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了足够的房间供几人住,不过还有几辆车在里面停着,可以将就睡觉,守夜的是韩绍、记淮和小周。
“小周你先去里面休息,下半夜我再叫你。”临门这边有两三张凳子,还有一个木制的躺椅,前面摆放着一张铺着桌布的桌子,下面还摆放着一个冬天用得小太阳。
记淮是第一次守夜,有些忐忑和紧张,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外的动静,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他都紧张得脊背绷直。
韩绍抓着他的手腕,将人往怀里带,随后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这么紧张,守夜不过是观察有什么异常情况,并不需要你独自一个人面对丧尸。不过要记得,守夜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因为丧尸的听力还是不错的。”
“丧尸大多智商不高,但是也不乏聪明的,就像之前就有一次,有只丧尸会爬窗,从窗户爬了进来,好在只有那一次。你注意听着动静,有异常叫醒我好了。”韩绍贴在他耳边说的话。
记淮甚至因为过于认真紧张,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韩绍的呼吸几乎全洒在他敏感的耳廓上,手也按在他腰上揉捏着,最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完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他也被韩绍搓揉了个遍。
摸完就扔,韩绍将他往外一推,记淮重新坐回单独的凳子上,此刻他耳根已经红透了,腰也软了一块。
韩绍就像是没事人似的,往红木制成的长椅上一躺,脑袋上还垫着个坐垫,韩绍长腿交叠搭在长椅扶手上,还长出半截小腿,眯着眼睛,又嘀咕了一句:“两个半小时的样子,就叫我起来换岗。”
记淮按了一下自己的微泛着蓝光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这也是军队配的,每个人都有。
后面守夜的时间,记淮便直着腰,手放在自己的裤子上,全神贯注的看着门外的动静。每每有丧尸嘶吼声路过的时候,他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死死看着门外,因为透亮光影照出的人影上。
但凡人影在门口停留三秒以上,他就开始焦灼起来,坐立难安,但是韩绍告诉他,停留半分钟或者以上再叫醒他......
那提心吊胆的两个半小时,度日如年般过去了,记淮轻轻抓着韩绍的肩膀,轻声道:“韩绍,时间到了。”
韩绍迅速睁开了眸子,在黑暗中异常清醒,仿佛没有睡过一般,他坐起来,动了动有些泛酸的肩膀和脖子。
“过来,我抱着你睡。”韩绍反手抓着记淮的手腕。
记淮挣了一下,还是被拉了过去,他低声道:“别这样,我靠着墙眯一会就好了,这儿没法抱着睡。”
韩绍也是习惯了,抱着记淮习惯了,不过现在确实不方便,他默默松开了记淮的手,让他躺在自己原来的地方。
记淮睡姿和他大不一样,他是完全将自己蜷缩在长椅上,手脚都缩成一圈,不像韩绍大剌剌躺着,手脚恨不得直接伸到门外面去。
记淮听着外面清晰的丧尸低沉怪异叫声,其实心中是有些不安的,他们和丧尸相隔仅仅一道门而已,门外的拖沓而行的脚步声他都能清晰可闻。
韩绍坐在记淮原来坐的椅子上,直接拖着下巴,双臂撑在桌子上,静静看着外面。
记淮望着那高大又宽阔的肩膀,就算是影子都比旁人霸道几分似的,黑乎乎的背影,却在这个忐忑的夜晚变成记淮安心的存在。
韩绍轻声打了哈切,面无表情的看着守着夜,似乎不知道记淮心里发生的变化。
只是须臾之间,他便听见了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两人守夜结束,韩绍熟练地弯腰将记淮抱起来,在被抱起的瞬间,记淮惊醒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然后韩绍便亲了亲他的额头。
记淮发现是韩绍,就又主动抱住他,脸往他胸肌上一趴,短暂清醒的意识又陷入了昏睡。
