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本家,但是赵先生和这个小年轻一直不大对付,一山怎么能容二赵,往后赵树资历要是上去了,也在荣国府幕僚团队里有个一席之地,那他就得因此被称作赵老先生了。
贾代善道,“你从京城到宣府,足足花了我一倍的时间有余。等你到了太原,黄花菜都凉了。你抓紧时间,有什么要教的能教的,都和赵树说一说,他还有几分灵气,可以接你的班。”
只要北狄可汗有去了太原的可能,他就不能安心贾赦领俩人在那儿单蹦。
妖精虽好,也怕有疏漏。
赵先生当然知道轻重缓急,只得把赵小文书抓过来开展紧急培训班,一边教一边骂,“什么记性啊,我都说三遍了,还没记住?记不住写下来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知道啊?”
就和那话本里后妈似的,刻薄得不行。
好在赵树在边关劳苦时间长了,抗打击能力大,换做个暴脾气的早就抄起那砚台给他亮晶晶的脑袋开个瓢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倒回来说那被荣国公惦念得牵肠挂肚的傻儿子贾小赦。
贾小赦他们买的粮多,而且买粮也不是可以当时就银货两讫的,有两家城中仓储不够,就得去外头调。
他便索性搬出了客栈,在城南租了个足有三进的宅子,前头有很大一片院子可以堆粮
原先是想邀请薛思齐一起来住的,但是姚谦舒死活不肯,每一片叶子都表示了坚定的拒绝,他道,“他要是住进来,万一被我打死怎么办。”
贾赦有些心虚,没有节操地露了个甜笑,“好好的,你打他干什么?”
作为国公爷的傻儿子,他没经历过什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在茁壮成长的道路上,情窦初开就直接遇到个老妖精,堪堪演了一出非典型《霸道妖精爱上我》的强取豪夺戏码。
恋爱智商约等于为零。
他自己也挺怪不好意思的,说句大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那会儿以退为进想要进个啥,但是就是作得慌。
“因为他说,世子还是早些收手,免得彼此不好收场。我当时没有打死他就算是慈悲了。”姚谦舒微微一笑,他正在按自己说的,重新死缠烂打追求贾小赦,且非常知道他的弱点,时不时就要用那张美不胜收的脸对他笑一笑。
“听他说干什么,我又没答应。”贾赦在擦无名剑,声音有些飘,“你怎么不听我说的。”
“听哪一句?”姚谦舒弯下腰去看他的手,亲昵道,“这里还有点脏。”
说着直接握了贾赦的手去擦。
贾赦翻了个白眼,“又占我便宜,哪儿脏了,我又不瞎。”
姚谦舒若无其事地道,“哦,我看错了,是剑身反光。”
“别添乱,我马上就好了。”贾赦用手肘将他推开些,反被他抓住了胳膊,附在耳边轻声道,“世子想让我听你说的哪一句?我记性不大好,你再重复下?”
贾赦斜睨他一眼,挑眉道,“好话不说第二遍,万一我说了,你又忘了怎么办?”
“你好好说一遍,我绝对不会忘。”姚谦舒捏住他红润的耳垂,捻了捻笑道,“你耳朵红了。”
“我的哥诶,你是不是不照镜子。”贾赦抬手去揪他的,“你不红啊?”
姚谦舒便老老实实地不动了,垂下眼一脸无辜,“见着喜欢的人,这不是很正常么?”
得,又被这妖精把话绕过去了。
青锋麻木地站在院门口,手里抱着一盆鲜亮的果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们道,“世子,这几天秋燥,您吃些梨润一润。”
我一点也没有看见他们这样那样地互相缠在一起。
贾赦松了手,示意姚谦舒注意点儿,“我又不爱吃梨,换个别的来。”
姚谦舒是头回听说,有些惊讶问道,“你不喜欢吃梨子?”
“不喜欢。我磨牙的时候,我爹给我塞了老大一个梨,具体不记得了,可能最后啃得怀疑人生了。甭管多大的梨,我都只能吃得下半个。”贾赦比划了一下,“我爹给我那梨能和我脸一样大。”
“这个天吃梨最好,你嘴唇都起皮了,要是吃不下,我和你分一分罢。”姚谦舒道,“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鲜果还算可以。”
贾赦颇有些责怪之意,“吃梨怎么好分啊,分离分离,寓意多不好。”
青锋直接抓了个梨咬在嘴里堵上,默默就走了。
什么时候青刃可以不害羞,来替一替我的班。
绝望。
姚谦舒靠在廊柱上,笑道,“贾赦,你不想和我分离么?”
