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栩:“……???”
谭石头也道:“是呀,翻墙你不如我,打架你不如山宝哥,做生意还是你行,大虎哥可能都没你厉害,你都混成二当家了,就继续干吧。”
别人也“是呀”“是呀”地喊。
卢栩没答应,他好好当个临时替补,裘虎和梁山宝那么信任他,他怎么也干不出来趁人不在夺权的事,忒不义气。
他不干,别人也不好逼他,只是谁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还是习惯性先找他。
什么算不清账,进不到货,弄不清库存,和人说不清状况……
都找上他了,又混熟了,卢栩也不好推辞,一来二去,还是不少人喊他二当家。
卢栩自己不当回事,没承想他们喊着喊着,把卢栩喊衙门去了。
县令看见他,笑道:“原来你就是卢栩呀,我说这名字我总觉得熟悉。”
卢栩连忙作揖:“小民见过大人。”
县令问:“颜君齐书读得如何了?”
卢栩热情道:“君齐每天都看书,熬夜看书,可刻苦了。”
县令莞尔:“你们倒是要好。”
卢栩:“我们是邻居,又同时没了爹,相互帮助,互相扶持。”
县令点点头,“这么说,你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卢栩点头,“我家我是老大,他家他是老大。”
县令上下打量着他,问道:“我瞧你年纪还小,可有二十?”
卢栩:“回大人,我今年十七。”
县令点头,和县尉笑笑,“我说瞧他就小,还是个半大孩子。”
县尉也点头。
卢栩被看得莫名其妙,依旧没弄清楚县令好端端叫他来县衙做什么的。
县令慈爱道:“你可知什么叫顶梁柱?”
这问题把卢栩问得一懵。
什么叫顶梁柱?
卢栩还真说不明白,他摇摇头,老实道:“小民只知道让弟弟妹妹和我娘吃饱穿暖,有房子住,有田种,不挨冻不挨饿。”
县令笑得更加慈爱,摸着胡子笑道:“说得不错,不过你可知,身为一家的顶梁柱,更重要的是要让全家放心?”
卢栩茫茫然。
放什么心?哪不放心?
他被县令不错眼睛盯着瞧,眨着眼,懵懵的,脱口道:“我家人都对我挺放心的。”
县令哈哈大笑,连县尉都忍不住笑。
卢栩更懵了,被笑得满头问号。
县令笑叹道:“船帮宋家跟本县说你如何的心黑手狠,心机狡诈,我看你倒是实在。”
卢栩眼睛睁大了些,不可置信指自己,“我?我心黑?我狡诈?大人,宋家都不是好东西,他们的话不能听!我最实在了!”
县令和县尉笑得直摇头,“本县知道,无怪你小小年纪就能和裘虎交上朋友。”
啥意思?卢栩琢磨着,这是骂他和裘虎一样实心眼没脑子么?
县令叫他可以走了,叮嘱他,“记得,做事之前多想想家中弟弟妹妹。”
这句他听懂了。
这不跟广告词一样,开车前多想想家人,不喝酒,不路怒。
卢栩连忙应了:“是。”
县尉送他出来,卢栩一瞧不见县令,就凑近了亲热问:“罗伯伯,县令大人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哪个在他老人家面前告我黑状了!”
县尉:“……”
这小子,说他聪明吧,着实有点傻,说他傻吧,又有股子机灵劲儿,总之……
是没聪明到正经地方!
县尉嫌弃道:“好好做你的买卖就是了。”
卢栩:“对,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县尉:“……”
没救,挥手打发卢栩赶紧的,快滚。
卢栩屁颠屁颠跑了,回家问颜君齐,“你说县令大人什么意思?什么叫要让家人放心?我让谁不放心了?船帮?是不是船帮告我黑状了?”
颜君齐掩嘴直笑,“这次恐怕不是船帮,而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卢栩难以置信:“我?我干什么了?”
颜君齐心道,那可多了……
不管有意无意,在推倒船帮上,卢栩可没少添油加醋推波助澜。
若他纯属无心,倒还罢了,如果全是有意,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他才十七,小小年纪,毫无根基,就能如此兴风作浪,若野心勃勃,将来还不再成一个船帮?
