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间(木小吉)

躺在被窝里的小傻瓜程远整个人都是木的，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场梦，要不就是喝了假酒。
他拿出手机摁亮屏幕，屏保是林深的睡颜，点开是林深发来的晚安，才感觉自己又一点一点又被拉回了现实里。

第42章 以权谋私
程远这个年在家过的窝心又无奈。他跟高翔说起来这事儿的时候，高翔都觉得事情轻松的不可思议。
程远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了。虽然父母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有所缺席，但都是爱他的。虽然他们文化程度不高，对有些事情不能理解，不愿意接受，但也知道不能勉强他，只想他能开心就好。
程远内心动容，既然父母现在不想戳破，那他也就依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柜门本来就是个纸糊的，现在也只得交给时间了。
好在他还可以跟他哥程修明讲，也没有被打断腿，也算是巨大胜利了。
程远也算是对自己的内心有了交代。虽没有如他所盼望的那样美好，但家里有人知道了林深的存在。
程远对父母心存愧疚，在家待到了出了正月。父母不着急出去工作，他也就一直在家陪着。程修明倒是没过完正月十五就回了单位工作。
鉴于程远休假不能像其他同事那样真的当个甩手掌柜。所以三月初俱乐部正式结束休假的时候林深也没有要求程远立刻就回拉萨。
“你是不是以权谋私了？”程远看着屏幕里的林深问。
“就算是以权谋私了又怎么了？”林深笑着说，“我愿意。”
“这样不好吧？”程远担心其他同事有意见。
“他们负责的业务如果也能在家里完成，我也不要求他们。”林深说。
“那你都不想我吗？”程远眨了眨眼问道。他和林深差不多快两个月没见过了，虽然每天都会视频聊天，但是却是看得见摸不着的，体会不到肌肤相亲的感觉的。
“你觉得呢？”林深声音都低了下去，“我特别想以你上司的身份让你立刻回到拉萨来。”林深挑了一下眉道，“这才是以权谋私啊宝贝儿，你想见识一下吗？”
“……”真犯规，程远想。你这样压低声音喊宝贝儿是想勾引谁？
待到了三月中旬，天气都暖和起来了，院子里的杏树也开了花。程父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程远一天到晚在家无所事事。
“你都不用工作的吗？”程父问站在杏树下正拿着手机拍杏花的程远。
“用啊，我有在工作啊。”程远回头看着老程说。
“你们老板就不要求你回去？”程父不解。
“……这…”老板觉得还是您比较重要，程远在心里默默的说。
“不用天天在家待着了，回去工作吧。”程父清了清嗓子，“我跟你妈再待两天也要出去了。”
“哦。”程远摸了摸鼻子应道。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程父说，“……别…别吃了亏。”顿了顿程父又说。
“我知道的，谢谢爸爸。”程远温声道。
程远是一个人飞拉萨的。高翔知道程远不仅没有被打断腿，还过的很不错的时候，放心的扔下他自己先回拉萨了。
用高翔的话说就是他没有老板给自己当后台，不敢怠慢了工作。
话虽如此，但是给程远接机的人还是高翔。因为林深不在拉萨，他带队去了林芝。
三月中旬了，院子里的杏花都开了，林芝的桃花也开好了。
10月至4月还在封山，墨脱基本上无法徒步进入。俱乐部另外整合了一部分雪山湖泊冰川寺庙，巴松措、鲁朗林海、雅鲁藏布大峡谷、然乌湖、来古冰川、米堆冰川、桑耶寺、南迦巴瓦峰等，做了一条深度游的线，依然十几个人的小队加越野的模式，重点放在林芝桃花。尼洋河两旁蓝天雪山映桃花的春日盛景不能被辜负。
因此领队不太够用，光子在尼泊尔还没回来，林深顶了光子的差，带了其中一支。这事儿程远知道。因为这条线路没有徒步这种强度的运动，所以林深要带程远也没说什么，而且腿也好的差不多了，日常生活是没有问题的，是程远总是拿那条腿当易碎品对待。
之前关于这条线路的整合制定、推广和招募程远全程都有参与，并主导了一部分的推广，所以林深现在在哪个线，队伍目前在哪里，未来两天将会到哪里，程远都是知道的。。
