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秋眼里是“顶尖”,这样的安慰并不是安慰,而是糊弄,是撒盐。
他不想看到失落的林秋,看到这样的林秋他自己也会难过。他希望林秋和平常一样,自信又强大,看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林秋的另一面。
平常这一面没有展现出来,并不是因为林秋刻意隐藏,而是因为他是内心很强大的人,他自己很好的消化了这些遗憾。
现在微微的海风吹在耳边,星月在头顶照亮一片长云,远处是黑色的海岸剪影和橘色的灯塔,近处是可以信任的人。似乎在这样的情景下,任何人都会变得放松和感性一些。
“术业有专攻,你精神力那么高,将来肯定是顶尖的指挥。”辰钧山说。
“我知道,但你的精神力也很高,所以我还是很羡慕。”林秋想了想,比划到:“就好像,我们两个同时抓了两把不同的牌,两把牌都很好,但我更想要你手里的其中几张牌。”
“我也很羡慕你手里的牌。”辰钧山嘀咕到。
“可惜人生是不能换牌的,世间没有十全十美。”林秋说:“但好在,如果我足够努力,还是可以实现去安全星域外探索的目标。”
辰钧山手环坏了,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他们安静地躺了多久。
“探索未知的星域,听上去很有趣的样子。我也要去,你带我一起去。”他说。
“域外探索很危险,死亡率很高的,你害怕吗?”林秋问。
“那你害怕吗?”辰钧山反问到。
“有什么害怕的。”林秋笑了笑:“踏上未知的星球,看所有人都没看过的景色,死在从未有人涉足的地方。当其他人仰望星空,他们看到那颗不认识的星球,觉得这颗星星很漂亮,但他们不知道我的尸骨隔着无数光年和他们遥遥相对。这不是很浪漫吗?”
“也许我看星星的时候,也有前人的尸骨在遥远而未知的星球,在看着我。”林秋说。
辰钧山沉默了一下,忍不住说:“打断一下,虽然说出来是很浪漫,但要有这样效果,你死的星球得是一颗低温且没有生物的星球。如果星球上有生物,说不定你的尸体还没腐烂已经被吃掉了,骨头被拖得四处都是,苍蝇和虫在你尸体上翩翩起舞,画面不是很美妙。”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刚刚的说法不够严谨,于是继续说:“没有生物的星球也不保险,安全星域外虫兽很多,你大概率会被虫兽吃掉。如果遇到消化好一点的虫兽,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如果连一点遗骸都没有,拿什么和其他人遥遥相对?意念吗?
林秋沉默了。
“你说得对,下次别再说了,你这样容易被揍。”林秋说。
辰钧山笑了笑,乖乖闭上嘴。
月亮穿过一片长云,他从沙地上站起来,问:“不是说要去探险?还去吗?”
“走。”林秋抓起背包,打起手电,带着辰钧山继续在沙滩上前进。
辰钧山跟在他身后,没走出几步,突然看到林秋身体一歪。
又继续走了几步,林秋抬手止住了他:“稍等,脚好像被划破了。”
林秋坐下来,辰钧山跪在旁边帮他举着手电,只见他脚底果然破开一个一指长的口子。
伤口在往外不断流血。辰钧山用手电照了一下刚刚走过的路,看见了林秋留下的几个血脚印。在血脚印尽头,有一片带着血迹的贝壳。
刚刚趟水过来后林秋一直没穿上鞋,脚被刺破后又继续走了几步,现在他伤口里都是沙子。
辰钧山翻了翻背包,从里面找出两瓶水。林秋把伤口翻开,辰钧山缓缓地把水倒在伤口附近,把沙子冲掉。
他继续在背包里翻找,林秋见了,说:“不用找了,我没有带应急的药品。”
“那回去吧,探险结束了。”辰钧山说。
虽然有点可惜,但事发突然,还是带林秋回去消毒包扎比较重要。
“不行,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小事结束探险。”林秋回忆了一下,说:“等等,这座岛有一座悬崖,上面有一间屋子,里面有药。去这个屋子比回去的用时要短得多。”
辰钧山狐疑到:“我怀疑你是不想回去才这么说的。”
“怎么会。”林秋说。
辰钧山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很正经,确实不像瞎说的样子。他把背包背在身前,蹲在林秋旁边:“我背你过去,你打手电照明。”