原本在房间休息的小周,被人踹了一脚床板,一激灵便醒来了,看见自家队长抱着个男人站在他床前,猛然一瞧,还挺骇人的。
小周哆嗦了一声:“队长。”
韩绍应了一声:“嗯,滚去守夜。”
“哦哦,好。”小周直接下了床,顺便还将门带上了。
那床很小,睡一个男人都显得有些拥挤,更何况挤上两个。
好在记淮在各种艰难被抱的情况下睡习惯了,就算韩绍将他放在他身上,让他垫着韩绍睡,他都能睡着。
又或者,韩绍垫着他睡,虽然也能睡着,只是可能明早就起不来了。
韩绍直接往床一躺,手臂圈着记淮,固定在自己身上,记淮那点儿重量,他没放在眼里。
他抱着记淮的腰,阖上了眸子。
第37章 12变异种
G市的街道上, 三三两两的丧尸分散着,几步之后便能碰见一只,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大街上。
如果不看他们灰白的眼瞳, 仿佛如蛛网般凸出的深色血管, 以及时不时从嘴里掉下来的褐色黏液口水, 从背面看它们更像人。
韩绍瞧见某些穿着西装的男士还保留着生前的习惯,夹着公文包, 街道上横七竖八停着车, 整个城市是那种典型像电影中表现的那样,成为丧尸的国度。
放眼望去没有哪处商店或者建筑是没有丧尸的,而且它们像是正常人一般,似乎在有序地生活着。
韩绍几人沉默地躲在一处建筑后面,身边躺着的是他们刚刚无声杀死的丧尸,记淮表情异常凝重,就算脸颊发白,但是越是这种时候,他倒是越来越沉稳了。
“楠哥你带两人开着车,从那边路口绕一圈, 不用深入,守好车, 掩护我们进入。丧尸追不上车,你们尽可能多地吸引丧尸, 必要的时候, 记得保命要紧。”韩绍声音沉稳, 像是注入人心房的强心针,记淮的视线不自觉停留在他紧绷坚毅的下颌线上。
韩绍察觉到他的目光, 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记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在升温。
“刚刚收到其他小队的消息,大概从南边和西边进入,这次不要贪心晶核了,活着回基地,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韩绍说完之后,先带着其他几人躲进了屋子里。
而随着越来越大的汽车轰鸣声,只看见成群结队,如同倾巢而出的怪兽一般的丧尸,朝着那三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启动的车辆追去。
那壮观的场景,就算放在末世,也是相当炸裂的。
这边几人从另外一侧,弓着腰,轻手轻脚地往里面走进去,随着旁边那么大的动静,这边丧尸也吸引了不少过去,但是基数太大,还是有不少丧尸停留在这个街道上。
这是一条老巷子,里面丧尸大多都是老人或者小孩异变而来,韩绍靠着手心窜出的粗壮藤蔓,将他们从隔壁高墙上接了上去。
众人落地的瞬间,那些丧尸便鱼贯而入般冲了过来,还有从楼道底下拥挤着下楼的。
“往楼顶走。”韩绍对于G市并不熟悉,就是靠着上辈子的经验行事,现在也不可能拿出手机导航来用。
而那个小破基地,也根本无法提供完整详细的G市地图。
几人迅速杀掉堵在楼道上的丧尸,记淮跟在队伍倒数第二个,韩绍是队伍倒数第一,两人主要对付的是从下面涌上楼道的丧尸。
记淮右手拿着一把长匕首,左手拿着枪,几乎每一刀都刺进了丧尸的眉心死穴,就算偶尔有偏差,他也能迅速开枪补刀。
韩绍的手心身后都窜出了或细或粗的藤蔓,看着粗壮笨拙,有些像大树的树枝,但却是能直接穿透丧尸身体的尖锐武器。
韩绍见记淮虽然是第一次出来,却表现得游刃有余,甚至并不需要他特别照顾,他觉得颇为欣慰。
“记淮,你先上去。”前面开路的是小虎,他异能是土系,是他这个小队里,比较强悍的异能者了。
记淮走上狭窄的楼梯,看着不断从楼梯间摔下的丧尸尸体,还要防止从门里突然窜出的丧尸。这一切发生在转瞬间,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进行思考,只能听着韩绍的命令,然后机械的杀着丧尸。
楼下的丧尸仿佛连绵不绝一般,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韩绍面色微凝,粗长的藤蔓扫过丧尸群,只是将它们扫退两步,给了两人喘息的机会。
这栋小楼一共有六层,一步步都走得很艰难,好在楼梯狭窄,就算下面是黑压压的丧尸,但是能挤进楼梯也只有几只,而且毫无秩序,导致了更加拥挤。
