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掌控一切,不可能被宋槐京怎么样。可到最后,世界倾覆,肉体失去感知,唯有灵魂还在游离。
漆黑的双眼,漆黑的世界,顾屿盯着宋槐京毫无理智的双眼,也被卷入无端风暴。
是那样深不见底的海沟,黑暗而幽深,外界一切无法传达,无论音波或是光线。
深海令人窒息,巨大的压强、奇形怪状的生物、肆意发泄的阴暗。
那是囚困宋槐京的地方,亦或者是灵魂游离带来的幻觉——是因为他对宋槐京的表白,他首肯宋槐京在此处停留,允诺给他停泊之地,于是有端联想。
也许是。也或者这是宋槐京的牢笼,他邀请顾屿与他在漆黑海底同住。
寂夜无光,只有无休止的漆黑和寂静。
要有灯塔。
顾屿哑着嗓子严肃地喊宋槐京的名字。
有鲸鸣。
急骤风暴和缓了一下,宋槐京茫然了一瞬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在拆解顾屿。他差点毁了千辛万苦找到的人。
顾屿也回过神,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灵魂躯壳同时战栗。太超前了,所有都在失控过载,无论是激烈的圈地行为还是倾泻下来足矣压垮两个人的腐败情绪。世界颠倒了,宋槐京早见过自己的阳春细雨,他只想看一眼宋槐京的世界,险些被他卷入漩涡一起迷失。
逐渐回神,宋槐京有点不知所措,红着眼圈望着顾屿,迷茫之外只有一丁点歉意,更多的是唯恐顾屿在此时叫停。要是被抛弃,他们今晚都死无葬身之地。
初次交锋,顾屿以为的宋槐京的口出狂言一字不做假,说想做到昏过去就是真的想做到昏过去,说想在床上弄死自己就是真的有可能失控发疯弄死自己。
心脏激烈地跳,剧烈到快要跳出嗓子眼,天旋地转,顾屿快要窒息,剧烈的喘息不足以供给强烈的养分需求,也很难使心脏平复,他只能尽量平缓呼吸和心跳,找回失衡的感官和自主权。
宋槐京惶恐地盯着自己,在彻底放纵和忍痛割爱间徘徊。
野性之外,顾屿见到他的理智。
他咬着唇,下唇偏嘴角处的孔洞被咬的发红,耳朵上的耳钉在反光,但不及眼里摄人的凶光。
顾屿想,嘴上带一枚也不错。
宋槐京说自己想给他多少都可以,所以他一定不会拒绝——只要自己没有推开他,想对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只要不拒绝这令人发颤的热烈占有欲,顾屿在宋槐京面前无往不利。
他说的是真的,宋槐京非顾屿不可。
他游过深渊来找自己,披了一件温顺外壳。
在此之前,顾屿绝不会认为自己的择偶观会是这样子的,宋槐京从头到脚跟他的喜好都不相符,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他麻木的感官恰好缺乏强烈的刺激,习惯了进退有度的喜欢,人生乏味了,或许正是需要蛮不讲理的占有欲。
顾屿在出神,他的呼吸缓慢地平复,宋槐京看着游离的顾屿越发心慌。他揣测顾屿的心意,暗地思量顾屿是不是已经盘算好了好聚好散的措辞。拳头捏紧了,他垂下眼忍耐,才没先一步开口堵死顾屿的后路。
宋槐京在反省,但不是反省他今晚是不是太过分,而是在反省他的伪装不够谨慎,在顾屿三言两语的挑逗中就得意忘形,却忘了顾屿最善伪装,他说可以随便吃,却未必真的是这种意思。
上次控制住了,他就以为自己能继续忍耐,可说到底,他还是个神经病。
顾屿把一切都交给自己,给了他太大的权力,他放纵泛滥的野心,臣服于野兽的天性,将这里当作了发泄的地方,完全忘了他喜欢的人有多狡诈。
缓慢回神,顾屿从宋槐京脸上看出来为数不多的自责和大面积的阴郁。大概猜到了宋槐京的想法,顾屿抬起软的像烂泥的手臂揽着宋槐京的脖子,灯光原因,眼下有一片阴影的宋槐京僵了一下,没敢看顾屿。
不知道顾屿要说什么。