颜君齐:“我猜,大人是想告诉你,观阳不能再有一个船帮了。”
卢栩:“可不是么,这会儿船帮也没倒呀,听说宋二回来了,整顿船帮,要把剩下的粮食运到外县去卖。他还把宋六狠打了一顿,牙都打掉了。”
“我听石头说,要不是宋六他娘又是哭闹又是磕头,宋二就要把宋六打死了,”卢栩直摇头,“亏他们还是堂兄弟呢,下手这么狠。”
说着说着,卢栩也反应过来了,他猛一拍桌子,“你是说,大人怕船帮失势,我趁机带着裘家那帮人成第二个船帮?”
颜君齐点头。
“我也得有那个本事呀,”卢栩往椅背上一靠,感慨道:“原来别人觉得我这么厉害了?”
颜君齐托腮看着他,不语。
卢栩眼睛亮晶晶的,又骄傲又矜持地问,“那我往后是不是得低调点儿?”
颜君齐:“不用。”
毕竟大人见过他后,看清他本性,疑虑已经打消了。
卢栩浑然不知颜君齐已断定县令当他是个憨憨。他兴头起来了,满脑子瞎琢磨,“既然大人问了,肯定也有别人起疑心,我得想个办法,让大伙儿明白,我们跟船帮不一样,我们是正经良民。”
颜君齐洗耳恭听。
卢栩:“你觉得换个名字怎么样?”
“换个名字?”
卢栩:“什么四大家,听着就不像好人,不叫裘家了,我们改个名,就叫……观阳联盟!”
作者有话要说:
大伙都说你诡计多、端野心勃勃。
卢栩:谁夸我聪明,怪不好意思的。
“观阳联盟!”
卢栩把裘家人都召集到一起,开始游说洗脑,“我原本打算叫观阳商行的,但是一想,大伙都是农籍,叫什么商行,让人误会,还是联盟好。”
众:沉默。
卢栩:“你们是不是舍不得裘家这名字?我是这么想的,先前大哥打架太多了,别人一听裘家的名声就害怕,咱们换个名字,好和人亲近,方便做买卖。不过你们放心,盟主还是大哥。”
“不是不是,叫什么倒没什么,裘家也是别人叫起来的。”
“大虎也想起个跟船帮似的名字,一直没想好。”
“就是联盟……”
“听上去怪怪的。”
“啥叫联盟?”
众人你看我看我,我看看你,没听说过!怪怪的!
卢栩胡扯:“就是连到一起,结成盟约。”
众人瞧着他,依旧没看懂。
卢栩:“就是,结成伙伴,大家都是伙伴!观阳联盟,我们跟全观阳人都是伙伴,大伙一起赚钱,安家乐业。”
众人一听,“这个好!”“就是这个意思!”“对对对,安家乐业!”
卢栩拍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还把旗帜改了,在原先黑底绿山下又加了几道蓝色的水文,“山是你们,水是后加入的兄弟,这就是咱们的商标了。”
旗帜做好,卢栩拿着跑去县衙找县令看,“大人,您看,这就代表咱们观阳县,有山有水,人杰地灵!大伙在您的带领下,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
他热络得不行,“您看看,再给我们改改?”
县令被他这直白的马屁吹得啼笑皆非,“你好好做你的生意,找本县改什么?”
卢栩也没指望县令真给改,真要是改了,那不成官商勾结了?
反正他就当过明路报备过了,他们该干什么照旧干什么。
他提着旗从县衙出来,拿了个旗样买好粗布,拿回去让他娘和三婶找村里的大娘大嫂给做点旗。
卢栩自嘲,就他们这点儿家底,也就用得起粗布。
这日,船帮在县内所有的存粮都如数运至粮铺,定价,三十五文一斤。
卢栩特意去瞧了个热闹。
卢栩:“听说宋三病还没好。”
谭石头:“我瞧是好不了了。”
三十五文一斤,一石一百二十斤,就算不扣运输、储存、人力种种成本,一石也才四千二百文,当初船帮为了抢粮,从农户手里收最低也六千文呢。
谭石头:“就是码头卖粮的农户又要难受了。”
他们现在也还有十条船一直免费帮农户运粮卖呢。
卢栩:“只要不是囤着等高价不卖的,都赚不少了。”
至于非囤着等高价……
那也只能认了。
即使三十五文,也是往年正常的粮价。
陆勇跑来喊卢栩,“栩哥,石头哥,你们快去瞧瞧,对岸的粮船扔下来好些大石头!”
