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苦笑了声,坐在宫殿门槛上,远眺雷积山下的西海。
本在金都忙忙碌碌,如今一下子空闲下来,有些无所适从。
*千年道魔之战时。*
朝歌催动心法,破开陆风鸣离开前的寝殿封禁,直奔向道魔战场。
他依循雷积山身份符的指引,飞到道魔战场的边沿。
朝歌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陆风鸣的布置。
他被魔君副使殁婴抓住,殁婴以朝歌的性命威胁陆风鸣现身。
陆风鸣带弟子隐在暗处,眼见朝歌被魔族凌虐,赤目欲裂。
然而,他得听从仙盟的安排,不能擅自妄动,破坏仙盟制定的诛魔剑阵计划。
朝歌知道自己鲁莽,但他咬牙支撑。
他不能拖师父的后腿,但是魔族的魔气实在太疼,侵蚀他的神智、脑海,令他忍不住喊叫出声。
陆风鸣一直忍着,直到后方的人传信来说筑魔剑阵布置完成,才敢出现救下朝歌。
殁婴咯咯冷笑,他以自身魔体为祭,施展炼魔之术。
朝歌体内的魔气直扑陆风鸣。
他岂能让魔人得逞,直接推开陆风鸣。
朝歌抗住炼魔之术,却挡不住陆风鸣露出悲伤的神色。
他看着脸上冰寒一片的师尊,喃喃道:“师父,你厌恶我了吗?”
陆风鸣撇开脸。
他的回答是打的殁婴节节退败。
最后,殁婴自爆,以满天魔气吞噬陆风鸣带来的三千弟子,临死狂呼啸道:“陆风鸣,本使今日就让你和你的三千弟子魔化,成为魔族的马前卒,哈哈哈……包括你的爱徒,且看你到底是先救哪一方,还是舍身为徒……哈哈哈……”
陆风鸣眼见弟子一个个入魔癫狂,再也不顾忌了,直接以紫霄雷霆击散魔气。
他拉着同样被紫雷击中、还有一息尚存的朝歌,直奔仙盟后方。
朝歌看着师尊,眼里满是自责,以及他安好的欣慰。
他看着陆风鸣一身银色战甲,立在仙盟军中,眼里是自豪骄傲。
只不过,魔气入体,他被安排在军中灵医的队伍里驱魔,陆风鸣也忙得脚不沾地,不能来见。
彼时,仙剑宗昊天剑主,天地宗的玄钰地仙等诸多仙门,组成十六尊者的诛魔剑阵静待魔君戕无的到来。
朝歌却已经扛不住魔气入体的侵蚀痛苦。
他自己跑去见陆风鸣,得知他开了九幽旋门,送了被殁婴杀死的三千弟子前去往生。
当朝歌赶去时,陆风鸣已经沉色从九幽回来。
他看着朝歌,一言不发,叹惋般道:“为什么不听话?你不该来。”
“我不要死在看不到你的地方。”朝歌委屈道。
陆风鸣摇头,看着这般任性的徒儿,心有悸动却无法回应。
他眨下眸,撇去多余的心思,淡色道:“道魔战场危险,为师送你回去。”
“不,陆风鸣,我是不是活不了了?”朝歌抓住了他的手,交握之处,体内的魔气如有意识般直往陆风鸣身上钻去,吓得他赶紧收回手。
陆风鸣握了握拳。他沉色看着这般瑟缩的朝歌,心里很痛。但他还有事没做,不能舍身救他。
他压了压口,转身离开此处。
十六大能的诛魔剑阵成型,魔君戕无也引入剑阵之中。
正魔两方分别以正道昊天剑、魔道月镰为器,牵动天地灵魔两力,在诛魔剑阵上方展开了搏杀之举。
风雷仙尊看着道友一个个祭命入阵,以阵势强提昊天剑的威力,他也一样,早就备下赴死决心。但朝歌制作的银色的玄雷战甲起了作用,玄雷大阵强提昊天剑能威,保下陆风鸣一命。
正魔两气交汇,直插入天穹,蔓延向君州各地。
天破了个洞,天道为自救,以天威之势压制魔器月镰的反扑,得以令昊天剑主和余下等人封印戕无至天璧山。
所谓天璧山,正是天道破损落下的山石。
戕无虽被封印,但是正魔两道、两器相抗的能量还没消失,顺天破开的口子向八方席卷而去。
陆风鸣眼见昊天剑主在能量的冲击下消散,也已备下赴死之心。然而,朝歌突入战场,他抱着陆风鸣,睁一双清澈孺慕的眼神。
“师父,那日我去营帐里找你,悄悄在玄雷战甲上附着一丝灵识。我偷偷启动战甲内部的传送符印,就可以最快的速度来你的身边。”朝歌拥紧他,不舍地流下泪来。
陆风鸣愣怔地看着天地间被正魔能量的黑幕渲染,喃喃道:“为什么不听话守在雷积山。那里有为师给你布下的护山阵法,足以庇佑你躲过此劫。”
