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滨州的水师已经朝扶桑进攻,一个月以后将不再有扶桑国。”
松本鹤瞪大眼睛:“不!你们不能这么做!中原是礼仪之邦,你们怎能恃强凌弱!”
赵骁道:“为何不能?你们可以觊觎大启,难不成我们就必须让着你们?”
南召使臣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哈哈,活该!”
“你也不必高兴,派往南召的大军不日就会抵达边境,届时你们也跑不了。”
南召使臣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鸡,发出短促的叫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赵骁从大牢出来回到皇宫,“不出你所料,松本鹤主动要求去金国。”
宋玉竹放下奏折道:“看来那封信是送往金国的。”
此事应该是由松本鹤牵线,与金国和南召共同谋划好的。不然以松本鹤这贪生怕死的性格,杀了耶律塔还敢主动前往金国,宋玉竹猜不出别的原因。
赵骁:“军营里一切准备妥当,择日兵分两路,郑大安摔两万大军南下,与徐州守备军汇合共同讨伐南召。我带领另一部分人马北上支援北关。”
宋玉竹抬起头,目光带着担忧:“此行一定万分小心。”
“我知晓。”
虽然宋玉竹不是好战的性格,但他知道这一丈必打不可!
敌人都已经在自己家里胡作非为,若再由他们放肆,那这家里恐怕就要更换主人了!
这几日六部连轴加班,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户部抽调出一亿七千万两白银用于军费支配,这些银子一部分用于军备开销,另一部分用于收购粮草。
古往今来,还从未有哪个朝代能拨出这么多银子去打仗,不得不说这几年休养生息让大启攒足了家底。
全国二十八家大型炼铁厂停掉了所有的民用生产,全部改成制造军备设施。
将士们穿着精铁所造的铠甲,佩戴的兵器更是锋利无比。
军工部拿出三千七百门改良后的铁炮,炮弹十万发,火铳六千七百杆,子弹一百万发,几乎倾尽所有的弹药。
火铳是前几年刚研制出的,第一杆火铳是纯铁铸造,重一百三十斤,要两个人合力才能射击。
后来宋玉竹给他们提了提建议,将后面的尾部换成木头,重量减轻了好几倍,缺点就是后坐力较大,需要射击的人有非常熟练的技术。
为此军队还专门建立了一支火铳军,他们都是百发百中的好手,这支军队是大启最锋利的刃。
另一边兵部在全国十一州范围内临时征兵三十七万人。
过去退役的老兵纷纷应招入伍,他们就等着这一日呢!练了这么多年的本事,不上战场杀敌岂不是浪费了!
上京医学院,三百多名师生主动要求上战场做医疗兵。
国家有难,八方资源,朝廷还没开口,两个粮食大州,中州和冀州纷纷上交三百万石小麦玉米。这些粮食足够士兵们吃上三个月!
全国的铁路全部暂停对外开放,随时待命等着运送军队和物资。
战前一切准备就绪,正月初十,宋玉竹在宝华殿正式立宋玉潼为储君。
在满朝文武的恭贺声中,宋玉潼身穿玄色长袍,头戴金冠走到宋玉竹身旁。
尽管她的容貌还稚嫩,但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认真,抿着嘴不怒自威,颇有几分帝王相。
因为马上要打仗的原因,这场封储仪式并没有太过铺张。
内侍宣读完立储诏书,宋玉竹带着长乐公主焚香昭告天地,祭祀神明,最后受封宝册,就算结束了。
尽管这一路磕磕绊绊,宋玉竹终于还是将妹妹推上了这个位置。
正月十六,郑大安带领两万军队向南挺进,同日赵骁带领一万大军朝北关出发。
出征些天,天色格外阴沉,北风烈烈。
宋玉竹和宋玉潼共同去送行。他身披玄色大氅走上城楼,在数万将士面前高声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①
“儿郎们,杀豺狼,守家乡!”
底下的士兵振臂高呼:“杀豺狼!守家乡!杀豺狼!守家乡!”