韩绍下手快准狠,脚步不停,迅速往前面疾驰着,前面队伍似乎越来越顺了,上楼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韩绍飞快登上楼顶的时候,后面的丧尸也马上追了上来,瞬间挤在楼梯间门口,他回头看去。
因为这边是老房子,每栋房子间隔都不是很大,稍微弹跳力好一点,就能直接掠过不同的楼。
记淮看着前面的人都已经陆续跳了过去,到达了对面的顶楼,而这样的距离,对于异能者来说,其实是一件并不算难的事情,但是问题就在于,记淮他恐高,看见这样的高度腿都软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其他人都在对面焦急看着他。
他犹豫了两秒,一咬牙,脸上表情都抽搐了一下,一跃而起往对面跨了过去。
韩绍一转头,就瞧见记淮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接往下坠了下去,而对面罗英哲以及其他人都是一脸惊骇。
他额角抽了抽,有些惊讶记淮这样的勇气,明明跳不过去,还敢大胆往前冲,霎时间藤蔓飞速从身后窜出,以极快的速度往下追去。
记淮心脏已然骤停了,视线直直看着碧蓝碧蓝的天空,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正在急速的下落,他能听见下面丧尸兴奋的发出了嘶吼,已经磨牙等待他这块掉落的馅饼。
但是下一秒,飞速从上方掠下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腰,失重的感觉一下就消失了,腰背折了一下,他被拉了上去。
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只见有一根绿色藤蔓狠狠抽过近在咫尺的丧尸脑袋。
韩绍朝着对面一跃而过,长腿一迈,转瞬间到了对面的楼上,而就在这时记淮也被藤蔓卷了上来,霎时间满脸尴尬。
后面的丧尸像是瞧不见两栋楼之间的间隙,直接坠落了下去,韩绍来不及说记淮什么,而是用藤蔓将人卷着,一手圈着他的肩膀,在每个老城区楼顶窜来窜去。
记淮没有逞强,而是乖乖抓紧了韩绍的衣服,他的视线落在韩绍因为紧绷越发棱角分明的下颌,又默默地、克制地收回目光。
小队七个人先是穿过高矮不一的老城区,又到了繁华的高楼大厦和这边接壤的十字路口。
市中心的街道上,并没有看见多少游荡着的丧尸,而仔细看,在每栋高楼里,都能瞧见密密麻麻的丧尸聚居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恍若游魂一般,但只需要一点鲜血的吸引,就能让它们倾巢而出。
就这几个人要说什么吸引火力也只是送菜,所以韩绍领着他们,利用几人的异能掩护,艰难地接近着G市第二医院。
丧尸在夜晚的时候比白天更加活跃,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在白天往目标场所赶路。
在这期间有被丧尸包围的情况,这时异能者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小虎的土系异能和韩绍的木系藤蔓,能很好地隐蔽或者是将人像蜘蛛侠般带离战场。
几人躲进了一间冷冻库里,里面因为停电已经没了冷气,冷冻库的东西也早就被人洗劫一空,韩绍断后,将那些追丧尸挡在外面,顺便将闸门关上了。
外面丧尸疯狂撞门,似乎闻到了从门缝透出来的美味血腥味,大铁门暂时还是纹丝不动的,众人松了一口气。
原本的七个人已经只剩下六个人了。
韩绍身上全是丧尸的血液,衣服上已经没一处干净的了,手臂上有几处丧尸抓挠出的伤痕,而其他人则更加惨烈。
记淮身上血呼呼的,左臂被人咬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鲜血直流,从被咬破的外套下可以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红白的外翻着的血肉,触目惊心。
记淮一言不发,从罗英哲手中接过纱布和消炎药,白着脸,一下一下将伤口处理好。
还有人在被丧尸撕咬中扯断了腿,鲜血大滩大滩在往外涌,止都止不住的血,韩绍面色凝重异常,半蹲在他身旁,双手沾满了他的血。
断腿的战士叫海哥,他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是韩绍当兵时候的老大哥,对韩绍颇为照顾,把他当弟弟的人。
