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吃着饭,见到这一幕不见咒骂一句:“死基佬。”
陈声装没听见,收回手放在衣服上轻轻擦拭了下,随即他忽略一号怪异的脸色,拿起最后一份盒饭放在四号床上。
“给我?”四号斜睨了陈声一眼,语调不明。
陈声点点头,这个角度让四号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沉静的眸子仿佛有种能看穿人的错觉。
“我没让你拿,为什么主动给我?”四号似笑非笑起来。
陈声迎上他的目光,轻笑着说:“大家都是室友,顺手的事。”
说完后他坐在自己位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四号没去动那盒饭,只是撑着脸望着陈声,直到最后才拿起盒饭。
寝室里终于有了点人情味。
三号吃完将空饭盒扔进垃圾桶里,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
陈声瞥了眼,里面没有卫生间,估计在外面。
他扔掉饭盒,起身时镯子碰到外套上的拉链,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一号探出脑袋:“什么声音?”
目光落在陈声暴露在外的细白手腕,他陡然笑道:“你的手适合戴手镯,会很好看。”
陈声对他笑笑,打开寝室门。
外面站着几人,多数倚靠着墙壁,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几个倒在地上没人管,胸口还有起伏,就是神色怪异。
一点声音都没有,无形中似乎是默认了在走廊上不能发出声音一样。
陈声往前走了两步,关上房门,动作轻得发出的声音可忽略不计,但那些站着的人刹那间看了过来。
陈声动一下,他们目光跟着挪动,最后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时,那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声音晦涩难懂,根本听不懂再说什么。
陈声走进卫生间,里面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
灯光闪烁不停,极为吓人,而且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陈声抬头,打量着四周,那种强烈的注视感消失不见。
卫生间很干净,可以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打扫,有五个隔间,地板白到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反光。
陈声刚站在第一个隔间前,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
“咚咚咚”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十分刺耳急促。
陈声转身,那声音立刻停下,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着急进隔间,而是将每个角落都审视了一遍。
很快有人小跑着进来,嘴里念叨着:“一个比一个像僵尸,这哪里是什么学校,我看是停尸间还差不多。”
说完后,他注意到陈声,上下打量了两眼,试探性地开口:“是不是玩家?”
如果是游戏里的NPC大概率不会理他,或者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陈声站在那里点了一下头,男人立刻笑了,吐出一口气,说:“你注意到外面的人了吗?真是奇怪,学生就算压力再大也不可能这么死气沉沉的。对了,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知不知道通关目标是什么?”
陈声摇头,对方叹口气,说自己也没找到,一边说不知道提示目标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一边打开隔间的门走了进去。
“这是你第几个副本了?我是第二个。第一个副本有个大佬,我直接躺赢通关的,比较容易。你呢?第一个副本怎么样?”男人关上隔间门,“我要是有机会出去了,一定写本小说,把我这经历都写下来。谁能想到玩个魔方就进入什么游戏世界了。”
陈声没有回答,卫生间静了下来。
手腕上的镯子贴着皮肤,他垂眸看了一眼,倏地听见隔间里传出一声惨叫。
隔间门猛地打开,对方双手扒拉着门框,看着陈声目光惊恐,嘴巴长得无比大,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看不见的东西拉扯回去。
门重新关上,一阵古怪的咀嚼声响起,像是在啃着肉,嚼碎骨头一样,声音越来越大,冲击着人的耳膜。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隔间门再次打开。
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只有隔板上飞溅的鲜血,不过也很快消失不见,犹如被一条看不见的舌头舔舐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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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恶心的味道飘出,引起一阵反胃,陈声后退一步,屏住呼吸上完了卫生间。
