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簿·灵域(与沫)

更何况......为什么要依赖于别人的庇护？为什么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好心上？
他容远，难道就不能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也保护那些他关心的人吗？
维诺尚且能够不顾辛苦地每天挥剑无数次，而他这段时间......连学习和冥想都往往需要帕特留斯老师再三督促逼迫。
连一个九岁的孩子都不如。
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因为实力不足而失去什么，那也不能责怪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的懒散和弱小！
那，可需要什么代价？
襄马含笑说的这句话，还有当时他带着几分调侃的眼神，让容远瞬间就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地位。
他知道襄马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恶意，或许只是在调笑亚莉克希亚对容远的追求，也或许还有为他们牵线搭桥的意思，但是隐隐之中，却透露出他们这种上位者潜意识里对容远的轻慢。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世界的中心，也不是所有人天生就该喜欢他尊重他。他在襄马府上得到的所有看似尊贵的对待，其实都是因为帕特留斯。
或者说......是因为襄马对帕特留斯的友谊。
他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或许失忆之前的他也曾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所以才会觉得这种对待理所当然。但显然，在这里他实际上并不具有那种地位和实力。
该从幻梦中醒来了！
因此这两天，容远不再出去想办法收集更多的功德，也不再参与那些看上去很重要很热闹的大事，每天除了关注一下达玛拉他们的研究进度以外，就是在这个静室中冥想修炼。
首先......要成为灵师。
然后掌握起码能自保的能力。
也许他会成为很厉害的驱灵师，比达玛拉还要厉害，不需要寄望于功德商城中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商品，凭借他自己就可以帮助帕特留斯老师恢复人形。
即便不能驱灵师，成为灵师的他再配合襄马的钓鱼计划，也能多几分把握，更不必把自身的安全都寄托在襄马的计划万无一失上。
种种思绪，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在脑海中权衡过一番后，容远再也没有花费心思去想过，更没有怨天尤人，指责这个，憎恨那个。他很快排空了所有的思绪，只一心地修炼、修炼、修炼！
......
帕特留斯暗中来看过他好几次，开始还觉得惊讶，不知道这个小子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多看了几次之后，惊讶和担忧都化作了欣慰。
他没有看错，容远果然是天生的灵师。
那种宁静到极致、仿佛已经跟自然融为一体的境界，就算是很多强大的灵师都只有在极为偶尔的情况下才能做到。因为人的心思流荡散乱，越是刻意去控制自己不要多想，越是会心猿意马思绪万千。
很多久经锻炼的灵师为了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冥想的时候不是真正地排空思绪，而是在自己的脑海中不停地构想一个最简单的物体比如一个圆球、一根柱子、一只笔等等。当他们把自己的所有思绪都集中到这一个物体上的时候，自然减少了思虑其它的可能性。
这种冥想方式无疑是取了巧的，而且他们冥想时的物体往往会影响到未来的灵念性质和灵器属性。有些人认为提前决定自己的发展方向没什么不好，甚至还为走了这种捷径而沾沾自喜。帕特留斯以前带过几个资质不怎么样的学生，不得已也只能这样去引导他们。但如果容远也如此，他却觉得太过可惜了。
如今，看到容远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发奋图强，感受到那种纯净至极的灵念几乎在伴随着呼吸极速增长，帕特留斯觉得比自己得到治疗还要高兴！
为了避免影响容远，他看了几次以后就不再经常过去，也让襄马家的那些下人没事不要过去，自己每天亲自收在外面，期待着容远破茧成蝶的那一刻。
......