但顾屿没说什么。粘腻的梅子味里,顾屿揽着宋槐京低头,呼吸平复了,他撩了一把头发露出来汗涔涔的额头,舔着干涩的唇,尽力放慢喘息声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迟迟没等到宣判,宋槐京迟疑抬眸,看到顾屿干涩的唇,下意识又想做什么,没来得及,被忽然使力的顾屿反身压倒。变故使得宋槐京浑身紧绷,睁大了眼睛,于是阴郁少了几分,更多的是讶然,顾屿抬起嘴角居高临下,见宋槐京难以置信,轻佻地笑,然后才撑着他胸膛低头,用终于有点湿润的唇落下一个吻。
宋槐京觊觎那两片唇多时,已经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即将落下的吻。
急躁的唇甚至自觉抬起,但没等来那个吻,他预料到这个吻的温柔了,但是温柔落在了别处。
温热的气息扫在耳畔,顾屿倾身:“太快了,别着急,慢一点。”
触碰似是而非,谈不上是吻。猩红的眼眸瞬间退了红,眼尾却难以自制地晕开红。
顾屿在叹息,但并没有责怪他,也没有恐惧,没有推开。他没说不可以,他说慢一点。
动作慢一点。
今天慢一点,明天也慢一点。
慢慢地喜欢,慢慢地走,慢慢地来找我,我等你。
慢慢地走在白天寂夜,慢慢去四季,慢慢做个普通人。
宋槐京,人生一趟,不要着急,悠哉地过。
宋槐京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眼神转变有些迟钝,似乎在思索顾屿这简单一句话里的含义。也或者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只是需要很多时间去接受。
去慢慢地想。慢慢地成长。
你看,就算你在我这儿犯了弥天大错,我也不会给你判死刑,够了没有?信了吧,我说喜欢你。
轰隆隆的听觉逐渐平静,心脏却激烈震动起来,顾屿那只总是轻佻漫不经心的手在挑过自己下巴,敲过自己胸口之后,叩着他总不灵光的耳朵,一下一下,叫里面的宋槐京醒一醒。
宋槐京缓慢抱着顾屿,抱紧了怔然,终于反应过来得道个歉:“对不起,我……”话音带着几分哽咽和茫然。有什么好道歉的?道了歉下次还会再犯,因为这才是宋槐京的本性。
顾屿的呼吸终于平复,于是宋槐京的心跳愈发明显起来。
“不怕”顾屿终于亲吻宋槐京的唇角,疏解他的恐惧,而后在他缓慢湿润的眼角亲吻,拖着险些四分五裂的躯壳温声告诉他:“不着急,宋槐京,我们还有很久,我帮你。”
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被黑暗吞噬,也不要怕我会抛下你,喜欢你是我的决定。你也是来救我的,你来帮麻木的顾屿找鲜活的今夜不停泊。我们还要一起停泊。
“宋槐京,我是来带你走的,你知道吗……知道的吧?”
心颤了颤,他这才明白起初顾屿那个轻笑,也才明白顾屿为什么任由嫉妒发酵——他那么聪明的人,何必将矛盾积攒到今天?
顾屿是故意的,他想看自己心里的鬼长着什么模样。
宋槐京看着天花板晕眩,失去了继续的勇气。他不止卑劣,还小人之心。
终于,顾屿叹着气:“今晚表现不错,但是清醒一点。”顾屿捏着他的下巴给他安全感,刘海不听话又落下来,散开挡着眼睛,叫人看不明白顾屿眼底的神色,但从他温柔的口吻,可以猜测他眸中必定也是星光。
顾屿说:“老实说,凶一点还挺刺激的,但我不喜欢喊你的时候你没反应,叫你的时候,亲我一下,知道吗?”
宋槐京还在茫然,顾屿又说:“小朋友,哥哥缓过来了。”
周六一大早,宋槐京非在床上磨蹭到中午才走,顾屿催了他好多次,每次说时间差不多了,宋槐京就说好,然后搂着顾屿不撒手,到最后顾屿抬着腿踹他:“你还去不去?”
腻了一晚上还不够,顾屿忍不住问:“有那么离不开吗?没断奶啊?”
宋槐京哼哼了一声,嘴里喊着哥哥,捏着顾屿踹他的脚踝将人困在了怀里,囫囵说:“真舍不得,明天才过节呢,想把你装口袋里。”
“我也有工作啊。”没一根筋都是懒的,顾屿连胳膊都不想动却被宋槐京站走本来的回笼觉,他打着哈欠嫌弃:“明天早上一早上活动,给你装兜里带走,谁去帮我工作?”
