会为他带来什么呢?
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容远兴致勃勃地换上出门的衣服,对楼上喊了一声:"帕特留斯老师,我出去一趟!"
说完后,他也不等帕特留斯的回应,就顺着指针的方向走了出去。
一路走了很远,渐渐的,灰褐色的土地逐渐变了颜色,地面多了些零星的绿色,远处还出现了村庄的轮廓。
容远停住脚步。
罗盘指针,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
--这预示着什么?
他不知道,但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轰!"
夜色中宁静安谧的村庄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一栋房子忽然倒塌,尘土飞扬!
容远瞪大了眼睛。
飞扬到半空中的尘土中,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它周身都是宛如盔甲一样的黑色甲壳,面容狰狞可怖,巨大的头就像刺猬一样生出十几根细长的尖刺!
远远看去,那家伙至少有十来米高,村庄里房屋的高度甚至还不到它的膝盖!
隔着这么远,容远都能感受到那道身影爆发出的恐怖气息。他倒吸一口气,惊愕难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容远又看了一眼罗盘指针,黑色的指针弥漫着不详的气息,依然坚定地指向前方。
村子里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一些人从房子里冲出来慌张逃跑,有的人身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吼--"
震耳欲聋的吼声炸响!
巨大的怪物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无数人被吓得晕倒,空气似乎都在巨大的声浪下震颤!奇快妏敩
一时间,那些村民仿佛都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呆呆地看着魔神一般的怪物,身体僵硬地根本动也不能动。
怪物吼完,长及脚踝的双臂在身前胡乱砸了一通,四五栋房子被它砸塌,里面的人想必也没有幸免。但其他人并没有趁机逃跑--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恐惧所摄,使得这些人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没有能力做出任何反应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怪物个子很高,因为甲壳的关系似乎也不能低头,因此它其实根本没有看到自己脚下的这些村民,刚才的发泄只是它本能一样的举动。
然后它砸完房子,抬眼,注意到了自己视野中唯一的活物--容远。
"吼--"
怪物怒吼一声,四肢并用朝着容远大步冲来!
"那少年--快跑啊--"
当怪物越来越近的时候,容远听到村子里有人这样大声喊到。
他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看着怪物逼近,一动不动。
容远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就好像他被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他理智地认为面前的怪物非常危险,需要立刻逃跑!
另一个他则无来由地觉得这只怪物不过尔尔,就算这家伙看起来一脚就能把他踩扁,但容远却感觉自己似乎只要抬一抬手指,就能把它斩成两半!
【这种东西,也配让我逃跑?】
不知为何,他心中甚至这样轻蔑地想到。
容远像中了魔一样没有听从自己理智的建议,而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淡漠地看着迅速逼近的黑色怪物,看着它狰狞血红的眼睛和遍布獠牙的大嘴,微微抬起了手指。
容远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一些肉眼难察的微小电弧开始在他的指尖环绕,那样细小的电弧,却让他手指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细如发丝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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