海哥见四周人表情无比凝重,他扯起苍白嘴角笑了笑,脸上带着解脱似的:“不用浪费时间了,你们快走吧。”
罗英哲沉默地低着头,他空间中的药物不多,根本没办法应对这种情况,而且随着血腥味越来越浓,外面丧尸的兴奋程度被拔高了一个阈值。
“军子死了,我正好去陪他,黄泉路上有个伴。”海哥眼神闪烁着浓浓的悲哀,军子是刚刚在外面为了救他,而被分食的成员。
韩绍紧绷着脸上的表情,脑海里闪烁一些和这个狼狈男人相处的画面,他知道海哥要折在这里了,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
“队长,我能求你一件事啵。”何海脸上表情因为疼痛有些狰狞,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
“你说。”韩绍沉声道。
空气中像是能凝结成水滴的压抑,吸进肺里的“水”令人窒息难受,记淮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他默默地红了眼眶,咬着牙一言不发。
“我是个没有用的,没有异能,婆娘也跑了,留下一个女儿,她才五岁。您帮我送去她妈那儿吧,听说她妈现在在香槟街58号。如果她妈不要她,就送去贫民窟吧。”何海没有提出让韩绍帮忙照顾的话,因为他知道末世谁都不容易,而他女儿还太小太小了,只能成为韩绍的累赘。
韩绍心情有些沉重,送去平民窟无父无母的小孩极大可能直接被尸解吃掉,末世吃人的除了丧尸还有人。
何海隐忍的眼泪溢出眼眶,他是一个没有本事的父亲,守不住自己的老婆,也护不住自己的女儿了,他女儿还这么小,他紧紧抓着韩绍的手,嘴唇哆嗦着:“队长......队长......”
他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末世感情浅薄,韩绍能将他带进护卫队,给他父女一口饭吃,已经是对他开了后门的:“快走吧,我还能帮你们拦住它们。”
韩绍漆黑的眼瞳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上头的通风口,那摇摇欲坠的门,门外即将破门而入的丧尸,坐在地上失去了一条腿的男人,目光绝望,他静静望着队友们离开,最终浅浅松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枪已经全部被收回了,何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丧尸吃掉。
随着一声巨响,门外的丧尸鱼贯而入,何海的身体被撕成了碎片,被丧尸尽情咀嚼着......
原本活生生的人,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都被丧尸吃进了肚子里。
韩绍几人在通风口里爬行,找到了一间酒店大厦的房间休息,这间酒店里,比其他高楼里面的丧尸要相对少一点,空间大一点。
韩绍感受到了一股无力感,今天的路线是按照他上一世的路线走的,但是却突然发生了尸潮,包围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几乎来不及逃开,转眼间,密密麻麻的丧尸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猝不及防。
记淮坐在地上,头靠在墙上,苍白修长的脖颈微微扬着,露出脆弱的青色血管,他疲惫得说不出一句话,身心都是麻木了。
罗英哲望着面色阴沉的表哥,撑起精神开解说道:“哥,你别自责哈,你已经很棒棒了,G市原本就不好闯,生死有命的。”
这话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默,众人纷纷看向那站立在窗户前,视线望着楼下的健硕背影,楼下全是丧尸,无端让人生出恐惧。
韩绍解开沾满血迹的绷带,坐在沙发上,看着精疲力竭坐着躺着的队友们,缓和一点语调:“都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口,在罗英哲那儿拿药处理一下伤口,明天一早我们要继续往医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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