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挤出一抹笑,“不、不知道呢……”
“那就依南卿,放在花瓶里,摆在窗台上吧。”沈寒轻搂着南荼往回走,“朕记得,南卿很喜欢在窗台上摆花。”
南荼:“???”
他什么时候说要放在花瓶里了?
只不过是在心里胡乱想了想罢了,仙君难道会读心术吗?!
情况变得越来越惊悚,南荼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僵硬。
心中慌乱,兔子耳朵和兔子尾巴都快要冒出来了。
……好像快把小兔子吓傻了。
沈寒轻在心里想道,但丝毫没有要改的意思。
他带着傻掉的小兔子回了房,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巨大食盒,以及已经被摆到桌上了的几盘夜宵。
“南卿有心了,知道朕大费周章摘完花之后,会想吃点东西。”
如果吃的是小兔子就更好了。
“……”
南荼又怂又慌,情急之下,开始使劲呼叫天道。
可不知道是他的信息没有传出去,还是天道今日忽然决定早睡,呼唤了许久,都如石沉大海一般,迟迟没有回应。
完、完蛋了!!!
仙君越不明说,他心中越慌,在被带到桌边坐下后,都感觉椅子上像是长了刺似的,坐也坐不安稳。
但是,夜宵好香啊。
南荼在恍惚之时,小巧的鼻尖不自觉地动了动。
还热乎着的菜肴被沈寒轻用筷子夹到了勺子里,瓷白的勺子盛着满满的虾仁,递到了他唇边。
柔软的唇瓣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主动张开,将带着茶香的虾仁吞了进去。
“唔……好吃……!”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呆滞着的漂亮杏眼,忽然亮了一瞬。
沈寒轻将这道夜宵暗自记下,又给小兔子喂了一勺虾仁。
犹如霜雪一般的花枝已经被放在了花瓶中,灵力幻化而成的枝叶随着主人的心情,迎着月华,轻轻抖了抖。
巨大的圆月高悬在空中,泠泠清辉落下,将这座避暑山庄照得明亮如昼。
山庄的偏门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漆黑的尾巴尖儿一闪而过,粗硬的毛发像被镀上了一层银光。
黑狼直立起来,爪子一挥,微光闪过,门锁应声而开。
他之前已经试过尾随沈寒轻进入避暑山庄,可没跟两步,就一直有种被什么东西阻隔的感觉。
就好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远远地隔离在外,无法靠近沈寒轻。
黑狼刚到这座山头不久,以前也从未去过东都,没有见过皇帝,只是听别的妖说,皇帝周身都会有紫气之类的,便以为是真龙天子的紫薇真气在起作用,妖族才无法接近。
他在避暑山庄的外围徘徊了许久,思来想去,决定找个倒霉蛋上身,借用凡人的身体接近沈寒轻。
这也不能怪他,谁叫紫气太香了啊!
听说紫薇真气是大补,吸一口,说不定能抵得上数十年的修为!
他也不会拿小皇帝怎么样,只是有点馋,想抓着人多吸几口罢了,也不算过分吧。
黑狼眼睛一转,刻意放轻了步子,收起了尖利的爪子。
肉垫踩在地上,悄无声息地靠近偏门附近某个毫无防备的小内侍。
一团暗色的雾气悄然自黑狼身上升起,缠绕上了小内侍的脚踝,一点一点地爬上了他的背。
“……?”
小内侍奇怪地抖了抖腿,随后又觉得背上传上了一阵奇怪的感觉,像是什么人拍了拍似的。
他不禁想起了许多恐怖的夜间传闻,喉咙滚动着,明明不敢回头,可脖子就如同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缓缓往后转去。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一颗巨大的狼头,冲着他咧开了嘴。
獠牙森森,舌头猩红,咆哮着冲他咬来。
“啊——!”
短促的尖叫只持续了一半,便被强行咽回了喉咙里。
小内侍的眼睛一闭一睁,莹莹的幽绿自他眼底闪过。
黑狼活动了一下这具身体的手脚,嫌弃地“啧”了一声。
细胳膊细腿儿的,比他的人形菜多了!
