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的心都要被她软化了:“这...容我先去问问?”
“有劳了。”楚年对他笑了笑。
“江夫郎稍等。”门卫有点不好意思,迅速地进去通报了。
楚年抱着小喜鹊等在外面,一边等,一边打量书院周围。
有着几百年底蕴的书院到底是不俗的,经历过风霜雨雪,朝代更替,依然巍巍伫立,薪火相传。
过了一会儿,门卫回来了。
他怕楚年带着孩子久等不安,一路都是小跑的。
“辛苦了,请问怎么说?”楚年问。
门卫喘着气,连连点头:“江夫郎随我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江解元。”
太好了,没白来!
门卫带着楚年往书院里走。
想到就要见到江自流了,楚年也没什么心思去注意里面的风景了,一路上都有些雀跃。
不过还没等到地方,倒是江自流先出来了,跟楚年在半道上相遇。
与江自流同行的还有杨俊成。刚刚门卫去通报时,杨俊成正好在边上,听到后就先去告诉江自流了。
“爹爹!”小喜鹊见到江自流,嘟了一天的嘴总算翘起来了,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来,还没等江自流过来,便张开两只手要让他抱。
楚年见状往她脑瓜子上一弹:“你这小没良心的,见了爹就不要我了吗?”
小喜鹊笑呵呵的,又拿额头去蹭楚年的脸。
江自流看得好笑,眼眸里的温度都要溢出来了:“怎么还过来了?”
“她想死你了,能不过来看看嘛。”楚年撇嘴。
江自流接过小喜鹊,心疼地抱在怀里揉了揉,又微笑问楚年:“没有了吗?”
“你还想有什么?”楚年睨他。
说完,楚年才注意到跟在江自流后面的杨俊成,又赶紧有礼地跟杨俊成打了声招呼。
杨俊成笑着给楚年回了礼,笑哈哈道:“是为兄不妥,不该过来给你们添乱的,我还是先走吧。”
楚年:“......”
江自流:“......”
但两人也没拦他,看着他走了,又相视一笑。
楚年围着江自流转了圈,打趣道:“哎呀,我还以为能看到你灰头土脸的模样呢,怎么,你没去挖土啊?”
江自流失笑:“为什么想看我灰头土脸的模样?我没去挖土,被安排去抄书了。”
楚年问:“抄书累吗?住得好吗?吃的怎么样?跟其他人相处的还习惯吗?”
“不累,一切都好。”江自流听到楚年牵挂自己,心中慰贴至极,一边抱紧小喜鹊,一边放下另一只手想去牵他。
但被楚年闪开了。
楚年没让江自流牵到,抿着唇笑道:“这里好歹是书院,你矜持一点。”
江自流没抓着人,心里空空落落的。
但等道上的其他人走过去后,楚年又主动伸出手,往江自流手心握了握。
江自流的心便又踏实下来,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浅笑了一下。
楚年问他:“你没报道呀?这岂不是编外人员?”
江自流轻轻揉着小喜鹊的头发,叹了口气:“阿年,怎么办,为夫好像这辈子都心无大志,丝毫不求进取,只想窝居在家中吃你的软饭。”
楚年哪能料到他一本正经地讲这种话?一个没绷住,噗嗤笑出了声。
江自流眼里也藏着笑意,又说:“这是真话,阿年该不会嫌弃我吧?”
“要是我说嫌弃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厚着脸皮了。”
“噗...我真是服了你了。”趁着没人,楚年虚虚地抱了他一下:“可是帮忙总要帮完吧?”
江自流点头:“这个自然。”
楚年:“那看来我还得再努力点,以后想要什么书都给你买回来,咱们自己在家建一个藏书阁好了。”
江自流失笑:“倒也不用这么辛苦,为夫记性还是尚可的。”
楚年想到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忍不住开心,总觉得这次过来鸿鹄书院是赚大发了。
楚年问:“抄的书多吗?大概要抄多长时间?我隔几天能过来看你一次?”
