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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蜜秋)


温遇河身板挺直:“还好,我不冷。”
他侧身看秋焰:“你是不是很冷?”
秋焰刚想说不,温遇河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他没说话,只是紧紧裹着人大步向前,秋焰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发热。
整个墓园只有极其幽暗的路灯,几乎看不清前路,秋焰记得温遇河现在在昏暗的地方看不清,便当了他的眼睛,待下到利宁墓区的石板台阶,温遇河突然顿住,低声对秋焰说:“看,他在。”
即便这么糟糕的天气昏暗的灯光,都能看到前方有个墓碑前坐着个人,似乎已经坐了许久,身上的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那雪人缓缓转头,看到两人似还笑了笑,说:“温遇河,你也来了。”
待走近,温遇河看到江小杭的身前放着一束香雪兰,这个季节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的花,江小杭似乎已经冻僵了,艰难起身,跟温遇河平静对视。
温遇河说:“你为什么要杀人?”
江小杭却问:“我杀了谁?”
“连星回。”
江小杭满脸都是冷笑:“连星回?他长成那样,我都把他当成阿宁,好不容易得到他,爱他都来不及,我怎么可能杀他?我怎么下得了手?”
秋焰听不下去:“蛋糕是不是你买的?外层糖霜添加的防冻剂是不是你弄的?连星回死于乙二醇中毒,这件事又如何解释?”
江小杭转向他,说:“对,是我买的,是我加的防冻剂,那又怎么样?我亲手把有毒的蛋糕喂给他吃了吗?你看到了吗?”
“要解释要狡辩,对警察去讲吧。”温遇河觉得江小杭已经疯了。
江小杭却置若罔闻:“温遇河,你想不想利江澎死?”
他观察温遇河:“我不相信,你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没想过这件事。”
秋焰拽着温遇河:“别回答他,别进他的圈套。”
温遇河却回视对方:“你说得对,想过。”
江小杭浑身抖了抖,笑的,然后说:“想过,哈哈哈哈,想过,你他妈只是想过,你敢做吗?这么长时间,你早就知道杀死阿宁的是谁,你又做了什么?而我,才刚刚知道谁是凶手,就已经去做了,温遇河,这就是你所谓的你爱阿宁?不,你不配!你他妈从头到尾都不配!”
温遇河死死盯着他:“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江小杭转身望向利宁的墓碑,重新蹲下来,手指抚着那张小小的黑白照,抹去雪花,说:“阿宁,差一点我就可以替你报仇了,差一点……可惜我相信了一个傻逼。”
温遇河已经推测出了一些事实,说:“你让连星回带着那盒蛋糕去杀利江澎?”
江小杭仍旧蹲着,不看他,盯着利宁的照片说:“是啊,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杀掉他,但是连星回,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竟然搞砸了,这个傻逼!”
他突然起身瞪着温遇河说:“你说,如果不是利江澎知道你和连星回见过面,对他有了戒心,你说我的计划会不会顺利实施?温遇河,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才导致了利江澎这个恶人到现在还活着!你他妈,应该以死谢罪!”
秋焰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江小杭:“你疯了!你弄出个漏洞百出的教唆杀人计划,失败了反倒赖上别人?江小杭,你才应该好好反省,你有没有对不起利宁的地方!利宁有你这样的朋友,才是他最应该后悔的事!”
这些话秋焰是故意的,一半是宣泄情绪,一半,是秋焰和温遇河早就讨论过的,不知道江小杭在利宁的案子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便以此来故意刺激他。
竟然奏效了,江小杭楞在了原地,然后发出一串悲怆的笑声,叫着“阿宁”,说:“我对不起阿宁的事,自会得到该有的惩罚,这点我绝不逃避,但是温遇河,无论怎样你也没法抹去,你才是害死阿宁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你爱上阿宁,阿宁根本不会被利江澎惩罚,我爱了阿宁那么多年,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这就是对阿宁最好的保护!你呢,自以为是地追求他,跟他谈恋爱,跟他同居,你知道利江澎是什么人吗?你不知道,你屁都不知道你就敢去爱阿宁,是你害死了他!是你!”