宋槐京叹气,“要不我明晚回来,后天早上再去杭州?”
顾屿白眼翻上了天,懒得搭理胡言乱语的人了:“出门了就好好工作,好好睡觉,记得给我报告。”
“你再亲亲我。”宋槐京爬起来:“再亲我一下我就走了。”
太阳晒进来了,顾屿慵懒抬手压着宋槐京低头,圈着宋槐京的脖子微微抬头吻他,揉着他给宋槐京戴上的耳钉越看越满意,又在心里思量给宋槐京别的地方也戴满亮晶晶的宝石,他记得小时候回姥姥家,那里有什么说法,给小辈戴饰品是祝愿。
顾屿说:“乖,去吧,好好表现。”
他太温柔,宋槐京失声,无言到最后只能讨来一个深到窒息的吻。
顾屿太好了,顾屿没嫌弃他,顾屿把就连他自己都不喜欢的宋槐京全都装进名为顾屿的美梦里,一整个地包容。
“你太好了。”
顾屿接了一个游戏配音,原本放在周天下午,可宋槐京走之后他临时决定把自己那部分挪在今天提前做完,等录完出来,宋槐京已经在酒店安顿好了,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他拍了耳钉内圈字迹潇洒的花体英文,whale island,文字中间是一只简笔鲸鱼,这次不是孤零零一只鲸鱼,旁边还有简单几条线条勾勒的岛屿。
顾屿不在,耳钉就替他吻了自己。
他终于从前一晚的轰鸣中彻底平静,紧接着陷入更加汹涌的风暴。
他身陷顾屿。
原本还以为顾屿说“早就挑好了”是哄他的,虽然也高兴,但是不及看到耳钉后面的字时候的感觉。他冲澡的时候摘下耳钉看到这个就受不了了,衣服都没穿找手机拍给顾屿,心里火热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删删改改,大段火热的心迹不知道要怎么表白,语言的苍白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宋槐京只觉得他完了,彻底完了,栽进去了。
他还什么都没交代,顾屿托着他,叫他放心地停泊。
最后只是迫不及待想见顾屿,他捂着发烫的心脏给顾屿微信:怎么办?要开始异地恋了
长达三四十个小时的异地恋,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格外漫长,漫长到比肩余生。
乱七八糟冲澡出来,顾屿很久没回复,也许还在睡,宋槐京又补充:好想你
顾屿看着“异地恋”几个字无语到极致,掰着手指数也不到48小时,不知道宋槐京成天哪来这么多腻歪?
顾屿回复那张照片:明天打扮好看一点,不要给我丢人。
卡卡看了一眼顾屿,不解他加班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是因为今天公司没有不想见的人?
顾屿刚发过去消息,宋槐京立刻打电话过来:“你起来啦?”
顾屿翻着白眼叹气,心想已经工作完了,为了满足有些人一起过节的愿望。他收拾着桌面的东西:“嗯,正要回家……”
“什么声音?”宋槐京很敏锐捕捉到了这边轻微的响动,像公司特制的门,顾屿忍俊不禁:“这种语气,捉奸呢?”
“……没有,我以为你在睡觉。”
对宋槐京在身边就黏人不在身边就时刻关注自己动向的行为,顾老师持保留态度:“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幼儿园小朋友都没你黏人了,什么叫异地恋?宋槐京,宋小朋友,那叫异地啊?你怎么算的,度秒如年?”
宋槐京刚要说怎么不算,卡卡背着包出来跟顾屿再见,顾屿摆摆手也说再见,这回坐实了猜想,宋槐京问:“你在公司?”
“嗯,有一个补音,已经结束了,正准备回家。”顾屿丝毫不露破绽:“现在要下班了,回家再聊?”
宋槐京不作他想答应了,良心发现有些自责:“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昨晚都没怎么睡。”
次日一早,顾屿跟关琛一起去活动现场,关琛开车来接他,走了半段,关琛忽然问:“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他们家以前住机关大院,对这些比较敏感,早上进顾屿小区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外面好像守着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顾屿在副驾驶,也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那辆白色面包车嗯了一声:“你也发现了?”
这群人已经在他小区外面蹲守好几天了,好像就是从他跟母亲的照片流出,他身份被曝光那天开始的。
“进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错觉呢,你招惹什么人了?”