“咚!咚!咚!”战鼓响起,旌旗飞扬,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顷刻间天地之间只剩一片白。
赵骁远远的朝他摆了摆手,大军兵分两路慢慢离开。
宋玉竹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远行。
“皇兄,上面风大,咱们回宫吧。”宋玉潼拉着他小声道。
宋玉竹握拳低咳几声,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走吧。”
为了谋划这场战役,他可以说是不眠不休忙碌了半个月。前段时间刚养好的身体,因为过渡劳累又要罢工了。
回到皇宫,宋玉潼道:“皇兄,赵大哥临走时让我叮嘱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其余的事交给我们,你不要管了!”
宋玉竹看着妹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忍不住弯起眼睛:“哥哥没事。”
“不可以!”宋玉潼夺过他手里的奏折。
“快去休息,我会把奏折全部看完,晚一点口述给你。”
宋玉竹无奈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万一把你累坏的怎么办?”
宋玉潼掰着手指道:“不会的,我现在能跑五千米路,举起八十斤的铁锤,骑马射杀野鹿,还能徒手打败李得海!”
宋玉竹哭笑不得,好吧他家小妹还是个身体强健的女壮士。
自己确实该歇一歇,不过这些事全部交给潼潼他也不放心,宣了徐冰和秦凤图进宫,让他们二人辅佐妹妹共同处理政务。
原本秦凤图对皇上立长乐公主为储君,一直心有芥蒂,没想到这次共事过后,对长乐公主瞬间改观!
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姑娘,不光熟通政务,办起正事毫不拖沓,而且赏罚分明。比起宋玉竹的仁慈,宋玉潼更多了几分帝王的果决和狠厉。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秦凤图一直觉得当今圣上过于仁慈,让下面的大臣少了几分敬畏之心。长乐公主这样刚刚好,既不会暴虐滥杀,也不会助长歪风邪气,有这样的储君,简直就是大启之幸!
尚书房里,宋玉潼端坐在书桌前,将一摞奏折摆好,这些都是她今天批阅完的。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她起身道:“二位伯伯,天气寒冷早些回去吧。”
“是。”徐冰和秦凤图拱手告退。
走出书房,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露出笑容。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公主竟然是这般的妙人。”
秦凤图忍不住开口道:“刚才我询问她如何看待大启对金国用兵一事,你听听她是怎么回答的!”
“用武乃是下策,只可解一时之围。只要大启不能灭掉金国,十年后他们还会找机会攻打大启。”
徐冰点头:“公主说的确实没错。”
“她还说想要长治久安,攻心才是上策,如今金国有三位皇子,若是能让他们内部争斗分裂成三个国家,金国将再无对抗大启的实力。”
秦凤图拊掌道:“这,这竟是个孩子想出的主意!”他也有女儿,年纪跟公主相仿,性格天真烂漫,除了会读几本书、做几句诗,朝堂上的事一窍不通,更别说看懂天下时局。
原以为公主最多比女儿强一些,没想到竟然这般厉害!
徐冰笑道:“你不看看她的老师是谁?”
陈礼,前朝帝师,那是隆武帝的老师,精通为君之道。高奕,太子太傅,才华横溢,这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是宋玉竹亲自请来教导妹妹的。
再加上宋玉竹和赵骁二人言传身受,宋玉潼又怎么错的了?
“能辅佐这样的明君和储君,真是人生一大乐事!今日我做东,陪我喝一杯!”
徐冰道:“荣幸之至,右相请!”
作者有话说
《大风歌》刘邦
其实攻心计并非是宋玉潼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办法。
有一次宋玉竹和她的两位老师讨论金国问题时,几个人共同提出的这一观点。
这方法说出来容易,但真正实施起来困难重重,不过宋玉竹真在暗中谋划起来,能不能成功还得靠天意。
前往北关的官路上,十多辆马车正在疾驰,车上拉着的正是金国使臣和耶律塔的尸首。
他们正月初二从上京出发,眼下已经抵达边境,再有几日就到金国都城。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尽管大启已经向与金国宣战,但依旧没有为难他们,还派人护送他们出关。
出了大启,路难行起来,剧烈的颠簸将车上小憩的阿木丹颠醒,只见他眼底青黑,已经连续半个月没睡好觉了。
“我们到哪了?”