若不是他的身体无法接近沈寒轻,他才不会委屈自己上了这豆芽菜的身!
黑狼皱着眉往前走,边走边嗅着空气中传来的那股紫薇真气的味道。
吸溜——
好香好香好香!!!
黑狼舔了舔唇,快速往紫气最浓郁的地方跑去。
然后就被巡逻的禁卫们拦了下来。
“喂!你往哪儿跑呢!大晚上的,不能随意走动不知道吗?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黑狼:“???”
什么?凡人晚上不能出门吗?
甚少接触凡间,只知道窝在各个山林中修炼,坐在小妖头上作威作福,大字不识的黑狼傻了。
面对禁卫的盘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上身的小内侍的腰间,就别着一块牌子。
禁卫们眉头一皱,再逼近了一步:“愣着作甚,说话!”
现在……还不适合打草惊蛇!
他还没吸到皇帝身上的紫薇真气呢!
黑狼深吸口气,撒腿就跑。
禁卫们:“???”
刺、刺客?!
腰间长刀出鞘,禁卫们提着刀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
深夜的避暑山庄外围很是热闹。
隔三差五就有火光亮起,一会儿在东面,一会儿在西面。
潜入山庄的“刺客”的水平菜得很,好像也不认得路,没有往沈寒轻所在的小楼钻,但非常能跑。
禁卫们抓了半天都没摸到人,差点累趴下。
黑狼也快要累趴下了。
想混到皇帝身边,怎么、怎么这么难?!
可恶啊——
他也不知道翻进了谁的院子里,一翻进去就躲在了墙根处,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禁卫们呼啦冲了过来,敲了敲门。
不知道是不是黑狼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门敲得……非常礼貌?
黑狼:“?”
毛茸茸的黑色狼耳从小内侍的发间探了出来,往院门的方向偏了偏。
主屋的门开了,走出来几位宫女。
领头的宫女要年长一些,命人打开门后,和外面的禁卫队长交谈了几句。
黑狼敏锐地捕捉到了“太后”这个词。
喔!太后!皇帝的亲娘!
黑狼的眼睛唰地亮了,眼底的绿光更甚。
他好像知道怎么混到皇帝身边了!
坐在小楼里互相喂着夜宵的沈寒轻和南荼,暂时还不知道黑狼在避暑山庄的各个角落搞出来的这些动静。
南荼被沈寒轻的“夜宵攻势”打败,晕晕乎乎地任人摆弄着。
递到唇边的是香喷喷的夜宵,还有仙君的贴心服务,席间他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关于“花”的字眼。
没多久,他就不自觉地沦陷了,掉马危机暂且被抛在了脑后。
被沈寒轻哄着哄着,白皙纤长的手指还捏起了一块糕点,亲自喂进了男人嘴里。
指尖被湿润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着,一扫而过。
南荼的脸颊泛着微红,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手只来得及缩了一半,就突然被男人握住了。
沈寒轻低下头,替他清理掉了指腹上残留的那些糕点碎屑。
温热和湿润再次传来,小兔子差点跳了起来,红着耳尖喊道:
“陛、陛下!”
沈寒轻只当没有听见他话语里明晃晃的羞恼之意,倾身过去,长臂一伸,将小兔子圈在了椅子里。
“南卿,快十日了,想吗?”
“臣、臣不想!”
“朕想。”
南荼耳尖一热,绯红洇进了白净的肌肤。
极具侵略般的温热气息逼近。
他听到沈寒轻低沉而喑哑的话语落下,耳垂上传来轻微的刺痛和痒意,接着便又是熟悉的湿滑。
腰……又、又软了……
后背和腿弯被揽过,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
南荼惊呼一声,抬手勾住了沈寒轻的脖子:“陛下,你……”
话音未落,唇瓣就似被惩罚一般,轻轻咬了咬。
低声的呢喃落在唇间。
床边的纱织帷幔被顶开,拂过男人肩头。
“南卿,帮帮朕?”