谭石头吃惊:“什么?!”
卢栩二话不说抬脚就跑,这种热闹他怎么能错过!
船帮把粮食吐出来了,那些空船也该走了。
耗了这么久,多耽误生意。
卢栩跑到码头,见那名南来的货商正与县令道别,卢栩隐约听到一耳朵,货商叫县令族叔。
难怪了!
难怪愿意那么远运不怎么赚钱的陈粮来,给观阳解燃眉之急,还陪县令演了这么大一出戏。
卢栩怜悯地往船帮码头看,只见宋三和一个精明长相的矮个子被人拥着站到码头,大概那就是宋二。
宋三撑着病躯到河边远眺对岸往河里岸边扔石头,沉重的石头“噗通”“噗通”溅起高高的水花,一下一下雷鼓一样落到他心口上,气得宋三脸憋红了,差点当场呕血。
他的跟班给他递药,却被宋三铆足了力气一巴掌扇倒在地,“你,你就是这么探的!不到十米宽的河,你看不清船上装的是米还是石头!”
跟班捂着脸讷讷不言:“是……是……”
宋三狠狠踹远他,命令其他人:“去,到对岸捞一袋‘米’,从今天,他就吃那些‘米’!”
宋三回去砸了好些东西。
抄起桌椅从楼上往下摔,船帮人噤若寒蝉。
宋二道:“事已至此,你发脾气还有什么用!”
宋三咳得撕心裂肺,“二哥,我全部身家,都压在粮食上了!七成的粮都在观阳县被扣了呀,三十五文,三十五文!我这么多年,白干了!”
宋二连连拍着桌子道:“能维持住三十五文就不错了!我早叫你运到州府,你就是不运!”
宋三颓然坐下。
州府一斤粮只能卖一百五十文,却要拿五十文出来往各处分账,别人一分钱不掏,要收他们的利润,他怎么肯。
他忍不住有些埋怨,“二哥,咱们在观阳不好么,你们非要去州府,平白砸了多少钱……”
宋二:“若无大哥和我在州府经营,你们在观阳能安稳到今天?!”
“唉。”宋三长长地叹气。
宋二也叹气,“老四,老五,老七,老十,老十二,顶用的都去充军了,留下些废物,唉。”
宋三:“你让老六去,他不得送命?”
宋二:“早知如此,我情愿让他去死在战场上。”
兄弟俩商量半天,宋二道:“眼下,把能运的粮食都赶紧运到汇县、通河!”
宋三:“可汇县、通河不是咱们的地盘,他们本地的粮商不好对付……”
宋二低声道:“挤!眼下只有汇县、通河粮价还高,郡守已经从南边借调了米面,州府不好再进新粮了,再等早稻熟了,黍米熟了,一切都晚了。”
没两天,船帮倾巢而出,整顿船到各码头运粮,往汇县、通河卖粮。
观阳码头平静下来,只剩下几艘渔船和客船,不再跟他们这观阳联盟打对台,连客船价都和他们一样了。
船帮船大,又平稳,价格一样,不少人又回头去坐船帮的船,卢栩也没什么办法。
他瞧了两天,竟然生出些羡慕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栽了跟头,船帮还能再搏机会。
他不住感慨,“家大业大真好啊……”
而他,连个固定摊位都是靠陆勇赶早租的。
谭石头倒是给他寻了几处铺子,要么位置不够好,要么要价太高。唯一价格能接受,位置也不错的,地方太小。
和他计划不符合,卢栩没要。
在早市支摊子没什么不好,唯一难受的就是风吹日晒,若赶上阴雨,他们就只能撑着伞卖,顾得上吃食顾不上人,在小雨里卖半天,衣服也湿透了。
卢栩自己觉得没什么,回去喝完姜汤了事,但卢文这么大点,天天跟着他风里雨里的,卢栩有点内疚。
他给卢文找了去山货店帮忙看店的活,卢文不去。
卢栩寻思在位置好的那家杂货铺子外支个小摊子,让卢文到那儿去卖糕点,至少下雨能进去躲躲。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院试快开始了。
县令特意找人告诉卢栩,让卢栩给颜君齐带话。
要考试,颜君齐还得准备好籍贯证明,找里正盖印举荐,再到县里盖章拿路引。
观阳文教不兴,院试要到州府去考,不像南方和靠近京城的郡县,考生众多,能在本县考。
