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但原魔(帝倾月)

但前提是魈本身不能有事。
因此，在饱和之后，他决定最后踩着梦之魔神的底线，先确保魈等人的安全。
他的消息来源有限，浮生等在外的夜叉也不敢暴露在梦之魔神的注意里，因此，他实际上并不能确定浮生是否成功的与摩拉克斯达成了协议。
但是夜叉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依仗，但凡有脑子的魔神——梦之魔神是个例外——都不会将俘虏的夜叉直接处死，千年前的摩拉克斯固然不会像千年后的钟离那样仁慈，但他作为武神的智慧毋庸置疑。
总之，从头到尾，空的计划其实无所谓有没有人协助，大不了大闹一场，他不信摩拉克斯能让在他的领地里兴风作浪的人溜走，至于五个夜叉被俘虏后会不会因为他的行为吃苦头……
咳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吃点苦头总比死在梦之魔神手上好。
但是，在进入摩拉克斯领地的前一晚，弥怒对他突然转变很多的态度却让他彻底安下了心。
诸如浮生、羽隼和弥怒这样的夜叉，是夜叉族里少有的比较有脑子的一部分。
这并不是说其他的夜叉就很笨，毕竟实际上大多数打架厉害的人脑子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相较起来，弥怒他们更加的有心眼，更会算计。
正如十年前的浮生察觉到了空想要保护夜叉族的真实目的，十年后的现在，与浮生有些微妙的相似的弥怒也隐隐有所察觉。
但是受自身阅历和年纪所限，此前弥怒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猜测就对空有所亲近。
那么这个情况为什么在那一晚有了转变呢？
答案只有一个——弥怒真正地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而能够让他确定这一点，甚至对空说出“一定要好好活着”这种话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从浮生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
空并不清楚夜叉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但十年来一直未曾联系过夜叉族的浮生突然有了消息，这就已经代表了局势的转变。
第二天，摩拉克斯的亲自出现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那只是摩拉克斯的领地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区域，空此前还在苦恼怎么合理地独自逃跑。
毕竟作为有过不少斩杀魔神的战绩的人，空若是轻易落败，难免引起梦之魔神的怀疑，但是既然是摩拉克斯亲至，那独自败走就是一件无比合理的事情了。
在于摩拉克斯对视的那短暂几秒里，空只感到了如此多次轮回里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位陌生的摩拉克斯或许并不与他记忆中的钟离一样，但是那双同样沉稳平静的赤金之瞳，却比任何事物都能安抚空的不安。
祂无愧于武神之称，看向他的眼眸中并无敌意，恐怕，在浮生等夜叉找上祂时，祂便已然明了了一切。
空独自抵达了漩涡之魔神的领地。
在漩涡之魔神的眷属的带领下，他被塞进一个泡泡里，带到了海底的宫殿。
与梦之魔神那座极尽奢华的宫殿相同，奥塞尔的宫殿也及其华丽，刻画着魔神专属纹案的墙壁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让这座建造在海底，本该毫无光亮的宫殿连烛火都不需要。
名为奥塞尔的漩涡之魔神与祂的妻子跋掣共同坐在宫殿最上首的神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空。
祂们并未化作人类的形体，庞大的蛇形身躯纠缠在一起，与祂们相比，本就不算高大的空更显得渺小起来。