夜半时分。
怎么也睡不着的南荼咻地睁开了眼。
腰间横着条结实的手臂,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手心还残留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之感,南荼抬起手,小心地吹了吹。
仙君这十天里,都吃什么了?!
怎么会这、这么……
啊啊啊——
他想钻进被子里自闭,但碍于腰上的手臂,只能咬牙,盯着男人可恶的睡颜。
就在南荼想趁着沈寒轻睡着,狠狠给他一个脑瓜崩时,眼前忽然闪过一缕银光。
南荼愣住了。
不愿被提及的记忆霎时涌入脑海。
花……那支花……!!!
所以,仙君到底知道了多少呀?!
作者有话说:
兔兔:(抱头)啊啊啊失眠了!!!马甲还能捂得好吗?!
沈寒轻:(装睡)(抱紧小兔子)(对迟来的小甜品感到非常满意)
黑狼:(歪嘴笑)我可真机智啊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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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荼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 眼睛睁开又闭上。
他思来想去,这会儿夜深了,又不能将仙君摇醒叫起来问是什么情况, 只能憋屈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沈寒轻。
他琢磨不出来。
现在的情况,说是掉马了,也可以说是没掉,毕竟他完全不清楚,沈寒轻对他的事情到底了解到了哪一层。
一开始, 仙君以为他是妖,担心他会跑路, 找张晏生过来困住他。
后来,百花宴之上发生了那么多事, 张晏生就直接糊弄了过去, 沈寒轻也没有接着问后续。
大概就是觉得……他只是个普通的妖?
这次摘花回来, 仙君没有第一时间将花交给张晏生, 反而把花插在了花瓶里, 还说要摆着欣赏。
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和张晏生串通好, 让他摘假花这件事,还是知道……花是他变的?
他变出来的那棵大树在仙界随处可见,喜欢打扮自家院子的神仙人手一棵, 仙君看着那棵树, 应该不会想起来任何关于仙界的记忆……吧。
如果天帝把仙君踹下来的时候,将记忆都消除干净了, 没有偷懒的话。
这么晚了, 也没有人能帮他分析分析。
南荼无声地叹了口气。
天道姐姐呀, 你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
看来明天起来之后, 只能见机行事了。
不过,只要不被天帝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南荼不确定地想着。
大不了,就咬死了他是只普通的小兔妖。
飞升什么的,他才不知道呢,也没有想要报恩。
他只不过是,来了人间,想要找个地方玩一玩罢了!
南荼揪着薄被,小心地在沈寒轻怀里挪动了一下姿势。
其实,对被贬下凡了的仙君来说,就算是他兔仙的身份暴露了,仙君也只会觉得惊讶吧。
至于害怕,那肯定是没有的。
仙君的胆子大得很,都以为他是妖了,还做出了这么多夸张的举动。
说不定还会反应过来,自己找张晏生商量的那些事,对他这个已经飞升了的小兔仙来说,根本就一点用都没有。
仙君他……会不会觉得尴尬?
南荼盯了会儿墙壁上浮动着的光影,想到沈寒轻在知晓真相后,可能会面临的窘境,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为了遮掩唇边的笑意和心底的愉悦,他还得憋着忍着,不能笑出声吵醒沈寒轻,只能不断地扯着被子,换着睡姿转移注意力。
直到跟他一样,迟迟没有睡着,还在装睡的男人忍无可忍地伸手将他抱紧了。
脑袋也被男人按在了肩上,他才被迫闭着眼,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不多时便睡着了。
片刻之后。
幽深夜色之中,在被月光所笼罩的、暗影浮动的床榻间,沈寒轻抱着南荼,动作轻柔地换了个姿势,让少年能在他怀里睡得更舒服一些。
“小兔子,又在偷偷琢磨什么呢。”
他轻笑着,吻上了南荼睡得泛起了淡粉的脸颊。
南荼这一天都过得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将摘花和法器的事情做得太逼真太完美,他晾了仙君好几天。
等晾完了,却是自己都有些开始想念仙君的怀抱了。
睡着睡着,他人不仅一如既往地埋在沈寒轻怀里,手还要揽着沈寒轻的脖子,脑袋枕在沈寒轻手臂上,腿也在不老实地乱动。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睡姿有多么尴尬。
黏黏糊糊的程度看起来比以前更盛,看上去就是一副黏人到不行的模样。
“南卿,睡得好吗?”
