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最高不过是金丹仙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闻名已久的风雷剑尊。”
正当众仙女迟疑不定,还陆续往后退时,那原先说话颇不客气也无尊卑的仙女着一袭红纱仙裙,穿过众女站至前面。
他高声笑道:“风雷仙尊,我等修为差距实在太大,我怕是连剑都未出,就被你的气势法意打败了。”
胡裴感应到自身微微的笑了。
他好似透过别人的眼睛把目光凝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一瞬间,他竟有种此花开后无花开的感觉,更不觉得这木秀于林的女子有多无礼,甚至颇有种此女傲然出众,果敢率真之意。
他似听自己在说:“与你过招,本尊自然也用金丹期的实力。”
“既如此,那就来吧。”朝歌探手凝剑,聚气后就向风雷仙尊袭去。
胡裴感应到这具身体挪开脚步,避开剑势,以手背擦过剑身,而后反手一弹就把这名红衣仙裙的女子弹出去。
女子身后的女仙队伍嚷嚷有声:“朝歌,用宫羽山的灵羽飞剑。朝歌,快用……”
胡裴一愣。
【对面的红衣仙裙女子叫朝歌?那……是自己?!女的!?那自己现在又是谁?】
他很快反应过来,【对面这些仙女在喊风雷仙尊,结合现场所言,这是处在雷冥尊的记忆当中,正在体悟雷冥尊初遇朝歌时的场景和心境?那自己真得就是这位朝歌吗?】
雷冥尊突然出声道:“朝歌,这便是你我初见。你在众仙女中脱颖而出,以一道灵羽飞剑如红色凤鸾般携满天红霞袭来。”
胡裴以雷冥尊的视角,感受他记忆里欣赏的情绪,静静地等待朝歌拔身而起,祭剑凌天、化作凤鸾与剑合一,激射出无数的红色灵羽火翼,再携满天红霞直刺而来。
胡裴察觉到当初的雷冥尊是轻起唇角,还不紧不慢道:“这一招已有八成火候,倒是有羽谙仙子的气度神韵。”
风雷仙尊卷袖举手,聚风法,直接把袭来得大片灵羽剑以风助火势反击回去。
朝歌身后的仙女们吓得花容失色,具都逃开去。
而朝歌也被火力反击后飞,露出惊慌色。
胡裴感知到风雷仙尊的心里一紧,就闪身上前,接下后昂的朝歌。同时,他扬袖把满天的灵羽火力,全部挥散、尽灭。
朝歌落在风雷仙尊的怀里,一双目光晶亮地看来。
胡裴透过风雷仙尊的眼睛看入朝歌的目光。
一刹那,电光火石间,胡裴好似明白了什么。
【有什么人能比自己还了解自己呢?朝歌这分明是有趣、欣赏、乃至敬慕的眼神啊。】
风雷仙尊放开朝歌,也恢复稍许起了波澜的心境。他假咳一声,问道:“本尊听她们喊你作朝歌?”
朝歌被放开后脸上有微不可见的失落,背手在后,微昂起细长的脖子,哼笑道:“二招已过,我都没能赢,看来与仙尊无缘做师徒。”
风雷仙尊一顿,竟有种莫名而起的失落感,又觉得这丫头十分胆大,既不做弟子也可做忘年朋友。
【何况,一众宫羽山的仙子里偏她敢上来挑战,这份胆量和心性就着实不错。】
他道:“修道之人于千万人中走出,若因前程失败而止步不前,或就此放弃,你与大道无缘。”
“哦,是嘛。啊……”朝歌捂住心口,唇角溢出一滴血色,软软地向下倒去,似被此前击回的灵羽飞剑所伤。
胡裴感应到风雷仙尊的心中微紧,想也不想就上去揽住朝歌。
不及风雷仙尊探手给朝歌检查,就被一道灵诀缠绕上身体。
朝歌从风雷仙尊的手上脱身,看向被灵绳捆缚的仙尊,压住笑意,打趣道:“第三招已出,仙尊受困,如何?朝歌可是赢了,可以拜您为师吗?”
风雷仙尊扬手散去缚体的灵绳。
他有种怒而不舍,笑又颇无长幼的奇怪感觉,作淡色抿唇状:“你倒是机灵。”旋即,他压不住心起的奇妙感官,摇头笑道:“罢了,既胜了本尊,本尊自然依诺,你可要拜本尊为师?”
