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龙，组织派我守海(月寂烟雨)

海獭的皮毛油滑，叶雪衍摸一下还能摸到皮毛底下软乎乎的脂肪，摸起来跟水一样，手感别提多好。
叶雪衍没事就喜欢摸几把，跟撸猫一样，海獭还不像他家以前养的那只小猫，多摸几下就会溜走。
这只吃货，只要有食物给它，它是任撸的。
叶雪衍一直爱不释手地连摸了好几下，才发现手居然沾了一点毛，海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掉毛了。
叶雪衍第一次发现海獭居然会掉毛。
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正在大快朵颐的海獭：“等等，你现在是到换毛季了，还是吃盐吃多了，掉毛掉的那么厉害？要是按照这样的效率再掉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得秃了吧？”
海獭头也不抬，敷衍地：“嗷！”
叶雪衍连忙去挡饭盒：“海獭猪，你快别吃了。我去问一下专家，要是吃盐吃多了以后你就不能吃这个了。”
海獭拱他的手：“嗷。”
叶雪衍：“别吃了，给你吃个鸭蛋吧。”
叶雪衍“獭”口夺食，把剩下的半盒饭菜给拿了过来。
对上海獭不满的眼神，他拿出兜里的鸭蛋，在海獭面前晃了：“鸭蛋，吃吗？你应该吃过了鸭蛋是不是？”
海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鸭蛋，看起来很感兴趣。
叶雪衍小心的打破鸭蛋，将鸭蛋放到饭盒的盖子上，给海獭吃。
海獭两只爪子抓着饭盒盖子，瞬间“啪嗒啪嗒”，香甜地舔舐起来。
因为现在没有月亮光芒很是暗淡，叶雪衍又没有打开手电筒，他把鸭蛋打下来的时候，只感觉鸭蛋的颜色好像有点不对，倒没能做进一步的判断。
等海獭吃了好一会，他才确定这个鸭蛋的颜色不太对，尤其是蛋黄部分，蛋黄好像太深了一些，跟他之前看到的鸭蛋完全不一样。
叶雪燕瞬间就顾不上喂海獭了，他连忙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一下鸭蛋，然后发现那个鸭蛋是红色的，而不是黄色的。
怎么会这样？
叶雪衍懵了。
他这鸭子也是从小一点一点养大的，并没有喂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蛋黄怎么红得那么厉害，跟用颜料染色了一样。
没毒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打开手机上网查了一下。
网上说只有用鱼虾喂大的鸭子，产出来的鸭蛋蛋黄才是红色的。这种鸭蛋并不会伤害身体健康，反而有一种特别的风味。
叶雪衍盯着网页，喃喃自语：“长见识了。”
叶雪衍松了口气，海里还是有不少海洋生物带毒的，他还以为鸭子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蛋也变异了。
叶雪衍正蹲在海边跟蛋黄较劲，忽然接到越观今的电话。
越观今：“雪衍，晚上好。你现在在干嘛？”
叶雪衍夹着手机，看了眼翻着肚皮撒娇表示还要吃鸭蛋的海獭，说道：“在海边喂海獭。”
越观今“咳”了一声：“就是你那个图鉴我们分析了数据，现在已经得出结论，我用邮件把完整的报告发给你了，你注意查看一下。”
叶雪衍：“好，我回去就看。主任也跟我说了。”
越观今：“主任又找你了啊？”
越观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诧异，又仿佛有几分了然。
叶雪衍脸一下就热了起来。
好在越观今没有纠结这个，接着说道：“你要是有什么疑问的地方，可以联系我。我很晚才睡。”
叶雪衍笑：“好，辛苦，”
越观今：“没事，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越观今还没有挂掉电话的意思。
叶雪衍感到有些奇怪，要是平时他们的对话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叶雪衍体贴地开口：“观今你那边有什么事吗？”
越观今沉吟片刻，声音和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进行下一段的计划。”
叶雪衍不明所以：“下一段计划？主任今天晚上没跟我说。”
越观今又轻咳了一声：“我们也没来得及跟主任说，主要是想先问一下你的意见。”
