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神不想谈恋爱(玉阑干)

“所以我清楚地告诉你这代人的灵魂是怎么回事，不过灵魂上的事说来复杂，简而言之，这代人的灵魂准确来说是神的意志。”
“神的意志？”阿多尼斯惊讶。
伊阿珀托斯点头，神色傲然。
“对，我们给他们提供生活所需的丰富物质，并将生活所需的各种知识注入到他们的灵魂中，因此这一代人可以度过安宁美好的一生。毫不谦逊地说，这代人类除了没有不灭的神性，跟真正的神也差不离了。”
阿多尼斯一针见血地指出：“但是这批人类现在已经灭亡了。”
伊阿珀托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本来是要造第二代的，那不是赶上宙斯他们跟克罗诺斯的争战么……”
结果克洛诺斯败了，他们这群提坦神被扔进深渊，造人的事当然不了了之了。
唉，有点忧伤。
阿多尼斯若有所思：“你们不会让人类自己繁衍吗？”
伊阿珀托斯：“？？？你在说什么鬼话？”
察觉到阿多尼斯脸色变得不快，伊阿珀托斯急忙解释：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让人类自己繁衍会出大乱子的！”
阿多尼斯不辨喜怒：“哦？”
“因为人最初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无知无觉，跟会动的雕像没有什么区别。想要他们真正变成近神的存在，关键在于他们灵魂中储存的知识！人类当然可以繁衍，但那样出生的孩子生来蒙昧无知！”
“不可以让长辈教导他们吗？亦或者让一些神去教导他们？”
伊阿珀托斯很奇怪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无论是让谁教导，都没有直接让他们生而知之简单吧？”
见阿多尼斯不表态，伊阿珀托斯犹豫了一下，才说：
“而且，这也不仅仅是简单不简单的事。这样诞生的人类与神的关系更密切，自然对神更虔诚恭敬，容易管教。假如任由他们自己繁衍，人与神之间会渐行渐远。除非是一代神无能到造不好人，否则不会任由他们自由繁衍。”
伊阿珀托斯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只是他还没摸清阿多尼斯的脾气，不敢贸然试探什么。
不过这点儿猜测足以让他鄙夷宙斯了。
也不知道当初克洛诺斯为什么会败给一个废物，难道是因为命运的不可抗性吗？
联想到宙斯即位后所创造的白银和青铜两代人，阿多尼斯若有所思，看来这位神王的权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不可破。
卡尔当初的猜测也是对的，宙斯不断与凡女发生关系并生下私生子，的确是为了增强人与神的联系，增强统治。
当然，这其中应该也有他的私心。
“亡灵是怎样的存在？”
伊阿珀托斯却笑了：“先别急着讨论嘛。上个问题就当是我付的定金，你若是满意，那就让我也看一看你的诚意吧。”
“毕竟，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灵魂之神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你到底能给我什么呢？”伊阿珀托斯的目光锐利了起来，“反正我的境遇不会变得更糟糕了。假如你不能给我我想要的，那么你将无法从我这里再获取哪怕一个字的信息！”
关于黄金一代人类灵魂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随便问哪一个提坦神都能知道。关于亡灵的才是重中之重，是他跟阿多尼斯谈判的筹码。
“唔……假如你愿意放弃你的身份，那么让你离开深渊，甚至重返人间，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伊阿珀托斯脸色阴沉，“我不喜欢玩笑。”
“至于这是不是玩笑，取决于你能给我带来多少帮助。”
阿多尼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伊阿珀托斯，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庞此刻竟也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仪。
“作为往生之神，我有逆转生死的能力。伊阿珀托斯，只要你愿意‘死’去，我自然会赋予你新生。”