所以程远返回拉萨的事儿他也就没有告诉林深，自己买完票飞上来还是高翔来接的机，说是接机，不过也就是人来了而已，让程远感受一下拉萨的热情，不至于下了飞机连个接机的人影都没有，太过凄凉。回市区还是得打车，因为高翔就是打车去的。
“您老人家终于想起来您在拉萨还有段情呢？”高翔接过程远手里的包问道，“把人深哥一扔就是两个多月，你可真行。”
“你话真多。”程远撇撇嘴，跟高翔一起上了车。
“跟我回去？”高翔问。
“嗯，先跟你回去。”程远叹了口气，“他都没在家，我怎么去他那儿。”
“你不是有钥匙吗？”高翔记得年前林深送他俩去机场的时候，给了程远钥匙的。
“我想回我自己那儿不行？”程远白了一眼高翔，“这会儿不是你说我见色忘友的时候了？”
“嗐！你快见色忘友吧，我现在是深哥那头的。”高翔看了一眼程远道。
“……”程远无语。
“你老板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你用不用明天就去办公室那儿报道啊？”高翔问程远。
“先不用吧。”程远不想立刻就切换到每天办公室报到的状态里，他还想见林深呢，“我想去林芝两天。”
“去！我也想去！”高翔来了兴致。
“你不用上班的吗？”程远疑惑。
“大哥，不用上班就是好哈，明天周末都不用知道哈。”高翔一个白眼扔过来，“我今天接你都是请的假。”
“……行吧。”
俩人一拍即合，第二天一早出现在了拉萨大桥旁。即使拉萨整夜大雪，他们还是冒着翻不过米拉山口的风险毅然决然的出发了。在拉萨大桥旁对着路过的车辆竖起了大拇指，重拾起了去年走在滇藏线上的激情。
运气不错，也许有春天氛围的加持。
第二辆车就停了下来，小余哥和他的陆地巡洋舰要去波密，车上就小余哥一个人，也是嫌弃路上无聊没人说话，捡上了桥边的程远和高翔。
俩人上了车，发现后座堆满了物资，帐篷、食物和水，甚至还有户外用的椅子和炉子，装备齐全的让人叹为观止。虽然只小余哥一个人，但也是再多一个人也放不下了。
小余哥此人三十多岁，资深老驴，自来熟人来疯。从他的行程讲到他的队友，从营地的选择到物资准备……
高翔那么能说的一个人都招架不住小余哥，已经不想说话了。
只听那小余哥还在热情洋溢，“嘿，兄弟，再给你们见识一下陆地巡洋舰的性能吧。”
程远偏头看了看高翔那一脸不想再说话的脸，只好对小余哥笑了笑道，“好。”
下一秒小余哥驾驶着他的座驾下了路基，冲上了旁边的山坡。程远和高翔忙坐好抓牢，车子一个俯冲，又下到了旁边的尼洋河里。
程远都能感觉到路过车辆的那灼热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丫在抽什么疯”。
尽管他们一路活蹦乱跳的往前开，但依然在下一个关卡换限速条时被交警叔叔罚原地等待，限时要走三小时的路程他们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走完了。
无奈之下小余哥捏着他的限速条往回开了三公里找了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停车，三个人蹲在路边百无聊赖的看漫山遍野的牦牛啃嫩草。
吃一堑长一智，重新出发之后，他们慢慢悠悠的终于学会了在规定的时间内去关卡换条。

第43章 山花如翡
在经历了爬山涉水、限速等待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林芝，小余哥和他俩挥了挥衣袖之后成功身退，带着落日的余晖。
程远和高翔在比日神山下找了一家青旅住下，老板也是个曾经骑行过318的大神。
青旅院子很大，站在院子里可以看到比日神山上迎风而舞的风马旗。
旗声猎猎，替挂旗人一遍一遍向神灵诉说着自己的祈愿。
程远知道林深带的队伍明天会抵达林芝，并且会在林芝停留一个晚上，明天会在嘎拉村参加桃花节开幕式，白天有演出，晚上有篝火晚会。
嘎拉村就在八一镇旁边，尼洋河腹地，三面环山，有大片天然的野桃林，是观赏桃花的最佳位置。
第二天一早，程远和高翔两人打车到了嘎拉村。下了车以后高翔很识趣的独自去到桃林深处看演出去了。程远一个人留在公路边的村口矮墙边，坐等林深。
举目望去天空湛蓝如洗，漫山桃花如翡，刚抽芽的翠柳影影绰绰混迹其中。大片大片的青稞苗和油菜花在树下迎风起浪，一条翠蓝的河流穿越河谷隐入雪山之下。
