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之见他眉眼间似沉郁了下来,便没心没肺的说道:“瞧瞧,这小脸皱的,真难看啊。”
曲春来掀起眼睫,瞪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还算干净,没有留下多少印记。
“生气了?”徐佑之躺在床上,从烟盒中抽了一根烟点燃了咬在嘴上。
曲春来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昨天的衣服根本没洗,现在应该还是湿漉漉的待在浴室的脏衣篓里。
他只能穿上昨天徐佑之给他拿的,并不合身的衣服。
曲春来露出思考人生大事的表情:“没生气。”
徐佑之只是心血来潮所以说了那两句话,也是见他实在单纯,才不由自主提醒,但是见他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便也看不顺眼。
“过来,给哥再亲两口。”徐佑之大敞着胸膛,靠在墙上,唇缝处白烟袅袅,模糊了他含着笑意的眸子,朦胧间他身上那股放浪形骸、不受束缚的气质越发抓人眼球了些。
曲春来正在穿长裤,闻言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微微弯着的红唇,他犹豫了一下,想着接下来他又要投身没有尽头工作,又想到徐佑之那让人沉醉的吻技,咬着牙,腮帮子紧绷了一瞬。
“来了,亲死你。”曲春来朝着他扑过去,狐狸眼显得亮眼漂亮,不甘示弱的和他热吻。
徐佑之抱着他接吻的间隙,将手上的烟掐灭了,曲春来对上他游刃有余的眸子,浑身热得汗都出来了,却不服输的用力回吻他。
这次真的到了下午,曲春来才坐着徐佑之的车离开了待了一夜的别墅。
见过两次面的人,在彼此心中并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浅淡能得被时间一一抹去,也许某天能偶然想起这两次的疯狂。
......
此后半年的时间,徐佑之和曲春来都没有遇见,他们都在忙着各自手上的事情,宛如两条永远不会再相交的平行线。
两人谁都不觉得一两次亲密的接触,能改变什么,徐佑之的生活依旧精彩潇洒,灯红酒绿,充斥着激情和刺激,日复一日的生活不曾改变。
曲春来却被压榨成了社畜,压在他身上的工作几乎将他的脊梁都压弯了。他好不容易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根本没有找徐佑之的心思,而是随便找个地儿放松一下,第二天又要忙得脚不沾地。
b市是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吸引了无数年轻人打拼工作,但是能真的能熬出头的年轻人如同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人领略了大城市的风光和残忍之后选择了离开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似自带一种排外的情绪,让外省的务工人员产生一种在城市中毫无牵挂,孤立无援的感觉。
曲春来也会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才会在忙完的间隙和别人约,从那项刺激的运动中,汲取片刻温暖和快感。
这座城市多的是徐佑之这样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的男人,旁人也许穷极一身都不能达到他的起跑线。
曲春来经历了徐归之后,更清醒的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也许人人生命平等,可是在其他地方并不平等,也不公平。
他出生在农村,父母对他很好,可是闭塞的小山村,对于他性取向的包容程度为0,所以他压抑了十几年,直到保送大学之后,才敢逐渐释放自己。
曲春来对于现在的工作觉得很疲惫,他觉得没有了自己的生活,可是每次和家人说起辞职的事,他们都会剧烈反对。
并且父母拿他们曾经年轻的时候多么累,现在他只要坐在办公室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是多么来之不易,来给他洗脑,让他继续接受压榨。
曲春来虽然在上大学之后,逐渐释放了自己的本性,但是又不能完全摆脱那个禁锢他的外壳,他从来不敢和父母坦白自己的性取向,而且对于他们说的话,会下意识的赞同。
直到最近一个外贸项目,是和朱氏集团合作,在谈合约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在徐佑之聚会上有一面之缘的朱阔。