江自流沉吟:“不好说,还有很多书没有从废墟底下挖上来,坏损的数量暂时不能确定。”
至于隔几天可以过来看望...
江自流反而不舍得楚年带着女儿来回跑。
“也不用总过来看我,等我忙完了就回家。”
楚年闻言抬手去戳小喜鹊的脸蛋:“我是能做到,但你得问你的宝贝女儿做不做的到了,她天天晚上都哭着要爹爹回来,真是气死我了。”
小喜鹊被戳的痒痒,扭头躲开,趴在江自流怀里对着楚年嘻嘻笑。
江自流一听,立刻就舍不得了,把小喜鹊又抱得紧了点:“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就把她抱到大床上带着睡呀,她就不哭了。”
“......”这下反而轮到江自流羡慕了。
江自流还有抄书的事情要忙,楚年也不好耽误他太久,一家三口在书院里聚了会儿,楚年便接过小喜鹊,准备带着她回家了。
知道又要跟爹爹说再见了,小喜鹊扁着嘴巴,眼泪潸然的,看起来别提有多伤心委屈。
江自流不忍心地去捏她的小脸,恋恋不舍地把他们送出了书院。
等人坐上马车走得没影了,江自流才往回走。
杨俊成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窜到江自流面前,问:“慕年,你真不打算来书院读书啊?”
江自流叹气:“不打算了,我没有这个福气。”
杨俊成无奈:“哎!你啊!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那三年后的秋闱,到时候你要是考不好,可别埋怨明远兄超过你啊!”
江自流淡淡一笑:“秋闱的事等秋闱再说吧,我还是在家更能安心念书。”
看着江自流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杨俊成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根本就劝不动!
别说是自己了,就连老师都没能说得动他!
不过杨俊成其实也没有特别担心江自流。
江自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他们谁都看不出来,可能,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深藏不露。
毕竟,在跟老师单独谈过两个时辰后,江自流明确表明了不能来书院读书,老师还肯留他下来帮忙,且直接让他去抄书......
老师的这份态度,杨俊成至今可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
而那两个时辰,江自流和老师谈的是什么内容,杨俊成也一直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花家小七,无话可说浇水~~~
江自流去书院七天后回家了。
“不是说估计要有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楚年很惊讶。
他原本还计划明天带小喜鹊过去看他, 不想人就到家了。
“事情还没有做完,但是我申请带回来做了。”江自流微笑说。
楚年疑惑:“带回来做?”
不是抄书吗?
把书拿回来抄?
可楚年也没看见江自流往家带回什么东西来啊。
更何况那些书都是鸿鹄书院的藏品,就算是损坏了, 也不可能让人随便往外带吧。
楚年吃惊, 他在想江自流该不会是把书看了一遍,将里面的内容记下来了,然后准备回到家里来默写吧......
江自流看出楚年的疑问,刚要解释,一同过来的杨俊成先开了口。
杨俊成不是帮着江自流解释,而是跟楚年一样, 也充满了疑惑:“慕年啊, 不是我信不过你,但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玄啊......你真就能一字不落地把那些书都背下来了?这怎么可能呢?真就不会忘?真就不会出岔?”
“放心, 我若没有把握,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何况就算在书院誊抄完成, 也会有人校对检查。会不会出错,等我写完送去书院校对后便知道了。”江自流平静道。
楚年:“......”
靠,还真是这样!
杨俊成:“......”
离谱,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人!
哪有这种事啊!
这种事在谁听来不觉得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可偏偏一个敢说, 一个敢答应, 老师还真就允许了江自流的任性提议。
毕竟,负责抄书的不止江自流一人, 包括杨俊成在内, 还有另外四人。
说来丢人,他们五个加在一起的效率都比不过江自流一个人。
哎, 所以老师愿意给江自流开特权, 倒也没人好意思说不好, 顶多是好奇江自流回家了是不是真的还能保持效率?
摇了摇头,杨俊成不再去看这个怪物,转而对楚年说:“话说回来,我也想参观一下贵府的世外桃源?可否带我参观参观?”
