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下了帖猛药,“你对我说的话,我不喜欢叫旁人听了去。”
姚谦舒点头,“我下次一定注意,别气啦。”
“不气。”贾赦道,“明日怀来县有集市,我和我爹说好了,咱们这会儿走,下午到,明天可以玩个一日再回来,怎么样?”
“好,都听你的。”姚谦舒把床底的箱子拖出来,往里撒了一大把金叶子。
贾赦从晕金子已经发展到视钱财如粪土了,他都在担心,这俩箱子填满之后咋办,总不见得真的去河边上学奸妃撒金子玩儿吧。
他被自己骄奢淫逸的想法给雷到了,打了个寒颤。
怀来县作为宣府的动迁安置基地,已经被建设得很繁华,一进县城,宽阔的主道以及两侧的店铺显得很气派。
贾赦往边上一扯缰绳,小白马疾走几步,避开了那一阵香囊荷包雨。
这些个姑娘家不管搬迁到了哪里,还是这样的热情。
姚谦舒调笑道,“世子这是有潘安的风采。”
“呵呵,我觉得潘安是被砸死的。”贾赦道,本来就是个文弱小美人,又没他这等敏捷伸手,再被人用果子哗啦啦地砸,不砸死也得砸傻。
第51章
冬日里天黑得晚, 因为过年, 县城里处处张灯结彩,时常有穿着红棉袄的小娃娃打闹着从门前过,好几户趁着灯火出来摆摊赚些小钱。
贾赦是从京城过来的, 怀来县再繁华也不过胜过他家,对他这个纨绔世子爷也不太具有吸引力。反而姚谦舒对这些看得津津有味。
“你要是喜欢看灯, 等了回京城了我在家给你挂一溜。”贾赦道, “我库里的灯可比这个好看多了, 有葫芦的、金鱼的,还有个美人灯是大家之作, 当时他们都羡慕死我了。”
“只怕你爹不肯。”姚谦舒时不时就停下来弯腰看看摊上的东西,随后扭头看看贾赦。
“不管他, 我的院子可大了, 咱们关着门自己玩儿。”贾赦说着, 了银子出来,“要哪一个?”
姚谦舒指尖点点那对粗糙的小杯子, “这个。”
贾赦让摊主给包好了, 回身挂小白马身上的, 再继续往前逛,二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姚谦舒提着一盏小小的荷花灯道, “这里比我想得要好一些。”
“北边儿比西北要舒坦些, 西北就真的是荒沙千里了。”贾赦给他把里头的蜡烛给点燃, “你之前不会是做好了跟着我吃糠咽土的准备了吧?”
“是啊, 我本来还做好了给媳妇儿当牛做马的准备。”姚谦舒举着荷花灯在他眼前晃了晃,“现在觉得也还好。”
贾赦瞪他,“什么叫还好?又嘚瑟是吧,我要生气了!”
姚谦舒乖乖摇了摇头,“不嘚瑟,还不许人高兴一下么。”
就差当牛做马的贾赦牵着他的马,没生气半条街忽然道,“这样牵马,感觉我很像孙悟空啊。”
姚谦舒忍笑,“那我是什么?唐长老?”
贾赦大笑,“那不行,这辈分得遭雷劈了。”
“而且牵马的其实是猪八戒。”
“好了,我真的生气了。”
两个人逛完了整个夜市,这才慢悠悠去县城唯一那家客栈入住,老板介绍道,“您二位明天可得起个大早,这集市天不亮就开始了,还有拜神看,可热闹了。”
可惜虽睡得早,但也没能看成热闹,子时刚过,一骑匆匆通过怀来县岗哨,火急火燎来寻贾赦。
贾赦本睡得正沉,梦中骤然惊醒,心头萦绕着浓烈的不详。
姚谦舒问道,“做噩梦了?”
那头房门已经被敲响了,姚谦舒下地开门,青锋如丧考妣,哑着嗓子道,“世子,国公爷出事了。”
“什么事?!”贾赦探身抓了衣服,“赶紧说。”
“您走之后,国公爷午睡了一会儿,起来说梦见老国公,不知怎的这么巧,就有人来大营寻亲,说是从前离家的那位二老爷。国公爷就见了,谁知被那畜生偷袭了!”青锋一口气说得极快,他话音未落,贾赦已经一阵风似地踹门出去了,“跟上!”
贾赦一路心急如焚,再三逼问青锋,“我爹伤势如何?”