车上的仆人道:“回丹大人,咱们已经出了大启,再往前行五十里就到了冇城。”
“怪不得……”阿木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仆人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阿木丹道:“怪不得道路难走了,大启的路都是平坦的水泥路,我们的金国的路,还是石子铺的窄路。”
仆人笑笑,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可阿木丹却知道,这其中的差距大多了。大启的路急行军,一夜能赶三百里路,金国的路最多急性一百里,中途兴许还会碰上石头挡路,大雪封路……
阿木丹望向窗外沉重的叹口气,一旦打起仗,大启的支援速度比金国快了好几倍,怎么能打的过?
这些日子他满脑子都是临行前启皇对他说的话。
“阿木丹,我知道你心系金国,但此次耶律塔被刺杀与大启没有一丝关系,而且……耶律可汗真的一无所知吗?”
“大启从来不是一个好战的国家,我们愿意与所有的邻国做朋友,发展商业贸易,共同富裕,可金国却一心想要侵占大启,这让朕很为难啊。”
“希望你好好想一想,究竟是战争重要,还是百姓安居乐业更重要。”
阿木丹回想起启程前,可汗突然开始征兵,军队没日没夜的操练,以及最后突然更换出使的人选。
让他不得不怀疑,耶律塔被刺杀这件事,是可汗提前计划好的,为的就是找出兵的借口。
可金国真的能打过大启吗?
阿木丹不由的想起五年前在上京看到的阅兵大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五年的休养生息,大启只会比金国发展的更快!可汗一意孤行,很可能葬送掉整个金国。
不行!他一定要劝回可汗回头。
怎么劝是个难题,因为可汗是个十分自我的人,以大启的军力强于金国劝他,肯定会被他怒斥,弄不好还会怪他动摇军心杀了他祭旗。
阿木丹搓了搓脸,这件事实在太被动了,一旦金国战败,百姓的生活肯定会更加艰难。这些日子他见多了中原百姓生活富裕,他多希望金国的百姓也能有这样的生活。
阿木丹突然想起四皇子耶律襄,他一直对中原的文化十分好奇,过去经常找阿木丹探讨中原的事,而且四皇子并不是好战的性格,或许可以从他那下手。
分裂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正月二十,金国使臣终于抵达金国都城,还没进城阿木丹就看见城墙上高高挂起的白番,看来三皇子的死讯已经传到金都城了。
比起繁华热闹的上京,金都城里安静的可怕,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就连赫尔多都有些不自在的嘀咕:“这里安静的像一座坟墓。”
大皇子耶律光带着一队人马迎出来,红着眼眶从车上接下耶律塔的尸首。
口中喊着:“三皇子被启人所害,我们要替他报仇!”
“报仇!”身后上千名骑兵怒吼着。
“杀尽启人,占领他们的土地,搜刮他们的钱财!享用他们的女人,安达!”
“安达!安达!安达!”
阿木丹冷眼看着他,大皇子若真心疼兄弟,当初为何装病让三皇子出使大启,如今又演一幅兄弟情深的模样,真是令人心寒啊。
阿木丹下车给他行了礼,耶律光亲切的拉着他的手道:“丹大人此行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阿木丹后退一步道:“多谢大皇子关怀,臣先去宫中拜见可汗。”
进了皇宫,这里只比外面更加安静,宫人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耶律可汗身穿华贵的皮袄从后殿走出来,花白的头发和微微弯曲的后背,在无声的说着可汗老了。
年轻时他有着雄鹰一般的壮志,不止一次攻打大盛,可惜生不逢时,碰上了最难打的硬骨头叶清。
后来叶清战死,金国又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雪灾,冻死战马无数。
终于有机会攻打大启时,又被火炮打的措手不及。
如今他年岁已高,已经没有等下去的时间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占领中原。
“阿木丹你回来了,老三的尸体带回来了吗?”