他听见带着欲色的话语,随着温热的气息落在他唇间。
沈寒轻趁着南荼愣神之际,拥着他换了个姿势。
薄薄的被子被甩到一旁,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沈寒轻俯身,亲了亲南荼刚睡醒时湿漉漉、还泛着微红的眼尾,再往下,亲了亲白净小巧的鼻尖。
他似是没有想要听到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道:
“朕睡得不好。
“南卿,陪朕补个眠吧。”
纤白的手被炙热的大掌牵着带着,渐渐往下。
“……”
“???”
睡意霎时飞走了。
南荼咻地瞪大了眼,控诉地望向唇边染笑的男人。
“陛、陛下!”
“乖。”沈寒轻亲亲他,含着柔软的唇瓣,“一会儿就好了。”
南荼生气地嗷呜一口咬了过去:“信你个鬼!大骗子!我的手还疼呢!”
掌心细嫩的皮肤上确实残留着一些红痕,在晨间的日光之下看起来异常惹眼,可怜兮兮的。
沈寒轻被咬得“嘶”了一声,齿间的微红扫过将唇上被小兔子咬出来的血迹,愧疚地捧着他的手亲了亲。
“朕的错。”
“嗯!”
南荼哼了一声,以为沈寒轻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准备抽回手。
结果,抽了好几次,却怎么都没有抽动。
南荼:“?”
略微粗糙的指腹揉弄着泛着水色的唇,沈寒轻温柔道:“那就换一个地方吧。”
南荼:“???”
早晨的回忆在恍惚中结束了。
灵镜中的晁若看了眼南荼略微有些红肿的唇,若有所思:“原来你的嘴巴是因为这样才……”
南荼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没有!不是!只是因为我辣椒吃多了而已!”
“喔。”晁若点点头,没有揭穿南荼。
明明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吃着迟来的早膳时,还全程在灵镜里直播给他看。
桌子上一盘带辣椒的菜都没有,全是清粥小菜。
再说了,谁家早膳还放辣椒啊!
晁若担心再说下去会将又羞又气的小兔子气走,忙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之前找我的时候,说很担心会被照月发现身份?”
“是呀。”南荼捧着脸,担忧道,“总感觉仙君现在知道的好多啊……偏偏他每次说话都只说一半,急死人了!”
晁若摸着下巴沉思,没有出声。
南荼长长叹了口气,捧着脸的手改为将脸捂住,捂了个严严实实。
“还不如给我个痛快呢!!!”
“那个,小兔子,你先别急,照月最多只是觉得你是妖,不可能联想到神仙上面去的。”
沈寒轻还没被贬下凡之前,常年待在凡间。
一直蹲在仙界懒得挪窝,外加负责接引新来的小仙的晁若,一向跟他没什么接触。
晁若不太了解沈寒轻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听了从南荼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和沈寒轻相处的日常,他就感觉——
“你想想,你露出的那些破绽,还有照月的试探,是不是只跟妖族和兔子有关?”晁若淡定道,“照月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你是兔子了,但绝对想不到你是小兔仙。至于他说的那些话……估计只是故意逗你玩玩的吧。”
“……”
南荼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睁大了些许,“这,这样呀。”
晁若继续安抚着紧张的小兔子,连声音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嗯,所以你别担心,马甲再怎么掉,都不会掉光的。只要他不直白地说出来,要与你对峙,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到时候着急的人,也不会是你。”
最后这句话,晁若说得很小声,像是在喃喃自语,南荼没有听清。
听了晁若的一番话,他只觉得紧张忐忑了快一天的心,变得安稳了许多。
“我知道该怎么应付仙君啦。”南荼抱着灵镜,软着声音道谢,“晁若,谢谢你陪我讨论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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