林秋迟疑到:“我觉得这伤口不算严重,我可以先简单包扎一下,然后穿上鞋走过去。”
“赶紧上来,不然我哭给你看。”辰钧山面无表情威胁到。
“好吧。”林秋也不再拒绝,利落的趴到他背上。
林秋拿着手电照明,顺便指路。
一开始辰钧山偶尔问一问朝哪个方向走、有没有走偏之类,后来他发现需要转方向时林秋会移动手电的照明范围,他跟着手电光的方向走就行。
林秋引着他走到一处石梯旁,一边走一边和他介绍:“这是我们自己凿的石梯,断断续续凿了好几年,很锻炼臂力。”
这石梯算不上平整,也不算陡峭,辰钧山顺着石梯顺利地爬上了悬崖。
林秋把手电光指向悬崖的一侧,辰钧山看到了一座占地五十来平方的木屋。
“这木屋也是你们自己建的?”辰钧山问。
“是的,小时候贪玩。”林秋回答到。
辰钧山走近木屋,迟疑到:“这屋子建了很多年了吧?而且是你们小时候建着玩的,有没有可能,我刚一进屋它就塌了?”
“不会。”林秋说:“当时有几个哥哥和我们一起建的,其中一个是学建筑的,他是总设计师和工程师。从那个门进去。”他说着指了指木屋侧面的门。
辰钧山背着林秋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是一条楼梯。爬上木屋的二楼,入目是几个柜子,还有三张矮床。
林秋顺手按开门旁边的灯,整个房间一下亮了起来。他指着床旁边的一个高柜子,说:“药箱应该就在那上面。”
辰钧山把他放下来坐在床上,伸手去够柜子上的药箱,但够不着。
他打量了一下旁边的几个矮柜子,果断搬来一个放在高柜子旁,踩着矮柜子去够药箱。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林秋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没有。”辰钧山回答到。
他话音刚落,灯“啪”的一下灭了。
周围亮起幽幽的淡蓝色光芒,这显然不是手电的光。
辰钧山听到床和柜子猛地被撞了一下,黑暗中林秋利落的窜了起来。他感觉劲风扑面,还没来得及躲,一个温热的身体就撞在他身上。
从熟悉的体温和味道来判断,这人是林秋。
他刚刚本来就在踮脚够箱子,被这么一撞,再难保持平衡,两人一道摔了下去。
他下意识把林秋抱住,在摔倒的过程中,他明白了林秋突然窜起来的原因。
在屋子四周,有几道明明灭灭的幽蓝色人影。这些人全都神情诡异,露出或疯狂或木纳的笑,有的人衣着整洁,有的衣衫不整。
他们的脚是半透明的,没有落在实地上,而是在半空中飘飘悠悠。他们一边笑,一边朝这边招手,像是在邀请他们一样。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辰钧山乍见之下都有点被吓到,更别说林秋。
他倒在地上的瞬间,心里的想法竟然是,原来林秋被吓到是真的会跳到旁边的人身上。
林秋压在他身上,摔在木地板上时溅起一蓬灰尘。辰钧山摔得背疼,但头摔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反而没有大碍。
他呛了两声,急忙说到:“你先别睁眼。”
林秋当然不会自己睁眼找刺激,他低低“嗯”了一声,说:“抱歉,应该是以前用来吓我的,这么多年没有触发,说不定大家都忘了,恰好这次触发了。”
他闭着眼,从辰钧山身上爬起来,把手电递给辰钧山:“拜托你了,把这个东西解决掉。”
“之前玩游戏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这次怎么反应这么大?”辰钧山问。
“玩游戏的时候有心理准备,我猜到小迪想吓我,但这次没有心理准备。”林秋回答到。
“好吧。”辰钧山把玩着手电,但没有直接打开。
这玩意儿乍看吓人,但无非是立体投影一类的东西。刚刚他们摔下来灰尘扬起的时候,辰钧山看到几道幽蓝色的浅浅的光束穿透了灰尘。
现在灰尘还没沉下来,光束还很清晰。他沿着光束摸过去,在另一张床的床头看到了一个投影的镜头。
他把床上的防尘罩掀开一个角,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小的仪器。关闭这个仪器后,其中几道人影消失了。
他如法炮制,又找到另外两台投影仪,关闭之后所有的人影都消失了。