曲春来能对他留下印象,还是因为当天他那副嘴脸太可恶,他才能记住他的样子,在经理办公室看见他的时候,他便觉得要完了。
果不其然,朱阔指定了让他来翻译,曲春来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跟着他到他们公司进行了解,然后拿资料进行翻译,还要与国外进行联系。
他待得公司虽然是私企,但是业务能力是一流的,工资也算丰厚。
可是朱阔他对他进行的骚扰和为难,让他不厌其烦,一开始他还能处理,游刃有余的拒绝他,后面他根本不听道理,直接上手的时候。
曲春来终于忍无可忍,甩了他一巴掌。
当时是在一个顶级餐厅的包厢里,有篮球场大的空间,二十几号人坐在一个圆桌前,桌上摆放着许多上好的食材,琳琅满目的海鲜食物。
曲春来正在喝着鸡汤,每一个人座位前,还有一盅准备好的鸡汤,他小口小口喝着汤,缓解胃里的灼烧感。
他这半年来,经受的社会的“毒打”多了,性子和脾气都温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一点就炸,很多事情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那放在他腿上揉捏的大手,他实在是没法闭眼,当作感受不到,因为他在往更过分的地方探过去。
曲春来脸上带着笑,用力抓住坐在旁边朱阔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腿上掰开,他看着身材消瘦,手劲却不小。
“朱总,你手放错地儿了。”曲春来唇角微勾,礼貌的说道。
“曲翻译,还在坚持什么呢,跟着我,一个月我给你一年的工资怎么样。”朱阔穿着西装的样子,还人模狗样的,板正的寸头,声音不大不小,反正曲春来旁边的上司是一定能听得清楚的。
曲春来笑了一下,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像是默认这一行为之后。他笑容更深了,他不想接受什么潜规则,但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不顾后果的和他对上,他尽量温和的说道:“我不接受包养,朱总,从我们认识第一天,你就应该知道,我曲春来不是那种人。”
朱阔和曲春来相遇其实是偶然,他寻思得还挺有缘分的,没想到工作上给的为难被他一一化解,他逐渐被他身上那股劲儿给吸引了。
现在是势在必得了。
“您如果是想拿工作威胁我,那我辞职就是。”曲春来客客气气地说道,心中翻涌起一股令他悸动颤抖的冲动。
“啧,我不明白,我差哪儿了?”朱阔长得也不差,但是曲春来就是瞧不上他。第一次的印象,让他打心底里讨厌他。
“不差哪儿,是我配不上朱总。”曲春来端起酒杯,将酒倒满了,他呼出一口气,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心,先对着他们公司的经理举了举杯,客客气气道:“李经理,首先谢谢公司对于我的栽培啊,这大半年我在公司学到的东西,比我二十多年学得都多。真的,很感激。但是这个项目,我能力有限,干不了了,您可以按流程扣钱。”
由于餐桌太大,对面那些人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是伸头看着,目光探究。
李经理脸颊憋得通红,平时他在公司颐指气使,现在却缩头乌龟似的,半句话也不敢说。
曲春来带着笑的狐狸眼,水雾朦胧间带着一丝闪烁夺目的眸光,洁白的下颌高高扬起,他逐渐变成了那个在大学期间自信斐然的曲春来,而不是被职场打压、抨击,碌碌无为的曲春来。
朱阔眼神看呆了,直到曲春来狐狸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疏离冷淡的光,没将他放在眼里。
越是这样,朱阔越是心痒痒,想要将他抓在手里,往死里弄。
曲春来对着朱阔,只有一句话,“多谢朱总抬爱。”
说完之后,曲春来将酒杯的酒一口喝完,把酒杯倒扣在桌上,扔下一句:“离职申请,我明天去公司提交。”
朱阔望着那笔挺的背影,猩红舌尖舔了舔唇,也站起来,朝着曲春来的背影追去。
李经理旁边的女生,平时和曲春来关系挺好,见人被逼走了,又看见朱阔跟着去了,便忍不住担心的说道:“经理,朱总也去了,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李经理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恶狠狠瞪了一眼女生,低声咒骂到:“曲春来家里穷,他有什么好横的!朱总指头缝漏出来的,都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你说他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真是一辈子的废物东西!”
