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叶轻侯仔细回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惹过这位“活人不医”,于是只好直接问:“裴先生,在下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为何你对我似乎……敌意颇深?”
裴元似乎有点意外地一挑眉,随后便是冷笑,道:“既然你我以前并未相见,你为何一口就能道出裴某名讳?在藏剑山庄,裴某来这里的事只告知过藏剑大庄主和四庄主,看来藏剑山庄内你的眼线还不少。”
说着,他一手捏起叶轻侯白皙的下巴,手指在他的咽喉要害处轻轻摩挲:
“只是,你明知此处有人追捕于你,还要故意前来,不知是何居心?”
原本是有点暧昧的威胁姿势,却因为叶轻侯头部以下触觉全无而功效大减。叶轻侯囧着一张脸看着裴元头上那醒目无比的名字,真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刚醒来一时迷糊忘记装作不认识……
裴元见他表情古怪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头顶,也抬头看了一下,自然是什么也没发现。这时,只听得叶轻侯说:“如果我说我是被冤枉的,不知你信不信?”
叶英可没说要绝对保密,那么让某一些人知道,也是出于无奈不是?而且按照官方设定,裴元的人品应该也还有保障,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叶轻侯打算老实交待。
“哦,此话怎讲?”
“大庄主命我到恶人谷去做暗桩,而那些罪名是为了给我找入谷的理由。”
“是吗?那么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你的就是叶大庄主了。如果你所说属实,那么他就更应该让你避开我才对。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故意往这个方向走?”
“因为不往这个方向走的话,我就要面对昔日同门。我……还不想对他们下手。要去恶人谷,往这儿走最近;而且山这么大,你又只有一个人,我想我应该没那么巧遇上,遇上了应该也躲得过,只是……”
“只是真的还这么巧了?”
叶轻侯全身麻醉,根本无力支撑自己,因此斜斜地靠在裴元怀里,下巴被抬起,被迫和裴元面对面。
裴元身为万花杏林首徒,这“望闻问切”的功夫自然不是旁人可比,叶轻侯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暗暗分析。
当初叶轻侯而对他出手相助时,裴元已经判定如果不是另有所图的话,此人本性应该不坏;可是现在看叶轻侯嘴上说得利索,眼神却不是往上瞟就是往左右瞟,心跳也剧烈得不正常,分明是心虚有所隐瞒。
——当然,他是不可能知道,这是粉丝遇见偶像时的通病,一下子直直地盯着看,刺激太大了。
叶轻侯前世就很喜欢裴元这个NPC,每个地图上的裴元他都留过影,要不是实在因为黄鸡是命中注定最适合他的职业,庄花YY起来也非常爽,他早就和沐离一起拜倒在大师兄的石榴裤下了。
现在看到真人,以他的个性,像小女生一样脸红尖叫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心潮澎湃一下却是止不住的。
只可惜这种举动到了裴元眼里被解释成了不老实。
难道他真的是有预谋地接近他?而自己能让别人觊觎的——他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是美貌——那就只有医术了。
裴元抓起他的一只手腕仔细诊断起来,半晌,他又将手探入叶轻侯的衣襟,放在左胸上好一会儿。叶轻侯见他神色严肃,不似非礼,知道他是在为他诊治,除了脸稍稍红了一下外,倒也没有出声打扰。
突然,裴元冷笑一声,看向叶轻侯的目光骤然冰冷,如看尸体:“原来如此,看来你的第一条罪状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见叶轻侯一脸不明所以,裴元哼了一声:“你的心脉中,中了一道剑气。”
“啊,你说这个啊,那是叶大庄主怕我跑路,给我种下的禁制。”
“这就奇怪了,但凡派去做卧底的弟子,无不是忠心耿耿,居然要靠禁制来保证忠诚——君子藏剑,何曾沦落到这等地步,何况还是大庄主?”
“那是因为庄主呃啊啊……”叶轻侯正要分辩,可是突然舌头不听使唤,除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竟然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据我所知,藏剑山庄武艺高强又赤胆忠心者不在少数,何必要派遣你这么一个不忠不义之辈。你想骗我替你拔除这道剑气,只可惜谎言编得不够高明。”
裴元低头看见叶轻侯表情僵硬,一笑:“看来百日醉的药力开始扩散了。我给你下百日醉麻醉全身,一来可以减缓‘噬心’生长速度,为你延长几个时辰的寿命,二来可以免去你万蛊噬心之痛。且不管你动机如何,看在你还能拔刀相助的份上,我可以保证你死得不会太痛苦。”
叶轻侯的心中有无数头神兽在跳舞——
——喂喂,你可是这世上仅次于孙思邈的神医啊!这么随便放弃病患真的没关系吗?!