身体在紧绷着,但没有发生异象,只有冲水时上方滴下一滴水到脸上。
陈声没有管,走到洗手池对着镜子一看,脸颊上挂着一滴殷红的血。
水龙头打开,一瞬间涌出来的是浓稠的血液,而后眨眼间恢复正常,古怪的嬉笑声回荡着。
陈声洗掉脸上的血迹后又洗了会,直至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不见,才停下动作,关闭水龙头。
出去的一瞬间,各种目光纷纷而来,即使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
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人,陈声往后退了两步,身体略微不稳。
手腕被紧紧抓住,确定他稳住身体后,对方才松开手。
眼前的少年脸色苍白,黑长的睫轻微颤动,似乎是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身影僵直紧绷,连同唇瓣也抿紧了。
四号室友越过他看向卫生间,不咸不淡地道:“在这里等我一起回去。”
陈声没说话,四号走了进去。
正当他想先一步离开时,四号仿佛猜出了他不会听话,低沉的嗓音传出:“不要一个人走,等我一起。”
这次的语气已是不容置疑。
陈声步伐稍顿,目光扫过那些正偷偷打量这边的其他学生,站在一边耐心等待。
走廊上静谧无声,一切的声响都被不知名的东西吞噬干净,就连卫生间里都没任何动静。
直到四号出来,陈声都没听见声音。
“走吧。”四号说,率先往前走去,陈声默默跟上。
这层共有十五个寝室,每个寝室大门都紧闭着。
陈声路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时,脚腕忽然被紧紧拉住。
对方面色惊恐,但一直闭着眼,像是进入了什么恐怖、无法逃脱的梦魇,身体下意识向身边的人发出了求救。
陈声挣扎了下,那只手感觉到他想离开,死死地用力,指甲瞬间掐入皮肤中。
刺痛感传来的那一刻,对方的脸倏然归为死静,手也无力松开。
四号面无表情地将他踢到一边,睨了陈声一眼:“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寝室,四号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陈声才刚坐在床上,一号就挂着脑袋在床边低头看他。
寝室里的灯足够明亮,不知为何照不到一号脸上,导致他平日里看着还算正常的脸在此刻显得十分怪异。
“你和寝室长干什么去了?”一号咧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白牙。
陈声:“我去了卫生间。”
一号:“你去了卫生间?”
重复别人的话本来就很奇怪,再配上他那恶劣的笑意,更加令人不爽。
陈声仰头,灯光下的脸白皙干净,唇角缓缓出现一抹柔和无害的笑:“怎么了?”
他这样倒是让一号有些不知所措,愣住好一会,才说:“没什么,没什么。”
他摆摆手,笑一直没停下来过,眼神如钩,死死地盯着陈声。
三号打游戏输了,心里憋着一团怒火,目光飞快掠过一号,最后放在陈声那张一看就好欺负的脸上,嗤之以鼻道:“除了会勾引人还会干什么。”
由于他游戏停了,寝室里又没什么声音,那句很小声不容易被听见的话变得特别清楚。
一号和陈声同时看向三号。
三号挺直背脊:“干什么?做了还不让人说了?”
一号挑眉,有些意外:“勾引?”
陈声:“是说我吗?”
那双无辜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般明亮有神,眼底是满满的疑惑不解。
三号莫名有些虚,勉强点下脑袋,在陈声的目光下恍惚地想:要说勾引,他是有资本的。
三号猛地回过神,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暗骂自己在想什么。
一号和寝室长已经被他勾引了,他身为最后一个正常人,可不能沦陷。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在勾引我的?”没得到回答,一号快速下床,冲到三号身边,按住他的肩膀疯狂摇晃,神色兴奋激动,仿佛被陈声勾引是个很值得炫耀的事。
三号嘴角抽搐,半天说出来一句话:“我怎么就跟你们这群不正常的人住在一起。之前也没见你这样,怎么……”
他瞥了眼陈声,后面没说完的话十分明显。
是陈声导致一号变得神经。
一号收回手,缓缓转身,走到陈声身边坐下,拿出手机笑容温和:“我们还没加联系方式呢,不如加一个。”
陈声给他看不好的信号:“没网,加不了。”
一号不死心,最后互相换了手机号。
临走时,他忽然俯身凑到陈声耳边说:“有事儿可以找我,你不只有寝室长一个选择。”
陈声觉得他误会了什么,没有和他争辩解释。
一号站直身体,感觉到旁边传来的视线,扭头对上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四号。
男生头发还在滴着水,神色漠然,他没有擦头发,任凭水滴落在地上,视线从一开始就落在这边不动了。
一号冲他笑笑,眼角眉梢间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四号忽略他,拿出毛巾,低头擦拭着头发。
准备吹头发时,他看了眼无所事事的陈声,抬脚走过去。
阴影从上方而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了一点,陈声抬头,四号漫不经心地问:“有事儿吗?”