贾赦又翻了个白眼,“滚,不想和你说话。”
明知故问就应该要判刑抓起来。
第45章
姚谦舒笑而不语。
青锋啃着梨又回来了, 支吾道, “那位陆公子求见。”
“我和北狄人没什么好说的,不见。”贾赦道。
他忽然计上心头, 嘱咐青锋道,“你找几个花子盯着他, 看他们的粮食会积在哪里,再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找的镖局。”
看起来这些北狄人带的人也很少,不足以押运粮食。
谁要是接了他的生意, 怕是危险了。
说不得路上就有北狄军队埋伏着。
贾赦露出一抹坏笑,“到时候跟在他们后面, 一把火烧了他的粮, 要是能让他运回去, 我跟他姓。”
青锋精神一震, “世子说得是!我就去亲自盯梢!”
所以您的起居就交给青刃罢。
贾小赦其实并没有金贵到事事需要人服侍,偶尔有兴致还能和姚谦舒一起进厨房洗手做个羹汤什么的。
日子竟无端生出几分悠闲来。
这一日,青锋兴冲冲地回来道,“世子, 他们的粮队明日一早出城, 正是那魏老板亲自押送。”
姚谦舒问道, “确定运的是粮食, 不会是故布疑阵吧?”
“不会。”青锋摇头,“打听得真真的。据说那位陆公子手面很大, 魏老板直把他当真佛供着。”
贾赦冷笑道, “有奶便是娘的东西, 咱们到时候先跟着后头,找机会再动手。”
“不过点把火的事,不用你去。”姚谦舒道,“入了夜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见贾赦似是不肯,他又道,“北狄人耳朵灵,马蹄声容易被他们察觉。”
“哦。”贾赦也知道他说得对,“那你小心些。”
翌日二人起了个大早,姚谦舒由着贾赦絮絮叨叨地叮嘱他这个那个,忽然笑道,“别依依不舍了,我今晚肯定回来。”
“我不是,我没有,呵呵。”贾赦假笑三声,“你可以滚了。”
“总这么口是心非的别扭样子,可怎么办是好?”姚谦舒仗着身高优势揉了揉他的脑袋,被贾赦把手背都拍红了。
今天想长高的愿望也是这样的强烈。
等他真走了,贾赦抱着无名剑坐在廊下,半天也没动弹一下。
青锋推推青刃道,“咱们世子这样,像不像望夫石?你去问问世子,要不要用饭,早饭都没吃。”
青刃脸一红道,“什,什么望夫石,你别胡说。说不得咱们世子才是,才是……”
“才是什么?”青锋逗他。
青刃踹了他一脚,也顾不得贾赦吃不吃饭,直接就跑了。
“这脸皮和纸似的。”青锋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姑娘家呢。
日暮时分,贾赦动了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端着碗出来时候发现青锋青刃和蘑菇似的蹲在院子一角。
“你俩这干嘛呢?天太潮了把你俩长出来了?”贾赦被他们绿油油的眼神给吓了一跳,面上的荷包蛋都歪了。
青锋道,“咱们这不是陪着世子一起等姚先生么。”
“不用你们,锅里还有面,自己去盛。”贾赦觉得有点好笑,“此番辛苦你们了。”
三人说着话,忽然听到外头马蹄如奔雷,仅仅一墙之隔。
青锋脸色大变,不等贾赦说话,迅速奔过去从门缝里观察,片刻后却笑着打开大门相迎。
贾赦隐约猜到了,把无名剑归鞘,慢慢走到门口,看着两队人齐齐整整地下马,“见过世子!”
唯有赵树赵小先生,和滚似地掉下马,由两个千越军搀扶着去吐了。
“众位一路辛苦。”贾赦抬手,“都起来罢,那什么,赵树你管你吐。”
作了孽了,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回来的是五队六队,五队长一抹脸上的汗,“咱们这么些个人,挤不下吧,本来想在城外扎营的,小赵先生非说要进来。”
被他拎着的赵树面有菜色,声音虚弱,“不是我非要,是国公爷说要给世子长长脸,赵先生说,说……说太原令跟着东平郡王混,脑子不大好,咱们这样来一出,他保准无所不应。”
能不应么,五十多个弓箭手,刺猬都能给扎出来。
“挤得下,就是要委屈兄弟们了。”贾赦估算了下厢房耳房的数量,“打个通铺。马都搁在后院。”
“都是自家兄弟,世子咋这么客套,咱们哪儿没睡过。那时候练眼力,半宿半宿趴草丛里也是常事儿。”五队长仍旧拎着赵树,“就是这小赵先生,世子得好生安置,这一路可去了半条命了。”