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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反派去说书(张师兄在上)


不过,也有敦夙大长公主低调太久的原因,都让人忘了,她手里还有三万铁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落难凤凰。
这时,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递上一封书信,道:“主子,望春楼景先生来信,请求主子出手保下望春楼。”
当初敦夙大长公主曾赐宁景凤玉一枚,可得三次允诺,宁景在出去之时,就是让人将信送来公主别院。
他不在高位,不知全部内情,但也隐约察觉到这些事情背后是两派势力纷争。
宁景不知道敦夙大长公主是否也会插手其中,若插手,那这件事就不用急了。
敦夙大长公主的立场不需要多想,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她会站在哪一方。
就算敦夙大长公主不插手这件事,求她保下望春楼不会是难事,就算期间自己被抓走,有公主在也不会有危险,所以他才一直在拖时间,等待公主救援。
敦夙大长公主拆开信,扫了一眼,将信折好丢还给侍女,道:“好一出戏,摆驾望春楼,孤亲自前去,看谁敢将孤赶出茶楼。”
她摆袖转身,目光瞥到澹御,懒懒的道:“澹世子无事,不如随孤去看场戏,听个书。”
澹御心里啧了一声,脸上依旧恭敬,行礼道:“是。”
望春楼前,场面混乱不堪,地上有撕碎下来的布料,还有斑斑血迹。
宁景被包围着人群中,他的袖子断了,手臂上还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一位郎中正替他包扎。
刚刚人群混乱,那些官兵目中无人竟敢真的拿剑刺人,冲在最前方的一位女子被他们刺中腹部,鲜血流了一地,生死不知。
然而,鲜血没有吓退这些人,反而让他们更加愤怒,悲戚。
他们缴税养的官兵,拿着的剑竟是对向他们!
很快,又接连几人被砍伤,宁景将柳静秋扶在一边,上去和陷入癫狂的官兵缠斗起来,以袖子缠住长剑,竟一下制服了两个人。
可他也马上被划伤,那些官兵试图先将他制服,恰在这时,望春楼主带着侍从赶了过来,将宁景救出。
此时,侍从们和官兵对峙着,他们手里拿着棍棒,紧紧盯着官兵,哪怕双手发抖,额上留下冷汗也没有退缩。
望春楼主站在最前面,凝神屏气,脊背挺直,看着对面的人。
在他身边,吴、江、白三位先生也来了,齐齐挡在这条通往望春楼的路上。
谢云叔也被刚刚的场面吓得有点脸色发白,他只是想来以势压人,以德服人,以规矩逼人,可没想真的闹出人命。
平常时候,百姓一见到官兵,哪敢反抗,没想到今天,却是引起了众怒,造成了这样的血腥。
现在见场面稳住,望春楼的人都出来了,谢云叔又压下露怯的神色,冷着脸,道:“赵楼主,你望春楼好大的胆子,竟敢挑拨民众袭击官爷,你可知这些官爷都是州守大人亲信,见其等如见州守!你等对官爷不敬,就是对州守不敬!”
望春楼主直接冷笑一声,谢云叔这是直接把帽子扣给他望春楼了,明明是官兵先动的手,现在竟成了他们教唆民众袭击官兵。
他道:“谢云叔,你空口白牙给谁扣黑锅呢,还见这些动手伤百姓的疯子就是如见州守大人,谢云叔你这是在污蔑州守大人声誉!”
“州守大人可不会允许官兵无故伤人!”
谢云叔一窒,怒道:“一派胡言!老夫今天就是奉州守之命而来,你望春楼枉顾旧规,带头允许女子哥儿这等下贱之人随意进出茶楼,污了茶楼这等高雅清净之地,实在可恶!”
望春楼主反唇相讥道:“我望春楼敞开门做生意,只认银子不认人,何时银子还分个三六九等,香银子还是臭银子,可笑!”
