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顿时如获至宝，将这枚针擦了又擦，当场还捧着亲了两口。
别小看这二十秒的时间，在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玩意儿！
想着再翻翻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宝贝，李总也不急着下去，而是钻进去继续翻找。
翻着翻着，忽然听到什么响动。
李总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儿，那动静又消失了。
每次他行动的时候都会有那种奇怪的声音，等到他停下来，声音也会跟着消失。
如此再三，李总也不敢大意，蹑手蹑脚地准备先回去......
星光映照下，李总投在地上的影子张牙舞爪，仿佛在进行自我分裂，一条条带着毛刺的尖细节肢长腿一点点代替了他的两条人腿。
黑暗中的他仿佛对自己身上的变化视若无睹，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分明就是他自己的脚步声。
教堂里，红哥三人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出去撒尿的李总。
三人商量了一下，准备一个人留守在教堂看着四个NPC，分出两人去找。
结果刚走出去没几步，红哥和女服务生就差点被一根尖锐的长铁杆穿个透心凉。
抬头一看，两人登时一惊！
只见昨天还摇摇欲坠挂在钟塔顶上的装饰品尖顶已经掉了下来，而原本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正在结网的人面蜘蛛。
更惊悚的是，那张人面赫然就是昨夜一去不复返的李总。
第53章 油画里的漩涡
李总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 这件事绝对超出科学的范畴，别说另外两名同事了, 就连一向心大的周鹏都震惊到瞳孔地震。
“不是,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变成蜘蛛？”周鹏下意识摇头否认，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存在。
程跃却仰着头盯着塔顶那只依旧在认真织网的人面蜘蛛久久无法回神。
因为这幅画面的即视感太强烈了，一如昨天他看见李总头发上的小蜘蛛时脑海中所联想的画面。
不过这之间又怎么可能真的存在联系？
程跃将这种莫名的情绪往心底压了压。
明明昨天已经把教堂钟塔转过一遍, 没有发现任何诡异存在, 一名老玩家依旧没得这么不明不白。
要知道敢于独自一人进无序副本的玩家, 必定有所依仗, 拥有足够的自信。
更糟糕的是, 目前他们还不确定变成怪物的玩家同伴是否会攻击他们。
权衡之下, 红哥三人还是决定暂时退避三舍, 不直接与钟塔顶上的人面蜘蛛怪正面交锋。
“玩家变成怪物的少之又少, 我们也不知道它是否保留了玩家生前的能力, 莽撞行事说不定会激怒它。”
泳衣女阿丽和短发服务生安然也表水赞同。
安然看了眼旁边吓得呆住的NPC，难得有了一丝焦虑：“红哥, 我们要不然干脆直接把他们都祭了吧。”
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无知无觉中变成副本里怪物中的一员。
阿丽也眉头紧锁，等着红哥拿主意。
红哥迟疑了一会儿, 还是摇了摇头：“祭品出错会惹怒掌控秩序的怪物, 不如先把人全带上，等到时间秩序对上的时候应该会有提示。”
无序副本的祭台并不是固定的，但有一点, 就是祭台所在之地一定有相对稳定的秩序。就像这个废弃教堂所在的小岛。
小岛外的环境已经变幻过无数轮了, 这里却依旧保持原样。
而祭台也只有正确的祭品可以开启。
换句话说，他们要的祭品就在四个NPC中。
何必再去冒险试错呢？
程跃他们四个人被李总的那三位陌生同伴圈禁在了教堂里。
旁边就是趴着一只人面蜘蛛怪的钟塔, 三个不准他们离开的陌生人还一个个杀人不眨眼，投喂他们食物的时候还总是用挑选货物的眼神冷漠地在他们身上逡巡。
此番种种，都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可能不会遇到的事。
偏偏被他们一口气全给遇到了。
小邓和李美已经崩溃了，李美更是神经兮兮的，颇有程跃偶尔犯病时的模样。
说来也怪，从前天晚上落水，到现在又是一天的午后，一直没吃药，程跃却觉得自己精神很好。
甚至从早上醒来后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充斥着莫名的亢奋，仿佛得到了某种极致的满足。
程跃陷入迷雾般的沉思中时，周鹏一直在往外张望。
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突然悄悄推了推程跃，“哎橙子，外面三个人走了俩，还剩下一个，我们要不要？嗯？”