叶雪衍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什么事？”
越观今：“就是未来的研究方向有好几个，我来探一探你的意见，看看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叶雪衍：“问我？主任那边不是——”
越观今说道：“主任的意思呢，是你现在的成长情况很好，不用着急，顺其自然就可以了，等你休息一段时间再提这个事。”
听到这里，叶雪衍反应过来了：“组织内部不同派系有不同意见？”
越观今叹口气：“差不多是这样，温和派和激进派的意思不太一样。反正上面几个老大想私下问问你的意思，当然，主任是不知道的。”
叶雪衍这段时间也发现了，虽然谢醒大部分时候都表现得很温和，但是他手底下的人该怕他的时候还是会怕。
好几个比较刺头的人在他手底下都老老实实的，乖的跟家养的小狗一样。
叶雪衍前一段时间跟他那不那么熟的时候，其实也怕他。
叶雪衍确实对不同的提案比较感兴趣，他示意越观今开口：“都是什么意思？”
越观今：“总的来说，是工作方向的选择问题。”
越观今：“第一个最简单，有团队建议，可不可以人为给你创造出一个环境，加强你跟海洋生物的联系，尽快激发你的图鉴。”
叶雪衍：“还能这样吗？”
越观今：“是的。这一派的意思是，全世界的海洋生物那么多，它们处在不同的海域，你要是不出差的话，一般也见不到。我们可以人工从别的海域捕捞过来，放在你的海洋牧场或者比较合适的海区，你直接过去跟它们见面，跟它们产生深层的联系。”
叶雪衍“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越观今慢慢说道：“这个方案是最多人赞成的，实施的难度比较低，也不用花太多的钱，对于你的安全也有一定的保障，毕竟你的龙形现在也不算太大，出去深海或者不熟悉的海域实在太危险了，好多人都挺害怕你出事。”
对于这么一条龙，上面非常非常重视。
如果不是有谢醒拦着，很多人恨不得给他装个玻璃罩子，哪里都不让他去，就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或者建座庙供起来也行，总之能不让他冒险就尽量别让他冒险。
叶雪衍听出了背后的含义。
越观今压低声音：“他们说这个叫制定策略，可以最快速度帮你成长到最大值。以后你也可以去深海或者别的海域慢慢成长，总之就先大量捕捞海洋生物，给你的身体条件打一个底。”
如果走这样的成长方案，以后能不能出去还不一定。
叶雪衍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方案也不算离谱，为什么你们不直接跟主任说？”
越观今苦笑：“我也是被上面的人推出来找你问问，哪敢直接找主任说？他们巴不得让你自己开口找主任。”
越观今：“他们说主任是比较传统的神明，喜欢按部就班的成长。提出这个提议，如果得不到你的赞同，主任绝不会同意。”
叶雪衍沉默不语。
越观今：“主任不许我们跟你说这些，不过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组织的人的态度。”
叶雪衍：“谢谢你。”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越观今把拉话题回来释解了一下：“总之，他们提出这个提案的理由是现在已经夏天了，很容易遇到台风大浪，如果你快速成长起来，对整个地区都是有帮助的。”
叶雪衍说道：“上次台风的时候，我还是一条小龙，似乎干的也不错？”
越观今：“那不一样。上次是由主任出手在维持，你只是许了一下愿，让神力往那个方向走——”
越观今说完这句话，轻声说道：“这也是上面希望你在保护之下成长起来的原因，现在组织对主任的依赖太大了。”
叶雪衍听完他这段话后不做评价，问道：“那其他方案呢，都有些什么方案？”
越观今：“另一个方案就从兽医的角度来看了，你现在虽然是一名兽医，但是附近需要帮忙的养殖户就那么多，平时也不会有特别生僻的海洋生物找到你。组织里有人提议，可不可以利用你身份和能力的优势下，下次遇到搞不定的海洋生物时就送过来，请你帮助。”
越观今：“这样你也和那种海洋生物产生了深度的联系。不过全国乃至全世界受伤生病的海洋生物太多了，都来找你帮忙，可能会占用你大量的时间，这个对你来说太累了。”
叶雪衍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越观今小声说道：“这个方案有人提出过，但主任把这个方案打回去了，他希望你能慢慢成长，这样对你的压力会比较大一点。”