“回禀可汗,三皇子的遗体被大皇子移送到三殿下府中。”
“他……他是怎么死的?”
“三皇子是被人用毒针刺死的。”
老可汗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一路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可汗!三皇子的死因另有隐情,您不能贸然……”
“去休息。”可汗的声音不容置疑。
阿木丹无奈的跪地告退,走出皇宫他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启皇说的没错,百姓安居乐业远比可汗的雄心壮志重要的多,自己不能让他再把金国推向深渊!
前往北关的路上,西大营的将士正在安营休息,连续赶了十多日的路,大家都累的不轻,暂时先休息两日,再继续行军。
“阿嚏!”陈靖打了个喷嚏,鼻吸喷出一股白雾,脸上挂满风霜。
“嘶,北关是比上京冷多了!”葛中顺搓了搓手。
同行的方老将军笑道:“这才哪到哪,要是赶上下冒烟雪的时候,撒泼尿都能挂在□□上。”
“哈哈哈哈哈!”几个汉子大笑起来,瞬间没了之前的陌生感。
这次打仗,赵骁只带了三人做副将,其余将领都跟随郑大安去了南边。
方老将军全名叫方信,之前是镇守北关的老将,去年刚被调回上京,如今战事重起,他毅然决然的披上战甲,回到军中效力。
“你们这是赶上好时候了,头上有皮帽子,身上穿厚袄,特别是脚上的翻毛靴子,又保暖又防水,可真是个宝贝!”方老将军跺了跺脚,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当年我们跟着叶将军镇守北关的时候,哪有这好东西!棉袄都是烂棉花,穿在身上根本不顶风。脚上穿的都是棉靴子,被雪打湿了沾在脚上,脱都脱不下来,我这脚趾头就冻掉了三个。”
葛中顺听得直咧嘴,“好家伙,冻成那样还怎么打仗啊?”
“那也得打,咱们冷金人也冷,反正不是打死就是冻死,一起耗着呗。”方信招了招手,让旁边的几个新兵蛋子过来搭帐篷。
帐篷搭好后三人赶紧钻了进去,升起小煤炉子,方老将军不知道从哪掏出几个土豆塞进炉子边,不一会就冒出香味来了。
赵骁掀开帘子走进来道:“嘿,还给我烧了土豆。”他也不害臊,拿起来就吃,馋得旁边小葛和小陈敢怒不敢言。
倒是方信老兵油子,笑呵呵的给赵骁倒了杯热水,顺便蹭了两个土豆,吃的津津有味。
“北关传来消息,这几日在关外发现了金人探子,那边快有动作了。”赵骁吃完擦了擦手道。
葛中顺:“来的正好,让他们尝尝火铳的滋味。”
葛中顺就是火铳营的营长,他手下带着上千个火铳兵,这些人以一敌十绝不夸张。
方老将军道:“这几日恐怕有暴雪,影响火铳射击范围,不如先拿炮弹招呼他们。”
陈靖端来作战用的沙盘,赵骁随手拨弄几下,将关外的大致模样勾勒出来,方信帮他仔细描绘出重要的关卡。
“这里是虎口关,金人南下的必经之地,易守难攻,咱们不如在这里多放些兵,拦截金人的骑兵。”
赵骁摇了摇头:“不,咱们这次不守。”
三人惊讶的看着他:“不守?”
“率十万大军直接攻进冇城,占领这里拦截金人!”
方信瞪大双眼半晌才拊掌道:“好!好啊!”
过去几十年里,他还从未主动进攻过金国,一直以被动的防守为主。
前朝时,叶清将军也曾想过攻打冇城,因为那里背靠祁连山,是一个天然屏障,只要在那驻守几万士兵,金人想要攻过来难如登天。
可惜隆武帝并不许他出征,他怕激怒了金人,让对方不计后果攻打中原。
虽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架不住朝廷不给拨银子,就算叶清想要先打下来,也没有足够的粮草,最后只能作罢。
如今赵将军竟然要领着他们主动出击,方老将军红了眼眶,擦着鼻涕重重的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