谢云叔被气的发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接连嘲弄,他来时调查清楚,望春楼是玉周城第一茶楼,也是它带头行县令吩咐之事,其他茶楼才效仿。
州守之意就是让他来打压下去这件事,最好能杀鸡儆猴,让其他茶楼都看看,明白以后该怎么做。
而他也得知踏雪楼这些天的事,觉得这会是个突破口,所以先去了踏雪楼,正好遇到鱼卿席公然“反抗”不公,顿时颇为赞赏,而也如他所料,玉周城第二茶楼踏雪楼很快被他“说服”,赶走女子哥儿,向他表态,一定会遵守规矩。
谢云叔预料望春楼不会如踏雪楼这样轻易对付,但没想到让他如此吃亏。
他曾几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谢云叔斩钉截铁,道:“自古茶楼书馆之地就不容许女子哥儿这等孽畜进入,和这等污秽待在一起,老夫都觉得脏了自己的身份!你作为茶楼之主莫非不知规矩,既知规矩还带头枉顾,赵仕和,你不配做望春楼主,今日要么将茶楼里的女子哥儿通通赶走,要么,你这个茶楼从今往后,别想开了!”
他话如惊雷,在场中回荡,身后之人也齐声附和——
“赶走污秽之物!砸了望春楼!”
“女子哥儿不配进茶楼!”
“余只要想一想和这些女子哥儿同在茶楼听书,余就忍不住反胃。”
“砸了望春楼,望春楼不配做玉周城第一茶楼,大家以后多多支持踏雪楼!”踏雪楼主浑水摸鱼,摇旗呐喊道。
望春楼主脸色发白,咬牙切齿,怒上心头,喝道:“你们母亲母父!妻子夫郎!女儿哥儿!难道也是污秽之物么!”
“我望春楼偏要开,偏要让女子哥儿随意进来,现在是,以后也是!”
“你们没有资格,指责我,望春楼是我赵仕和的茶楼,我想让谁进去,就让谁进去!”他怒视对面的人,恶狠狠的眼神一个个扫过,似将他们的样子都刻在眼里,“倒是你们,我望春楼不欢迎!”
那些人纷纷被镇住,心中错愕,难以置信——第一次,有茶楼敢如此对他们,明明茶楼从来是他们这些“读书人”的圣地啊,何时他们被拒绝……
“他疯了,他肯定是疯了。”
“真是可笑,还有茶楼不欢迎我等,让那些贱人进去,可笑可笑!”
“望春楼要完了……”
突然,一声冷笑从后传来,“孤看你们,才要完了!”
马蹄声冲撞进人群,避开百姓,却狠狠踩向那些锦衣华冠的读书人,顿时让他们惨叫连连,连滚带爬躲开。
黑红二色衣角在风中飘动,高头大马停在被惊吓的连连后退的谢云叔身前,马上的女人居高临下睥睨着风度尽失的谢云叔,目光像在看一具尸体。
她扬起马鞭,狠狠抽去——
“啊!!”
谢云叔脸上爆起血雾,抱脸蜷缩在地,血迹洒在他青衣之上,他再也不见之前的半分神气。
敦夙大长公主冷笑一声,道:“南燕州第一说书先生?好大的威风,孤竟不知区区一个说书先生还能聚众闹事,指使州守官兵伤人,谁给你的权力,谁给你的胆气!”
“孤听闻你口口声声说女子哥儿是污秽之物,待在一起脏了你身份,既然如此,那孤今日就好好给你去去污秽。”
“来人!”
她一招手,后面紧随而来的亲信侍女跪下行礼,“殿下请吩咐!”
“给孤把他拖下去,赐他剥皮之刑!”
剥皮之刑!!