小邓早就坚持不住了，闻言反应很大地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咬牙发狠道：“就剩一个娘们儿，咱们四个豁出去了怎么也能把她弄翻！走！不干不是真爷们儿！”
李美陷入自己的世界，对他们的反应充耳不闻，蜷缩着紧紧抱住曲起的双腿，脑袋埋在腿间，凌乱的半长发遮挡住了她的头脸，只偶尔泄漏的含糊不清的呢喃声证明她还醒着。
这显而易见是个不能算进“四个人”里的一个。
可三个大男人对上一个女人，似乎也挺有胜算的。
周鹏有所意动，扭头看程跃。程跃却过分冷静地毫不动容：“这里一看就不是普通荒岛，先不管对方身受如何，身上有没有武器，就算我们跑出去了，你们确定我们可以平安离开这座诡异的小岛吗？”
这也是大实话，可大实话却让人绝望无助。
老邓喘着粗气哄着眼睛，仿佛看仇人一样瞪着程跃：“你他妈还是不是爷们儿了！每种的玩意儿！一个娘们儿都能把你吓到缩卵，你他妈怎么没直接跳海里淹死！”
程跃还没什么反应，周鹏就率先怒了，站起来狠狠推了老邓一把，梗着脖子瞪他：“你他妈再说一遍？说谁呢？啊？有种再说一遍！也不知道哪个孙子在摩托艇上的时候为了活命把老赵给推下去，别以为劳资没看见！”
老邓顿时一梗，眼神飘忽地挪开，恰好门口守着的泳衣女阿丽抬手就对着里面开了一木仓，冷声呵斥：“吵什么吵？再吵就把你们挨个儿都给崩了！”
万万没想到对方手里连木仓都有。
这下子别说干翻人家了，连心思都不敢表露出来，老邓谄媚地笑着点头哈腰表示自己一定老老实实在里头呆着。程跃也拽着周鹏坐下。
等安静下来，周鹏顿时又惆怅起来，“咱也不能就这样老老实实等着挨个儿被宰了吧。”
程跃看了一眼教堂门口的女人，安慰地拍了拍周鹏，转了个方向，坐在地上抬头认真注视着教堂里唯一颜色绚烂到刺眼的那副油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幅油画上凌乱的色块有了什么变化。
程跃知道有些画盯久了会给人造成视觉错觉，仿佛那幅画在动。所以一开始发现油画里的色块在蠕动时，程跃并未在意，只以为是自己看久了眼花了。
低头揉了揉眼睛，抬头再看，果然没变化。
被关在教堂里实在很乏味，一心想要找机会跑出去的周鹏和老邓都陆陆续续睡着了，李美的呢喃声也不知不觉间消失了许久看，大概也睡着了。
程跃没有睡意，干脆盯着油画放空了思绪愣愣出神。
因为眼睛的焦点没有落在油画上，程跃并没有发现，那副油画在他久久的注视下又开始有了变化。
一块块原本斑驳凌乱的色块先是挪到了一起，又一点点勾勒成线条，最后线条按照顺时针的旋转规律渐渐变成了一个彩色漩涡的图案。
小岛上。
从早上就一起出发去搜寻小岛的红哥和短发服务生安然用上了加速道具，一直到下午才走完这座小岛。
很诡异的是，小岛上什么动物都没有，就连一只蚂蚁，一只蚊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的野兽怪物了。
两人的脸色却丝毫不见轻松，而是越发凝重。
最后站在海边的沙滩上，红哥皱眉眺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洋，“这里太诡异了，只有海里才有我们需要的食物。”
安然也绷紧了神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逼着我们重新走进海里。”
两人都是谨慎的性子，没有搞清楚情况，他们自然是不能顺从某种东西的意愿去到海里。
到了副本世界里，他们都需要靠副本食物才能解决生存的基本需求。好在岛上没有动物，植物还是足够丰富多样化的。
所以他们摘了些野果野菜，准备先凑合一下。
“明天想办法把钟塔上的蜘蛛引过来。”
红哥如此决定。
要是李总没出这个事，他们三个人一起暗算一下对方来海里给他们探路，或许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想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刚要为彼此的默契一笑，回眸看向身后安然的红哥却忽然脸色一变，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手里的野果野菜撒手一丢，一把拽住安然的手就往前狂奔：“快走！”
安然心头一跳，顾不得回头地跟着跑。
直到跑出去有一段距离了，安然才匆匆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可怕画面。
只见刚才他们还驻足过的沙滩此时忽然变成一片漩涡，漩涡一开始还很小，仿佛只是一阵风卷起了一捧沙。
然而漩涡在迅速扩张着，无数靠近的礁石都被搅碎吸了进去，且随着吞噬的东西越来越多，漩涡扩张的速度似乎也越来越快。
一开始还是无差别扩张，不知道是不是漩涡里的东西发现了他们，微微一顿后猛地朝着他们席卷而来，仿佛一只魔鬼的触手，张牙舞爪地要把他们吞噬掉......