卢栩跑去县衙和县里的书院打听了两天,问好去州府考试需要准备什么,带什么,又给颜君齐找好了船。
卢栩把要带的东西列单子给颜母,“衙门会派官船领路,坐官船不许带家属,去的日子也太晚,我打听到书院是包船去的,他们去得早,住的也好,我雇了别的船,到时候跟在书院的船后,送君齐过去。”
颜母连连点头。
上次他们只把颜君齐送到码头,颜君齐还是和别的考生一起搭官船去的。
吃不吃得惯,睡不睡得好,州府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全然不知。
卢栩道:“现下天凉了,白天虽然还热,早晚已经冷了,我听说他们考试就是在大院子里搭几个挡板,连个屋顶都没,婶子,你给君齐多准备几件好穿脱的衣裳,方便他热了脱冷了穿。”
颜母连忙记,“有有有,我才给君齐做了衣裳。”
卢栩又把新买的文具盒给颜君齐,他们这考试,笔墨纸砚,除了考试用的纸卷子,什么都得自己准备,卢栩在书局挑好了文具,还让人给做了个木盒子当文具盒,“我新买的笔墨,你试试顺不顺手,要是不好用就带旧的。”
颜君齐接过去,见卢栩给他买的都是好的,“不用买这么贵。”
卢栩:“要的要的,不能白贵,肯定比便宜的好用。”
卢栩和颜君齐商量,“你自己去考我不放心,我想陪你去。”
这下,一屋子人都惊讶了,连一同过来的卢舟和卢文都诧异地看卢栩。
颜母道:“那怎么行!要陪也该是我去。”
他们都知道卢栩勤勉,就是刮风下雨都要去摆摊做生意,去一趟州府,来来回回加上考试,少说要七八日,七八日耽误卢栩多少生意。
卢栩:“婶子,你去了,要不要带文贞?”
颜母一顿,狠狠心:“文贞到你家住几天便是。”
颜文贞懵懵的,慌忙问,“阿娘,哥哥,你们不要文贞了么?”
卢栩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不要你了。”
文贞泪眼汪汪地看卢栩,将信将疑。
颜母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了,卢栩还逗孩子。
颜君齐:“又不是没去过,我自己去就行了。”
卢栩坚决道:“不行!我都打听好了,你看,船不直通州府,从观阳坐船到晖棠镇,要两天,再徒步到州府,又要半天,你再找客栈,买吃的,背行李,还得温习书,考场好些东西带不进去,还要操心把东西放哪儿。都是事儿,哪能好好考试。”
众人震惊,卢舟讷讷问,“院试这么复杂?”
颜君齐:“县里会帮忙租客栈,我同别人一块放到客栈就行了。”
卢栩:“入场不许带银子,你能放心把银子放在客栈里?那你肯定不愿意多带银子,没银子就吃不好,住不好。而且官府给指定的客栈又远又偏,环境还不好,我听说每年都有因为吃不好住不好闹病的。”但凡条件好点儿的,都不会住到那儿去。
颜母有点吓到了。
上次颜君齐去,一共就带了半两银子,回来人都瘦了,颜君齐只说考试辛苦,她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卢栩:“还是我去,我能帮你跑跑腿,也能看看州府有什么观阳没有的吃食。”
颜君齐:“但你的生意?”
卢栩:“停几天的事,赚钱就是为了花,忙就是为了闲着,你考试要紧。”
颜君齐:“裘家他们……”
卢栩:“有石头他们呢,要是没我他们就混不下去了,那我更得早点撒手。”
他拍拍颜君齐,拉着几个小萝卜出去,他还得去找个有盖子的篮子,有盖的水壶,他们进考场还得自己拎吃拎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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