女生瞬间不敢说话了,默默垂下眸子,手指拧在了一起。
指头缝漏出来的,她们就一定要感恩戴德的接着吗?
酒桌上其他人,就像是没有发现这事,停顿一瞬,仍在衣冠楚楚地喝酒。
第9章 9能耐了?
那些话说完之后,曲春来只觉得异常轻松,像是将自己牢牢绑住的重担卸下来了,他家里条件不好,供他读书不容易,这些他都知道。
他曾经也像父母说的一样,拼了命地挣钱,在他毕业干了七八个月之后,他存了十几万吧,一半给了父母,而另外一半他根本没时间花。
虽然他知道也许辞职之后,他会变成一塌糊涂的曲春来,可是没关系,再坏也不会比留在那儿更坏。
曲春来这人还是有些脾气的,他私生活不算干净,可他瞧不上的人,就是瞧不上,倒贴给他上,他都不干。
更何况是想搞他?
更加不可能。
他出了包厢之后,先去了一趟厕所,酒喝多了,憋得慌。
曲春来正在眉眼轻松,吹着小曲,悠哉悠哉地把尿,便看见推门而入的朱阔。他动作比脑子快,飞快提起裤子,拉上拉链,扣好皮带,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动作。
朱阔见状笑了,脸颊因为喝了酒,熏得醉红,像那种喝大了,随时即将失控家暴的男人。
“曲翻译,不是我说,你以为你辞职了,就能拒绝我?”朱阔身高比他高了一个头,肩膀上的腱子肉是曲春来胳膊上的两倍,怼在他前面,便气势十足。
这种酒店每个包厢都配有厕所,公共厕所一般都是餐厅员工在用,现在又是餐厅最忙的时候,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曲春来和朱阔。
曲春来站着没动,就算朱阔故作凶态,他也是半步不退。
他曲春来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虽然是个零,不代表力气就小。
他从小帮着家里做农活来着。
“朱总,这样就没意思了吧。”曲春来脸上还带着笑,只是眼底半点笑意也无,都是冷飕飕的眸光。
“什么是有意思,什么是没意思。我只知道搞到我想要的就是有意思,其他的……哼,都是个屁。”朱阔往那一站,和大山似的。
“怎么?”曲春来声音和语调都微微扬起,眉梢颇为挑衅地看着他:“你还想玩强/奸那套?”
朱阔看着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便感觉酒精上头,血液逆流,血脉偾张。搞那种听话,让他往东不敢往西的弱鸡有什么意思,就要搞这种“宁死不屈”型,在床上才辣呢。
他舔了舔牙齿,眸光闪动,道:“如果你肯好好配合……”
“滚啊,要说多少遍,我看不上你。你才知道,我是真的嫌弃你啊,一根烂黄瓜,你小心染病啊你,叫你朱总,你还真成猪头三了吗?听不懂人话的傻逼……”曲春来十分不耐烦了。
他表情狰狞,左右已经撕破了脸,他拿出那泼妇骂街的气势,那吼声极大,像是要把这些天受的气全吼出来。
“操你妈……”任哪个男人被这说,也憋不住气了,朱阔一把抓住曲春来的手腕,就想把他往里头拽。
曲春来想也不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下手极重,是铆足了劲打的,手掌都抽红了。
那瞬间朱阔懵了一瞬,便怒了。
直接和曲春来殴打在一起。
“你他妈的小婊子,敢他妈和我动手,我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朱阔看着人高马大,打起来居然和曲春来不相上下。
曲春来哪里是会示弱的人?