温遇河喘着气,他终于明白了:“所以,是你告诉了利江澎?”
江小杭点着头:“对,是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宁跳进你这个火坑里,温遇河,我真是恨你啊,恨你一无所有却自以为是,恨你又聋又瞎,我知道利江澎一定会教训你,会让你彻底远离阿宁,这就是我的目的。”
“我给他发了你们的照片,告诉他你们住在哪里,尤其是你,我告诉他阿宁是被你骗了,你罪该万死!”
原来一切的源头在这里,温遇河喘着气看着对面状若疯魔的人,嫉妒令人面目全非。
他说:“所以利江澎顺了你的意找了绑匪,想要教训我,解决我,但没料到最后受伤的竟然是利宁,江小杭,你口口声声最懂阿宁,最保护他,这就是你搞出这一切想要看到的结果?!”
江小杭痛苦地嚎叫了起来,“不,我后悔,我知道利江澎不会让阿宁跟任何人在一起,但我不知道他是个变态,不知道他竟然对阿宁也有想法……伤到阿宁不是我的本意……不是的,所以我要杀了利江澎,要杀了他……”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温遇河看着他,站在风雪里,拨通了周斐的电话。
警察赶到的时候,秋焰还随同交给警方一份录音,是刚刚江小杭所有讲过的话,他跟周斐说:“我希望,这份当事人的证词,可以令利宁的案子重查、重审。”

“利江澎是我见过的,控制欲最强的人。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是高一的暑假,利宁请我去他家里玩,在那个下午,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不管我在干什么,始终有一道目光紧紧跟着我,来自利江澎无所不在的审视,甚至我觉得那不像是活人的目光,他打量我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切都跟利宁给我形容完全不相符,他一直跟我讲他父亲是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只是十分严格,尤其在交友选择上,他每个朋友都要经过父亲的审核,那时候他还开玩笑说,小杭你家世好,学习也好,我爸应该挑不出什么刺来。
我后来想,也许是我太过其貌不扬了,又或许利宁从来没有对我表现出有超过友情的部分,利江澎虽然并不待见我,但勉强默许了这段友情的存在,但我从此以后都尽量避开他,很少再去利宁的家里,即使去,也再三确定利江澎是不在家的。
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利宁是领养的,直到他去世我都不知道。
后来,利宁跟我说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提醒过利宁,只是普通朋友你爸就如此严格,对你的对象,你爸不得连他祖上三代都得翻出来审一审啊,而且,最重要的,我说你爸应该不会同意你跟男的在一起。
利宁那时候有些愁,说也认为是这样,所以他决定瞒着家里,等毕业了,能独立了以后再说。
我觉得他胆子太大了。
但那时候还不觉得他会真的跟温遇河在一起,然而他们很快谈起了恋爱,甚至同居。
温遇河是我最讨厌的人,如果没有他,利宁不可能跟任何人在一起,甚至连朋友也只有我一个,但是温遇河轻易就抢走了利宁。
我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是我告诉利江澎他们在谈恋爱,当然,我没有那么蠢,这么惹利江澎生气的事,我是会很小心的,以免他一怒之下连我也一起惩罚了,我用匿名邮件发给他利宁恋爱的照片、视频,发了很多,还有温遇河我知道的所有个人信息。
按我的猜测,温遇河会被狠狠地揍一顿,也许以后只能瘫在床上,也许半身不遂,那就最好了。
我没有想到事情后面怎么会弄成了那个样子,怎么会是利宁被绑走,被性侵……应该得到这一切惩罚的难道不应该是温遇河吗?
你问我后不后悔所犯下的罪?
对,我后悔,这两年,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后悔中度过,不,你们搞错了,我并不后悔当时告密,而是后悔,惩罚温遇河的行为应该我自己来,而不是借他人之手,这样,利宁至少还能活着。”
在江小杭抓捕之前,警方根据时间推算和他的行动轨迹,已经查获调取到了他在翡城购买同款蛋糕,以及另一家超市购买防冻剂的监控,结合供词,江小杭制毒并教唆杀人的犯罪事实成立。
但连星回的死亡过程仍未破解,拿去杀人的蛋糕为什么会到了他自己的口中?