空并未在意这种下马威一样的行为，上前两步，将梦之魔神交予的匣子呈交给了奥塞尔的手下，看着这位手下将匣子仔细检查一番后，又交给了奥塞尔。
奥塞尔打开了匣子。
祂扫视了一下匣子里的东西，拿起其中的一封信件读了起来，一双兽瞳时不时地落在他的身上，好像在估量着什么。
空有了不好的预感。
“咔！”雕刻着桔梗花纹的匣子阖上，在过分空旷安静的大殿里传出干脆的声音。
“来人，将这位梦之魔神的眷属带下去。”奥赛尔低声吩咐，那张蛇脸上居然显露出某种令人窒息的恶意。
空猛地抬头，急切地说：“奥赛尔殿下，您……”
“别担心，小家伙。”浅蓝色的蛇身蠕动，缠绕在奥赛尔身上的跋掣垂下头颅，靠近了他，美艳的声音带着甜腻的笑意，“梦之魔神既然把你送给我们了，我们当然会好好对待你的～”
这一刻，跋掣和梦之魔神，两个女性魔神的声音仿若在空的耳边交织在了一起。
“所以，就乖乖呆在房间里吧～”
“就算是爬，也要给我爬回来哦～”
与此同时，梦之魔神的宫殿中。
将泡好的茶水放在魔神的手边，侍立于魔神身侧的人类恭敬地询问：“殿下，空大人被岩之魔神重伤，是否需要派人前去接应？”
魔神端起了温热的茶杯，轻轻吹动浅绿色的茶水，深粉色的眼眸在这一刻宛如浓郁到腐烂的果酱：“不必，我可爱的小信徒会乖乖回来的。”
在灵魂被祂打上烙印、与岩之魔神发生冲突、在漩涡之魔神的领地大闹一场之后，祂的小信徒除了祂的身边，又还能去哪呢？
他只能属于祂。
无所谓他是否有异心，从他踏上这次征途起，他就注定再无退路。

从奥赛尔的领地中逃出来对于空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或者说，只要告诉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展露自己的能力，干脆利落地斩杀所有挡住他去路的人，不需要去保护任何人，这个世界上就少有空逃不出去的地方。
他知道梦之魔神想看到怎样的结果，那位高傲的魔神从始至终对于与奥赛尔合作一事就不甚热衷，祂只是单纯地、抱有恶意地想要看到祂的信徒被所有人看作是祂的疯狗的样子。
空会满足祂的恶趣味。
因此，在被带出奥赛尔的宫殿，被关进奥赛尔领地内的监牢的当天晚上，他就极其高调地开始使用梦之魔神的能力，强行让周围的守卫陷入噩梦，破开了监牢的铁门，从监牢里逃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反正挡在他面前的都是奥赛尔的手下，不存在误杀什么重要的人的情况。
鲜血、哀嚎、怨恨……这些从死在他的手下的人身上诞生的怨念化作一缕缕的黑雾缠绕在他的身上，撕扯着他的身躯，拖拽着他的灵魂。
亡者的美梦反哺成源源不断的力量，让已经疲惫不堪的身躯得到片刻的喘息，恍惚间，空觉得自己好像被某种泥泞所包裹，甜腻到腐烂的味道涌进他的口鼻，让他近乎窒息。
这一晚，他杀穿了奥赛尔的领地，甚至在最后打伤了跋掣，在对方召唤出的海啸的遮掩下，迅速窜进了临近的摩拉克斯的领地里。
也是从这一晚起，名为空的、与梦之魔神有着相似能力的人类，正式地成为了所有人口中的，对梦之魔神忠诚至极的狂犬。
摩拉克斯的领地极为辽阔，空并不希望与祂发生冲突，于是在返程的路上都是尽量贴着领地的边缘走。
他的状态并不好，残留在他身上的怨念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身上的伤口，让本就深可见骨的伤连血都止不住。
前行的过程中，空有时甚至会想，或许在抵达梦之魔神的领地之前，他会先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好在，也许是空的隐匿技能确实很强，又也许是那位岩之魔神与他之间心照不宣的某些事情，回程的路上，空并没有被摩拉克斯的手下阻拦。
在离开奥赛尔领地的半个月后的凌晨，他独自一人，回到了梦之魔神的宫殿。
他被守卫拦在了门外，只因为这个时间点，那位魔神还在休息，就算是空也不能进入宫殿。
于是他就这么带着满身干涸的血痂在门外站了一个时辰，直到殿内传来梦之魔神慵懒的声音，他才跟着门口侍立的护卫进去。
对于他的回归，梦之魔神早有感应，见到他进来，好似没有看到他此刻狼狈的样子似的，笑盈盈地看着他：“呀~你回来了呀。”