阿多尼斯伸出手，指尖是一团奇异的、生机与死气相互交织转化的神力。
伊阿珀托斯神色晦暗难辨。
漫长的沉默在监狱里流淌。
良久，伊阿珀托斯哑声道：“那么，合作愉快。”
塔尔塔罗斯察觉到阿多尼斯出来之后显而易见的好心情，不禁提醒：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伊阿珀托斯谈了什么，但是有一点你要知道，灵魂之神之所以是灵魂之神，是因为他的强大在于灵魂，而非形体。”
阿多尼斯掩唇笑道：“我知道。”
他虽然才开始接触生命领域不久，却已经小有成就。从见到伊阿珀托斯的第一刻起，阿多尼斯就知道他的身体拖累了他。
将伊阿珀托斯锁在深渊里的不是那些锁链，而是他的躯壳。
他的灵魂被锁在了躯壳里，所以才能被轻易地关在深渊。
阿多尼斯真心实意地夸赞道：“高明的灵魂封印，是您的杰作吧？”
塔尔塔罗斯惊讶：“是的，没想到你看出来了。”
不愧是父神格外关注的对象。
阿多尼斯目光微闪，看来这位深渊之神也是一个精通灵魂的高手。
两人心思各异，很快分别。
阿多尼斯一回到冥界，就遇到哈迪斯派来找他的人。
阿多尼斯原本不想去，但是传话宁芙的一句话打消了阿多尼斯的不满。
“宙斯说，只要你愿意回到人间，最后一个主神之位就是你的了。”
——谁会跟主神之位过不去呢？反正阿多尼斯不会，起码现在不会。
所以阿多尼斯当即去了。
哈迪斯的神殿中，宙斯面带寒霜。
一旁德墨忒尔却难掩笑意，显然，在阿多尼斯这个主神之位的争取中，她出了很大的力。
德墨忒尔盯上这个主神之位很久了，她自己虽然不需要，但是她的女儿需要啊！
结果宙斯宁愿将主神之位给赫尔墨斯这个溜须拍马的家伙，也不愿意给她的泊瑟芬！
虽然现在她的女儿用不到了，但新仇旧恨，她很乐意让最后一个主神之位落入一个讨厌宙斯的神手中。
见阿多尼斯过来，德墨忒尔热情笑道：“阿多尼斯，你来了！放心，这次有哈迪斯和我给你主持公道，绝不会再让你被欺负了！”
“多谢您。”
宙斯恹恹抬头看了阿多尼斯一眼，破天荒地对美人没了什么欲望。
他开门见山：“主神之位可以给你，但是阿多尼斯，你必须立刻跟我们回奥林匹斯山，然后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昭告你成为主神。在那之后，随便你怎么办。”
宙斯原本没有想到他会为此付出一个主神之位，他带了巧言善辩的赫尔墨斯和最具智慧的雅典娜，结果竟是被德墨忒尔和哈迪斯两个给绕进了圈子里！
宙斯简直要气死，恨不得一走了之，但是现在的局面显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雅典娜失手杀死帕拉斯那件事已经在海界引起了公愤，假如阿瑞斯弑神的事再得不到妥善处理的话，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跳出来反对他了。
——都怪阿瑞斯。之前宙斯对这个骁勇善战的儿子还算喜欢，现在却恨不得对方没出生过才好。
阿多尼斯颔首，言简意赅：“可以，不过我要先得到主神之位。”
阿多尼斯可是太不相信宙斯的节操了。
宙斯眼底闪过一丝愤怒，然而当目光落到阿多尼斯脸上的刹那，怒火又消失了。
算了，这件事也不能怪阿多尼斯，过分的美貌又不是他的过错。
——虽然阿多尼斯对他的确有些冒犯，但那也是他之前跟阿芙洛狄忒有过不愉快，不然一个小小的植物神，又哪里来的勇气冒犯众神之王呢？
将过错推到阿多尼斯和阿瑞斯身上之后，宙斯心情好了几分，他点头，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却也干脆利落地将最后一个主神神格给了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收下，却没有立刻融合，而是看向哈迪斯：“冥王陛下，卡尔……”
哈迪斯立刻会意：“宙斯，希望神格也一起给阿多尼斯吧。等阿多尼斯处理完在冥界的事，就能去奥林匹斯了。”
宙斯不在意小小的希望神格，没说什么，就挥手将它给了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看着落入手中的闪烁着神秘银紫色光芒的希望神格，不自觉露出一丝柔和的笑。
虽然他不愿意卡尔成为他的从神，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卡尔算是有着落了。
而且拥有不朽的神性只是第一步，他一定会找到打破血脉桎梏的方法，和卡尔一起拥抱自由光辉的未来。