“嗯……”朝歌摇头,昂望他坚韧的面容,如往日般调皮风流地笑起,“没有你的雷积山,又怎么会是我家呢?陆风鸣,你把我关了一次,这次轮到我来关你。”
“朝歌……”陆风鸣闻言心有悸动,然而被内伤反扑,待他察觉有异时朝歌已自碎心脉。
朝歌以命开启九幽,以魂携裹陆风鸣直扑九幽旋门之下。
正魔此战散发的能量,劈天裂地,致使星河倒转、海天逆流。
数以亿计的君州生灵横尸遍野,山河海陆,无不染上血色。
若能在此战中逃脱,唯有以身带魂逃离君州。
然而,世间一片萧寂,即使奚落转角的生还处也已哀寂。
苟活之人哀莫大于心死,对世间已无“生”之欲望。
朝歌不愿意陆风鸣死,以自身之命开启九幽,携带陆风鸣遁入九幽躲避。
九幽内,大量的死灵扑落而来,忙得冥尊和阴司一众脚不沾地。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风雷仙尊拥抱那一缕幽魂,痛苦而自责。
“朝歌,你以为世间如此,为师可以苟活吗?”陆风鸣目中有湿润,寒霜冷厉的脸上一片煞白。
他看到朝歌的灵魂在九幽的法则下重新凝聚,咬牙压下心底勃怒而起的狂躁。
成为幽魂的朝歌旋身相看,见着师尊阴沉沉的眉眼,不由莞尔。
他道:“陆风鸣,你活了下来。”
“呵,朝歌,你以为你死了,以灵魂带为师……带我入九幽,就可以救我?”陆风鸣痛苦的抚了抚额头。
大战中的伤正在侵蚀他的内腑法体,不日也将兵解。
朝歌咬了咬唇,漂浮向前。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仅是不想陆风鸣死,还有问一个答案。
“陆风鸣,我问你,自宫羽山相识,你对我……”
大量枉死的幽魂挤入冥界,尚有意识的幽魂在大喊:“外界大乱了呀,天地阴阳失和了,生灵五行颠倒了。
天道降祸了呀。”
九幽之主也来到九幽入口,喃喃道:“天授意,地成盘,人间战场即中宫。浩劫中苟延残喘的生灵,即是万千棋子。天地会布下禁锢生灵的三才大阵,最为简单却极为庞大的困杀之阵。自此,天道自锁,以吞噬世间强者之灵赖以自补,自养其身。”
陆风鸣挥手就携裹起话还没说完的朝歌,转身穿过一众幽魂直掠过忘川,向往生池奔去。
前来九幽的枉死幽魂实在太多,挤在九幽的道上,拥挤着陆风鸣。
但陆风鸣的心里、眼里就是在君州界的混乱祸及九幽前,先一步把朝歌的灵魂投入往生池去往生。这样,兴许在君州界下属的小世界里,朝歌可以平安的活下去。
朝歌看着一言不发的陆风鸣,沿路一直问他:“陆风鸣,你说实话,在宫羽山上你是不是就喜欢我?”
往生池边,朝歌被陆风鸣一把推出去。
陆风鸣沉双利眸看着旋身面对、往池中倒下去的朝歌,心伤引出体伤。
他压下直扑而上的血气,为了咽下伤势,那个“是”字无法出口。他不想让朝歌看到这般虚弱的师尊模样,转身背对他。
朝歌的眼里流露震惊、惊惧、以及无限的不甘。他在掉入往生池时,看着陆风鸣那一角电纹袍角逆幽魂向前而去,巨大的魂心痛苦蔓延周身。
待他从往生池里心有不甘,再扑棱起来,早已无陆风鸣的影子。
他在池底沉睡近五百年光景,却依然无法入六道往生盘。他的记忆里唯有那一角电纹袍角,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在池底挣扎睁开眼睛,逆幽魂之流,从池里爬上来。
彼时,九幽早已大乱,阴司烦不胜烦,见到这么个不遵规矩的幽魂,对他拳打脚踢,施展各种锁魂之术令他屈服。
朝歌偏是不愿意。“陆风鸣,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然而,步出得每一步,过往的记忆就在渐渐地消失。他站在奈何桥上,被踢跪在石阶上,被幽魂踩踏而过,心里能记住得就是那一角消失前的电纹袍角。
“是谁,你是谁,为什么我这么痛苦,不甘心……不,我要找到你,我要问你一声,你是谁?”