这四字一处,所有人如遭雷劈,胆小的直接腿一软,跪倒在地,空气中甚至隐隐飘起了腌骚味。
敦夙大长公主再是一眼扫过那些胆战心惊的书生,嘴角一勾,道:“把这些人,都给孤绑了,丢进狗院去。”
地上的人一惊,虽然不知狗院是什么,但是有谢云叔前车之鉴在,顿时吓得他们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四处乱窜。
然而很快,他们就被包围过来的精兵拦截住,一个个被毫无风度脸面可言的压在地上,还在尖叫饶命。
鱼卿席还站在远处,没有跑,只是他脸如死灰,袖中的手疯狂颤抖。
踏雪楼主本想跑,但腿发软跑不动,看到鱼卿席顿时眼睛一亮,抱着他的腿,小声道:“卿席,卿席,你快求求公主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鱼卿席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他往前两步走到敦夙大长公主马前,低声道:“殿下……”
啪的一声清脆,他被扇翻在地。
只听敦夙大长公主冷冷一声。
“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哒~嘿嘿嘿,不好意思宝贝们,么么么(★>U<★)

场上千人, 此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自敦夙大长公主来后,雷厉风行,几下就将闹事者整治得明明白白。
这就是权力。
这就是敦夙大长公主。
有人带头跪下行礼, “见过大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齐齐跪地,山呼千岁。
那四名州守官兵沾了血迹的脸此刻煞白如纸,长剑锵的落地, 软软跪下,不敢吱一声。
宁景被围坐在人群里, 众人都跪下后他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他示意扶着他的柳静秋搀他起身,准备同众人一起行礼,就听到前方有声音道:“景先生免礼, 且坐着吧。”
敦夙大长公主扫视一圈, 目光落在那四名官兵身上,冷笑一声, 对身后赶来的澹御道:“澹县令,你且去告诉陈方岸,孤于途中偶遇四个假装州守亲卫的恶徒, 现已斩杀, 让他以后好生思量, 切莫再让这等恶徒入南燕州境内,不然孤唯他是问。”
澹御一礼, 道:“是, 臣明白。”
这就是给陈州守的一个警告了, 敦夙大长公主确实不得理朝政, 但她若硬要说陈州守派来的人都是恶徒,那斩了便斩了,别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有这一句话,陈州守以后行事必然各种忌讳,不敢再如今次这般肆意妄为,往后,玉周城再也不需看他脸色。
四名官兵一听这话,瞬间软倒在地,哭天抢地求公主饶命,何曾想到一刻钟前他们还拿着手中长剑,凶神恶煞指向百姓呢?
敦夙大长公主手一招,四名官兵就被人堵住嘴捆绑带走,她再看向那些面如土色,不敢再叫唤的书生们,这些人来自南燕州各地,其中还有宁景眼熟的青山学院学子,这么大批读书人,若都杀了,必定引来动荡。
她眸光一闪,撇向澹御,后者与之对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她一个点头。
敦夙大长公主淡淡道:“把这些人都压去狗院,限其家人三日来赎,过了三日就安排后事吧。”她再看向低头不敢言的鱼卿席,微微一笑,“至于他,别伤着脸,这双脚倒是没用,卸了,关起来。”
鱼卿席猛的抬头,不可置信,恐惧的看着敦夙大长公主,犹如见了鬼,张口却是一句话也喊不出,如失语了一般。
凤卫军行动力极快,不过盏茶时间,街道上顿时清净,只余下那些百姓还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平身吧。”终于,敦夙大公主道,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但依旧不敢多动不敢言语。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皇家威仪,刚刚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谢云叔等人,在公主面前就如土鸡瓦狗,几句话,便决定了生死。
宁景也是颇受震撼,他骨子里到底是现代华夏人,不曾直面皇权,他不是蠢人,所以穿越过来后尽量让自己融入这个朝代,如下跪行礼他都不会觉得膈应与否,势比人强,有些所谓的骨气在没有足够自保前,强要无异于送出性命。
但是,这种权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之前望春楼和踏雪楼之间的勾心斗角最多只会造成名誉上的损伤,但在这随意之间就是一条人命消失。
说书先生这个身份,仅仅能让他在这个世界衣食无忧,却不足保障任何。
谢云叔,南燕州第一说书先生,最风光的时候是豪门贵族座上宾,久了就真的以为自己跻身如上层,才敢说出“世人不知庙堂客,却也听闻吾名姓”这样狂妄的话,现在,却被公主一句话,如狗一样被拖走,谁也不知他之后如何下场。
宁景心中叹了一口气,座上宾算什么,终究是客,他要做主人
发生这样的事,人人都没了心思再听书,都想回去平复一下,然敦夙大长公主倒是颇有兴致,让继续安排说书,还点名要听《花木兰》。
望春楼主和江先生俱是诚惶诚恐,哪敢拒绝,连忙一个去安排收拾现场,一个回去准备登台说书。
宁景负了伤,倒算不得多严重,柳静秋搀扶着他往回走,一路所有人自动让开路,与之见礼。
等看着他们走进望春楼,有哥儿突然懊悔道:“我怎么没第一个冲出去呢?我也想扶景先生!”