“弟子……”
“等等……”空灵的女声自半空传来,缭绕白纱也自半空落下。
羽谙仙子落稳在朝歌的身前,朝风雷仙尊颔首,缓缓说道:“仙尊,借一步说话。”
胡裴一下子从风雷仙尊的法体上脱出,立在朝歌的身旁。
他凝目在羽谙仙子离去的缥缈背影,渐而升起一股孺慕情意,令他不由自主地喃喃喊声:“娘亲。”
雷冥尊亦是出现在胡裴的身旁,两人一起看向记忆里的朝歌垫脚张望、凝目向风雷仙尊和羽谙仙子离去的方向。
(风雷仙尊的记忆里还有本人离去后有关朝歌的记忆,是因为渡劫期的大能,灵识/神识远超金丹期。)
雷冥尊和胡裴如同外人般站在朝歌的身后,听他嘀嘀咕咕念叨。
朝歌撇了撇嘴,瞧向那边母亲和未来师尊架起隔音结界,哼道:“母亲真是多事,念来叨去还不是为了出生时的情殇之卦。
我一个男子,整日混在这群女仙中也就罢了,还不让我离开宫羽山。
不行,这次我一定要跟风雷仙尊离去。”
雷冥尊朝一旁神色不明的胡裴道:“这便是你我初遇。你自知自己是男儿身,却因羽谙仙子在你出生时卜的卦而担心,遂把你混迹在女仙中。我来宫羽山拜访,经此结下你我师徒的缘分。”
胡裴面无表情地看向同自己魂体面容一模一样还在嘀咕的朝歌。【原来是男扮女装,为了什么情殇之卦。】
他毅然转身看向雷冥尊:“令我为情而殇得又是谁?又是谁令我从往生池下爬回来,追人不成,反落得失忆成游魂的下场?”
雷冥尊怔忡,不由撇开眸光,避开胡裴的质问。
胡裴心有所感,却无证据。
他也不敢再质问出口,随雷冥尊的记忆流转,感知到已经身在大海的上空,身旁立得正是一身红衣的朝歌。【这是……又入了雷冥尊另一段记忆里。】
胡裴环顾四周,此时正身在海上。
他知道朝歌真得跟风雷仙尊走了。
风雷仙尊带朝歌穿行破空,直出现在西海上方。
随后,他驾驭法剑,带朝歌穿过西海上空,落在一座云气缥缈的海上仙山,雷积山。
两人落在巨大的雷积门牌的玉楼下,迎面弟子前来迎接。
弟子们:“恭迎仙尊回山。”
“嗯。”风雷仙尊轻应了声,朝身旁好奇四顾的朝歌道,“徒儿,这就是为师洞府——雷积山,山中弟子三千。本尊的雷积山建宗不久,在君州界资历尚浅,一时也没有遇上合眼缘的弟子,遂而没有亲传弟子,而这些全是外门弟子。”
朝歌俏皮发笑,玩味般道:“那徒儿合了师尊的眼缘,岂不是山中的大弟子?以徒儿风火雷三系灵根的资质,绝对胜过眼下这三千人。”
“哈哈……”风雷仙尊被他的狂放做派逗笑。若说朝歌此前的大胆是女子的果敢率真,如今则是男子的狂放骄傲。
与其说朝歌自大,不如说朝歌此刻正在暗喜雷积山有别宫羽山的规矩管制。
风雷仙尊莞尔道:“走吧,与为师共登雷云梯。”
所谓雷云梯,便是山中雷道。
过此道可以锻炼肉身、锤炼筋骨,乃是风雷仙尊独门功法中的锻体之法。
朝歌虽有雷灵根,但一直跟随母亲羽谙仙子学习火法。此刻,他将由雷云梯激发雷灵根的活性,委实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胡裴在风雷仙尊的记忆里,看到被白雷击得衣不蔽体的朝歌,察觉风雷仙尊回避的目光,颇有些奇妙。
朝歌擦去嘴角的血,回头瞧向身旁冷肃的风雷仙尊,扯笑道:“师尊,我母亲可是同你说了?”