容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窗外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在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其中静静地漂浮飞舞。
他看着那光柱，那尘埃，只觉得心中无比宁静，那些曾让他觉得慌乱、愤怒、委屈、迷茫的事，好像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容远之前曾经问帕特留斯："老师，怎么才能知道自己的灵念是不是蓄积到圆满了呢？我觉得我现在的灵念已经很强了啊！"
那时，帕特留斯没有明确地回答他，只是摸着长胡须笑道："不要紧，容远。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彼时容远不解，还对老师卖关子的行为有些生气，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的确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描述，也没有特定的象征，当他达到这个程度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就明白是时候了。
灵念原本就是精神意志的具现，那种蓄积到了极致、急需寻找到新的变化的感觉，是绝不会被人忽略的。
容远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出门，抬眼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帕特留斯坐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头一点一点的，显然已经瞌睡极了。但每次头耷拉下去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像是被惊醒一样猛地坐直，擦擦嘴角的口水，然后继续努力跟睡魔抗衡。
狄克抱着剑站在不远处，闭着眼睛，神色冷漠，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但听到容远这边的动静时，他立刻抬头看了过来，眼中是不容错认的专注和关心。
容远站在门边，笑得温柔，也笑得灿烂。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两个人，他们都在关心着他，保护着他。
他自然也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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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收回自己的灵念，放下手,帕特留斯看着容远,既欣慰又骄傲,不知怎地,还有一点点难过，叹息道："没错,灵念已经蓄积到圆满......比我想得还要早一些。"
容远嘴角微微一翘，又强行压下去了。
帕特留斯道："你现在，已经可以成为正式的灵师、确定自己的特性了。"
"是。"容远期待地说。
帕特留斯心中暗叹一声，然后道："你之前已经知道,灵念是一个人思想的力量。万物有灵，但绝大多数的灵都只存在于自身,就算是最具有天赋的人类，百分之九十以上也是穷尽一生都无法把自己的精神和思想化为实质的力量。而这,就是普通人和灵师的根本区别。"
他伸出手来说："把你的手放上来，放松精神，我来引导你进行初次的灵念具现化。"
狄克在旁边守护，听到帕特留斯的话,他眉毛微微一挑，看了一眼老鼠老师,没有说话。
虽然他不是灵师，但他其实也是曾经寻求过成为灵师的办法的。只可惜他的灵识之海的那层壁垒是在太过于坚实，想尽办法也没有破开一条缝隙，因此只能断绝了灵师之路,最终成为了一名剑士。
不过以狄克曾经的身份地位，自然能轻易了解到很多关于灵师的知识。他知道很多学徒在成为正式灵师的这个阶段要花费很长时间，因为他们的老师往往只是说明方法，让他们自己去尝试、去思考。个人的悟性不同，能力有差，有些学徒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领悟，有些人可能要在这个阶段蹉跎几年甚至十几年。
因为灵念具现化是个非常抽象的过程，再详细的语言都难以描摹。但只要成功过一次，后面就比较容易掌握方法了。
帕特留斯现在所用的，其实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引导方式。就算是至亲之人，若不是后辈长时间都难以突破，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因为这样引导，如果学徒心存歹意或者控制不好自己的灵念，会对引导者造成巨大的伤害。即便一切顺利，也会让损耗大量的灵念，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不过想到最近的种种事，还有亚莉克希亚的态度，狄克也能理解帕特留斯这么做的原因容远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必须尽快掌握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想到自己最近调查到的一些事，狄克目光微沉。对于帕特留斯的举动也便没有多说。
容远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把手放了上去，感觉到自己手心中那对毛茸茸的爪子又小又软，藏在毛发里面的趾还有点凉，很想捏一下玩，但想到老鼠老师肯定会生气，又忍住了，只是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然后，他感觉到帕特留斯的灵念像潮水一样漫了过来，很快就将他全身都淹没了。庞大的灵念却像羽毛一样轻柔，像春风一样和煦，令他不知不觉间就沉醉了进去，微微闭上眼睛。
他听到了风吹过树叶时的沙沙声，雨点淅淅沥沥地落在草地上，但又有温暖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皮上仿佛还能看到跳跃的光斑。
"睁开眼睛吧。"
老师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疲惫。
容远睁开眼睛，微微一愣。
静室不见了，狄克也不见了，那些雕梁画栋、华屋美舍都不见了！
眼前的竟然是一处农家小院。
三间青瓦房，面积并不算很大，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布置还算清雅。
院中有两棵大树，一垄菜地，都蔫哒哒的，给人一种垂头丧气的感觉。墙边还有一个狗舍，一只黄狗趴在前面，吐着舌头，便是看到他们，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就闭上眼睛趴在那儿不动了。
农家小院后面，可以看到一轮红日，比真实的太阳要大很多，播撒着柔和的光辉。不远处又有几朵云，不断地落下淅淅沥沥地雨水，但那雨水落地以后就消失了，地面始终是干燥的。
在这农家小院以外，还有广袤的青山、潺潺的小河、无边无际的田野。但只有他们脚下的这一处小院是真实而具体的，院子以外的环境则显得有些虚幻，有的地方还扭曲了，仿佛是透过哈哈镜在看一样。
院子外面的田野上还有一些动物，如麋鹿，如虎豹，如山鸡等等，现在却也都像那条黄狗一样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有的甚至半边身体都消失了。
"老师，这是......"