青锋一咬牙,和盘托出,“军医说那刀子淬了毒,我出来的时候,国公爷还清醒着,只叫我来寻世子回去。”
姚谦舒看贾赦脸上煞白,握着缰绳的手用力地都发抖了,覆上他的手背道,“有我在呢,不要怕。”
“我……”贾赦甫一张口,眼泪就下来了,“我爹不会真有事吧。”
“不会的。”姚谦舒低声道,又重复了一遍,“有我在呢,你也是我治好的,对不对。”
大营早就严加戒备了,好在贾赦和摇钱树生得醒目,守卫认得清楚,直接让开叫他们进去了。
贾赦见贾代善营帐门口被五花大绑捆了个人,他仓促间扫了一眼,虽面容苍老许多,不是贾代名又是何人。
“拖出去吊起来。”贾赦说着便进去了,这么趴着还真特么便宜他。
贾代善已经没有意识了,脸色衰败地躺在床上,贾赦没敢多看,也不哭了,“现下怎么说?”
军医皱着眉道,“还未查出是什么毒,但是这毒很烈,我等只能先暂时用银针封住国公爷穴位,以免再扩散。”
姚谦舒淡淡道,“你们都出去。”
“世子?”军医迟疑地去看贾赦。
“听他的,赵先生也出去。”贾赦道。
赵先生并不想出去,紧盯着贾赦道,“世子,国公爷性命攸关,是不是叫我们陪在身边也好有个接应?”
他倒不是觉得贾赦要搞死贾代善好自己上位,他是怕那姚谦舒不靠谱,小世子慕少艾的年纪,被他迷惑了,一个不好抱憾终身。
贾赦道,“就是我爹醒着,也必会信他,赵先生,外头请吧。”
赵先生无法,只得听他的,“我们就在外头候着,世子有事只管吩咐。”
“赵先生若心里头着急,不如去拷问犯人,我不信他一个人就能做出这种事,出宗之人,能摸到这等霸道的□□?”贾赦道。
高级□□也不是说和敌敌畏□□似的去买一瓶就有的,这种都是垄断在高等阶级手里的秘方,譬如银杏那种,几百斤白果提炼那一丁点儿,哪个平民买得起。
赵先生郑重地点头,“世子放心。”
“嗯,先别弄死他。”贾赦绕回屏风后面,“我爹怎么样?”
姚谦舒已经给贾代善做完体检了,捏着贾代善的手指道,“国公爷中得是孔雀胆。是我连累了他。”
孔雀胆实则是南疆的一种毒虫,只是生得形似孔雀胆方有此名。
“那贱人是不是?”贾赦紧紧抿着嘴唇,语气森然,“这贱人若落在我手里,我必定叫他不得好死。”
姚谦舒道,“把你的匕首给我,你去外面坐一坐,我要救治你爹了。”
贾赦抽出匕首,捏着锋刃递给他。
姚谦舒看着他的背影,目光缱绻,贾赦似有所觉,回头道,“你别多想,不是你连累了我爹。”
“嗯。”姚谦舒乖乖点头。
他低头割开自己和贾代善的中指,将两处伤口靠拢,不多时,贾代善指尖竟接二连三爬出蚂蚁大小的黑虫,兴奋地钻进姚谦舒的指尖。
姚谦舒脸色血色褪去,静静等着最后一只黑虫爬出来,随后在贾代善指尖抹了两朵金色小花,不单伤口转瞬愈合,贾代善腰腹上的刀伤也结了疤,脸上的黑气也散去,整个人活泛起来。
这就花了半个时辰,贾赦正席地坐着发呆,见姚谦舒出来,急道,“我爹怎么样了?”
“没事了,只是到底伤了元气,要好好保养。”姚谦舒身形一晃,贾赦忙扶住他,“怎么了这是?”
姚谦舒摇头道,“别担心,去看看你爹,他得再睡上些时辰才会醒。我去叫其他人进来。”
贾赦坐在贾代善床头,心有余悸,“你说你,这种人早八百年就知道什么德行了,有什么好见的,要不是有谦舒,我岂不是要没了爹。来了?你再探探脉。”
他把位子让给军医,军医把完脉后后大喜道,“恭喜世子,国公爷脉象已经平稳了,我去开些滋补的方子来。”
姚谦舒悄声和贾赦道,“我去睡一会儿,你看着你爹,有事喊我。”
贾赦两头都舍不得,犹豫道,“你要不就在这儿睡得了,我叫人再给你搭个床。”
他还记得刚认识时候摇钱树就很嗜睡,后来知道那是元气不足的表现,救完他这对招子,更是睡了好几天,既知道,又怎么好叫漂亮媳妇儿救完公公就孤零零没人陪。
这么不体贴,容易被休掉的吧。
“没事,就给你半夜,天亮了就得回来。”姚谦舒借着角度捏捏他的耳朵,“不然……我要摇银叶子了。”
贾赦舔舔嘴唇,就摇个叶子啊。
贾代善直睡到天明方转醒,扭头便见到贾赦整个人窝在他边上,他没好气地拍了拍贾赦的头,倒是精神头十足,“你睡我这儿干嘛呢?”
不是陪那妖精去玩儿了么。
“卧槽,爹你醒了啊。”贾赦绕了半圈,抱了贾代善一下,“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你不记得了啊?那狗屁贾代名捅了一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