破旧的教堂里燃着篝火。
之前还高高在上的红眼男三人此时满脸凝重, 偶尔看向门外的世界，眼神里充满了蝼蚁般的惊惧。
有恶煞三人组在, 周鹏都不敢和程跃说悄悄话了, 下午还叫嚣着不冲出去拼命就是孬种的小邓安静如鸡。
之前就神经兮兮的李美似乎更疯了，整个人开始畏光，躲在篝火照不到的角落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窸窸窣窣声。
一开始, 短发服务生还过去看了看, 发现李美就是在啃自己的指甲, 眼神涣散, 看起来已经疯了, 就没强求, 扔她在那里自生自灭。
诺大的破旧教堂里, 一时间除了红眼男三人偶尔听不清的低声说话声, 就只有光照不到的角落偶尔传来的窸窣声。
程跃有些莫名烦躁。
说不清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被困在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有性命危险，也或许仅仅是因为黑夜降临了。
他已经有两天时间没吃药了。
以前他几乎没有尝试过断药这么久, 只觉得记忆更加混乱, 对时间的感知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钝感，有时候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 一看手表才过去十分钟不到。
有时候感觉过去了一分钟, 却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程跃思绪有些漂浮地努力去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吃药的，明明前不久才去看过医生，拿了新的药, 现在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了。
越努力, 记忆就越模糊，回忆到后面, 程跃甚至连医院在哪里，医生是男是女都忘了，只有一个“我长期在某家医院治疗”的概念认知。
对时间的钝感之后，就是对空间认知的凌乱无序，眼前的世界仿佛一块有了皲裂纹理的玻璃，脆弱得不堪一击。
程跃搭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莫名有种想要挥手将玻璃彻底打碎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他睡着了，又或许又是一次“时间跨越”的出神，转眼间刚才还燃烧的篝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得只剩在夜风上一闪一闪的红色火星。
仿佛一只只猩红的眼睛。
而身边的周鹏和小邓也已经蜷缩在原地睡着了。
红眼男三人没了动静，模糊的夜色中只能看见三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概轮廓。
程跃困难地眨了眨眼睛，忽然耳畔隐约传来一阵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教堂距离海岸线不算太近，在小岛最中间的位置，怎么会听见海浪声？
程跃下意识站起来，循着浪声一步步走出了教堂......
“啊！！！啊！！！啊！！！！”女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骤然打破教堂里的死寂，不知不觉睡着的红哥猛然惊醒，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手搭在短刀上，睁眼的同时眼中绽放微弱红光。
这是他的天赋红眼，能让他瞬间提高两百倍的感知度，野兽的直觉觉醒。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朦胧的月光下，之前一直缩在角落疯疯癫癫的女NPC尖叫着冲了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红眼拔刀掷出，锋利无比的短刀带着劲风立刻将女人的头颅穿透。此时的月色亮得妖异。
后醒来的其他人甚至还能在月光的照耀下看清李美后仰的额头喷溅出的血花。
李美的身体僵硬地顿了顿，而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被刺穿头颅的李美非但没有当场毙命倒地，甚至还咧嘴龇出一口染血的白牙，木偶人似的将脑袋扭动一百八十对，身体超前脸朝后地回头对着教堂里的众人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卧槽！”周鹏低呼一声，下意识连滚带爬地要往旁边哥们儿程跃的方向挤一挤寻求薄弱的安全感，谁知挤了个空。正茫然蒙圈时，耳边又听一声大吼，瞪大了眼睛扭头就看见小邓跟吃错药一样没头没脑朝着教堂大门冲了出去。
“喂！”周鹏伸手去抓，却连衣角都没碰到，更别说来得及说出那句话了。
我靠！疑似鬼上身的李美还站在那里呢！你他娘的到底是胆子大敢往那边冲呢还是胆子小给吓懵了？！
果然，小邓刚要掠过李美身边跑掉，还没等小邓内心生出窃喜，就忽然感觉右边身体一轻，又跑出去一段距离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摆动的手臂好像少了点什么。
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右边，小邓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喷血的断肢。
巨大的痛感此时才姗姗来迟。
右臂被活生生扯断的小邓痛到满地打滚，而他身后，是抱着手臂一边啃一边咧嘴笑的李美。
“靠！”周鹏都吓傻了，哪还顾得上红眼男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啊，屁滚尿流爬到了离得最近的泳衣女身后，哆哆嗦嗦地骂：“你们、你们他大爷的不是、不是很牛掰吗？还不快去把鬼给灭了！”
穿泳衣的阿丽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周鹏一眼，“再啰嗦，就把你丢出去喂鬼！”
周鹏一个大好男人儿，眼泪都吓得飚出来了，连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再说话。
阿丽没再管他，只是有些焦急地跟红哥说：“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太邪门儿了，而且你们有没有听见，外面多了海浪声！”
下午服务生安然和红哥出去巡视，回来的时候在沙滩那里遇到了诡异的龙卷风，但等到他们逃到教堂附近的时候龙卷风就消失了。
阿丽不说，把注意力放在突然变异的女NPC身上的红哥安然两人还真没发现，此时一听也是脸色大变。
海里明显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东西。
现在距离海边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教堂里居然听见了海浪声，这是不是说明在他们没察觉到的时候，海洋在向教堂靠近。
抑或者，教堂在向海洋靠近？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代表着有一样存在是“活”的。
想到如果这座教堂是活的，而他们还无知无觉在这个活物巨口中呆了这么长时间，红哥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额头上看见了细密的冷汗。
最后红哥咽了口唾沫，强行镇定下来。他看了眼教堂里，发现只有一个NPC了，一个变异，一个主动送死，现在已经在外面被变异NPC抱着啃了，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让红哥感觉很不好。
他不相信如果那个NPC弄出点动静，自己这种老资历的主神空间玩家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要么是那个NPC消失得诡异，要么他们之前的突然沉睡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