朝歌便是这样一步步爬过奈何桥、望乡台,伴随鬼魂们不解的讥笑,拖着残魂来到忘川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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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就是朝歌前世。他在君州道魔能量波及风雷仙尊时,先自碎心脉,以命开九幽,带风雷仙尊遁入九幽,以求他能活下去。
2.风雷仙尊第一次入九幽是送三千弟子前去往生。第二次入九幽是被朝歌以命开九幽带下去,同时,他送了朝歌前去往生。
当时,魔君戕无虽死,但还有很多余下的魔族还未解决。风雷仙尊剩下残命,还要去相助仙盟联军解决这些。
朝歌背昂靠在殿门上,回忆往昔的岁月渐至失神。
他心里有对过去鲁莽的反省,有对陆风鸣行径的伤心,还有对金都亲人、晁错的愧疚。
“陆风鸣,你出来。我不要再被你关起来。陆风鸣,你出来……”他喃喃念叨。
直至眼前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光芒,失神的目光才聚焦起来。
朝歌猛地站起来,扑过去立在他面前。
【风雷仙尊陆风鸣,他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往日那个心硬冷情的师尊。只不过,如今他有了新的天职,守护冥界、遵法则行事。】
朝歌的心坠了坠,咬牙道:“你放我出去。”
雷冥尊想朝徒儿笑一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侧身,看向雷积山下,淡淡道:“你本就不该出现在胡府,以自身影响改变他人命途,必遭天谴。
如今,一切人世已定。
你若再去影响他们,只会令那些被你影响的人万劫不复。
天道有序,不予道从,逆天,势必受罚。”
朝歌已经不是当年在雷积山上鲁莽任性的他。
他自嘲般笑了声,“我知道。我屡次附死胎而生,都是死相难看。这次,你应该给了我脸面吧。”
“大周太宰胡裴承天启道,助人间推行符法,免于妖兽祸乱。新政倡民,女子为帝为官,得万民拥戴,传扬天下。
然而,天妒英年,三年来病疴缠绵,于元姬初年、六月中,病逝于玉芝院。”雷冥尊压下灵体内涌起的伤势,淡淡解释道。
朝歌咧了咧嘴,昂首走到雷冥尊前,起唇笑道:“不错。倒是给我留了体面。”
雷冥尊侧头,一下子钳住了他漂亮的眼神。
四目相对间,彼此眼里幽深似海。
这一刻,两人好似都读不出对方的心思。
雷冥尊先一步背过身,抚在心口位置,背对他道:“待你修出四尾,为师就放你离开雷积山。不要如同前世般,荒废了你的好资质,尽去想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
朝歌勃然大怒,恨声道:“滚。”
雷冥尊果然听话,踏身一步消失在雷积山空间。
朝歌反应过来,追过去,却扑了个空。
他咬牙,还是失了冷静,怒骂道:“陆风鸣,有本事你放我出去。你算什么师尊,你个胆小鬼。你亲过我,你忘记了吗?你还说什么教,做什么为人师表,对你来说我就是浪费时间?你……”
朝歌还要口不择言,不妨廊柱后探出个朝天辫、耸立两只黄色尖儿的小脑袋。
小孩子不过人间三岁的身高,但是眼睛、动作十分灵动,还有他的容貌有三分像黄仙,五分像轩辕端,或者说轩辕家,还有两分才像了轩辕不羁。
那两分却是极为重要。
因为这小孩子勾起的唇角,流出的气质有几分轩辕不羁的蠢俊。
朝歌压了压脾性,朝偷窥在笑的小孩招了招手,“你过来,你叫什么?”
小孩也不见生,快步近前,嘻嘻道:“荼辉叔叔说我还没有名字,要山上的少尊替我取一个,你是少尊吗?”