求速死!求回城!
其实裴元心中也纠结。
首先蛊是活虫而不是毒,所以一切解毒方法皆不可用;
其次,要毒死这些虫很容易,但是要在不伤害人体的情况下毒死这些虫就不太可能了;这些虫细如微尘,多如牛毛,就算能开膛手术,也不可能将其除尽。一时之间,裴元也想不出可行的方法。
当然,他是不会对叶轻侯承认的。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细不可闻的“嗦嗦”声,接着就是几声夜鸟被惊起的声音。
——难道这里被天一教的追兵发现了?
裴元迅速将叶轻侯放下。
刚才醒来时,因为瓦力的大脑袋遮挡以及内心的震惊,叶轻侯没能看清屋内陈设,现在终于一瞟之下看清了全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树洞,洞口用蕉叶遮掩,而洞内那稳定的光照来源,竟然是一颗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裴元用毯子将夜明珠盖住,立刻周围变得漆黑一片,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像一只巨大夜枭向外掠出,没几分钟之后,又带着一大团不断挣扎的物事回来。
毯子掀开,夜明珠再次大放光华,再看那一团事物,竟然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
见他装束不像是天一教徒,严审之下,那人立刻招供,自称“夜偷香”,却是巴蜀一带有名的一个采花贼。
问及为什么会在这深更半夜跑到灵蛇谷时,那货还颇委屈地说,因为他的“风流鬼”用完了……
“风流鬼”是一种烈性春/药,服下后不但会使人性致高昂,而且药效绵长,可以持续几天,向来是采花贼们的所爱。叶轻侯只听说过有这种药,却不知道它是用什么东西做的;而裴元只知道它是用产于巴蜀之地的一种螟虫所制,但是出于道德方面的洁癖,对于它的具体制作方法也不热心。
“那你为何要半夜来采药?也不怕被灵蛇谷的毒蛇给咬了?”
裴元问,并且打量了一下那个夜偷香,贼眉鼠眼,再看一眼叶轻侯,赏心悦目,啧啧,都是好色之徒,这皮囊咋就差别这么大?
“大侠有所不知,这‘风流鬼’是用一种螟虫排出的精/液所制;这一带有一种草,所开的花发出的气味酷似母虫发/情,会吸引大批螟虫雄虫围着它排/精。那些虫精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装瓶密封,否则就会干裂风化,而这花又只在夜间开放,所以……实在是因为最近风声太紧,小的买不到‘风流鬼’,就只好铤而走险,不小心惊扰了大侠……”
叶轻侯暗暗佩服,好敬业!采花贼中的生物学家呀!
而夜偷香一边小心翼翼地回话,一边偷偷观察着四周。
那个黑衣披发的大侠长得真是俊俏,但是实力也真是吓人,刚才只是一个照面,自己就不知怎么全身都动不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山鬼呢……
再看看那颗夜明珠,夜偷香暗自吞口水,如果自己有这么一颗,再加那样一副相貌,还用辛辛苦苦地偷么?老天真不公平……
不过……
他瞄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叶轻侯,出众的职业素养让他一下子就分辨出这个美貌的年轻人是被麻药放倒的,再加上此时月黑风高,那两人孤男寡……男,但是采花贼的思维还是不可遏止地向不健康的方向发展了。
喵了个咪的,你自己不也是在行那苟且之事,还有脸来教训我……
但是裴元却被他手上还拿着的那一枝还没来得及扔掉的草吸引了目光。
他一把夺过那枝草,在夜明珠的光下仔细观察。
“龙脊草……”
然后他在草上刮下一层褐色粘液,粘液上粘满了极细小的黑色虫尸。
“死的?”
边上的夜偷香连忙回答:“螟虫排/精后就会死亡,然后成为母虫的食物,这是这种虫的习性。”
裴元突然将叶轻侯的衣襟拉开,袒露出好大一片玉白肌肤。夜偷香在边上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
娘的,难怪这个黑衣大侠要动心啊,那容貌,那皮肤,确实比大部分姑娘家家好多了啊!
只见裴元又取出一根尖端带细钩的长针,在叶轻侯的腹部摸索一番后,突然下针扎进腹部,又瞬间取出,只在腹部留下一个小小的血点。
他在针尖上取下了一只还在动的细小虫子,与龙脊草上的虫尸进行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