蓝天白云下，冷静端庄的雪山冰川与热闹紧促的漫漫山桃花交相辉映，雪山增添了一抹娇俏，山桃补充了一份儿清冷。
程远就坐在这份春日盛景里，成为了某人眼中另一道风景。
“这位少年是在等我吗？”林深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程远抬头寻声望去，一下望进了林深含笑的瞳孔里，嘴角微扬。
慢脸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林深款步向程远走去，那一刻程远对横幅上写的“相约中国最美春天”一下有了具象画面。
林深走到矮墙边抬手把程远从矮墙上抱下来揽进了怀里。
“怎么过来了？”林深温声道。
“想你。”程远温温润润的声音在林深胸前响起。
真正的将人抱在怀里的这一刻，内心深处积压的思念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争先恐后的向外四散，将两人包裹在这一份情思里。
两人只觉得脉脉此情终难诉，只有亲吻诉衷肠。
雪山下，桃林里，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拥吻在春天里。
“自己一个人来的？”林深捏了捏程远的脸问道。
“和高翔一起来的，他进去看演出了。”程远歪头看了一眼林深身后，“你的队员呢？”
“也都进去看开幕式了。”林深笑了笑说。
林深车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程远一个坐在那儿了。但车上还有三个队员，后面还跟着两辆越野和其他队员。
林深强压着冲动等队员们都下了车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队员们自由活动之后才走到程远面前。
冲动的心情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平复，等他走到程远面前的时候，只剩下满心的宁静。
林深牵起程远的手，找了一块儿稍微偏僻一点儿的地方坐在树下。听自己的小少年把头搁在自己肩膀上跟自己讲了一上午的小话。从大黄偷吃鸡腿，到院子里那棵杏树每年开花的时候都要下一场雨……
林深安静的听着程远的声音，内心无比踏实。
“林深。”程远小声的喊了一声。
“嗯。”林深低头替程远摘落在头发上的花瓣。
“我哥知道我谈恋爱了。”程远笑了笑小声道，“和你。”
林深摘花瓣的手顿了顿，仔细打量了一下程远的表情，不像是被赶出家门的样子啊。
程远伸手握住了林深的手掌看着他，“我好着呢，哥说我想好了就行。”程远抠了抠林深的手心道，“你现在在我们家也是有姓名的人了。”
林深叹了口气拥人入怀。
“爸爸虽然现在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想跟我谈这件事儿，但我觉得我早晚能把你带回去的。”程远仰头看着林深道。
“他们都很爱你。”林深摸了摸程远的脸。
“嗯！”程远坚定的点了点头。
林深觉得程远就像个小天使一样。能把程远保护的这么好的他的家人大概也都是温和善良的。
但出柜这件事能有这样一个温和有爱的结果，还是让林深感慨万千。让他为自己之前某些狭隘又懦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也许是世道在变化吧。
中午高翔和程远跟林深的车队一起回八一镇吃的午饭。程远坐在了林深那辆车的副驾驶。
总共三辆车，连司机带林深整个队伍不过十二个人，塞下程远和高翔还是很轻松的，而且嘎拉村到八一镇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嚯～有帅哥！”后排的姑娘看到程远上车跟程远打招呼，“我们这是什么待遇，一个帅哥给开车，又来一个帅哥给养眼！”
程远对她们笑了笑。
“这小可爱是谁家的？”另一个姑娘接茬道，又问程远，“有对象了吗？”
程远刚想回答，听到林深开口，“我家的。”淡淡的口吻里藏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骄傲。
“深哥家的小可爱。”女生叹了口气，“这句真的狠啊，一下子灭了我两个希望。”