陈声:“没有。”
四号将吹风机递给陈声:“帮我吹头发。”
一号看来,目光幽深,三号神色不屑。
陈声盯着吹风机迟疑了会儿,伸手接过。
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四号的手,冰冷毫无温度的皮肤不像是刚洗完澡,倒像是从冰箱里钻出来的一样。
少年手腕极为纤细,骨头突出,给人一种轻折就会断掉的错觉。
因皮肤过于白,上面青紫色的血管十分明显,想要触碰的冲动在心里滋生蔓延,四号收回目光。
陈声拿着吹风机起身,刚插上电,就听见四号忽然说:“拿得动吗?”
陈声把吹风机举起转动给他看:“当然。”
三号骂了一声:“不要脸。”
也没准确指名道姓,寝室里的另外三人都当没听见。
陈声够不到四号的头发,他踮脚努力了一下,发现不行后看向椅子,试探性道:“我没有你高,不然你坐下?”
四号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陈声手指在他发丝间穿梭着,动作轻柔,不敢用力,眉眼间是一种极为温顺的乖巧,似乎让做什么就会做什么。
一号嫉妒了,嫉妒得咬紧牙齿,嫉妒到双目通红。
三号觉得他要发疯,倒在床上,嘴里嘟哝着不好听的话,最后是一句:“和寝室长比哪里比得了。”
吹风机响了三分钟,手中的黑发彻底干了,四号站起身。
随着他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太过强烈,陈声却好似感觉不到,依旧站在他身侧,慢慢地收好吹风机的线。
“谢谢。”四号说,目光落在陈声的头发上,“怎么留这么长的头发?”
少年脖颈处的头发长到可以扎起一个小揪揪,再加上五官柔和,导致不仔细看真的会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陈声揉了揉手腕,眼皮微动:“喜欢。”
一号下床,飞快进了浴室,几分钟后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停在陈声面前。
“我也要吹头发。”他说,怕陈声拒绝,还特意往前走了一步,“你给寝室长吹了,也要给我吹。”
男生才从浴室出来,身上带着热气,陈声蹙眉。
一号几乎是瞬间察觉出他为什么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把吹风机塞进他怀里道歉:“对不住,你能不能给我也吹吹。”
换好睡衣的四号寝室长瞥了这边一眼,替陈声回答:“不行。”
一号装聋,期待地看着陈声,眼睛越来越亮。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三号盯着大门,没动。
最后是陈声避开目光灼热的一号,走过去将门打开。
“有人举报你们违规用电器。”个子不太高的男宿管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陈声。
他脸色特别白,两颊凹陷,身材极为瘦弱,根本看不出来多少肉,极为营养不良。
身上穿着宿管的白色工作服,右上胸挂着一个名牌,写着宿管张埃。
走廊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打在他的脸上,给他整个人增加了一种说不出的可怖。
“在这里。”寝室长拿着吹风机过去递给宿管。
“谢谢配合。”男宿管接过去,语气特别生硬,还伴随着停顿,像个刚开始学当人的机器。
一号想法落空,站在原地目光有些呆滞,片刻后笑了起来,不再是之前欠扁的呦呦呦,而是一种过度森冷的笑。
三号让他闭嘴,一号这次倒是挺听话,擦干头发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陈声试着把手腕上别人看不见的镯子摘下,发现没办法后放弃了。
寝室长坐在床上,语气淡淡:“你在摘什么?”