他去开灯,但来回按了几次灯都没有亮。对方设计的时候应该已经设定好了,触发机关后投影出现,林秋被吓到后一定回去开灯,但这个时候灯也打不开了。
然后林秋应该会下楼,这楼梯下去后是连接外面的木门,如果对方玩笑开得很过分,这门应该也已经打不开了。
辰钧山下楼试了试,这门不知道怎么锁上的,确实打不开了。
如果林秋是孤身来这里,现在是灯打不开、也逃不出去,只能闭着眼强行让自己镇静,然后思考怎么逃出去的局面。
这种处境对林秋来说有点太刺激,类似的机关他小时候应该经历过很多次。
辰钧山有点理解林秋为什么会被吓到对鬼魂有应激反应了。
辰钧山再次爬上楼,把手电递给林秋,说:“已经好了,可以睁眼了。你们开玩笑都这么过分的吗?”
林秋推开手电,问:“怎么了?”
辰钧山把刚刚的发现和推断都说了。林秋想了想,说:“这个应该是我四哥做的,他是个刺头,从小很淘气,和我互相看不顺眼。小时候,他是扮鬼吓我的主力军。我也很淘气,每次都会想办法报复回去。”
“不过现在我们关系不错。”林秋说:“这个机关他应该早忘了,不然他会提醒我撤掉。”
“好吧。”辰钧山说。
他再次站上矮柜子,终于顺利把药箱拿了下来。
“到外面来,里面灰尘太大。”林秋说着,单脚蹦到一张床旁边,拉开又一扇门。
辰钧山跟着他走出门,外面是一座木质的平台,正对着海。
平台下就是悬崖,从这里向下看,可以看到他们船上的灯在幽幽地亮着。如果是白天在这里,一定能看到让人惊叹的景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辰钧山搬出矮柜让林秋坐下。
他把药箱放下打开,举着手电粗略看了一下药品,随后单膝跪在一旁,拍了拍膝盖示意林秋把脚放上来:“你是为了安慰我,陪我出来玩才受伤的,我来替你上药。”
脚底的伤口自己涂药确实不方便,林秋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抬脚放了上去。
他脚上的血本来快要凝住了,但刚刚窜起来的时候伤口又被撕开,同时沾上了很多灰尘,看上去黑红色模糊成一片。
辰钧山拿出纱布拆开,蘸着酒精先把伤口附近擦干净,然后用酒精棉一点点擦拭伤口。
林秋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他和其他同辈间偶尔也会替对方处理位置刁钻的伤口。
他坐在矮柜上从上往下看,能看到辰钧山头顶的发旋。
辰钧山动作很轻,比林秋自己处理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
他神情很专注,林秋回想起自己以前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他很认真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像这样,嘴唇微微抿着,眼神专注得仿佛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被人认真对待总会让人心情愉悦,林秋感觉脚上伤口刺痛,但心里总有股异样的舒适感。
他左手搭上右手,数了一下脉搏跳动的速度。跳得很快,他心说,看来刚刚被惊吓的心跳还没平息下来。
他低头看着辰钧山,总觉得心里的舒适感还在绵绵的延续。
总感觉自己现在正处在某种氛围里,但他并不排斥。他安静地坐着,甚至隐隐希望辰钧山动作再轻一点,再慢一点,让这种奇怪的氛围多延续一些时间。
他专注在这种体验里,时间过得仿佛很慢,又仿佛很快。
辰钧山清理干净伤口,拿出止血的药粉细细撒上,随后再拆开一袋纱布,仔细替他把伤口裹好。
“好了,先简单处理一下,明天去校医院看看。”辰钧山说着开始收拾药箱。
林秋把脚收回来,总感觉有点不舍。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手也要。”
辰钧山看向他的手,他手背的关节上有点破皮,隐隐还有几点血色。
他回想起之前从柜子上摔下来的时候,他背撞在地上撞得很疼,但头半点事也没有,甚至感觉头下软软的。
看来在摔倒的瞬间,是林秋及时伸手护住了他的头。
辰钧山微微笑了笑,拿出酒精棉在他手背关节上轻轻点了几下,然后继续收拾药品。
“好了?”林秋问。
辰钧山看了看他的手,疑惑地问:“看着只是浅浅破了点皮,稍微消一下毒就好了吧?这种小伤还需要做其他处理吗?”