利江澎作为第一嫌疑人被警方逮捕,却又在24小时内就被释放,这件事被密切关注连星回死亡案件的网友们竞相传播,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利江澎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作为企业老总,许多行程都是公开的,从连星回自跟江小杭见面,到法医推断出的连星回死亡时间内,他在各个时间点都或有人证,或有物证,能证明他与这起案件无关。
在被审问关押24小时后他离开警局的一刻,无数媒体蜂拥而上,利江澎面不改色侃侃而谈:“近期围绕在本人身上的流言蜚语甚多,我想说这是一个法制的时代,不管谁做了恶,自有法律来制裁,而一些居心叵测,又毫无证据的人只会给他人泼脏水,找不到证据,那就肆意妄为地发泄情绪,这些都是极其不可取的,我的原则从来没变过,如果有证据,欢迎来告,如果没有,就请做一个安分守法的好公民,后者的反义词,大家可以参考最近江小杭先生的处境,污蔑他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同样,这段采访视频在网上遭到了大范围转发,支持利江澎的人认为“一切以证据说话”,“清者自清”,而另一派则群情激奋地宣喊一切不过是资本的力量,利江澎这样段位的人,要处理一个连星回,又何须亲自动手,他的那些“不在场证明”根本做不得数。
喧嚣之下,秋焰焦灼地关注利宁案究竟能不能得以重查重审。
最近他往公安局跑的次数比前26年加起来都多,并以执业律师的身份起草了申请利宁案重审的材料,包括江小杭的供词和录音,包括季颜作为教授,对她亲手检测的两份DNA的检验结果的记忆,最重要的,是当事人温遇河对案情所有细节的回忆,那两份DNA记录虽被黑客入侵销毁,但他凭记忆默写出了两份检测数据,一同附上。
秋焰知道这份材料里仍然缺乏所谓“铁证、实证”,但至少撕开关于利宁案原判的疑点,令它得以重审,他认为应该至少可以做到这一点。
案情说明及相关材料需要交由检察院审核,通过后再递交法院。
熬了好多个通宵后,秋焰的气色并不好,再次去检察院,他最不希望碰到陆辞,然而陆辞就跟知道他要来似的,在他必经之路的走廊楼道口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人。
秋焰不欲多言,直接想擦身而过,而陆辞偏偏拽住他:“又为了温遇河的案子来?”
秋焰不轻不重地挣了下,胳膊从他手中挣开,说:“有事吗?”
“有事,”陆辞神色莫辨,靠近了说:“最近我往公安局跑的也不少,听说你要给一个案子翻案?”
“不用神神秘秘的,”秋焰站定了说:“就是利宁案。”
陆辞说:“为了这么个人,真的值得吗?”
秋焰根本不需要回答他这种问题,陆辞却又说:“院长和老师知道你跟他的关系吗?知道你这么拼命工作,争取所谓法律的公平,都是因为你喜欢上了一个假释犯吗?”
秋焰愣住,对陆辞的人品他早已不报希望,但仍然被他的无耻刷新了下限,陆辞的神色耐人寻味,似真诚劝慰,更似恐吓威胁。
秋焰说:“你在威胁我?拿我父母威胁我?如果我递交申请材料你就跟我父母诬告我跟假释犯谈恋爱?”
陆辞缓言:“我是为你好,从来都是。”
秋焰笑了:“你去告吧,我自己的父母,如果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也白做他们儿子了,陆辞,你少在我面前玩威逼利诱那一套,没用,只会让你看起来更脏。”
陆辞毫不为所动:“你还是小孩?还相信这个世界就是非黑即白?很可惜,不是的,你以为的正义也许根本就是谎言,你被保护得太好了,多看看这世界的真相,多学学真正怎么生存吧。”
“你不用教我你那些生存之道,什么如何媚上欺下,如何蝇营狗苟,我用不着,你那句话说得对,我们从来都是两路人……”秋焰快语到一半,突然记起温遇河曾经问他,那个渣男这么对你,你都不反驳的,你是机器人吗?