"这是我的识海之境，是存在于思维世界中一个独属于灵师本人的、既真实又虚幻的空间。你我现在只是思维意识进入了这里，真正的身体还在外面真实的世界当中。"
站在容远身边的帕特留斯看了一圈识海之境的情况，神色平静，甚至还有心思笑着调侃道："你来的时间不巧，要是以前，这里还是蛮热闹的。可惜现在，我也只能让你看看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院子了。"
"这些......"容远指着那些虚幻扭曲的景象问道："这些都是那个诡异灵念造成的吗？"
"没错。不过别担心，它现在吞噬的只是最外围也最不结实的一部分，那一方空间我本来就还没搭建好，只是个模子，所以也最容易异变。不过它真要吞噬我至少也需要十年八年的时间才行。我们脚下的这个院子可是我识海之境的基点，没那么容易被破坏的。"
说着，帕特留斯还用脚使劲地剁了两下地面，好像在证明它有多么结实。
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黄狗掀起一只眼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嘲笑。
帕特留斯没注意它，容远倒是看到了，心中有些惊讶。
大黄狗眼珠一转，又扫了他一眼，眼神清澈中似乎带着几分审视，正当容远考虑着是不是要打个招呼的时候，它又闭上了眼睛。
帕特留斯伸手指了下天空中那朵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下雨的云朵，说："你看看那个，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容远原本并没有注意那云朵，之前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此时听到帕特留斯的话，仔细看了一阵，忽然觉得这形状......他似乎确实在哪里看到过。
但是......云，不是千变万化的吗？
帕特留斯笑了笑，双手比划了一下，那朵云朵上似乎分裂出了一个迷你云，除了大小有差别以外，两者的形状竟然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帕特留斯再一招手，那朵迷你云就瞬间出现在容远面前，还不断地落下同样很迷你的小水滴。容远伸出手，落在手心的水滴凉凉的，让人觉得精神仿佛都得到了某种温暖的抚慰。
帕特留斯道："这就是我的治疗之云。"
容远恍然大悟，道："啊！！难怪我之前不管怎么模仿你的手势都招不出这种小乌云来！原来是先在识海之境中有这种云，然后才能把它具现到外面的世界中对吗？"
"没错。手势其实只是一种媒介，真正的力量都在你的识海之境当中。"帕特留斯伸手一挥，让小乌云回到它的本体中去，然后两只凳子忽然出现在身边，他示意容远坐下，然后道："你应该还记得，我曾经告诉你，灵师当中对灵念运用到极致的力量有一种描述我说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容远喃喃道，然后抬头看了一天天空中那轮巨大的太阳。
"对。"帕特留斯先点点头，然后道："但我的这个太阳不是，它其实是我的识海之境和灵识之海的连接通道。"
"这两者不是一回事吗？"容远不禁问道。
他本来还以为他们现在就在帕特留斯的灵识之海中呢！
"当然不是。"帕特留斯笑道："灵识之海的力量无穷无尽，但这里......只是从那里延伸出来的、能被我利用掌握的一方小小空间而已。"
帕特留斯伸手在面前的虚空中一敲，一张木制的小圆桌就突然出现了，仿佛是从空气中挤出来的一样。随后一块带着小碎花的桌布出现，自动伸展、铺平。接着空气中又挤出了一个圆嘟嘟的小茶壶，两只同样胖嘟嘟的杯子，最后掉出了一盏壶盖，当啷一声准确地落在小茶壶上。
壶嘴中，冒出了带着缕缕清香的热气。
帕特留斯提起水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茶水，说道："理论上来说，凡是你能想象到的，灵念都能为你做到。然而要有光、便有光只是传说中的一种境界。事实上，大多数人刚刚成为灵师的时候，就连用灵念凭空移动一片树叶都觉得困难，更不用说造物了。"
"经过长时间的锻炼以后，有些人能做到将灵念收发自如，但要做到一些别的事比如制造一朵迷你的治疗之云什么的，那又是另一种困难了。"
帕特留斯端起茶水，同时示意容远也尝尝看。
"人的思维就像一只跳脱的猴子，一刻不停地在变化、跳跃。尤其是在紧张的时候、战斗的时候，或者受到干扰的时候，要集中注意力去构造什么东西是非常困难的。你可能觉得自己已经十分专注了，做得非常好了，但思维中一个不经意的变化就可能将你所有的努力都摧毁殆尽。"
帕特留斯看着容远喝了一口茶，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喜悦和惊讶，然后探究地看着手中的茶杯，脸上的笑容十分慈爱。
"我曾经见过一个家伙，他本来想构造一块巨石挡住冲垮堤坝的河水，但不知道他在构造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一些什么念头，构造出来的竟然是一只巨大无比、浓妆艳抹的猪！当然，当那只粉红色的猪一屁股坐下来的时候，河水还是被挡住了。但是......等它开始朝制造自己的灵师抛媚眼的时候，他是真的吐了！"
容远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情景，忍俊不禁没有在现场看到当时那些人是怎样的表情，是在是太遗憾了！
"不过......能够在那种情况下还成功构造出这种有灵性的巨物，还将它的存在维持了数个小时，这已经是灵师当中数一数二的水平了！"帕特留斯笑了笑，又正色道："大多数人在危急时刻，最有可能的其实是什么也构建不出来！或者构建出来的是及其危险、自己也不能控制的东西！"
"所以，要稳定、持续、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发挥出灵念的作用，首先就要构建好你的识海之境。"
"比如我的治疗之云，我曾用了三天的时间去构建它，然后再用半年的时间日日观想、揣摩，增加各种细节，删除一些因为杂念而产生的缺陷，让它变得越来越真实、具体，就算放在真实世界中，也跟普通的云没有差别。接着再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一套唤醒它的钥匙这个钥匙可以是固定的手势，或者日常不会用到的一句短语，也或者只是为它起一个特殊的名字。要不断地加强你的钥匙和构造物之间的联系，让你的潜意识相信，当你使用这个预先设定好的钥匙时，任何情况下都指代这一个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