风雷仙尊转眸看向衣不蔽体的徒儿,轻轻地颔首。
“日后在雷积山中,你可自由着装,不必在意。”
朝歌撅了噘嘴,如女子般睨他:“那不行。如今我有心慕之人,若他喜欢女子怎么办,我……噗……”
白雷击下,直接把朝歌的话语湮灭。
风雷仙尊的心里微紧,直接把朝歌抱起,如流光般窜上山顶的仙宫。
入殿后,他挥手以清尘诀,拂去朝歌的一身污衣、血迹。
当他看到朝歌如玉般的身体横陈在锦榻,心中竟莫名起丝难言的羞耻。
风雷仙尊赶紧背过身,扬手凝诀。
榻上的被子在灵光下把那晃眼又美丽的身体盖住,那一丝灵光如有意识般流旋过朝歌的身体又急切地被主人收回。
当风雷仙尊的脸颊微红,暗吸口气转身去看朝歌,心情不仅没有平静,还起不可名状的波澜。他的脑子里如过电般回忆起宫羽山中的场景,朝歌着一袭红裙仙衣如火红鸾鸟般飒飒扑入怀中,接触间的刹那美妙,可品味一生。
胡裴在此时突然道:“其实,雷冥尊你喜欢朝歌吧?从初见开始就喜欢他。”
此话一说,雷冥尊好似受了惊,导致两人的魂体再次分离。
雷冥尊看向一脸无色的胡裴立在榻前,半垂眼睑凝向一旁记忆里在锦榻上沉睡的朝歌,缥缈若烟般似真似幻道:“有些东西一旦滋生而起,令人惶恐胆怯。那是数千年来,未曾有过的,既酸又甜。他弥足珍贵却又令人小心翼翼。”
胡裴看着沉溺在过往情愫中的雷冥尊,不知为何笑了声。
“呵……所以接下来是你逃避的戏码,他再追,对吧?我不想再在你的记忆里去体悟你的情绪。放我出去。”
他的目光盯在榻上沉睡的朝歌脸面,气怒交加地闭上眼睛。
【那丝电纹袍角的主人,或许已经找到,但是后面的事情,胡裴想起被鬼吏踢打之痛,爬过混浊忘川之伤……竟不敢再去碰触。】
雷冥尊看向背过身的胡裴,无言地垂下头。
他扬手把胡裴送离自身的记忆海,一人独自品味榻上的朝歌醒来后惊慌失措的表情,再及丽颜红如娇阳的美好。(接下来是雷冥尊独自品味曾经的记忆。)
朝歌脆声道:“咳咳……师尊,你把徒儿看光了,可是要负责哦。”
【原来,竟是一眼万年,却不自知。情根早已种下,往后的师徒相处中延枝展叶,如夏花之绚烂,再不凋零。】
雷冥尊看着这般羞红藏情的朝歌,淌下伤情的眼泪。
九幽彼岸花海。
雷冥尊自记忆海里出来,豁然睁眼,恰见胡裴穿行过彼岸花蕊、背身而去。他欲追的脚步生生地钉在原地。
【朝歌,一切都是为师的错。为师没有资格留下你……可是,为师想要……勉力一试。】
“咳……”
心绪激荡下,雷冥尊替胡裴的狐身捋顺灵脉灵力、在救活晁错时消耗灵力、在分裂魂体时产生的消耗、在十八道烈火刑法下受的伤……在轩辕五、轩辕凌天有关立帝王做的梦境……雷冥尊受到的破禁惩罚,一起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他呕出大口透明的灵液。若是活生生的人类,那就是鲜红的血。他的灵体直接倒在高立无叶的彼岸花蕊下,被红色的花蕊避开后遮掩。
胡裴在出九幽时回身看去,幽暗的冥界好似吞人的鬣兽。
他不知道为什么回首,那一袭白袍蓝带已经不在原地。
【或许……那个所谓的师尊,自始至终心里有得一直是他师尊的骄傲,从未肯放下身段回应那个肯陪他走过雷云梯的朝歌。】
【此生追寻至最后,也许是一场空罢了。】胡裴压下思绪里纷起的驳杂,毅然离开九幽。
晨间,胡裴自大金宫腾龙阁的偏殿醒来。
他抚着昏沉的额头下地,摇摇摆摆地立在桌案边。
【昨夜,这个桌上还有个香炉,今日就不在了。这几位皇子的手段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深夜宫门落钥,一个个都能进来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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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靳小琪】的营养液,二合一奉上~谢谢!
狄赓帝于清晨在龙腾阁转醒,连粥膳都不曾用,就要先见胡裴。
胡裴一入殿,他开口就问:“神药雪莲可还在?”