这一刻他突然很不想做个正人君子,对付下三滥的招谁还不会?于是笑了笑,说:“差点忘了,陆辞,你说,你那位市长侄女的女朋友,知道你其实是个gay吗?”
陆辞怔住,秋焰继而缓声说:“还有,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递交材料?你又不是当年利宁案的公诉人,我想揪出利江澎的真面目,你在着什么急?”
陆辞不自觉离他远了些,沉声不语。
秋焰盯了他一会后转身离开。

这段时间陆辞的眼皮一直在跳,心有不详。
这份不详的预感在他收到沈原信息的时候都化为了实质,沈原照旧寒暄:陆检近来可好?
陆辞跳着眼皮回:沈助,这段非常时期,我们还是尽量少联系更好?
又觉得语气太过,找补了句:对利总也好,他现在的处境跟检方联系,只会再惹上行贿的传闻。
沈原回给他一个笑脸,说:还是陆检行事稳妥。
陆辞稍稍放下心,白日里照常办公,晚上原本定了餐厅跟许多斯吃饭然后一起回他的住处,许多斯却临时跟他说,他大伯家晚上有家宴,她得过去,今晚应该就在那边了,陆辞看着这条消息,记起早上碰到秋焰时他的那番不知道是威胁还是嘲讽的话,眼皮无端端又跳了几下,终于横下一条心问许多斯:咱们谈恋爱,也住在一起这么久了,这关系啥时候可以公开啊?
他指的是对双方家长公开,顺便把婚事定下来,许多斯的家世样貌,陆辞觉得十分拿得出手,但许多斯却迟迟不肯对她的朋友和家人公开陆辞的身份,这点令他有些不太好说得出口的不爽。
然而许多斯仍旧绵软地回:亲爱的我会找机会的,今天太多人了不是很合适,以后小家庭的聚会我肯定带你去。
陆辞忍不住“草”了句,扔了手机,过了好一会又捡起来回:好的,爱你,晚上开心。
他在外头吃了饭,又找地方喝了会酒,很晚才回
一进家门,按开灯,赫然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沈原。
陆辞的心猛地提起,大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沈原笑了笑:“都是老朋友了,何至于这么惊讶。”
陆辞转身看自己背后,又看四周,突然觉得极度不安全,沈原说:“别找了,就我一个人。”
又说:“还是陆检有面子,这么多年,我已经很少亲自出手了。”
陆辞心中砰砰直跳,沈原这话什么意思?
沈原坐在沙发上丝毫未动,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来,指了指他旁边的单人座:“坐,陆检,别紧张。”
陆辞坐过去,勉力平复紧张,问道:“沈助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沈原探身向前,陆辞下意识靠向椅背,沈原这个人一直只让人觉得面目模糊,是利江澎身边不可或缺,却又毫无存在感的一个人,但是此刻,陆辞感受到了一股碾压他的气场,沈原不动声色,平静地说:“过来给陆检送点东西。”
“什么?”
沈原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薄薄的册子,打开,摊在茶几上朝陆辞推过去:“陆检看看喜不喜欢?”
那是一套本市大平层江景豪宅的房产证,房屋面积200平米,现在属于一个陆辞没听过的公司名下,沈原说:“这是利总的一点小礼物,事成之后,除了这套小房子,还有陆检更感兴趣的东西,听说你对副检察长这个职位很感兴趣,倒也不是不能办到。”
陆辞一颗心哽在嗓子眼:“什么事成?你们要我做什么?”
沈原收起笑意,说:“撤销秋焰提交的利宁案申诉材料,不予通过。”
陆辞努力推辞:“我不是这案子的经办人。”
沈原说:“想办法,大检察官,我相信你做得到。”
陆辞脑子迅速运转,就只是这件事吗?秋焰那份材料他今天其实已经看了,通过或不通过,其实都有理由说得过去,这倒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心里好似有了底,渐渐平静下来,说:“就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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