林秋:……
“很痛吗?是不是伤到骨头了?”辰钧山继续问。
“没事,这样就好。”林秋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林秋从矮柜上站起来,坐到平台边缘,脚就在半空中。
辰钧山收拾好东西,走到他旁边,探头往平台下看。
平台超出悬崖边缘一截,今天月光很亮,隐隐可以看到悬崖底下的草木。
辰钧山试了一下平台结不结实,然后学着林秋的样子坐在他旁边。
“这边是东海岸,早上可以看日出。这台子就是为了看日出建的。”林秋解说到。
辰钧山朝大海的方向眺望,能看见黑乎乎的海和蓝紫色天空,两种颜色像两张泾渭分明的色纸,让人很清楚地看到海平面的轮廓。
“可以想象应该会很美。”辰钧山说。
林秋仰面躺倒,一边看星星一边说:“要不,今晚不回去了,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可以看日出。”
辰钧山:?
“不行!”他严词拒绝到:“omega怎么可以单独和alpha在外面过夜!”
林秋微微偏过头看他,颇有些无辜地问:“有什么关系?”
辰钧山:……?
“关系很大啊!虽然有三张床,但床都在一间屋子里!”辰钧山很想伸手去猛戳他额头,但还是忍住了:“能不能有点omega的自我保护意识?你经常和其他alpha在外面不回家吗?”
“没有啊。”林秋说:“因为这次是你,所以没关系,我相信你。”
辰钧山刚有点窃喜,林秋顿了顿,继续说:“而且你打不过我。”
辰钧山:……
他故作凶狠到:“哼!居然这么轻信!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虽然你很能打,但你忘了刚开学的时候,你在德尔酒店被人下药的事了吗?但就算打不过,也总有其他的手段,比如你今天给我的让人昏迷的药就很不错。”
他说着去掏自己的裤兜,但他落水回来后把裤子换掉了,迷药在之前的裤兜里。
“哎呀,弄丢了。”辰钧山摆摆手,说:“算了,这次就饶过你。”
林秋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摸出一袋未拆封的沾了昏迷药的纺布递过去,说:“来,我给你,今天请务必让我见识一下社会险恶。”
辰钧山:……怎么还有往上赶的啊!
本来只是开玩笑,他也不会真的做什么。
辰钧山拆开包装,把里面的纺布拿出来轻轻嗅了嗅,疑惑到:“这是什么成分的?真这么有效吗?我吸了几口也没晕呐。”
“吸入量不够是不会晕的,你得再凑近点。”林秋说。
“是吗。”辰钧山把纺布凑近闻了闻,突然整个人像木头一样,直直地向前栽倒下去。
这下面是悬崖,林秋急忙坐起身,一把把他衣领拽住。
辰钧山软绵绵的,手里的纺布滑落悬崖,整个人已然失去了意识。
林秋轻轻把他放平躺好,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这人怎么回事,平时聪明得要命,偶尔又傻乎乎的,还怪可爱的。
他打开手环看了会儿资讯,没等多久辰钧山就醒了。
辰钧山睁开眼的瞬间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他默默捂住脸,问:“我晕了多久?”
“十来分钟。”林秋回答到。
“现在是什么时候?”辰钧山又问。
“凌晨十二点半。”林秋说。
辰钧山站起来,说:“很晚了,回去吧。”
“你心情好点了吗?”林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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