叶雪衍握着手机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谢醒原来在他背后做了那么多事情，挡住了那么多工作，只是为了让他成长得更轻松一点。
叶雪衍想了想：“组织是不是专门找人分析过我的性格？”
越观今愣了一下，承认：“当然，你对组织至关重要，很多人都看过你的分析报告。”
“我知道了。”叶雪衍几乎没有停顿地轻声说道，“这两个方案我都不同意，我只认主任，也只跟着主任的方案走。你让其他人不用试探我，我不会违背主任的意思。”
觉醒龙族血脉那么久，他早不是那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少年。
这次，他是有人兜底的。
越观今有些意外他会这么回答，顿了一下，欣慰地笑笑：“好，我知道了，我会报上去的。”

早上, 叶雪衍正在家里做早餐的时候，门铃被按响了。
他很纳闷谁那么早过来找他，试探性地对着门外喊了一句：“主任？”
谢醒温和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我。”
既然是熟人, 叶雪衍懒得关掉火去开门，便对着外面说了一句：“早。你自己开门进来, 我腾不开手。”
谢醒又应了声。
片刻后，谢醒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越观今。
叶雪衍没想到他们两人一起过来, 愣了一下，把火关掉了：“主任，你们这么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谢醒看了越观今一眼。
叶雪衍立刻就知道是越观今这边的事了。
越观今微微低着头：“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雪衍，我不应该跟你说那些话, 把组织的压力传给你。”
叶雪衍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猜测他是否为这事而来，没想到真的是。
看来越观今是被押着过来道歉的。
如果是主动道歉, 他应该不会选择一大早跟主任一起过来。
只是，距离昨天晚上那番对话还不到八小时，人就过来道歉了。
叶雪衍在心中飞快分析了一遍, 再次感觉到了他们组织内部的高效。
叶雪衍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越观今补充道：“我只是来诉说我的歉意, 没有道德绑架让你一定要原谅我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
叶雪衍知道他身为职员的身不由己，并没有在意他昨天晚上那番询问。
只要越观今是站在他这边的就够了。
叶雪衍说道：“没关系。”
谢醒对他们两人说道：“观今你是雪衍的联络员，也是雪衍与组织的联结者, 希望你们不要生出嫌隙。”
叶雪衍立刻保证：“不会的。”
越观今郑重点头：“主任您放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
都到早餐时间了, 叶雪衍主动问他们道：“你们吃早餐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吃？今天早上吃鸭蛋, 我养在海洋牧场里的鸭子下蛋了。”
说着, 叶雪衍看向料理台，示意里面放着的五个鸭蛋：“够吃的。”
谢醒端详叶雪衍的神色，两人的目光对上，他也没挪开眼睛。
一时间，越观今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怪。
越观今在他们面前的气势就弱许多，特地观察了一下谢醒的表情，见他没反对，才小心翼翼道：“可以的话，那就太好了。我来帮你打下手。”
谢醒挽起衬衣的袖子：“我来做。鸭蛋饼？”
叶雪衍：“对。用我院子里的葱煎点葱油。”
越观今举手：“那我摘菜？”
叶雪衍感觉到了他的尴尬，主动提议：“观今，要不然你去把海獭带回来？正好给它喂点早饭，我带它去检查一下身体。”
越观今紧张道：“海獭怎么了？我去联系专家组。”
叶雪衍：“没什么大事。掉毛得有点厉害，不知道是换季的缘故，还是食物的缘故，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研究海獭的专家组就在市里，叶雪衍早上已经跟相关人士联系过了，对方说没问题，上午就可以把海獭带过去。
越观今见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说道：“那我去把海獭带回来。”
叶雪衍：“你开电动车去，让它坐后座就行。”