“□□奶奶的,老子就是打你……来啊,看谁弄死谁?”曲春来被他扯着头发,脸仰着,直接对着天吼出来的。
曲春来也想抓他的头发,但是他这个烂人,是个寸头!气不打一处来的曲春来一膝盖顶在他下三路。
只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朱阔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和他这么打,平时谁不是顾及他的身份让着他。
所以第一次受到社会毒打的朱阔,直接捂住自己脆弱,跪倒在地上,额间青筋暴起,他嘶吼着:“曲春来你等着……”
在最里面的厕所,正坐在马桶上玩手机的徐佑之觉得自己的屁股和蛋蛋都有些凉凉的感觉。
他寻思着他和曲春来还真有点缘分在身上的。
他出来拉个屎,都能碰见他跟别人在厕所激情干仗。
徐佑之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嘀咕一句:“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那干净利落的冲水声,让站在外头的两人,刹那间僵硬了起来。
朱阔强弓着背,撑着站起来,缓解着自己的难受。曲春来大口喘着气,脸上有好几道伤痕,是朱阔手上戒指划伤造成的。
两人视线投向身后的隔间。
徐佑之提着裤腰带,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十分自然地问道:“哈哈,你们也来拉屎吗?”
曲春来:……
朱阔:……
曲春来被这个问题蠢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谁更丢脸。
“对了,朱阔,你刚刚说要弄死谁?我哥就是b市公安局的……我给你找找关系,一步到位?”徐佑之带着笑眯眯的表情,十分乐于助人的样子。
朱阔那骂人的话又憋了回去。
曲春来垂着脑袋,从战斗状态的公鸡变成了小鸡仔,他头发在刚刚的互殴中被朱阔扯得稀碎,此刻像个鸡窝鸟巢,原本的西服也是乱七八糟,白衬衣领子被揪到了外面,黑色外套扣子被崩坏。
朱阔不满地看着这个阴魂不散的人,他憋不住气,阴阳怪气地说道:“徐总可真闲,在厕所听墙角。”
“我没朱总闲啊,在厕所和人比试泰拳。”徐佑之不咸不淡地回答道,他看不上朱阔那死缠烂打的样子。
他将朱阔纠缠曲春来的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所以才会出言相助。
“你就打算一直护着这□□崽子?”见他毫不相让的模样,朱阔气得心口疼,身上也疼了。
“你打算继续挑战警员家属的正义感吗?朱阔,被我抓着你做违法乱纪的证据,我让你牢底坐穿,信不信?”徐佑之眯着眼扫了他一眼,原本笑眯眯的眸子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挺唬人的。
徐佑之处理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他觉得还好,再多了就不礼貌了。
而朱阔这种人,被别人捧惯了,能治住他的人少之又少,他二哥算一个。
因为朱阔小时候犯了事,被他二哥抓过。
朱阔抖动的唇,想说什么反驳的话,但是又实在害怕徐家那个冷面煞神,最终还是憋着气,一瘸一拐地走了。
而徐佑之会这么威胁朱阔还有一个原因,朱阔他父亲现在是他大哥的政治对手,据他的小道消息,他家快完了。
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警告他。
若是换成五年前的朱家,徐佑之也许会当做没看见这事儿。
打扫得颇为干净整洁的厕所里,只剩下曲春来和徐佑之了。
曲春来觉着原本柔和的灯光变得有些灼热,手心出了一丝汗,倏地抬头,便看见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徐佑之。
两人半年不见,徐佑之还是光鲜亮丽,风流倜傥,能在厕所围观互殴,又仅凭几句话赶走了曲春来这两个月的噩梦。
曲春来现在成为了一个无业游民,头发凌乱,衣服破烂,光好像将两人之间划了一条明显分割线,将两个世界的人照的分明。
“能耐了?”徐佑之率先开口,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对他挑眉调侃道。
曲春来面无表情地回答:“还好吧。”
徐佑之原本想点烟的手停住,目光染上了熟悉的浅笑,手搭上曲春来的肩膀,将他的衬衣整理好,扯整齐之后,又动手给他将领带重新戴好。
只是那领带因为被大力扯坏了,徐佑之打领带的手法再好,也显得不伦不类。
但徐佑之像是没察觉到这件事,将他西装外套也整理好之后,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朱阔找你麻烦,怎么不跟我讲?”
曲春来原本情绪控制得很好的,就算被排挤,被上司pua,被客户性骚扰,现在又经历辞职和斗殴,他将自己的情绪压抑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但是徐佑之这句话,他便有些破防了。
曲春来对上他的眼睛,克制着语调:“告诉你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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