楚年弯起眼睛:“这是当然,别说参观,杨兄还要留下来吃饭呢。不过世外桃源真是谬赞了,寒舍也就是因为地处偏僻,所以比别处僻静些罢了。”
杨俊成佯怒道:“可不能再谦虚了,再谦虚我要生气了!你是不知道,上次明远兄他们来拜访之后,回来后那叫一个赞不绝口,也就是我没法来,没看到......哎!真是叫我好生心痒,非得过来开开眼才甘心呢!”
有说有笑,楚年沏茶招客。
... ...
江自流把书院的活带回家里做,楚年还是很高兴的,他反正不担心江自流的能力,江自流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是没问题,这样一家人又都能天天在一起了,他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江自流一回来,小喜鹊就不能继续跟着楚年睡大床了,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被江自流拎回去她自个儿的小床去了。
江自流最疼爱女儿,但晚上却从来没带她睡过觉,小喜鹊从出生起就一直是独自睡在摇床的。
离家的这几天,楚年为了哄小喜鹊,把她抱到原本属于江自流的位置上带着睡,现在江自流回来了,自然是要位归原主。
可是小喜鹊却不愿意了。
她以前不知道还有跟阿爹贴贴一起睡的好事,现在知道了,再让她一个人睡,她才不愿意呢。
但这回江自流却不顺着她了。
江自流跟她讲道理,告诉她,爹爹在家的时候,就只有爹爹可以抱着阿爹睡,其他人,就算是小喜鹊,也不可以。
小喜鹊:“??”
楚年:“......??”
你可做个人吧!到底是谁在跟女儿计较啊!她也是我的宝贝喂!
小喜鹊哪听得明白这种复杂的大道理,她不高兴:“明明爹爹和阿爹都是我的!”
“怎么这么霸道,快快睡觉,不然长不高了。”江自流笑她,却毫不让步,坐在她的小摇床边上耐心地哄她入睡。
“不!”小喜鹊倔强不从。
但是完败,她最终还是坠入了周公的大网里。
事实上,她一无所知的是,在她睡熟以后,其实是连自己的摇床都没的睡的——
隔壁房间欢迎她。
江自流在家陪爱妻,带女儿,除了多一样抄书外,生活一如往常。
哦不对,说抄书并不准确,是默书。
江自流在家默书,也并未耽误进度,他每十天去一趟鸿鹄书院,将已经默好的内容带过去,再在书院小住两天看接下来的书,然后再回来继续默书,周而复始。
便是这样,江自流也依然保持着全书院最高的效率。
抄书的工作其实并不难,抄就完事了,要是不动脑子,这活干起来甚至还会非常枯燥。
但能在鸿鹄书院抄书的岂是一般人?谁不想趁机多看看这些好书?
故而有的人边看边抄,难免就会耽误了进度;还有甚时,抄错了字,误滴溅了墨汁,等同于那一页面全都废了,得重拿一张纸从头开始抄......
所以他们都不明白江自流是怎么做到如此高效的?
江自流从没出过错。
不仅没出过错,字迹还工整潇逸,每一张每一份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毫无怠慢倦怠的痕迹,已经到了众人看过都觉得可怕的地步了。
“...不是我说,这真的是人吗?”
“...江解元,恐怖如斯。”
“...我姑父是翰林院的人,都没他一半的水准。”
就这样,鸿鹄书院有条不紊地善后着倒塌的藏书阁,书院众人的生活也逐渐回归正轨。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晃两年。
春节一过,梁明远他们那拨人的情绪明显就变得不自然了。
因为三年一度的秋闱会试要来了。
梁明远的情绪容易波动,一波动就会生病,这导致他今年都没能过个好年,在春节里居然直接病倒了。为此除了拜年,江自流还特意多去看望了他两回。
杨俊成他们倒是没有梁明远的这种怪毛病,但也明显能看出来比以往紧张了不少。
以前他们来江自流家,都是往小花园里一座,两壶茶一沏,开始天南海北地高谈阔论,如今却都缩在客厅里,拘谨起来,话题三五不离会试的准备之类了。
毕竟是会试嘛。
而且他们几个还都是鸿鹄书院出类拔萃万众瞩目的尖子生,会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嘛。
楚年问江自流:“阿流,你愁不愁会试呀?”