朝歌又被他勾的想起陆风鸣,直接蹲下来道:“你的母亲叫黄仙,至于……你就叫黄耳朵吧。”
小孩子顿时抬脚踢向朝歌,被朝歌躲过去,撇嘴道:“什么黄耳朵,难听死了。我要叫黄帝。”
“呵,你知道黄帝是谁吗?肩负什么吗?就叫黄耳朵,我以妖族之主命令你,耳朵耳朵。”朝歌哼唧道,旋即蹙了眉间。
【真是越活越回去。算了,黄帝黄耳朵都可以,不过一个半妖小孩,叫什么不是叫。】
荼辉现身道:“少尊,耳朵他该到了学功法的年纪,是否可以传授他功法?”
朝歌随性抱胸,朝昂面望来的黄耳朵呵了声,“看到没,你要学功法,还得听我的。”
黄耳朵撇嘴,直接撅屁股往山下跑去。
荼辉面容纠结成一团。他也想走,被朝歌叫住了。
朝歌示意他坐在玉阶上,朝他道:“你是雷积山中的兔子化形。那你可知自我离开后,雷积山发生了什么事?”
荼辉呆了呆,胆怯地扫了这个少尊几眼。
他挠了挠侧颊,慢慢道:“我只记有一天天空全黑了,电闪雷鸣,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砸在雷积山的护山阵法上,好似世界末日。西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冲击雷积山四围的阵法。再来后,仙尊突然回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沉,还有满身黑色的污迹,染黑了战甲。他就坐在少尊如今坐的地方,一下下用手用力去擦拭铠甲。”
朝歌垂头看着玉阶,没有声响。
荼辉咬了咬唇,指向不远处的玉石桌。“我当时就蹲在那里。”
朝歌恍然,诧异道:“你……是小灰?当年我在外救回来的兔子,养在雷积山殿前。”
“是的。”荼辉裂开唇,开始的紧张慢慢地散去。
在荼辉的记忆里,他是被朝歌从猎人的陷阱里救下。
那时候,朝歌要煮了灰兔子,却在风雷仙尊的面前,又改了主意说“要养”。
自此,灰兔子就被养在雷积山顶。
荼辉感激地看向朝歌,缓缓道:“那日,我见到仙尊在不断地擦拭铠甲,我昂头看他的眼睛,发现他双目赤红,比少尊现在的眼睛颜色要淡一些。”
朝歌顿了下,比狐族红眸还红是不太可能。他诧异而讥讽道:“你怕不是看错了。或许,他只是生气了。”【陆风鸣很少动怒。难道是为了玄雷战甲黑了生气?】
荼辉摇头,继续说道:“当时仙尊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我至今还记得。‘朝歌,为师就守在这里等你历世归来。你最讨厌被人关在山中,如今为师被你所关,你能不难过吗?’
此言过后,仙尊的法体彻底解散,成为灵体。
他以灵体灵力炼化雷积山和周边海域为洞府,在外界天地一片昏暗奔涌中,他把雷积山洞府藏入风雷中隐匿。”
朝歌撇开眸光,摇了摇头,淡淡道:“荼辉,你可知道在道魔战场上是我害了雷积山三千弟子,他们因我的鲁莽而枉死。
以往我忽视的东西、追求的东西是如此的肤浅。
陆风鸣没有做错,他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为先。
当然,他道心坚定、意志坚决,也不曾为我改变什么。
你说他守在这里就是为等我归来……呵,难道不是九幽随天地异变也自封了,害得他无法往生吗?这是他曾经亲口说过的话。”
荼辉歪了歪头,不解道:“我不知道仙尊说过什么。但他自雷积山空间法则成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还待在你的寝殿。偶尔,殿里响起竹笛声,是你曾吹过的曲子。
我想,尊上他一定非常的思念你。”
“好了,你去看着那个黄耳朵吧,免得掉海里去了。”朝歌不想再听他帮陆风鸣说话。
荼辉弯了唇,笑道:“少尊不必担心。耳朵他很乖。少尊,荼辉告退。”
朝歌见他离去,轻出口气。
他转身入殿,旋手摄来墙上的紫竹雷笛,抚摸了下。他尝试覆在唇边吹奏,悦耳的笛声响起,却再无活泼灵动的意境。
他放下竹笛,轻叹道:【终归我已不是当年的朝歌。所要追寻的答案,你不说我也懂。但是,回得去吗?阿错说得对,是人就要向前看。裂魂之术被破,难道不是你搞的鬼吗?】
此日后,朝歌答应回到碧瑶宫后就给黄耳朵寻一套妖族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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