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谦舒云淡风轻一笑,朝着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曲云立时口舌僵硬再说不出旁的话了。
大约是自动判定了被攻击,她还未动,身前已经陡然立起两条半人高的蛇,护卫在她身前。
贾赦:……
“收起来了, 留着给我晚上炖蛇羹?”贾赦无奈道, “你们两个能不能像人一样的沟通?”
字面意思的“像人”。
张道人说他不算人了, 肯定都是被媳妇儿带的。
过分。
姚谦舒抱着手臂,朝着曲云下巴微抬,曲云带着些许气恼,倒是更明艳动人了,打了个响指,两条蛇缠绕了一圈便不见了。
贾小政晚半拍进来,手里抱着一沓子纸“哥哥,暂时都处置好了,你要看吗?”
“你把功课拿来给我看了?”贾赦问道。
“没有啊,就刚刚的事。”贾小政这才看到曲云,打了个招呼,“这位姑娘有礼。”
贾赦接过那沓子纸翻了翻,惊奇道,“就这么几个人,要这么厚的纸?这字可真丑。”
贾小政没敢多看曲云,低着头道,“这是让烹茶写的,我一个人来不及。”
曲云施施然起身,围着贾小政绕了半圈,伸手欲挑他下巴,“啧啧,这个小哥哥,搞不搞姐弟恋?”
贾赦出手如电,一把将她的手拍开,把贾小政拉到身后,“别动手动脚的。”
曲云没个防备被打个正着,回身捂着脸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不太会用这具身子,总是被带过去。”
百彝公主可是坐拥无数面首美男的妖艳御姐。
她控制不住身体残留的本性,动不动就会被带过去。
贾政打出了娘胎第一次被姑娘家调戏,一时非常尴尬,贾赦见势不对,便道,“谦舒陪着公主说话吧,我带政儿去书房里说话。”
“嗯。”姚谦舒点头放人。
贾小政既囧又羞,觉得自己老大个男人了,居然这么怂,但又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总不能也去摸人家女孩子下巴,琢磨着就有些死机。
外书房的摆设一应都和贾代善在时一样,姚谦舒很体贴地只管折腾东院,贾赦在窗边的罗汉床上落座,教育死机的贾政道,“你观她衣着举止,就知并非普通人,还是要堤防些好,怎敢贸然接近。”
“不是有哥哥和姚先生在吗?”贾小政心宽,“就是她穿成这样我才不怕,若心思有异,更是该隐没人群才是。”
贾赦恨铁不成钢,“我难道能陪你一辈子?谁说要隐没人群,你看姚先生还不是穿着……嗯……你意会下。有些人是他们不愿,也是没有这个必要。既可一力降十会,又何须乔装忍性。”
贾小政老老实实地认错,“哥哥说的是。”
“下盘棋吧,也不知道进步没有。”贾赦自从打开任督二脉之后,棋力非凡,也就是赵老秃头能和他打个平手。
“哥哥,赵先生呢?”贾小政和他心有灵犀,“我怎么觉得回了京城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唉,就你这样还想和听风媲美,脑袋比木鱼还木鱼。”贾赦敲了敲,“还没木鱼响呢,要你何用。老赵头去居庸关找小赵了,他想儿子了。”
贾小政捂着头,“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爱我的。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父亲了。”
就像从前贾代善吐槽贾赦一样刻薄。
贾赦抓着他的话里的漏洞道,“像父亲?那你的意思是父亲不爱我咯?”
贾政捏着棋子,打死不肯接受这顶高帽子,偏头道,“你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咯。”
“嗨呀!”贾赦撩起袖子,“我让你一只手。”
“哈哈哈……”贾政大笑,并且正当防卫地用棋子砸中他哥。
等兄弟二人闹完,已是棋盘翻倒,棋子倾泻,弄得一塌糊涂,只得叫人进来清理。
外书房几个小厮都生的清秀机灵,又识得几个字,手脚麻利地分捡着地上的黑白子。
贾赦看一人手伸到罗汉床下面,忽而道,“是谁派你来的?”
第98章
那小厮手一抖, 强笑道,“国公爷是问小的吗?”
贾赦上前一步踩在他手腕上,小厮便动弹不得,其余人是受过忠叔训练的,倒是镇定, 只管做自己的事, 默不作声。
贾政拿眼看了他们好几眼, 生怕他们里头还会有这样有问题的人。
“自然是问你了。”贾赦弯腰,略放松了脚下踩的力度, 从他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我问最后一遍, 谁派你来的?”