“对哦,奴家、奴家也想!”
“那哥儿好福气啊,居然能与景先生那般亲密,妾身好生羡慕。”
“不知景先生可有婚配,姐姐们知道吗?”
随后一天,敦夙大长公主发威之事就传的满城皆知,听人说公主别院外血流成河,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无数被抓紧去的书生的家人提着大量礼品去赎人,可惜公主俱不招见,这些人没了办法,不知得谁提点,又一个个求去了县令府上,只听说都被迎进去了,后续如何不得而知。
宁景将看完的信封收起,他这两天都在望春楼养伤,身上药味大,就没有回宅院见宁何氏他们,怕引起不必要的担心,而柳静秋一直在旁照顾他,也没有回去。
两天下来,望春楼不少人都看到这个“舍身相护”的哥儿住在宁景房内,难免有闲言碎语起来。
宁景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望春楼主等人,柳静秋是他夫郎,只是宁景希望这件事不要传出去让太多人知道。
倒不是柳静秋见不得人,也不是宁景不想让人知道他有夫郎这件事。
以宁景的身份来说,他肯定是愿意大大方方把柳静秋介绍给身边认识的每一个人。
但“景夏”不同,这是一个符号,一个在姜朝的华夏的符号。
玉石面具,一袭白衣,这是“景夏”先生的标识,等宁景百年之后,这个标识可以传承给下一个人,宁景不在,但“景夏”先生依然在。
宁景不希望柳静秋和“景夏”有太多牵扯,这并不是好事,树大招风,他想要保护自己和家人就必须得往上走,但越往上走越容易被卷入权力漩涡,那些人不仅会对付他,还会拿捏他的软肋。
他只想要自己的夫郎安安稳稳。
望春楼主多年人精,没有多问,就吩咐下去,让所有人就当不知宁景房内还有个人,直接将事情压下了。
吱呀,门被推开,柳静秋从外进来。
“夫君,娘他们想明日就回去。”柳静秋眉间隐有愁色,宁何氏他们其实昨日就想回去了,毕竟出了玩这么久已经够了,家中还有许多事要做。
青荷先生已经带着一批急着回家的学子离开了,现在和安村的人还有柳鱼璃几人还在,等着柳静秋一起回去。
但是,现在宁景受伤,柳静秋实在不想离开,虽说宁景在这里肯定还有人照顾,但这不亲眼看着,他着实放不下心。
宁景看到柳静秋神色,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柳静秋听话的走过去,被揽在怀中。
宁景看着他,直到把人看得不自在,缓缓低下头,落在他唇边。
柳静秋眼帘颤了颤,闭上眼睛。
这个吻由贴转为轻啄,倒也算不上热烈,却温柔得过分,带着安抚意味。
直到气氛足够旖旎,一声轻笑响起,宁景以额抵额,笑道:“夫郎,你知道前日我两只袖子都断了,让我想起什么吗?”
柳静秋睁开眼,眸色如水,带了些不解,摇摇头,当时他都吓得脑子有些发晕,哪有闲心想其他。
宁景道:“在华夏曾有位君王名为哀帝,其有位极为宠爱的侍君名为董贤,一日他们睡起,哀帝想起身,发现袖子被董贤压住,因不忍心扰了其睡梦,哀帝以剑隔断袖子,悄悄离去,后来人们称此为‘断袖之癖’。”
柳静秋听了新奇,道:“那位哀帝倒是颇为深情。”只是他以为那董贤是哥儿,断袖之癖只是形容帝王深情温柔,不知那是两个男子之恋,而且结局并不美好。
宁景突然想起这个,只是有感而发,这个世界虽然有哥儿,但以宁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思维,他和柳静秋也算得上“断袖之癖”。
他以前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就像他以前没想到现在的自己也会如哀帝一般,愿意断袖以温柔待君。
只是董贤结局实在不好,宁景不想让其和柳静秋沾边,他想了想,取来一根红绳,割下自己和柳静秋一缕头发,以红绳绑之。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他念着,将红绳发丝放在锦盒里,递给柳静秋,道:“愿以长情替岁月,不在朝朝暮暮,念在岁岁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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