一旁的众神却是看痴了。
阿多尼斯冷若冰霜的时候已然够美，但凌冽的冷意未免让人新生退意。
但现在，他卸下了一身的尖刺，露出柔软的内里，浅浅的一个笑就胜过春日所有的明媚，轻易就摄取了旁人的心神。
就连刚刚被阿多尼斯分割了权柄的阿芙洛狄忒也难以对他心生怨怼。
阿芙洛狄忒痴痴地想，假如他们有一个更美好的开始就好了——都怪阿瑞斯，将这一切都弄得如此糟糕。
阿多尼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过多的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好在要事已经完成，阿多尼斯无意停留，与冥王告别，离开了这里。
“所以你很快就要动身去奥林匹斯了？”
阿多尼斯一边检查那枚主神神格一边点头：“是的。不过只是参加宴会而已，宴会结束后我就离开。”
卡俄斯也在观察这枚主神神格，确定上面没有被动手脚之后才松了口气。
随后又觉得有些好笑，也是，凭宙斯的本事，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啊。
他催促阿多尼斯：“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快点融合主神神格吧！要知道你还得先前往人间回到你的身体里呢！”
阿多尼斯点头：“好，不过你是怎么打算的呢？是跟我一起？还是留在冥界？”
“那你希望我跟你一起离开吗？”卡俄斯反问。
“我当然是希望你跟我一起离开了！虽然假若你留在冥界的话，往生司的进展会快上许多，但是这件事并不着急。而且你留在冥界的话，我怕发生什么意外。”
阿多尼斯可没忘他们两个是怎么进入冥府的。
卡俄斯笑了：“既然这样，那我就跟你一起离开吧。说实话，我之前虽然听说过无数关于奥林匹斯的传说，却没有亲自去过，也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阿多尼斯对奥林匹斯好感不多，不过看好友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泼冷水：“或许是一个风景比较优美的地方吧。”
“也许吧，不过风景不是最重要的。”卡俄斯意有所指，“奥林匹斯有很多古遗迹，你可以去参观一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比如，我之前给你提到的，小厄洛斯找到十二金箭的卡俄斯的神殿。”他貌似不经意地提及。
阿多尼斯反应平淡：“有机会的话可以去看一看。”
卡俄斯：？？？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卡俄斯也不好继续厚颜无耻地推销自己，以免阿多尼斯发现什么端倪，只能先将疑惑压下。
因为阿多尼斯要去人间取回身体，宙斯最终没能等阿多尼斯一起。
不过为了防止阿多尼斯早路上故意磨蹭耗费时间，宙斯特意把赫尔墨斯留了下来，让他跟着阿多尼斯。
当然，明面上的理由是担心阿多尼斯迷路。
阿多尼斯对此也不在意，愉快地同意了赫尔墨斯的同行。
宙斯将这当做是阿多尼斯的示好，心情又好了几分。
阿多尼斯离开冥界时，一向不怎么爱出门的珀耳塞福涅也从爱丽舍出来送行。
“阿多尼斯，你大概多久回来呀？”珀耳塞福涅依依不舍。
阿多尼斯不是只去一趟奥林匹斯山，还要在人间游历一段时间呢。
好不容易在冥界有了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可惜对方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阿多尼斯心头一跳：“我想应该过不了多久吧？春天到来之前，我会回来的。毕竟我现在还有许多工作没完成呢。”
阿多尼斯本来是想早点回来的，但现在么……
要不他还是多在人间待段时间吧。
珀耳塞福涅肉眼可见地失望：“春天的时候我就要离开冥界了。”
阿多尼斯更加坚定了多在人间待段时间的决心。
哈迪斯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心脏微微刺痛。
“阿多尼斯，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话一出口，哈迪斯自己也惊到了，然而话已经说出，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哈迪斯抿唇，本来就缺乏情绪的脸更添阴郁。