空垂下头，不去直视祂那双眼睛，平静地向祂汇报情况：“殿下，此次前往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领地进行合作商议的任务失败了。”
“哦？为什么会失败呢？”梦之魔神并不在意所谓的合作，只是继续问道。
空沉默两秒：“因为我在漩涡之魔神的领地杀害了祂的子民，冒犯了祂的威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我亲爱的空？”
空知道梦之魔神想要听到什么，于是他也无所谓地回答：“是，汇报完毕后，我会去领罚的。”
梦之魔神愉悦地笑出声来，祂从软榻上坐起身，丝质的衣物因为祂的动作缓缓垂下，又被祂随手捞起，丢在一边。
“剩下的不用汇报了，你自行去与夜叉族说明吧。”
“是。”
所谓的合作一事就此不了了之，夜叉一族在听说浮舍小队被摩拉克斯俘虏之后短暂的有过一点骚动，很快又被羽隼安抚下来。
犯了错的空被关进了地牢，过了一周才被梦之魔神准许出来，此后便愈发的沉默。
随着魔神战争的推进，大多数弱小的魔神都在前期的时候逐渐被强大的魔神所击杀或驱逐，到了中期的时候，散布在这片土地上的基本都是拥有部分领地的实力较强的魔神。
这些魔神互相试探、争斗，最后尽数被岩之魔神、梦之魔神和漩涡之魔神三大势力所整合。
随后，这片混乱千年的土地反而进入了难得的平静。
率先打破这种平静的是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在某一天，这位魔神骤然向岩之魔神所统领的归离原发难，遮天蔽日的海啸从孤云阁海域径直冲击向归离原，使得整个归离原被海水淹没。
岩之魔神不得不率领自己的子民迁回祂原本的领地——一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地带。
这是此地的魔神战争步入末期的预兆。
值得一提的是，在岩之魔神势力与漩涡之魔神势力争斗的战场上，原本应当是作为敌人被俘虏的浮舍五位夜叉竟然参与到了战争之中。
据说，这五位夜叉被岩之魔神的伟力所征服，自愿成为岩之魔神的手下，助力祂守护归离原的子民。
这五位夜叉也不愧为夜叉族天赋极佳的年轻一代，在战场上屡次立下战功。
得知此事的梦之魔神勃然大怒，下令夜叉一族全数出动，帮助漩涡之魔神击败岩之魔神，并处死背叛的五位夜叉。
这便是此刻，空率领夜叉族上下百余人一齐前往岩之魔神与漩涡之魔神的战场的原因。
在战场移动到海边地区之后，从梦之魔神的领地出发，要抵达战场就要花费数天的时间，一路上，夜叉们几乎不曾停下脚步，而与他们一起行动的空也近乎是在不眠不休地赶路。
提瓦特遍布星辰的夜空像是某种将要拉开的幕布一般盖在所有人的头顶，地面上，肆意生长的草木并不理会魔神间的争斗，将一切苦难掩盖。
“空大人。”奔袭的间隙，羽隼扭头询问一边的少年，“您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十多年的时光对于魔神来说不过眨眼，但对于人类来说却足够漫长，可是这么多年来，这位一直守护在梦之魔神身边，为祂征战的少年却似乎从未有过改变。
除了比初见时要苍白瘦弱许多的身形，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或许，就像坊间传言的一般，这位梦之魔神的狂信徒早就将一切献给了神明，于是他便因此拥有了部分神明的权柄，作为神明的半身行走于世间。
空摇了摇头。
虽说他本身其实并非普通人类，但实际上在生理各项需求上，他与人类是没有差别的，正常来讲当然不可能做到不眠不休。
但是这次轮回，从他接受了梦之魔神的部分权柄，被梦之魔神种下灵魂层面的符文，加上后来又一只被梦之魔神强制喂食美梦，严格来讲，现在的他或许算是魔物也说不定。
羽隼不敢多说什么，这次梦之魔神发怒，谁知道此刻那位殿下是不是在通过符文注视他们。
与羽隼不同，对梦之魔神的气息感应敏感的空倒是知道祂此刻并不在，主动开口道：“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第103章 违抗命令
“您……是故意放走浮舍他们的吗？”犹豫片刻，羽隼最终还是低声说出这句话，笃定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陈述。