“我不会……”那小厮方说了三个字, 便捂着喉咙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几乎要掉了出来。
血液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溢出来。
贾赦甩了甩被喷溅上血迹的袖子,淡淡道,“不说就不要多废话,拖下去, 打水洗地。”
贾政是头一遭这么近距离看到杀人,脸有些白, 自觉心跳如鼓, 他道, “就这么……”
“本来还要拖下去问问的, 不过你也是要经事的人, 让你涨涨胆子罢了。”贾赦道, “这么容易被发现的一个奸细,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没有人会在意的。”
“可……可是……”贾政捏紧了手,“他也会有家人……”
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如果这话不是贾政说的,贾赦几乎能笑出声,他道,“我杀的哪一个人,没有家人?那些北狄人?还是那些叛军?贾代名算起来,还是我们的家人。可是政儿,他们要我们死,他们就该死,天公地道。”
贾政也不是无知小儿,竟还能反问一句贾赦,“若是挡了哥哥路的人,是不是也该死?”
“是。”贾赦不假思索道,“我以为你要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日后死在你手上的人,也不会少的。”
有这样的觉悟是一件事,但是眼睁睁在面前发生是另一个件事。
贾政自小学习圣贤书,走得是知识分子的儒雅道路,一时对贾赦的土匪作风有些不适应,他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道,“我知道了。”
“我以为你要反驳我,最起码不赞成吧。”
“你是我哥哥。”
是值得为三观让路的人。
“那这个人倒死得不冤。”贾赦笑了笑,“坐下,好好下一盘棋。”
初时贾政还有些心神不宁,到最后已经能镇静地思考落子,虽没有挽回颓势,但也不算输得太难看。
“这个人是哥哥故意放进来的罢。”贾政肯定道,从前贾赦很少在他面前动手,更不要说这么近距离了。
“不可说。”贾赦摇摇头,“都想好了?来说说这府里该怎么办吧。”
贾小政只是做出了审查结果,谁知道他的国公哥直接就想要处理结果,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道,“还没有想好。”
贾赦看他这小媳妇儿的样子,颇觉还笑,“没想好就没想好呗,你哥还会打你不成?别想太多了,回去慢慢想,不行去问问敬大哥,这些个事儿我也不大通。”
要么宰了要么军法处置,荣国公对于宅斗永远就简单又粗暴。
“是。”贾政虽心情平缓,但反胃还是有一天,估计两天吃不下东西。
他起身见贾赦没动,弱弱地问了一句,“哥哥放心让姚先生和百彝公主一起单独说话?”
贾赦道,“为什么不放心,我信任谦舒,自然会放心。”
话音未落,白衣美人走了进来,见地上未干的水渍嫌弃地绕了一圈,“别在书房做这种事,一股子血腥气散不掉。”
他说着到书桌边,往香炉里填了一大把香料,这才肯过来就坐。
贾政对贾赦是甘拜下风,“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贾赦挥手放人。
姚谦舒倚在一旁,随手分拣着棋子,抬眼看看贾赦道,“你早就听见我脚步声了,这辩白是既做作又违心。”
“什么叫辩白,我这叫表白。”贾赦替自己打抱不平道,“你搁着吧,叫他们来收拾便是了。”
姚谦舒也就是分着玩儿,也不理他,自顾自挑黑子,“好生生地又杀了一个,做什么呢?”
贾赦将方才的事说了,“一个小刺客,当给政儿上了一课。才罚了这么些个人,居然还敢有人往我这里插人。”
说实话,贾赦是个挺难行刺的任务对象,抛开姚谦舒这个外挂,他自己的武力值就排在荣国府前三了。
身手好到可以深藏不露的,他的对家找不到也请不起,退而求其次吧,高手都是有身法和气场的,再易装也容易识破,最后就只剩下虽然好隐藏,但是武艺菜鸡的了。
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来一个自杀式袭击。
结果就是自杀是自杀,袭击没有了。
“是有点儿傻。”姚谦舒表示同意,“但是你也少动点手,张道长不是提醒你了么。一点小事,留半条命也成。”
贾赦没说话,到处找茶壶,给他倒了杯水,“我这个人胆子小,但凡留下些许能叫人抓住利用的把柄或是人,总是想弄干净了,若真是造了杀孽,便报应我一个人就是了。”
“胡说什么。”姚谦舒瞪了他一眼,“你说话也注意些,别成日的没个遮拦,我这么大个人杵在你面前,你也当知道对着天地有些敬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