胡裴来时就知道狄赓帝的心思,早已从囊袋中取出松木盒,入殿后呈双手奉给狄赓帝。
狄赓帝心下一松,颤抖双手接过盒子,亲自打开。他瞧见里面晶莹的花瓣,满意微笑,高喊:“来人,召虎贲军首领段锦珍来见。”
胡裴立在一旁,已经猜到狄赓帝要做什么。
果然,狄赓帝在洗漱中一直令胡裴托松木盒陪他,至洗漱完又带他见了段锦珍。狄赓帝的第一道令是要段锦珍把松木盒置入大金宫的荟凤阁顶层,派虎贲军重兵把手荟凤阁四周,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阁内窃取雪莲。
狄赓帝令胡裴亲送松木盒同段锦珍一起入荟凤阁。
他对胡裴道:“裴卿,完成此事,朕绝不会亏待于你。”
胡裴躬身领命,随段锦珍离开腾龙阁去往大金宫勤政殿后中线上的荟凤阁。
段锦珍带下属从上往下检查三遍,最后陪胡裴上去五楼顶层,恭敬道:“胡大人,请。”
胡裴还礼:“有劳。”随后,他至金樽柜前,郑重得把松木盒放进柜子,由段锦珍亲自上锁。
段锦珍锁完金樽,见胡裴立在窗前,就上去站了站。
荟凤阁比勤政殿高得多,乃是大金宫内最高的塔状楼。
两人立在此,可以纵观整个大金宫中线两边场景。
段锦珍眺望重围宫阙,肯定道:“这天下无人能从此阁取走东西。”
胡裴看向正当壮年的金宫虎贲军首领,淡淡一笑,不多说,直接颔首:“段大人,请。”
两人一起下荟凤阁,循狄赓帝的踪迹,前往勤政殿去复命。
勤政殿门口,季雪康一脸复杂地从殿里出来。
季雪康立在胡裴的面前,轻叹口气:“裴儿,以后这天下万民的重任就在你的肩上了。”
胡裴呆了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先生……”
季雪康微微一笑,在宫侍一句“庶送季太保”后笑得更是舒心。
段锦珍挑了挑眉,【此前在荟凤阁,这胡大人还高深莫测的很,如今竟有呆愣的一面。真真假假啊。】
随旁边的宫侍来迎,他先是道:“胡大人,某先行一步回禀圣上。另,恭喜大人,请。”
胡裴敛起眉间,垂敛眸光,朝段锦珍有礼一笑,送他先行。
刹那的功夫,他的思绪流转,【季雪康从六卿太宰之位下来了,但是被提拔为三公之末的太保之位。
三公和六卿之首是完全是不同的权职。说升算升,说降也没了实权。
若是轩辕凯在的时期,太保之位掌握铁甲军大权,如今却已经名存实亡,连铁甲军都弃了轩辕姓氏,成为真正皇权掌握下的神鹤甲。】
一时之间,胡裴心中既有愧,又有疲累,朝季雪康颇有些无言以对。
季雪康瞧他情真意切,不由轻吁了声,敛起笑意后拍了拍弟子的肩膀。
“后日大朝会就会下明旨。这两日你来太宰寮,我与你交接。”
“是,先生。”胡裴躬身行礼,又送季雪康一段路,才回转勤政殿,在宫侍的带领下入殿汇报。
狄赓帝见胡裴到来,露出喜色,显得精神极为不错。
因为有胡裴的灵力调养,再有雪莲自身的药性,确实助力狄赓帝的精力。
此刻,段锦珍已经汇报完,而狄赓帝又令他严守荟凤阁。
他朝胡裴颔首致意,随后告退而去。
狄赓帝朝胡裴招了招手,令他走到案前。
他单手撑在案几,一双深邃却凝精光的混浊眸子盯在胡裴的脸面,微有嘶哑的嗓音:“裴卿,你给朕透一句实话,晁纲的儿子晁错,他真得在西北死而复生?”
胡裴看入他的眼睛,极为认真且一丝不苟道:“陛下,信吗?”
“呵呵……”狄赓帝指了指胡裴,笑急了就咳两声,缓过劲后又道,“朕不信。雪莲却有药效,但真正有用得是你的灵力,对吗?”
胡裴微怔,急忙后退,跪了下去。
狄赓帝目光复杂地看向跪地的胡裴,晕染褐斑的脸扯出点弧度,轻笑出声:“朕年轻时也曾见过修仙人,感受过他们强大的灵力。而你,头一个会跪在我脚下的修仙者。你和他们不一样。”
“微臣是陛下的臣子,跪吾主,天理之道。”胡裴以头触地,铿锵声道。
狄赓帝点了点头,神色略松。
对于胡裴的有礼,他更坚定了此前做下的决定。
他笑道:“这方君州世界,有能力的凡人知道分为东西大陆,没有能力的浑噩度日,茫然一生。我们这个东大陆,能有灵根、可修炼者万里无一,百万取一都得看运气,能不能碰上那个西陆修真界口中的机缘,全凭命数。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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