海獭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獭，坐电动车坐得可习惯了，要不然叶雪衍还真没办法天天把这只大胖海獭搬来搬去。
越观今答应一声，赶忙溜了，剩下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
谢醒问：“真的不生气？”
叶雪衍跟他更亲近一些，抬头笑了笑：“没生气。他也就问一下，大家工作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
谢醒：“那对组织会有生气的情绪？”
“没。”叶雪衍还开了句玩笑，“我只深深感觉到了组织的爱护。”
谢醒虽然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组织内的大老板，但跟组织不是完全一回事。
叶雪衍看着谢醒的表情，强调道：“真的，没有拍你马屁的意思。”
谢醒：“我还挺期待有。”
叶雪衍立刻道：“那我要酝酿一下。主任你先说想听什么样的马屁？我给你私人订制款。”
谢醒：“要不然你先说，都有哪些方向可选？”
叶雪衍：“这就复杂了，我得专门写一篇说明文。”
说到这里，两个人笑了起来。
谢醒细细切着腊肉丁，说道：“我没开玩笑，你不用管观今他们的说法，慢慢成长就好，不必赶时间。”
叶雪衍动作顿了一下：“我尽快成长起来，能承担更大的责任。”
谢醒：“人类的责任由他们自己承担，你只要承担你的责任。”
叶雪衍忍不住冒出了敬语：“我以为您的职责是守护人类？”
谢醒：“当然不是。我的心愿是守护这片土地，人类只是这片土地上的一部分。”
叶雪衍轻轻“啊”了一声。
谢醒看着他：“你也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我同样守护着你。不用管其他的，你慢慢成长就好。”
叶雪衍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感觉心头涌上了一阵暖流。
他感觉到很多种情绪在脑子里左右冲击，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谢醒。
谢醒放下刀，洗干净手擦干摸了摸叶雪衍的额头：“傻了？”
“主任。”叶雪衍抬起眼睛，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只是假设，“万一，我说万一，我和人类起了冲突，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问完，叶雪衍目不转睛地等着谢醒的答案。
自从变成非人类后，叶雪衍内心中便有一丝藏得极深的恐惧。
他不知道有朝一日和人类起了冲突，或者人类想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他要避去海洋中那些无人小岛吗？还是深潜进海底，再也不在人类面前露面？
如果举世皆敌，作为一条弱势的龙，他肯定没办法抗衡的，只能远远避开人类。
想到这件事时，他内心便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孤独感。
谢醒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会。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给你为自己辩护的权利。”
这就够了。
叶雪衍心头一松，轻声道：“谢谢主任。”
谢醒：“谢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谢醒：“这件事在心里藏了很久？”
叶雪衍：“有时候会想起来，不过不会经常想。”
谢醒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作为无声的安慰。
吃小鱼和小螺长大的鸭子生下来的鸭蛋味道确实很好，尤其用油煎成鸭蛋饼之后。鸭蛋的风味在油的转化下，变得十分醇香。
再配合着面粉的香气，葱的香气，腊肉丁的香气，一张香气四溢的鸭蛋饼又香又软又烫，一口咬下去，淀粉、油脂和肉类的配合，完美地抚慰了人们饿了一晚上的饥肠。
三人坐在餐桌前，就着夏日清晨的风，享用起煎饼来。
叶雪衍珍惜地将最后一口煎饼吃完：“我明年要多养一点鸭子。”
鸭子下蛋没有鸡勤快，想要获得足够多的鸭蛋，只能多养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