陈声举起手:“镯子。”
寝室长注视了一会,没有说话。
陈声知道他看不见,收回手,眉眼笑盈盈地:“开玩笑的。”
灯光猛地关闭,到点熄灯了。
三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起身摸黑去洗澡。
陈声从衣柜里找出睡衣,等到三号洗完也进浴室洗了个澡。
他闭眼时,空旷的浴室里仿佛多了无法看到的东西,一旦睁开就没有那种悚然的感觉了。
“滴答滴答”声响起,不像水那般清澈,反而有种粘稠感,让人想到了血。
陈声擦拭着头发,将衣服洗完,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扭头,望着身后的黑暗,微微抿唇,随即目光落在了窗外。
夜色深静,外面空荡无人,准确来说,是一个活物都没。
“别看了。”一号出现在阳台门口,隔着窗户盯着陈声,语气温柔地提醒,“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他走路没发出一点声音,陈声没理他,自顾自洗完衣服,等头发干得差不多,才洗漱回到寝室。
“咱俩睡一起吧。”一号发出邀请。
三号听见这句话,心里更加不爽,没忍住怒吼:“你有完没完,啰嗦死了,这又不是你俩的寝室,想干啥出去干,别在这里折磨其他人好不好?”
“很晚了。”寝室长语调冰冷。
简短的三个字让室内一下安静下来,三号努努嘴,虽然心里很怨,但不敢再说话。
陈声小声婉拒一号:“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睡。”
一号没有纠缠,只是神秘兮兮地说:“睡不着,害怕的话可以找我哦,我随时欢迎你。”
陈声发现一件事:除了他和寝室长,一号和三号都没去过卫生间。
想起白天走廊里那些人的目光,再加上一号意味深长的话,陈声多少猜出一些。
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才闭上眼,若有似无的哭声迫不及待地在耳边响起。
近得似乎就在身侧,一睁眼就能看见,又朦胧得仿佛来自异世界。
陈声没有理会,很快老鼠吱吱叫,某种东西在地上爬行,尖锐嘈杂的笑,各种呜咽声混为一团,吵得人无法入睡。
头发和耳朵被某种东西碰到,仔细去感觉又发现是错觉。
陈声睁开眼,昏暗之中,寝室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
他一点点坐起身,上面忽然发出细微的动静,仅仅只是抬头的刹那,一号从上铺缓缓探出脑袋,然后猛地垂下,死死地盯凝视着陈声,无声怪笑着。
有道难以忽略的视线让陈声微微偏头。
对面上铺的寝室长坐在那里望着这边,黑暗中的双眸深冷寒冽,有一种莫名的偏执疯狂,整个人处于那种快要绷不住,压制的情绪边缘。
默不作声没表情的模样,比垂着脑袋的一号还要吓人。
三号倒是睡着了,只是没听见呼吸声,整个寝室恐怕只有三号是最正常的。
一号缩回脑袋,几秒后又重新探出,动作极为慢,小心翼翼地似乎在避着什么一样。
随后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对陈声轻声说:“告诉你一件事,他们喜欢在夜里吃人。”
陈声一顿,神色茫然:“它们?”
这表情太让一号满意了,他喉咙里发出奇怪的笑,好半天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是啊,它们。被它们盯上了,是逃不掉的,只会被彻底吃掉。害怕吗?我早就问你了,要不要和我睡一起。”
他这话的意思就像是说和他睡一起,就不会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三号被吵醒,翻个身,睡眼蒙眬地抬头看去。
窗外有了丁点的光,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寝室里没有一开始那么暗,当看到一号床铺边缘挂着一个黑黑的东西时,三号坐起身,眯着眼睛好奇地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