而这一次，空也终于不再避而不谈，直接道：“是。”
如此一来，羽隼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不是傻子，如果到了这个地步他还看不出来空对夜叉一族的帮助，他也就不是那个被浮生所看好，托付了整个夜叉族的年轻族长了。
甚至在这一刻，过往被梦之魔神的残暴所掩盖的异状在他的脑袋里迅速连接起来，他脱口而出：“那些‘战死’的夜叉……”
空没有回答，只是偏头，朝他露出一个极为难得的浅笑。
这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喜悦随着这一个浅笑在羽隼的心头炸开，但紧随其后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悲伤，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在外人眼里备受梦之魔神宠爱的空大人在平日里过得有多么艰辛。
梦之魔神爱自己的子民吗？当然，诞生于这片大陆的所有魔神都生来带着爱人的职责。但是，魔神的爱意向来是无法以常理来预料的，梦之魔神确实爱着自己的子民，祂用□□征服子民的身心，用残忍吸收他们的美梦，在祂看来，让自己的子民向自己献上最甜蜜的美梦，就是祂对他们的爱。
梦之魔神爱自己的眷属吗？当然，不论是谁都无法否认祂对空的占有欲。但是祂乐于欣赏自己的信徒在过量的美梦中挣扎、窒息，乐于看着他溺毙在泥潭里，露出恍惚迷离的表情。
但是即便自身都深陷泥泞，空却依然在暗地里帮助着夜叉一族。
“您为何要这么做呢？”羽隼忍不住询问。
“谁知道呢。”空避而不谈，转而说道，“这一次夜叉一族尽数出动，这是一个机会。”
“你们逃吧，投奔摩拉克斯，那位神明与梦之魔神不同，是一位值得效忠的神明。”
“那您呢？您难道还要回去吗？”羽隼的声音下意识抬高，随后才在空平静的注视下冷静下来，低声道，“您不打算也投奔岩之魔神吗？”
“没用的。”空摇了摇头，“与你们不同，梦之魔神对你们种下的符文是针对夜叉这一群体，严格来说，你们会受到符文控制，是因为你们是夜叉，这一符文并不是针对你们每一个个体的。”
“但是我身上的符文是祂亲自种下，连接到我本身的灵魂的。除非梦之魔神陨落，否则我是没有办法逃走的。”
似乎被这一残忍的事实所打击，后半段路上，羽隼没有再说话，只是神情间略有些挣扎。
他或许是想要拒绝空的提议的，如若此次夜叉一族都叛离梦之魔神，只余空一人回去梦之魔神的领地，那么毫无疑问，梦之魔神就会立刻明了空的背叛行径。
以梦之魔神的性格，做出这种事情的空会遭受怎样的对待可想而知。
可是，羽隼并不只是一个夜叉，他还是夜叉族的族长，他背负着带着夜叉族逃离梦之魔神的掌控的职责，他不能因为一时的感情而损害整个夜叉族的利益。
在离开领地的第九天，他们终于抵达了战场边缘。
在后世的记载中，摩拉克斯无疑是一位强大的魔神，似乎在各种史书中，都记载着祂以极为强势的姿态镇压了所有觊觎璃月的魔神。
但是实际上，魔神战争中，不论庇护人类的魔神是谁，又多么强大，每一次战争都会对人类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就像在书中只占据了一句“摩拉克斯不得不率领自己的子民迁回璃月港”的战争，实际上短短几个字里，不知道掩藏了多少伤亡。
空此刻所处的战场也正处在极为惨烈的状态。
穿着简陋甲胄的千岩军手持石枪，艰难地抵御对面生着腮一般结构的漩涡之魔神的眷族。
这些被称为海族的人类因为奥赛尔的祝福和常年在水下的生活，身体结构已经与普通人类大有不同，被海水的压力锤炼的身躯几乎刀枪不入，让千岩军的攻击很难起到效果。
空站在高地看了片刻，转身对身后的夜叉们吩咐：“斩杀所有海族，救助千岩军。”
这一命令无疑是与梦之魔神的指令相悖的，以至于夜叉们大多露出迟疑的神情，没有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按照空大人的指令行事。”羽隼扬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