阿多尼斯：“……可以。”
虽然很想拒绝，但是他更不想让哈迪斯误会什么。
卡俄斯目光微凉：“阿多尼斯，不要耽误太久，神使阁下还在这里等着呢。”
赫尔墨斯一脸莫名其妙，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冥王要跟阿多尼斯说话他还要去催不成？开什么玩笑！
要是宙斯还在这里，他或许还可以狐假虎威一把，但现在宙斯又不在这里，他去挑衅哈迪斯是多想不开啊？
“没关系，多久我都可以等！”赫尔墨斯求生欲很强。
卡俄斯凉凉看了赫尔墨斯一眼，但是想到自己目前什么也做不了，又默默移开了视线，脸色微黑。
哈迪斯同情地看了看了赫尔墨斯一眼，然后向卡俄斯做出保证：“会很快的。”
卡俄斯微微颔首，神色缓和了几分。
赫尔墨斯更莫名其妙了。
“冥王陛下，您来找我，是想问什么？”
“不必那么生疏，阿多尼斯，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阿多尼斯：“……”叫他来总不至于是说这个吧？
看出了阿多尼斯的一言难尽，哈迪斯有些尴尬。他当初叫住阿多尼斯纯粹是脑子一热。
犹豫了一下，他问：“阿多尼斯，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那么讨女性喜欢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哈迪斯算是明白了，阿多尼斯很容易获取女性的好感，无论是女神还是凡女。
这让哈迪斯感到不可思议。
要知道，就算是备受追捧的阿波罗也不及阿多尼斯那么受女性欢迎，更别提喜欢阿波罗的人中有不少是爱他的身份。
阿多尼斯一头雾水：“？？？我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吧？”
顶着哈迪斯怀疑的目光，阿多尼斯思索片刻：“大概……是尊重和理解吧？”
“只这样吗？”
阿多尼斯茫然：“还需要什么吗？温柔？体贴？呃……美貌？”
“……行了别说了。”
既不温柔也不体贴长得也不太讨小姑娘喜欢的冥王陛下黑了一张脸。
作者有话说：
卡俄斯：似乎有哪里不对，阿多尼斯为什么对我不感兴趣？！
哈迪斯：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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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多尼斯等人悄悄出现在特洛伊附近的艾达山上时, 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艾达山上人来人往，几乎全是女性，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她们拿着各式各样的花, 神色哀伤肃穆。
阿多尼斯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怎么那么多人？”
卡俄斯知道一些内情, 轻咳一声，解释道：
“当时我打算为你举办葬礼, 但是附近森林中的宁芙们抗议将你埋在漆黑的地下。她们带来了一口可以让时间停滞的水晶棺材, 说服了城中的居民——尤其是女性, 最终她们将你的身体放进水晶棺材里，然后将棺材放在艾达山的山顶。”
卡俄斯看着人来人往的艾达山, 有些唏嘘：“其实‘葬礼’那天来的人更多，只是没想到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是有那么多人来‘祭拜’你。阿多尼斯，看来你真的很受欢迎。”
这应该跟阿多尼斯撤去了对真是容貌的遮掩有莫大的关系。
美人的逝去本就是莫大的憾事, 何况她们在“失去”之后蓦然发现, 阿多尼斯远比她们知道的要更美好。这时，痛惜就要翻倍了, 哀伤和遗憾就此融入她们的灵魂, 变成她们一生的意难平。
不过阿多尼斯的“死”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卡俄斯对故事进行艺术加工和宣扬也是一重大因素。
因为卡俄斯出色的口头表达能力, 在人间备受欢迎的阿芙洛狄忒破天荒地遭遇了大规模的抵制。
当然，罪魁祸首的阿瑞斯自然更逃不过谴责了。
只是这就不必跟阿多尼斯说了, 赫尔墨斯还在一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