关琛打着方向盘,久违的中二魂回归,带着几分轻狂:“要不要甩掉?”
“咱们要去什么地方好像不是秘密吧?”顾屿无语:“甩掉就不去参加活动了?”
“……也对。”关琛颇有些惋惜:“太久没开快车了,手痒。”
“啧”顾屿再没理会后面跟上来的人,说;“扣几分事小,炫耀车技闹大了,给人知道关家大公子早年的英武事迹,关厅不得扒了你的皮?”
关琛摆了摆手:“别这么喊我,他是他我是我,自从我跟关稚去郊外种地他就不待见我了,我们俩指望不上,听说最近想生个三胎呢。”关琛嘲弄道:“我们家老爷子,老当益壮呢。”
顾屿笑得幸灾乐祸,关琛恼火:“笑什么?又不是谁都跟你似的,我怎么就遇不上开明的父母,去年过年,我跟关稚回家,我们家老爷子差点没把桌子掀了,嫌我不务正业抛头露面,丢了他关厅的脸。”
顾屿想起来自己混不吝那些年也摇头,心想也不是父母开明,他侧目,语重心长:“也不全是父母的原因吧,要不关公子试着成熟一点?”
“……”无语写在脸上了,关琛瞥过来:“这话你最好留给自己。”
顾屿挑眉表示不认同,关琛翻着白眼:“也不知道是谁还在跟人说自己考不上大专初中肄业——您非洲的矿还在吗?酋长的宝座还继不继承?”
顾屿无奈嗤笑:“不是说你们呢吗?干嘛挑我的刺?”
到地方了,关琛打着方向盘倒车,接着说:“当初我跟关稚要去种地他都没这么生气,你知道去年他怎么说的吗?”
顾屿问:“怎么说的?”
关琛拍着方向盘学他爸:“你给我把你那什么破录音室关了!老子他妈给你在乡下买个山头你去好好种!别他妈在京城给老子丢人了行不行?”学完关琛忍不住也笑了:“我还没怎么听他这么生气过,就差给我捆起来丢乡下去了。”
顾屿被他逗笑:“新闻上可看不出来关厅这么暴躁,所以呢?你怎么还没关?要卖别忘了告诉我,我有优先权。”
“我又没花他一分钱,也没沾他一分光,大不了不回去了呗。”关琛刀顾屿一眼:“再说了,更狠的他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别说拍碎一张桌子,不把我腿打断都是轻的。”
顾屿点头:“这倒也是,你要是我儿子我也得给你腿打断。”
“去你的!”关琛给他一拳:“谁他妈是你儿子!”
第41章 他近视
他们拿着工作证从后台进去,后面有人被拦下来盘问,是两个男人,两人对视一眼,关琛问:“这么猖狂,你能行吗?”
“已经报警了。”顾屿没怎么在意:“跟了好几天了,刚开始还以为咱们这行也有私生粉了,兴师动众来追星呢,后来对了监控觉得不像,报了警对了档案,好像是几个逃犯,估计看见最近的新闻,求财吧。”
顾屿说的轻巧,可那些人刀口舔血,稍不留意就要出大麻烦:“报警了怎么不直接抓了?”
顾屿说:“还有同伙,每天来盯梢的都不一样,还得等等,等着一网打尽吧。”
关琛拧眉:“那你这几天还回去?”顿一会儿又说:“不过也是,你现在风口浪尖,遇见这种事也不稀奇,要不找两个保镖?”
“要是单纯图钱,应该也不是什么亡命之徒。”顾屿看什么似的看着满脸严肃建议他找保镖的关琛:“我带着保镖去公司录音啊?也太夸张了,我又不是什么重要领导高级干部,我们小区安保还不错,他们进不去。”工作人员拿着衣服叫他们去换,顾屿进了更衣室,关琛跟进来了,三两下脱了上衣往身上套,顾屿啧了一声:“这么不讲究?”
“讲究什么?俩大男人,都有家室,我又不嫌弃你,害怕怎么?”
顾屿背过去解扣子:“有家室就更不应该了,咱们小宋老师醋劲儿大着呢。前天我想去按按背都不肯叫我去。”
关琛扭头回来,刚想说别显摆了,谁还没个对象,结果就看见顾屿身上一道一道的,骂了句脏话:“靠,你们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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