本以为江自流不愁,楚年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谁知江自流居然点了头:“愁。”
楚年吃了一惊:“你也紧张了吗?”
好家伙,这个情绪果然是会传染的啊......
江自流叹了口气:“此去京城,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想想就很发愁。”
楚年:“......”
他好像跟他们愁的不是同一件事。
不过被江自流这么一说,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楚年也有点惆怅了。
会试在京城考,安河府在南,京城在北,从南到北,长途跋涉,光是路途就要几个月......
哎,古代考个试可真难啊!
但也要考不是?
三年一次呢!
“你就放心的去吧,我跟喜鹊在家等你的好消息!”楚年笑着对江自流说。
江自流看着楚年。
黑眸囿着光,深不见底。
楚年被他看得莫名有点腿软,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马上就去赶考了......”
江自流掀唇浅浅一笑,攥住楚年的手腕,不许他再后退,把人往身前一捞,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下。
“......”楚年脸上一热。
这说来就很怪。
都老夫老妻了,什么姿势没解锁过?
可每次被这么纯情地亲吻时,楚年还是会心跳加速。
“哼,爹又偷亲阿爹。”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道软糯的娇俏声音:“说好的一会儿就来看我画画的呢!”
楚年一惊,抬头往那边看去,看到满脸歉意的翠珠,还有没被翠珠抓住的小喜鹊。
小喜鹊头上顶着两个发啾啾,穿了一身毛绒绒的雪白冬装,外面还披了件小氅,小氅是罗英卓送的,完美延续了他的个人审美,赤红鲜艳,衬得小喜鹊张扬烂漫。
小喜鹊嘟着嘴,沿着走廊颠颠跑过来,往楚年腿上一抱,蹭着他埋怨江自流:“阿爹,是爹说做人要讲诚信的,他怎么能带头耍赖呢?我都等他好一会儿了!”
楚年憋笑,弯腰把她抱起来,帮江自流解释说:“刚刚你杨伯伯来了,所以爹才耽误了一会儿,让他给你赔个不是嘛。”
江自流立刻顺台阶而下:“是爹不好。”
小喜鹊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完全没有要接受道歉的意思,不过余光倒是老往江自流手上跑:
既然知道不好了,倒是快来抱我呀!
江自流哪能看不穿她的小心思,笑着把她从楚年怀里接过,任她抱着自己的脖颈往肩膀上爬。
楚年害怕小喜鹊掉下来,忙往她大腿上扶了一把,忍不住嗔怪道:“是谁教你这么爬的?是不是大伯?下次看到他我非说他不可!”
小喜鹊嘻嘻一笑:“大伯才不怕你呢!”
楚年:“......!”
这崽子反了!
江自流忍俊不禁,在小喜鹊脸上亲了一口,说:“不许跟阿爹顶嘴。”
“我哪有顶嘴嘛...爹还好意思说我呢,我有一天可是听到爹把阿爹气哭了,肯定是爹自己在偷偷跟阿爹顶嘴。”小喜鹊不服气。
楚年:“!!!”
她她她在说什么!?
江自流:“......”
什、什么时候的事?
对视一眼,楚年和江自流默契地做了一个决定:这孩子该有自己的房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无衣饮羽,断背山下百合开,夏×2,无话可说,花家小七浇水!
会试和乡试到底是不同的。
那时考乡试,不过是从丰文镇到安河府,再漫长也就两个月, 而且安河府还有罗英卓在, 楚年没有太担心过。
可马上会试,要去的是京城,路途遥远不说,可能还会有南北差异,水土不服,等等等等问题......
明明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楚年已经提前焦虑上了。
想了又想, 楚年做出一个决定:“阿流,我们一起去京城吧!”
江自流:“......?”
见江自流惊讶, 楚年认真道:“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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