“嗐！这年头果然帅哥都跟帅哥好了。”两个女生在后面长吁短叹，“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程远看了一眼林深，只得再对她们笑了笑。
午饭是在一家专门做石锅鸡的店里解决的。队员们在鲁朗吃了一次觉得好吃，秉着吃一顿少一顿的心思，趁还没离开林芝之前再来一顿。
鲁朗石锅鸡，藏地特色美食。最难得的是石锅。做石锅的食材产自墨脱，是需要背夫将石材背出墨脱才能削砍成锅的，据说食材里含有多种于人体有益的矿物质。
程远和高翔当初走318路过这里的时候还不太了解这些，所以也没有尝试过。
林深带着自己的家属和家属的朋友一起也算是给他俩尝了个鲜。
饭后高翔大乎过瘾，甚至想带走人家一个石锅，如果不是后来他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做饭的话，当真是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跟车又回到嘎啦村时，已经有工作人员在为晚上的篝火晚会做准备了。
“欸，晚上不回来了吧？”高翔撞了一下程远的肩膀问。
“……”程远瞥了一下高翔，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他为什么就学不会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时候闭上嘴。

第44章 暗香幽浮
程远跟林深进客栈门的时候脑袋还是有点儿懵的。篝火晚会太热闹了，程远还被拉着上去跟人胡乱跳了会儿锅庄。这会儿喧闹声似乎还在脑袋里萦绕不去，猛然进入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里一下还没适应。
但下一秒，林深宽厚温暖的拥抱便从身后包裹住了程远，温热的鼻息扫在程远敏感的脖颈，酥痒难耐。程远缩了缩脖子，转身搂住了林深劲瘦的腰。
在喧闹过后的寂静里，一对恋人的拥抱和亲吻终于都不用再克制。久别重逢的思念在暗夜里悄然化作滚烫的欲念，蚀骨销魂。
微风划过静谧的夜，翻涌到窗前，被房间内潮湿炽热的低喘娇吟羞的慌乱四散，躲入三千桃花林。
程远躺在林深的臂弯里把玩着林深的手掌。尽管他此刻累的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但却不太愿意就此睡去。
“睡一会儿？”林深抹了一把程远汗湿的额头。
程远摇了摇头，累到不想说话，但天亮自己就得回拉萨了，高翔还得上班呢，明天已经是周一了。况且自己也不能仗着林深就为所欲为。
“再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嗯？”林深温声哄道，“你回去给家里的花儿浇点儿水，睡两觉一睁眼我就回来了，真的……”
林深低低柔柔的嗓音一直在程远耳边蛊惑人心。程远觉得像极了自己特别小，父母还没在外工作的时候，母亲给自己讲的睡前故事。
程远想伸手捂住林深的嘴巴，让他不要再讲下去了。但他没有力气也睁不开眼了，意识混沌着睡了过去。
林深看着程远的睡颜，轻轻吻了一下程远的额头，轻手轻脚的下床拧了条温毛巾给程远清理了一下身体、盖好被子，又给自己冲了个澡。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又悄悄躺回程远身边将人抱在怀里。
暗香幽浮，星河流转，一夜安眠。
程远是被林深吻醒的。
被林深抱到窗边的桌子上，推开窗，氤氲的雾气带着潮湿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几声鸟鸣响彻河谷，把河流和桃花都喊醒了，一轮红日悄然从雪山背后露出头来，霞光一道道穿过丝丝缕缕的雾气影入河谷，加入这静谧却又热闹的清晨。
鸟鸣唤醒了清晨也叫醒了程远。
打理好自己的程远和林深一起用了早饭，又被林深开车给送到了318往拉萨方向的路口，高翔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深哥，早上好。”高翔和林深打招呼。
“早。”林深笑了笑跟高翔说，“你俩路上注意安全。”
“到了拉萨发个消息给我。”林深给程远把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